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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白三少,就连水依静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像命令一只地狱撒旦给路人擦鞋一样,要白郡炎在冰天雪地里跟个女人似的没出息跳河,打死她都不信,正因为如此,昨晚她才会那么轻易的把跳河的话说出口。
可他却偏偏这么做了,不止做了,还做的坦坦荡荡,甚至还支走了身边的保镖!若不是有路人恰巧路过,结了冰的水有多刺骨可想而知,几乎不需要几分钟就能夺走他的生命。
他这是在做什么?补偿她么?他当初既然没夺走她的命,现如今,又何需以命相赔。
医院的vip病房外有几名保镖守着,可见到她过来,却一个试图阻拦的都没有,像是完全看不到她似的,由着她一点点推开了病房的门。
里面暖气很足,她没有打到车,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手脚都被冻的没知觉了,突然接触到这股热流,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声压抑的咳声低低响起。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推在门上的手突然抖了抖,下意识的就想要退回去,里面却传来男人略显嘶哑的冰冷语调:“我门外有保镖,不需要你滥竽充数。”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沉闷的咳声。
水依静闭了闭眼,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心底翻涌的情绪,抬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才缓缓推开了门,进去,关门。
病房里收拾的很干净,不知道是他跳水的消息被封锁了,还是不喜欢那些反锁的社交礼仪,竟然一束花都没有。
英俊冰冷的男人靠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浮现出几丝病态,一双湛湛黑眸却格外锐利逼人:“你终于肯主动来见我了。”
即便是穿着病患服,即便是身体被病痛侵占,一举一动间却依旧傲气浑然天成,矜贵尊贵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水依静视线落在他胸膛以下的位置,耸耸肩,表情寡淡:“抱歉啊,我昨晚心情不太好,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会当真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人,你也千万别因为我出意外,墨寒如果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我呢!”
白郡炎敛眉,低低咳嗽了一声,没有继续跟她讨论她究竟是谁的问题,转而问:“有点渴,你能帮我倒杯水么?”
初雪后的阳光透过窗子落进来,格外的干净温暖,病床边的小女人眉眼半敛,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水润而透明。
十二年不见,他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与他在脑海中描绘的样子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活泼可爱,多了几分沉静内敛,离开他的时候,她已经被养的白白胖胖十分圆润了,可现在又清瘦了下去,虽不比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枯瘦如柴,却也太过清瘦了。
“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早餐。”他说。
水依静倒水的动作微微一晃,水溅了一手,她抽了几张纸巾擦拭了一下,才把水杯递给他,表情冷淡:“不麻烦白先生了,我一会儿就回学校。”
白郡炎半靠在床上,并没有伸手接水杯,只是抿着唇低低咳嗽了两声:“我手现在还不能动,你喂我喝吧。”
他话音一落,水依静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手上,那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似乎真的是冻伤了。
她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气来,冷冷睨他:“我让你跳河你就跳河,你是不是傻?”
男人表情凉凉淡淡的反问:“我若是不跳河,你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么?”
他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半点后悔的样子,水依静火了,‘啪’的一声把水杯拍桌子上:“你要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做什么?我说了八百次了,我不是你找的那个人!不是不是不是!你是不是痴呆啊!”
病房门突然毫无预兆的被打开,白三少提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耳尖的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你是不是痴呆啊’,登时手一哆嗦,保温杯险些都摔到了地上。
第123章 原来如此()
他吃惊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指着他尊敬的大哥骂他‘痴呆’
连他寒哥都从来没这么骂过啊!
而她骂完之后,居然还能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白郡炎淡定的扫他一眼:“滚出去。”
那嫌弃的表情,好似他才是那个指着他骂‘痴呆’的人似的,白三少顿时欲哭无泪,大哥你不能这么重色轻弟啊,她骂了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我特意来给你送早餐还要‘滚出去’,你这样太伤我心了啊大哥,大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默默的在心里咆哮崩溃了一番,他摸摸鼻子,敢怒不敢言的点头:“好嘞,大哥您休息着,我就在外面,有事儿您吩咐。”
水依静甩甩手也要走,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男人冷冷淡淡的道:“我还没喝水。”
她站定,抿抿唇,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端了水杯凑到他唇边:“给!你慢慢喝,小、心、呛、着!”
咬牙切齿的声音,与其说是在叮嘱他,倒不如说在诅咒他。
他泼墨般漆黑的眸就这么近距离的落在她的脸上,片刻后,才垂首漫不经心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靠的足够近,他甚至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寂静了多年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騒动不安。
“你是猫吗?喝几口水这么费事?”头顶上方传来女人不满意的冷嗤声。
喝完水,她刚把水杯放下,就又听他道:“饿了,保温杯里的粥,喂我喝一些。”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回绝:“白三少在外面,叫他进来喂你!不喜欢就叫个护士来喂你!”
