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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儿瞪圆了眼睛,因为看不到东西,他的眼神愈发显得空洞、茫然:“为什么呢?”
寒汐帮他整了整被角,尽量挑了一些三岁孩童能听懂的话来说:“嗯,因为,姨姨想跟忆儿的娘亲躲猫猫,暂时还不想被她发现。忆儿这么听话,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嗯!”忆儿的小脸上露出笑容,使劲地点点头,‘忆儿答应姨姨,不告诉娘亲。那姨姨能不能答应忆儿,下次再来看我?”
寒汐见忆儿满脸期待,不忍拒绝,于是允诺:“会的,我会再来看你。那时候,忆儿一定要养好身体,姨姨偷偷带你溜出去玩耍!”
送走且遇,寒潇折回月澜轩,发现忆儿已经醒了,而且气色看上去比刚刚好了许多。虽然看不见东西,但仅凭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忆儿听到寒潇的声音,从床上“咕噜”一下起身,甜甜地唤道:“娘亲!”
“忆儿乖。”寒潇走过去,在床上坐下,伸手把忆儿抱起来,拥入怀中。她试了试忆儿额头的温度,惊奇地发现他的高烧应该好了很多,体温没有之前那么滚烫了。寒潇搂着忆儿,关切地问,“怎么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忆儿摇摇头:“忆儿没事了。”
寒潇闻言,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你生病了。娘看着心疼得不得了!忆儿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生病,好不好?”
“都是忆儿不好,让娘亲担心了。”虽然年幼,但忆儿向来乖巧懂事。因为眼盲,又没有父亲陪在身边,他的心思偏为细腻敏感。加上本就生得聪慧过人。忆儿比同龄的孩童心智要成熟许多。听了寒潇的话。忆儿小小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紧了寒潇,将脸深埋在母亲怀里。
“忆儿没有任何不好。忆儿最听话了!”寒潇摸了摸忆儿的头发,安慰道。她捧起忆儿的脸,在他眉心处轻轻一吻。然而,当她的嘴唇碰到忆儿肌肤的一刹那。一股如雷击般的感觉袭来,瞬间游走全身。使得寒潇剧烈地一颤!那么熟悉的气息,曾经她无数次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过。下意识地,她松开了抱着忆儿的手,颇有些抵触地将他推开了一些!
“娘亲……”忆儿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把他推开。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瘪了瘪嘴,委屈道。“娘亲,是忆儿做错什么了吗?”
寒潇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发现自己无意间伤到了忆儿的心。她再次抱起忆儿,让他重新躺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柔声道:“不是,是娘亲刚才突然有些不舒服。忆儿,对不起,娘亲不是故意的。”
再次触碰忆儿的皮肤,却全然没了刚才那种感觉。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在自己亲生的儿子身上,感受到寒汐的气息呢?可是,刚才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事情颇有些蹊跷,不久前且遇过来的时候,忆儿还在昏睡。直到他离开,忆儿也未曾清醒。从且遇回复到送他离开,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忆儿就醒了,而且伤寒好了很多。寒潇脸上疑云满布,试探着问道:“忆儿,娘亲不在房里的这段时间,有人来过这里吗?”
忆儿使劲摇了摇头:“不曾有人来过。”他的表情很平静,内心却如擂鼓。虽说只有三岁,但忆儿却知道做人要守诚信。他答应过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姨姨,不会把她来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即使是对娘亲说了谎,他也不能违背跟姨姨的约定。
看到忆儿一脸诚恳,想想他素来对自己无所不言,寒潇终于放下心来。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已经过去三年了,始终不曾有任何关于寒汐的消息。哪怕是凭借唐不惊之能,也无法寻到她的下落。那么,寒汐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呢?退一步来说,就算寒汐回来了,她又怎肯踏足司徒府呢?
寒潇不再继续追究此事,转而微笑着对忆儿说道:“对了,你爹爹不久前特意来看你了。只不过,瞧你一直在睡着,爹爹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只好陪了你一会,就回去了。”
“爹爹来看忆儿了……”听到且遇曾经来过,但是自己却没有见到他,忆儿一张漂亮的小脸瞬间变得苦涩,笑容也垮了下来,“可是,忆儿没见到爹爹……”
寒潇看他这幅失望自责的样子,既心疼又心酸。她轻轻拍了拍忆儿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你爹爹临走前说了,过几天他还会再来看你。忆儿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到那时,即便他不来,娘亲也可以带你去爹爹的竹林找他。”
离开司徒府之后,唐不惊与寒汐回了玉兰小院。出奇的是,两人竟一路无话。这次,倒不是寒汐不想说话,而是唐不惊,一直阴沉着脸。回去的路上,寒汐偷偷观察过唐不惊,也尝试想跟他聊天。可是唐不惊黑着脸,着实很恐怖!这个唐狐狸,平日里总是一脸笑意,看上去纯良无害。但是一旦生气起来,却是骇人得很!
