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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可以改装狼牙棒,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沈瑄抱拳,“臣遵旨。”
朱棣很高兴,接连询问了北边的诸多事宜。听闻鞑靼于…春…季…犯…境,冷哼一声,先收拾了安南,等腾出手来,他要亲自到草原上去会一会老朋友。
礼尚往来,总要有来有往。只来不往,不符合朱棣的作风。
“宣府可还好?”
“回陛下,臣启程之时,汉王殿下正领兵迤北巡边。各地春耕已成,边塞诸卫隘口均布置军卒防守,烽火相连,地堡牢固,民寨呼应,宣府亦是如此。”
永乐帝抚须点头,“高煦也是长进了。”
正事谈完,永乐帝起身,带着沈瑄到坤宁宫开家宴。
在京的平王和平王妃早早来到坤宁宫,赵王妃还在开原,朱高燧没立侧妃,一个人坐在殿中,和徐皇后说话。
在朱高燧下首,是临时被宣来的孟清和。着御赐麒麟服,腰束玉带,比入京时略有些消瘦,精神却相当不错。
“母后,儿臣在兴宁伯府上吃过一道佳膳,极不错,已吩咐王英拿着单子去御膳房,母后定也会喜欢。”
徐皇后笑得和蔼,“我儿用心。”又对孟清和笑笑,“兴宁伯也很好。”
孟清和干笑两声,手脚有些僵硬。
这种毛脚女婿面对丈母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朱高炽笑得敦厚,平王妃仪态温婉,偶尔开口,也能让徐皇后展颜。
皇长孙朱瞻基对孟清和很是好奇,如果不是平王妃拉着,或许已坐到孟清和身边,问东问西了。
饶是如此,平王妃仍是有些尴尬,温声道:“兴宁伯莫要见怪。”
见怪?
孟清和蹙了一下眉,他得罪过平王妃?不然的话,为何要当着皇后的面给他上眼药?
皇长孙不过是好奇的问了他几个问题,本没什么,经平王妃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不耐烦一样。碍于面子应付一样。
谁不知道永乐帝徐皇后都喜欢眼前这个大胖孙子,对朱瞻基不耐烦,他还没那么大胆子。
“王嫂这话见外。”孟清和没开口,朱高燧主动帮他解了围,“兴宁伯可是自家人,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小王成日里到伯府讨教,也没见兴宁伯把小王撵出来。侄子不过是问了几句话,何言见怪。”
平王妃笑笑,没说她错了,也没继续追究这件事。朱高燧是她的正经小叔,有些话自然不能再说了。
徐皇后在一旁,朱高燧自然也不会太过分。咧嘴一笑,朝朱瞻基招手,道:“侄子,过来,你问的那些,三叔也知道。”
朱瞻基先侧头看了一眼朱高炽,见父王点头,才乐颠颠的走到朱高燧身边,“王叔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面对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容,朱高燧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海外遗民的事,不只我知道,你父王也晓得。西洋派遣的使者就住在会同馆里,三佛齐知道吧?那里的国王本是我朝子民。”
“此事,侄子知晓。”朱瞻基点头,继续问道,“那前宋遗民,长有番薯玉米的远洋之地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朱高燧十分肯定,“不然你问兴宁伯,他可是亲眼见过那位老者,还曾同那位老者交谈。”
“就是王叔说要为之立碑的老者?”
“正是。”
朱高燧将话题抛过来,孟清和斟酌片刻,组织了一下词汇,为满是求知…欲…的少年解释起了海洋那一端的遥远大陆。
红…肤…夷人,高产的粮食,各种奇妙动物,介绍完美洲,见朱瞻基意犹未尽,干脆将澳洲也讲了出来。
喜好拳击的袋鼠,胖乎乎的考拉,神奇的土著民族,不只朱瞻基瞪圆了眼睛,殿中的其他人也听得入迷。
“兴宁伯,真有如此神奇之地?”
“自然。”孟清和着重加了一句,“只要我朝的船队能够继续远航,定有能到达那里的一天。”
朱瞻基顿时热血沸腾。
“有朝一日,孤要亲自踏上这片土地!”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好!这才是朕的孙子!”
“陛下。”
徐皇后先一步站起,真红大袖衣,红罗长裙,褙子上的金绣龙凤文浮动一片华光。
殿内众人,在徐皇后之后,一同向朱棣行礼。
朱棣扶起徐皇后,沈瑄上前,向徐皇后行晚辈礼。
坤宁宫中没有外人,自然按照皇室宗亲的规矩来。至于孟清和,虽然没有正式…捅…开…窗户纸,该知道的,心里也是门清。
见到沈瑄,孟清和不免有些激动,整顿饭是怎么吃完的,没有丝毫印象。
宴后,朱高燧还想跟去伯府继续追问新大陆的事,朱瞻基也是眨巴着眼睛,依依不舍。
可惜,一切都在定国公的煞气跟前退散。
定国公,霸气威武!
孟清和离开皇宫,麻溜的跟着定国公回府,秉烛夜谈,商讨军事问题。
此外,他手中还有极重要的一批药材,正等着定国公接收。沈瑄要是再不来,太医院的赵院判就要介乎了。
朱棣没留人,只是放话,此次征讨安南,兴宁伯也将率领一支队伍,在定国公帐下听宣。
朱高燧暗地里琢磨,定国公入驻兴宁伯府,大军誓…师南下之前,十成十没机会到兴宁伯府蹭饭了。兴宁伯不会撵人,定国公可不在乎,不见武阳侯都被他踹过?