男人也不强求,退而求其次:“光线太亮了,帮我把窗帘拉上。”
水依静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转身走到窗边,用力把窗帘拉上,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光线突然黯淡下去,她刚要转身,身后却突然贴上了一具坚。硬的胸膛。
那不属于顾墨寒的冰冷气息陡然靠近,她身体本能的排斥瑟缩了下,几乎是立刻想要闪身躲开,下一瞬,一只有力的手臂便环住了她的腰,牢牢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两年,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一切。
记忆中的他,是冰冷的,矜贵的,疏离冷漠的,她曾经绞尽脑汁的靠近他,因为他许久没去看她,赌气大冬天跳过别墅的水池,冻伤了身体,逼着他整整一个月没有离开过自己。
那个时候,她还一度为此沾沾自喜,她终于从他冰冷疏离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心疼与焦躁,她以为她终于握住了他心房的钥匙,却不料,他只是在心疼她这具躯体而已。
心疼她这具躯体中的肾脏而已!
她是他圈养在笼中的鸟儿,是他为他妹妹寻来的移动肾脏库,他把她从枯瘦如柴养到白白胖胖,他教她说话,教她写字,教她画画弹琴,他不允许她生病,哪怕是感冒也不行,他定期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他对她明明冷漠到极致,又照顾到极致
那些好,一度被她认为是‘喜欢’的行为,直到他强行把她按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时,轰然倒塌。
他要那些医生剖开她的身体,从里面挖出她的肾脏。
她不敢想象自己体内的器官被血淋淋挖出来是怎样一种场景,她觉得自己会死掉,她哭着求他放过她,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放过他,却只得到了一句冷冰冰的‘我会补偿你’。
仿佛只要是他给的补偿,她就该理所当然的收下,感恩,然后继续匍匐在他脚下,等着哪一天或许他妹妹还需要一颗肾脏,然后他再把她仅剩的那一颗挖出来
光线昏暗,周围寂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窗帘,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嘲弄:“白先生,下一步,你是打算脱了我的衣服吗?”
冰凉的唇贴在她耳畔,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维持在冰点:“要我也挖出一颗肾脏,你才肯回到我身边么?”
水依静已经做足了他提起往事的准备了,因此‘肾脏’两个字钻入耳孔时,她身体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原来如此,你是挖走了人家姑娘一颗肾脏,才一直提起什么补偿的事情么?”
恍然的口吻,平淡的反应,好像真的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似的。
身后男人没有说话,她安静片刻,继续道:“白先生,你这事儿做的够缺德的啊,虽然我不是她,但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估计没有一个姑娘能大方到被挖走了肾脏还愿意回你身边的吧?她若是想要补偿,自然会找你要,若是不想要,你强逼着人家要就更缺德了不是?”
察觉到腰间的桎梏有松动的迹象,她忙趁机挣脱出来,转过身来,一抬头,对上了两汪寂静的深潭。
像是一座城,繁花美丽,却空无一人,只剩寂寂的寥落与死寂。
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般,无声无息的腐蚀掉了大半颗心脏,她眼底的嘲弄与不屑就这么被冻结冰封住。
遥远的记忆像是会回音的山谷,一波一波的荡在耳边。
稚嫩的小女孩托腮问他:“你总是这么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亲近,不会觉得孤独吗?”
阳光明媚,铺满整个房间,他却一身黑色衬衫长裤,坐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冷冰冰的回:“孤独是给惧怕孤独的人准备的。”
孤独是给惧怕孤独的人准备的。
他从来都不惧怕孤独,甚至十分享受独自一人的时光,又怎么会被孤独两字所困扰。
可此刻,他的眼底,那浮浮沉沉的晦涩情绪,不是孤独,又是什么?
病房忽然被一把推开,白三少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寒哥来了!快快快!”水依静一怔,不明白他口中说的‘快快快’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这一副他们快要被抓。奸。在。床了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第124章 囚禁()
果然,见她没动弹,白三少就又着急的双手在半空中乱挥:“小嫂子,你赶紧藏起来啊!”
她不解:“好端端的,我干嘛要藏起来?”
搞得真的跟她来幽。会情。人似的
“你”
下一瞬,病房门便被推开了,林伟宁打开门后便后退了回去,顾墨寒今天罕见的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金属质感的纽扣与精致的线条裁剪衬得他面容冷峻刚毅,漆黑的眸略略一扫,便落在了站在窗前的那两人身上。
薄削的唇勾出一抹嘲弄的弧度:“这么迫不及待的把窗帘拉上了?”
