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神、动作、心思,皆表现得一一恰如其分、半丝不差。
风靖宁此刻的眼中泛起了莹亮的笑意,映着那丝丝缕缕的阳光,默默地透出了温暖之意。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深山野林中,火光微弱。
方卷坐在烤兔旁,用一柄银刀将烤肉一片一片地切下来,放进了嘴里轻嚼。云言徵坐在另一旁,手里举着一只直接从上面撕下来的兔腿,也正在大快朵颐。可惜,没有酒。她心里想。
目光却望向漆黑夜幕中,那半轮将圆的月。
方卷一面吃着兔肉,一面在心中猜度。
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深山野林里攀山涉水,但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对这豫国的山脉甚是熟悉,还十分的谨慎,时刻指点着他让他们不要在路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每日捣鼓着药草为自己治着身上的伤,白天赶路,夜晚打坐修复经脉,复原内劲。她有一股出乎他意料的强硬坚定的意志,而这具看似羸弱不堪的身体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迄今为止,他只隐约知道她可能姓白,有一个人十分关心她的朋友叫风靖宁,似乎是个有权势的少主。
风家,他也曾猜测过这个风靖宁,兴许就是漠国的那个风家少主,风亦然。
能让风家的少主如此关怀的人,那么她的身份也该不怎么简单。
她大概不会告诉他实话。
但他不得不考究。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不得不重新问起这句话。
“去找风靖宁。”意想不到的,她直接了当地告诉了他。
果然,是漠国的风亦然。他冷冷一笑,漆黑的眸子里浮了一些冰棱:“他就是你那位能够解除蛊毒的朋友。”
云言徵嗤地一低笑,饶有兴味地道:“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可不会这些旁门左道的恶毒东西。风靖宁,可是一位正人君子。”
如愿地看见方卷的脸色变得冰冷。
在他的眸色泛起怒气前,云言徵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我要找到风靖宁,才能找到我的那一位能解去蛊毒的朋友。”她朝他扯唇一笑,“老实告诉你了,我如今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他经常神出鬼没,狡兔三窟,只有找到风靖宁,托付于他强大的暗卫,兴许才能知道那个人的去处。”
方卷的眸色更是沉了沉,脸色也是更冷了些,狠狠地瞪着她。
“我之前不是不想告诉你,是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只会为你为我徒惹烦恼。”云言徵的眸光亮了一亮,那里似乎隐了星光,声音淡淡说来,带着明智:“如今你既然已猜到风靖宁与我交好,我也就不必隐瞒了。如此,对我们日后的协助与赶路,皆是有利无害。”
她此番坦言相告,自是提醒他,他们此刻仍是别人眼中要诱捕的猎物,不要互相使绊子耽误了脚程。
而她的性命,此刻已与他的戚戚相关。
至于风靖宁,他虽不曾见过,但对于他作为漠国风家下一代的家主人选,龙眷自然不会放过对他为人处世的考量。在皇帝身边的臣子以及他们的子女妻仆,哪些可以卖主求荣,哪些是不可动摇,国与国之间的这种监测与考量,从古至今皆不可避免,更何况龙眷野心在外?在她身边日久,他自然也多有留心。
风靖宁处世萧疏无拘,为人甚是光风霁月。
希望此话并非误传,实则乃一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方卷在心中冷笑,宫中那些人面兽心的伪装,他已瞧得太多。更何况,他身份特殊,处境特殊,久而久之,早已难以相信人心与光明了。
云言徵知他的身世,懂他的心境,也就不再与他继续谈论下去。将烤兔腿三五下吃掉咽下,从解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果子解渴,便起身走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这内劲能早一日恢复,便有早一日的好处。
两人这些天来已成了默契,云言徵运功疗伤时,方卷看护守卫;反之,亦然。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敌()
夜色寂然,孤月当空。
方卷慢慢地咽着烤兔肉,冷冷的目光渐由手上的银刀尖刃处移开,投向了不远处的一棵苍郁大树下,那在正襟危坐的女子。
浓密的枝叶和幽暗的夜色几乎要将她淹没了去,但凭借着敏锐的目力,他仍然能清晰地看清她的脸容和身影。
其实她的身形较龙眷更为修长纤细,因打坐而挺直的背脊更有一种如山的静谧、如水的幽雅。此刻她虽拥有着与龙眷一样的容貌,但两人却相形甚远,龙眷的仪容永远一丝不苟,凤仪端庄,进食的时候更是冷静而优雅、尊贵而警惕,在别人的面前永远有一种身为帝皇而居高临下的傲然冷漠。
而她,在豫皇宫中,迫于情势时也能高贵雍容、风姿绰约的,眉宇间更能隐隐地透露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威仪来。可自从这一路逃亡以来,她就开始不修边幅了,一头青丝很熟练的用一根树枝削成的钗子簪成了发髻,宛如男子的清爽利落。言行举止间更是带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漫不经心,机智谨慎中又往往带着调侃人的语调,其中又流转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无畏。