“喂,唐不惊……”回到小院,寒汐壮了壮胆,试探着开口叫道。可是唐不惊却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完全不看寒汐一眼。
寒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她自知理亏,只得尽力去哄唐不惊开心。于是寒汐蹭到唐不惊身边,撒娇般地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道:“唐不惊,不惊哥哥!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信你才怪。”唐不惊终于开口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擅自在司徒府动用灵力,万一被寒潇姑娘或者司徒玺发现,后果会是怎样?”
寒汐知他动了怒,也不敢反驳,只得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但是看到忆儿那么可怜,我实在于心不忍。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已经很小心了……”
看着寒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唐不惊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忆儿着实可怜,但你也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大碍。且不说司徒家会不惜人力财力去医治他,就是他血脉中蕴藏的灵力,也会保护他。你呀,还是会感情用事。汐儿,关心则乱,这会影响你日后的决定和判断的。”
寒汐乖乖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日后不会了。”(。)
第二百零四章 验亲(1)()
三个月后,庄菲语诞下一名男婴。因为庄菲语怀孕期间被拘禁,孩子在胎里受了惊吓,不足月就早产,体质弱,瘦小得可怜。然而宫中却没人愿意怜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孩子生下来的第二日,南皇后便诏令阖宫上下所有妃嫔,前来验证这个孩子的身份。
唐不惊在半月之前曾来过羽衣宫,给庄菲语把过脉,发现她胎动异常,预测到庄菲语很有可能会早产。不日后,寒汐便在司徒牧的安排下,秘密进入羽衣宫。通过唐不惊的易容之术,寒汐伪装成了庄菲语贴身侍女月绒的模样。半个月里,寒汐一直陪在庄菲语身边,将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一切,只等孩子出生,就会如约进行。
司徒璧刚刚下了早朝,就被南皇后派来的人请走,准备进行验亲。素来安静庄严的凤栖宫正殿内,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各宫的娘娘小主,无论位分高低,皆被召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内命妇、王妃也被请来。加之为了验亲而被召来的四位德高望重的老嬷嬷,以及各宫所带的宫婢、随侍,数十口人聚在一处,一时间偌大的凤栖宫朝凤殿竟显得有些拥挤。
南皇后端坐在殿中凤座之上,一袭蜜合色翟凤华服,袖口领口皆绣着繁复耀眼的金色凤羽纹样。她的头发高高盘起,上以鎏金南珠凤冠、金钗红宝石步摇、碧玉金蝉压发为饰,配以珠珞、碧玺、紫瑛等物为点缀。南皇后曾经也是盛极一时的美人,加之保养得宜,盛装打扮过后,更显端庄典雅、姿容耀目。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已逾二十载。南皇后向来行事低调,作风节俭,甚少这样打扮。所以众妃甫一来到凤栖宫,见到这样的皇后,也都十分惊讶。不过细细想来,立时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殿中央望去。
庄菲语也已经被从羽衣宫中请了来。身边只跟着她的贴身婢女。刚刚生产过后不久。她尚且无法自己起身行走,虚弱地很。因为孕中多思,庄菲语的皮肤远不如之前那般晶莹剔透。面色也略显灰败。她只穿了一袭简单宽松的襦裙,外面罩着厚重的银狐皮夹袄。没有精美的发饰和华丽的宫装,这样的庄菲语显得楚楚可怜。相见之下,座上盛妆华服的皇后显然占尽了上风。
众人皆知。皇后自嫁入皇家之后,一直很受司徒璧尊重。在后宫的位置也是不可动摇,后宫一众妃嫔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直到庄菲语出现,不过短短三年时间,竟尽掩皇后的风光。虽说平日里皇后依然表现得十分贤德大度。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极了年纪轻轻就宠冠六宫的庄妃!
今日,皇后终于能有机会可以扳倒自己的强敌。她一手策划的局。将庄妃一步步逼入死地。她就是要盛装来送她,好让庄菲语知道。也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即便心里再怎么憎恨,南皇后依然表现地十分体恤,亲自命人抬了黄杨木大椅,上面铺了厚厚的蒲团、垫子,让庄菲语入座。
“柳心,给庄妃身前置个炭盆暖暖身子。”待到庄菲语入座之后,南皇后又吩咐自己身侧品衔最高的大宫女,道,“近来天寒,这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身子弱,可不能受了凉!”