白三少摆摆手,慌慌张张的解释:“寒哥,寒哥你别误会,大哥他本来就不喜欢明亮的光线,平时在家都是拉着窗帘的。”
顾墨寒跟白郡炎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暗不喜亮,除非外出,否则在家里,是从来不肯主动接近阳光的。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沉着冷静的向前走了几步,明明是含笑的视线,却又莫名的锐利而冰冷:“还不过来?”
水依静不想当着白家人的面前跟他吵架,抿抿唇,一声不吭的走到了他身边。
男人温热的手顺势握住了她凉冰冰的小手,仍旧是习惯性的十指交握。
黯淡光线中,白郡炎的冷冽的视线缓缓下降,落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病房里像是陡然打开了十台制冷空调似的,冷飕飕的气压从四面八方涌来,白三少首先受不了,冻的一个哆嗦,忙干笑着:“寒哥,我大哥昨晚不小心感冒了,小嫂子替你来看看他那什么,这边我看着就好,你不然就带小嫂子先回去吧?”
顾墨寒英俊冰冷的脸上噙着薄薄淡淡的笑:“知道,所以我过来探病了。”
话音刚落,林伟宁就恭敬的将怀里的一捧百合花送了过去。
白三少忙接过来,笑嘻嘻的道谢。
“好好养病。”顾墨寒盯着白郡炎,意味深长的咬出‘病’字来,眉梢眼角俱是鲜明的嘲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病都一起治好了,再出院。”
白郡炎敛眉,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语调几十年如一日的冰冷无波:“既然有病,自然要对症下药,我在找适合我的药,等药找回来了,病自然就好了。”
阴暗的病房里,两个身材同样修长挺拔的英俊男人,一顾一白的相对而站,房间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了白三少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真正的刀光剑影,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
从医院里出来,顾墨寒便松开了一直握着她手的手,阴阴沉沉的语调里含着浓稠的嘲弄:“这是有多心疼,才会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跑来了?”
水依静慢慢把手揣进口袋里,语调平板的解释:“我昨晚心情不好,所以才一时脑热说了那样的话,谁又能想到他会真的这么做,既然是我引起的,就算医院里躺着的不是白郡炎,我也会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跑来的。”
耳畔传来一声极低极沉的冷笑:“你好大的本事,能让素来以孤傲冷血的白郡炎为你跳河。”
“过奖了,我如果真的有本事,自己的丈夫也不会深更半夜跟别的女人去酒店开。房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平静的像是在跟他谈论天气一样的口吻。
顾墨寒忽然停下了步伐,眯眸冷冷看着她:“你既然知道我送周周去酒店,也自然该知道我很快就出来了。”
水依静也停了下来,抬头给了他一个极为友好的笑:“我倒是希望你陪她在过一。夜,满足了她的心愿,满足了你的心愿,也满足了我的心愿。”
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切都被模糊化,眼前只剩下了男人瞬间阴鸷狠戾到极致的眉眼是清晰的。
有力的大手忽然攫住她的下巴,虎口狠狠扼住她脆弱的喉咙,她的身体被这股冲击力带的踉跄着撞到了车身上,男人蓄着惊人力量的身体随即贴了上来,蠢蠢欲动的将她牢牢压在车身之上。
他英俊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眉梢眼角渗出来的凛冽寒意摧残掠夺着她的呼吸:“也满足了你的心愿?嗯?水依静,你的心愿就是让我跟周周睡一觉么?”
颈骨像是要被掐断了似的疼着,她的脸被迫抬起来,一双美目沐浴在明晃晃的朝阳中,竟然显出一股浓郁的妖冶气息。
“如果我说我的心愿是跟你离婚呢?”她低低冷冷的笑,吐字清晰又果断:“顾墨寒,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离婚。”
一眨眼,已经过去一周了。
顾墨寒的单身公寓里,水依静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翻看着一本书,稍稍一动身子,身边就传来女佣恭敬却又警惕的询问声:“少夫人,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从那天的离婚宣言后,顾墨寒便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过了,可她却被林伟宁带到了这里,无声无息的将她囚禁了起来。
为了防止她逃走,公寓里出现了四个训练有素的女佣,美其名曰照顾,实际上却是不分日夜的轮流监管着她,除了上厕所以外,几乎时时刻刻贴身盯着她。
手机就在身边,但整个公寓里的信号都被屏蔽了,女佣告诉她,她只有一次通话的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她自己了。
她知道,顾墨寒在等她的电话,等她主动把‘离婚’这两个字收回来。
可这个年头已经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原以为会等他主动提出来,没料到,最终还是她先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