进食的时候,更毫不顾忌女子的形象,甚至吃得比寻常人更加随意快捷,更加不挑剔,更加狼吞虎咽。
她,有时候看着似大世家中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却又超越其上;有时候看着似曾手掌大权的贵族却并不迷恋热衷;有时候看着似混迹江湖的草莽却又能引经据典;有时候看着似杀伐冷厉的军人却并不残酷无情。她神秘莫测,千变万化,让他始终捉摸不透她的身份与来历。
从懂事以来,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地摸不着底。
更有一件事,让他心中升起了丝烦闷。这一路上,他才发觉自己一旦出了宫,在这世俗,在这野外的生存能力竟是如此不堪。
他从小在生长在宫中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从未尝过人间疾苦。后来作为质子,被囚禁在豫皇宫中,更是不曾有自由出入皇宫,纵然是被龙眷优待后,他也是不得出宫的。
像这样的深山野林,除了小时候跟着父兄们狩猎时,和那一次被豫军押送到朝阳城时,他是从不曾孤身一人到过的,更遑论在这样的地方觅食逃亡。
有些东西,自然可以在书中看到、学到,但书中读来的,终是与身临其中时不尽相同。
而眼前的那个女子,却对这些有着强大的掌控力。他们两人彼此依仗,她依仗他的武艺;他却依仗她的能力。
方卷眼眸一动,眸光中闪过一丝寒意。若她的内力恢复,是否就无需再依仗他的武力;而他却依然需要依仗她的能力,如此一来,他们之间暂时保持的平衡必将被打破。这是否预示着,他将越来越受制于她?
一旦她找到风靖宁,那更是如虎添翼,自己孤身一人,何以为敌?
不如趁此刻,封住她两道死穴。如此一来,她既能恢复一些内力,不耽误两人的脚程;二来,她有更多的致命把柄在他手中,他才不至于轻易受制于人。
方卷心思一动,便宛猎豹般静静地在等待。等待着云言徵修复经脉的最紧要的关头,也就是最无防备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右手上把玩着的银刀上,刀刃很薄很暗,却削铁如泥,若不是至宝之物,他必不会随身携带。此刻,用这一把银刀来剔骨割肉,切下来的肉片可以薄如蝉翼。
他的手很稳固,没有因为心神的变迁而晃动半分。薄薄的肉片被银刀削了下来,他捏在指尖,缓缓地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月已偏移,目中的冷光微现,方卷将银刀收入袖中。他用布条净了手后,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冷冷的目光掠过云言徵所在的寸许方位。身影倏变,已到了云言徵的身后,幽暗的火光中,他宛如鬼魅般朝她背后伸出了一指,
云言徵满头细汗,一动不动地捏决打坐,对身后的变故无所察觉。
那一只手指极快地点下,却在离她的穴位将近半寸的时候停住了。不是他的良心发现,而是林中快速奔来的脚步声惊扰了他。
来人,无论是什么人,大多是敌而非友。
在这个世上,他早已没有了亲人,似乎也没有朋友。
一瞬间的软弱击中了他的心扉,而下一瞬他又已强硬了起来。回目四顾,若来的是敌人,他此刻制住云言徵的死穴,岂非等同加重负担,自寻死路?
如此一转念间,方卷立刻住了手,脚下一点,回到火堆前弄熄了火光,随后回到原来的地方,隐在了云言徵身后的树丛里。他本可一走了之,但身上的蛊虫让他多为顾忌。如今云言徵不能受到打扰,他唯有先行隐匿行踪,见机行事了。
一行脚步声来得极快,半柱香的时间已到了面前。
林中的空地上映着幽幽的月色,瞧见来人共有八人。他们在原本的火堆前停下,远远地瞧见了正在打坐的云言徵。
观望了许久,其中有一人“咦”了一声。
其余七人脚步不动,目光犹豫地望着那人。这八个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出声的那个俨然是他们的主心骨。这少年容貌极为清秀,隐隐有股不凡的气质,他的目光在云言徵的脸上转了几转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折子,一面将面前的火堆重新点燃;一面低声嘱咐道:“我们且在此处歇息片刻,切莫打扰了旁人的打坐。”
其余七人的目光都已收回,在火堆旁站着,却没发出一点声息。
在暗中瞧着这些人的异常,方卷在心中也不禁纳闷。
双方都静悄悄地没有半丝的动静,就连呼吸声也似变得缓慢而沉寂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光,云言徵松开了手决,睁开了眼眸来。瞧见面前多了八个人,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惊讶和异样。她的目光甚至也没朝他们看去,只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收拾起她放在火堆旁的包裹,旁若无人。
几个少年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先前的一个清秀少年上前几步,自报家门道:“姑娘,有礼了,在下景白。在下的公子是晏容折,此次我们是奉了公子之命,特意来寻找姑娘的。”
云言徵缚好包裹,回身问道:“你家公子,找我何事?”
