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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片湖泊前面。那湖应该是人工开凿的,名唤“弱水”,是引了外面的河水,水流不息。湖面被辉煌的灯火映照地波光淋漓,湖边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水面上停泊着一艘又一艘的画舫。每一艘画舫都不算很大,却胜在小巧精致。歌声、琴声、笛声从画舫中传来,美好繁华地不似人间景色!
如意夫人引着他们登上了一艘停在湖边的画舫。这艘画舫平时并不用来接待客人,而是特意为唐不惊准备的,看上去要比湖面上的那些更加精致几分。窃玉颇为兴奋地登上画舫,只见轻纱珠帘之后,摆放着几张上等黄杨木的矮几,每张矮几配有两张苏缎制成的精美蒲团。窃玉随着唐不惊在正中的矮几后面坐下,那蒲团软软的,坐上去十分舒适。众人坐好之后,船夫便撑起了蒿杆,画舫缓缓向弱水湖中央驶去。
身着桃红色精致长裙的侍女依次送上新鲜的时令水果、美酒、美食。如意夫人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立刻便有乐声响起。那乐声是来自帷幔之后,隐约可见有四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奏响着丝竹管弦等乐器。乐声悠扬且飘渺,令人轻而易举便沉醉进去。窃玉一边品着美酒美食,一边不自禁地随着乐声摇头晃脑起来。
唐不惊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这样沉醉的窃玉,眼中掠过一丝宠溺和欣喜。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白玉的酒杯,噙一口美酒,又将眼神转向了别处。
他们乘坐的画舫不同于其他船只,只是停留在岸边,纸醉金迷,歌舞升平。这只画舫一直在向着湖水深处驶去,渐渐地,四周安静下来。湖边的奢华与喧嚣越来越远,这样一只漾着丝竹之乐的画舫,仿佛脱离了俗世,羽化飞仙。
画舫在湖中慢慢地前行,让人几乎要忘掉凡尘过往。就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一阵歌声,和着画舫上的乐声,仿若空谷幽兰!那样空灵曼妙的声音,令船上众人都不禁仔细聆听起来。如意夫人猛地一颤,面上露出些不易察觉的喜色。
闻见如此出色的歌声,窃玉禁不住直起了身子。她的手中还握着白玉酒杯,整个人却被歌声吸引而忘记饮用杯中美酒。歌声由远及近,原本曼妙的声音突然变得如泣如诉起来,却是换了一曲感怀之歌。那歌词哀怨凄婉——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咦……”窃玉的好奇心都被这充满了感情的歌声激起,“这词是温庭筠的《更漏子》,只是这首曲子不知叫什么名字,怎地听起来如此哀伤?不过曲调倒是当真动人……”
唐不惊闻言,又饮了一口酒,淡淡地说:“这首曲子叫做《天水寒》,只极个别的人知晓,外人从未曾听过。”
窃玉点点头:“原来如此。”说着,她有些奇怪地看着身侧的男子,问,“既然很少有人知道,你又是如何一听便知的?”
唐不惊出乎窃玉意料地没有答话,倒是一旁的如意夫人笑嘻嘻地解答窃玉的困惑:“连公子有所不知,这首《天水寒》的曲谱正是两年前出自四公子之手,所以公子才会这么清楚。”
“是这样……”窃玉了然,回首望了望沉默不语的唐不惊。面前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是他不精通不擅长的呢?当你以为将他看透了,他总又能做出许多令人为之惊艳的事情。
但唐不惊却并未因此而高兴。相反,他俊美的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有什么事情令他不满。
窃玉不解地挠挠头,颇有兴趣地向舷窗外探了探头,问:“那既是唐四公子谱得曲子,那又是何人填了温庭筠的词,何人在此歌唱呢?”