柳心应了声是,立即捧了个烧得极旺的炭盆,放在了庄菲语面前。
热气盈盈而出,的确让人觉得舒服无比。庄菲语看着皇后笑得一脸和善,仿佛今日就只是把所有人请过来,闲话家常一般。她心中对皇后这幅心口不一、强装贤淑的模样十分嫌恶,面上却也要摆出感激万分的样子:“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身子虚,无法下地给娘娘请安谢恩,还望娘娘见谅。”
“庄妃妹妹哪里话,”南皇后依然满脸堆笑,“身子要紧,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朝凤殿内,只有这两个人互相寒暄着,其余人皆是寂静无声。位分高的妃嫔,都是见过宫中尔虞我诈的人,能一步步晋升到今日的位子,也是颇有些手段,所以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一些入宫不久的或是素来不得宠的,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虽然她们什么也不敢说,却是好奇地打量起皇后和庄妃,想看看这两个后宫最令人瞩目的女子,将怎样打响一场战役。
直到门外的宦官扯着嗓子喊了声“皇上驾到”,所有人才各自收了心思,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请安:“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司徒璧由内监总管万海陪着,大步跨进了朝凤殿。他一路走过去,未注意旁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由婢女搀着,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庄菲语。恰巧,庄菲语也抬起头,一双婉转动人的明眸凝着泪,深情款款地回望他。庄妃憔悴了很多,那些曾属于她的锋芒和骄傲,似乎都被磨平了。司徒璧这么想着,心里甚是疼惜怜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的明朗,她的聪慧,她的无所畏惧,她的肆意张扬,都是那样地吸引着他。
司徒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回心思,不再去看庄菲语,而是伸手虚扶了一下皇后,微笑:“皇后贵为国母,无需对朕行如此大礼,快快平身!”
南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司徒璧眼中对庄菲语那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心里不快,却丝毫不露在面上。她恭谨地立在司徒璧对面:“臣妾虽是天下万民的国母,但也是陛下的皇后。陛下对臣妾而言,是天子,是君上。臣妾统领六宫,事事都要先做表率,如何能当着诸位妹妹的面不行礼呢?”
司徒璧拍了拍她的手:“是天子,是君上,但最重要的是丈夫。皇后总这样守礼,却教咱们夫妻感情生分了不是?”
皇上皇后一人一句地说着,仿佛其他人都如空气一般。尤其是司徒璧对着南皇后一番话,让仍跪在地上未敢起身的妃嫔们嫉妒又羡慕,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万海心思玲珑,立即笑着说道:“陛下与娘娘,可谓是伉俪情深,真真羡煞老奴了!只是陛下,咱们这一众的娘娘主子们,可还跪着呢,您瞧着……”
经万海一提醒,司徒璧才想起仍未令众人起身,于是笑了笑,立即说道:“诸位爱妃平身,赐座!”(。)
第二百零五章 验亲(2)()
众人皆谢了恩,起身恭敬地立在两侧。皇后迎了司徒璧坐到殿中主座上,自己则在他身侧坐下。既然司徒璧已经过来了,南皇后也不好擅自做主,一切都要等司徒璧来安排、定夺。
庄菲语仍跪在殿中,虚弱无力地随时都可能昏倒。司徒璧看了心里疼惜,终究不忍道:“扶庄妃入座吧。”
“臣妾多谢陛下!”庄菲语由假扮成月绒的寒汐搀扶着,颤巍巍地坐到了刚刚皇后赐下的椅子上。只是这样一系列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庄菲语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无,看上去十分可怜无助。
司徒璧不忍地别过头,不去看她,只是侧过身子问皇后:“庄妃的孩子呢,把他抱过来。”
皇后温顺地应了声是,立即吩咐柳心:“让朱嬷嬷将那孩子抱过来。”
柳心领命去了内殿,孩子一早就被抱了过来,因为太小,且早产体虚,就被嬷嬷抱到了里面先行照顾。过了片刻,柳心便领着朱嬷嬷来了正殿。上了年纪的朱嬷嬷怀里抱着小的可怜的孩子,朝司徒璧和南皇后跪下,行礼问安:“老奴见过陛下,娘娘!”
“嬷嬷请起。”南皇后对着朱嬷嬷一脸和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无需行如此大礼。”
司徒璧一直盯着朱嬷嬷怀里的孩子,许是迫切地想知道那孩子究竟和他有没有一点相像。南皇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于是吩咐柳心:“把孩子抱过来,让陛下看看。”
柳心接过朱嬷嬷怀里的孩子,上前走了几步。司徒璧只是探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却不伸手去抱。这让南皇后舒了口气。毕竟,司徒璧也不太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心中有深深地芥蒂。孩子才被哄睡了,小小的一团缩在襁褓中,只如一只小猫儿般大,看着可怜。但是孩子还太小,眉目根本没有张开。司徒璧虽然看得仔细。但终究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皇后,”司徒璧端详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有一丝沙哑,“你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那便开始验亲吧。”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说道:“臣妾要先禀奏陛下。为了验亲之事,不得已要搬上一些骸骨来殿上。臣妾怕不吉利。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司徒璧无所谓地摆摆手:“朕是天子,自有神灵庇佑,皇后尽管按照你的安排去做就是。”
得了司徒璧的命令。南皇后腰板挺得更直了。她抬高了声音,对着殿外候着的宫人道:“万千儿,抬上来吧!”
“是!”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应道。随即着人抬着一个包袱上来。万千儿看了看皇后的眼色,南皇后几不可见地眨了眨眼。万千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边解开那包袱,一边对司徒璧说道,“回禀皇上,这是京中梅家大公子的尸骨。数月前梅公子染病去世,奴才们前日去将他的尸骨请了来,提前请太医院处理过了,不会有任何隐患,请陛下和娘娘放心。”
他的话说完,包袱也被全部打开,一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