景白朝她抱拳为礼,说道:“公子让我们找到姑娘之后,一路护送姑娘去到想去的地方。”
“护送我?”云言徵挑了挑眉,语气中有些不信。
“不知姑娘是否知晓,如今在这朝阳城郊的一路上皆有一群人在寻找着姑娘?”景白谦谦有礼,微笑问道。
景白眉清目秀,言谈举止更是文质彬彬,说话的声音客气斯文,让人甚是有好感。
云言徵故作不知,摇了摇头道:“不知是何人要寻我?”
景白微一笑,笃定说道:“看来姑娘是知道了。要寻找姑娘的人是顾析顾公子。”她问的是何人要寻我,而不是可是皇宫中派了人搜捕我。
“顾析?他是何人?”云言徵皱了皱眉,无赖道。无论是何人,她都不会相信的。
景白不答,反而说道:“若姑娘不想回到顾公子那里,我们可以护送你离开,安然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我知道口说无凭,但姑娘可以拭目以待。姑娘此行第一件事,公子料必是要去寻找易容师还原自己的样貌,亦或是暂时转变颜貌。不然,以姑娘如今的容颜,定然不能轻易公然出现在豫国的官道城镇上,如今,沿路到边关都有官兵在寻找姑娘的行踪,日后行事,诸多不便可想而知。”
云言徵弯唇一笑,眉眼闪亮,“你家公子倒是会体贴人。”
景白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以礼相待:“公子与姑娘有一面之缘,以公子的目力当时也没有瞧出姑娘脸上的破绽。可想而知,这等易容术极其精妙,已非一般的易容师可以还原姑娘的容色了。”
云言徵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话。此等易容术的精妙确实已经登峰造极了,非一般人可以分担解忧。
“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秘谷先生?”景白温言相询。
“天下第一易容师?”云言徵自然听闻过他的名头,传闻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正是!他如今正在墨羽城作客,我等可陪同姑娘一并去拜访他。”景白颔首,提议道。
“听闻他脾气极怪,武功又极高,一般不会轻易答应了别人的所求。”云言徵转了转眼睛,踯躅道。
“无妨,我家公子正好与他相熟。公子所求之事,他必有所应。”景白淡淡笑着,语气中带了胸有成竹的笃定。
“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云言徵出其不意地问道。
“在下不才,对追踪之术略有探究。”景白嘴上说得十分谦虚,但目光中倒是满满的自信。
“果是个人才……”云言徵由衷地称赞,话锋一转,惋惜道:“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她这看似随口而出的话,竟是让那景白怔了一怔。正待分辨她的意图,云言徵已笑得颇为灿烂,方才眉眼间一闪而逝的厉色宛如昙花一现。“想来我的行踪,你家公子早已了若指掌。看来我不与你们同行,看似不能了?”
“姑娘误会了。”景白不卑不亢地道:“公子并没有要挟姑娘的意思。只是察觉了一些人野心勃勃、意图不轨,想要寻找更多的证据揭发他的阴谋而已。”
“恰巧我也是一个关键的人证?”云言徵肃然反问。
景白点头道:“不瞒姑娘,确实如此。无论姑娘事先是否知情,这冒充豫国女帝之事确实存在,而其中的机心用意令人不敢深思。此等阴谋虽阴差阳错中途而废,但已使豫国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
云言徵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家公子既自称帝师后人,为何要理会豫国之事?难道他已选定豫国女皇来辅助?”
景白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公子的意向,在下不便向姑娘透露。只是如今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危害四国,企图制造起九州的动乱,最终先受苦难的便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公子身为帝师后人,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任由这等利欲熏心之徒鲸吞天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友()
“既然如此,你家公子又如何知晓我与那人不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让你家公子上当,除之而后快?”云言徵双眼微眯,好整以暇地问道。
“公子曾经推算过,觉得此等做法意图不大。”景白淡定自若地道:“其中一个变数就是积林国的质子方卷方公子。若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便无需将姑娘的身份揭发,更无需将姑娘置之死地,而他只要协助于姑娘将豫国上下弄得鸡犬不宁,顺着事态的发展,就能报复豫国。又何至于如今这样,功亏一篑?”
“你家公子断定我与那人不是一丘之貉,那人又是为何要选我来冒充这个豫国女帝?他就不怕我像如今这样让他的阴谋未逞、前功尽弃?”云言徵笑吟吟地问,语气中仍然是甚多的不解。
景白有问必答道:“公子说,他既然选姑娘来冒充女帝自然是有极其必要的原因。两个人的面容愈是相似,那么易容改动的地方愈少,伤口愈容易愈合没有可循之迹。不知姑娘的容貌是否与豫国女帝十分之相似?”
云言徵坦然地点了点头,在那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个世上竟有人的容貌与她的近似到几可乱真的地步。
第一次瞧见铜镜中,女帝的容貌时,她的心中既觉十分有趣,更觉得蓦然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