“连公子此话问得极好。”听了窃玉的问话,如意夫人脸上笑意更浓,窃玉这一番问话,正好给了她机会。如意有些刻意又有些神秘的说,“公子的佳作甚少有人知道,然而却有一人不同。公子所有的事情,她都十分上心。当年公子一时兴起作了这支曲子,便被那人记下了。她为曲子填了温大家的词,且经常弹奏演唱。那人,正是我们醉清风的花魁,楚烟姑娘。”
“真的吗,原来唱歌的竟是楚烟姑娘!”窃玉一听,原来这美妙的歌声正是来自名声斐然的楚烟,更是兴奋不已。她“噌”地一下从软座上跳起来,径直奔到画舫的甲板上不停地伸头张望。
第二十章 花魁(2)()
如意夫人看她一副惊喜的样子,便笑嘻嘻地问道:“连公子也知道咱们姑娘吗?”
窃玉连连点头:“楚烟姑娘名动京城,又会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说实话,这次来醉清风,连玉多半也是冲着一睹姑娘芳容来的。”
然而那锦衣的男子却依旧安稳地坐在远处,不言不语,丝毫不为所动。一旁的影看了唐不惊一眼,默默叹了口气。毕竟跟随主人的时日久了,将他的性子也琢磨地比较透彻了。她知道公子这一次是真的不太高兴了。影不禁也透过舷窗向外望去,外面唱歌的人果然是楚烟姑娘吗?这个女子,当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窃玉兴奋地来到甲板上,踮着脚张望。画舫此时已经缓缓地游到了弱水湖中央,天色浓黑似墨,远处的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离他们这样远,宛如另一个世界。静谧的湖面上,偶尔有一两条鱼奋力跃出,激起小小的波澜。点点星光之下,只有画舫略显微弱的灯火照亮附近的一小片水域。
不远处,一叶小小的扁舟正缓缓向着画舫驶来,越来越近。云破月出,清凌凌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洒在那扁舟之上。借着月华及那扁舟上如豆的烛火,窃玉只见一个曼妙美好的身影立在船头。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因为离得较远,窃玉看不真切她的容貌。但只觉这样一个女子,身子浸在皎白的月色里,周身朦朦胧胧。她遗世独立,她飘然若仙,她留给世人的是无尽的遐思!
“好美啊……”窃玉不禁沉醉,由衷地赞叹起来。而不知什么时候,唐不惊也离开了座位,来到甲板上,默默地立在窃玉的身边。他同样凝视着湖面上那如梦如幻的小小扁舟,却不似旁人那样期待,脸色是少有的严肃。
终于,小小的扁舟行到了画舫前,歌声骤然停止。借着月光,窃玉终于看清了那立在船头的人。那一个身材婀娜修长的女子,身着水银纹鸾凤罗裙,外罩蔷薇色暗花纱衣,清丽典雅。乌黑如缎的秀发披在脑后,仅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地挽着。素净的脸上粉黛未施,却耀如春华,皎若秋月。在看到唐不惊的一刹那,歌声骤然停止。那女子只是默默凝视着华服的贵公子,一双细长的含情美目,似有诉不尽的柔肠和情思。
窃玉不禁从心底称赞,若不是亲眼相见,实难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醉人的女子!她精致完美的脸上,糅合了清纯、娇媚、孤高、怯懦等各种元素,却丝毫不显冲突,让人直移不开眼睛。原本,窃玉也算自负美貌,自小也被称为是倾城之色。虽在姿色上与楚烟不相伯仲,但却不曾拥有那一份魅惑人心、惹人怜惜痴迷的气质。眼前这仙子般的人儿,就是唐不惊的红颜知己了。想到这里,窃玉看了看身侧立着的男子。只见他并不同自己那般惊艳,神色也从刚才的严肃变成如今的古井无波。
扁舟划到画舫前,如意夫人早伸手搀了楚烟上船来。那娇柔的女子莲步轻移,来到唐不惊面前,施施然行礼道:“烟儿见过公子。只是未经公子召见,便冒然前来,心中着实惶恐……”
美人儿说话的声音较之她的歌声,少了一分空灵,多了一分温婉羞怯。唐不惊的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浓黑的眉头一挑,道:“哦,楚姑娘当真惶恐吗?若是真的惶恐,此时,你应该在准备稍后陪同节度使大人与织造大人的事宜吧。哪里又会处心积虑地四处乱跑,还跑到小舟之上唱歌呢?”
“我……”楚烟大概未曾料到唐不惊出言如此咄咄逼人,俏脸瞬间变得煞白,漂亮婉转的眼里凝起了泪花。然而她强自忍住,仿佛不愿在人前落泪,哀婉中更多了一分坚毅之色。贝齿将嫣红的嘴唇咬得泛白,她终于开口,“公子,烟儿不愿。除了公子,烟儿不愿再侍奉任何人!公子要烟儿如何在其他男子面前载歌载舞,婉转承欢?”
“胡闹!”唐不惊语调倏地抬高,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怒意,“休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窃玉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唐不惊这个老好人发火。记忆中,他总是面带微笑的模样。无论她怎么打趣挖苦,他永远笑眯眯地摇着折扇,好整以暇地应对。
楚烟也愣住了,她本以为自己这般宛若天人般的出场,会激起唐不惊心中的怜惜,没想到却是惹怒他的后果。楚烟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身子也微微颤抖,仿若经受了风雨摧残的娇嫩花朵,好不可怜!
然而看看美人儿梨花带雨的娇颜,窃玉心中不忍,于是她扯了扯唐不惊的衣袖,好心地劝道:“喂,有话好好说嘛!楚姑娘只是说不愿去,又不是不去,是不是啊楚姑娘?”
楚烟咬着唇,虽然心有不甘,但今日都已经惹得唐不惊动了怒,着实不敢再这般造次,只得不情愿地道:“烟儿知错……”
看着美人儿“迷途知返”,窃玉松了一口气,又对唐不惊嗔道:“难得见你动怒啊。不过,真是吓死我了!原来狐狸也会变老虎的,看来以后我要对阿幽温柔一点,免得哪一天它一口把我吞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看着那紫衣的人儿扶着胸口不住念佛号的样子,唐不惊的神色渐渐缓和,终于又换上了平日里带着笑的样子。他淡淡地瞥了楚烟一眼,道:“往后莫要再说任性的话,你该知道今晚的事情有多重要。”
楚烟垂下头,面上一副恭谨温顺的样子。等到唐不惊回到画舫内继续喝酒品尝美食,她便仔细观察起公子身边那个紫衣的陌生人。听如意夫人说,这是公子府上的贵客,连玉连公子。虽然是做一身男人装扮,但聪慧如楚烟,怎会看不出那其实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而且,公子待她也是与众不同的!虽说公子对任何人都是微笑,但只有对着这紫衣的连玉,那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刚刚公子少有地动了真怒,这连玉不过三两句玩笑话,就化解了公子的怒气。公子看着她的时候,眼中不自觉就流露出宠溺温柔的情绪。就连一向跟在公子身边眼高于顶的影和竹,对那个女子也是格外和气、尊敬。
想到这里,楚烟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却满是妒意!她不喜欢这个女子,哪怕刚刚她出言帮了自己,她依旧发自内心地抵触她。只要跟公子有关系的女人,她都要想办法让她们消失!
在楚烟上了画舫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湖面,正巧落在唐不惊面前。那鸽子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惊惧,只是抖动着自己美丽柔顺的羽毛,然后慢悠悠地朝着唐不惊伸出一条腿,样子倒是像极了某人。
窃玉看着这高傲嚣张的鸽子,不禁张大了嘴巴,颇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谁养的便随了谁呀,这只鸽子简直可以称为“鸽不惊”了!
唐不惊抚了抚鸽子的羽翼,然后轻柔地从它腿上解下一个圆柱形的小竹筒,从中取出一张纸条。看过纸条后,他伸手弹了弹鸽子的头,那白鸽便倏地展开双翼,灵巧地飞走了。唐不惊看着鸽子飞去的方向,站起身,拍了拍锦袍上的褶皱,淡淡地道;“两位大人的轿辇已经快到了,我们该去准备准备了。”
只见影点了点头,打了个唿哨,画舫即刻掉头,从静谧的湖心驶向繁华的岸边。船才一靠岸,窃玉第一个从上面跳了下来。楚烟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发现这女子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兴趣。也不知公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若说漂亮,连玉的确很美,但身为花魁自己一点也不惧怕。若说会讨人欢心,一看这连玉冒冒失失的,怎么可能抵得上自己会察言观色?
上了岸,唐不惊嘱咐如意夫人道:“先带楚姑娘去梳妆打扮一下,一会为两位大人献舞。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再造次!”
他声音虽然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澜,但之前一直飞扬跋扈、洋洋得意的如意夫人此时却噤若寒蝉。楚烟也在一旁死死地抿着嘴,就算再不愿,也不敢拂逆了唐不惊的意思,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如意夫人走了。
第二十一章 花魁〔3〕()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窃玉有些不忍。她看看唐不惊,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插入他们之间,于是欲言又止。
唐不惊看出了窃玉的心思。他冲她柔和地笑了笑,看似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你不必想太多。有些事总有原因,有些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窃玉闻言轻笑,像是对着唐不惊,又像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是这样吗?难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你明白的太多,而我总是不懂?”
没有料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窃玉会说出这样的话,唐不惊向她看去,只见那张向来溢满了不知所谓的笑意的脸,此时竟弥漫着一层淡淡地感怀。唐不惊心中一紧,轻声说:“我宁愿你永远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玉儿,你无需去懂,自有我帮你打理。”
随着前面领路的婢女一路走着,窃玉一行人来到醉清风内最为别致的一处小院——天镜阁。这里向来是招待贵客的,平日极少对外开放,位置也相对静谧一些。整个小院内种满了金桂,小小的金色花朵婷婷袅袅,风一吹,香飘四溢,别有一番情趣。
回廊四合,围着花丛中间一处半人高的台子。暖黄色的烛火被鲛绡制成的灯罩笼着,光线昏黄又富有情调,绕着台子放了一整圈。招待客人用的水杨木软香矮几设在秋水色熟罗帷幔之后,紫金铜错莲花鼎中焚着上好的苏合香,香气氤氲。窃玉惊叹着这里的格调,不禁叹道:“你这个纨绔的公子,果然很会享受!若单说附庸风雅之事,的确没人敌得过你。”
唐不惊嘴角扬起,颇有些“纨绔”的风范:“这算是玉儿妹妹对不惊的赞美之词吗?”
窃玉笑容抽搐,连连摇头:“唉、唉,空有一副臭皮囊,却是败絮其中!也不知是怎地就夺走了那么多的芳心?”
影和竹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笑。也许只有这样通透精灵、不被世俗束缚的女子,才配得上那么优秀的公子吧。这真是一对璧人,就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
这时,门外候着的小厮匆匆走来,跟影耳语几句。影点点头,对唐不惊道:“公子,二位大人到了。”
唐不惊敛了笑容,正色道:“有请。”
这边唐不惊领着窃玉等人刚刚来到别院门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紧接着,几个小厮陪着两个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当先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身着石青色刻金长衫,方正的脸,轮廓分明的五官,正是发出那爽朗笑声之人。他身后的男子看上去要年轻一些,着深灰色绣青松巨石纹样的锦袍,面容苍白而精瘦,整个人儒雅且清淡,倒不像仕途中人。唐不惊看到两人,便微笑着迎上去,微微弯下腰问安道:“不惊见过徐大人、林大人。”
“哈哈,四公子太客气了!”石青衣衫的节度使徐亦大笑着扶起唐不惊,“本官同林大人还得多亏四公子,今夜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