不过,有定国公在,领兵与大军一同出征,或许还能再争取一下。
随父王母妃出宫的朱瞻基,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文艺点形容,少年的眼前,出现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推开门,对面是从未见过的世界。扬起风帆,举起手中的长剑,少年的征程,将是星辰大海!
实际点说,朱瞻基,正随时准备踏上中二的道路。
如果孟清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很可能将历史上的明宣宗拐带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算知道,估计也只能挠挠下巴,星辰大海总比没事炼炉子强,至于历史的问题只要大明能威武雄壮下去,皇位上坐的是侄子还是叔叔,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点,永乐帝可以现身说法。
第一百七十章()
离开皇宫,孟清和同沈瑄并肩而行。
月朗星稀,一阵夜风吹来,熏然中,带着繁华之地独有的沉香。
孟清和想说些什么,侧首,目光…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到嘴边的话,瞬间咽回了嗓子里。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沉默是金。
一路前行,远处的…花…楼…河…坊,灯火通明。近处的街巷,却是一片沉静。
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孟清和有些走神。
未几,定国公府的门匾赫然入目,沈瑄策马停在门前。正门已然大开,马未停步,马上的人,已被有力的手臂揽住,疏忽间落到马下,飘忽的心思也落回了原地。
“国公爷?”
“在想什么?”
“没。”
孟清和摇头,不及多言,已被拉着手腕,带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和伯府的亲卫互相看看,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自动自觉跟着…进…入府内,大门一关,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国公府是在侯府的基础上改建,前厅七间,两厦九架,中堂亦取七九之数,后堂七间七架,金漆大门,嵌兽面锡环,飞檐斗拱,覆黑板瓦,脊蹲瓦兽。檐桷彩绘,门窗枋柱均饰以金漆,廊庑皆依规制建造,无一丝谮越之处。
穿过前厅,二堂三堂间,原有的校场扩大了规模,种植的花卉和坛中的奇石已不见了踪影。
借着廊檐下挂起的灯笼,扫过校场靠墙的兵器架,空空如也。
孟清和奇怪的拧了一下眉,上次来,那里还摆着刀枪剑戟,不过几个月,竟都不见了。
他相信,国公府里的人没胆子擅动沈瑄的兵器,会出现眼前的情形,唯一的解释,就是沈瑄下了命令。
“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
沈瑄脚步未停,“都运回了北京。”
北京?
来不及多想,沈瑄已拉着他穿过回廊,推开三堂正房的房门,室内早点了立灯。
长随候在门边,见到沈瑄和孟清和,立刻弯腰行礼。
“下去吧。”
不知是否多心,孟清和总觉得,沈瑄的声音似比往日里沙哑许多。
累了?还是在宫中喝了酒的关系?
长随退下,吱呀一声,房门关上。
手腕终于被放开,已经有些麻了。
孟清和稳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靠门而立的沈瑄,“国公爷?”
沈瑄没出声。
一身大红的麒麟服,领口微松,眼眸轻敛,身姿仍旧挺拔,却带着少见的一抹…慵…懒。
单手除下幞头,修长的手指爬梳过发间,几缕黑发垂落,映着黑眸,闪烁着让人心跳的光芒。
一瞬间,孟清和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情况?可是他想的那样?
那么,是该主…动…点…扑…上去,还是矜持些?关键是,他能矜持得了吗?
孟清和面上镇定,心中却打起了鼓,不是忐忑,而是全然的…兴…奋。
沈瑄不言,上前两步。
室内很静,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扩大。
心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孟清和发誓,他尽力了。可惜,理智还是碎成了渣渣
一阵钝响,凳子滚在了地上,山水屏风也移开了位置。
短暂沉默之后,是一阵低沉的笑。
带着纵容。
笑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正房里的灯光熄灭,一切归于无尽的黑…夜…之中。
翌日,天气晴朗。
兴宁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定国公也难得没有早起。
两人都不必上朝,用过早膳,沈瑄换上公服,到城外军营巡备,督观新战阵操演。浙江福建都指挥使司增拨军士一万五千已抵达南京,奉命归入沈瑄麾下,一同操练。
孟清和暂时没事做,该交代的事,昨夜已交代清楚,今早就写了手令,盖了私印,从大宁带来的药材,沈瑄随时可以接收。
依天子的意思,大军最迟八月前出发,安南之地,山高水远,广西云南现在也算…荒…蛮之地,是建文帝安顿叔叔,朝廷流放犯人的最佳场所。
相对的,给大军出征造成的困难定然不少。
“光是备药,恐怕不够。”
坐到案边,孟清和托起便服的宽袖,一边磨墨,一边在心中盘算,粮草,袢袄,军鞋,帐篷,军械,伤药,这些户部兵部定然会备齐。朝中文武难得意见统一,誓言要给安南一个教训,肯定不会在后勤工作上出太大的错。
平日里文武相争,互看不顺眼没关系。此等大事,绝容不得一星半点的马虎,否则,不用旁人弹劾,永乐帝第一个不会轻饶。
除了常备的物资,还需要增添些什么?
孟清和习惯…性…的支着下巴,想得太过认真,忘记了手中还拿着毛笔,脸颊一凉,墨香飘入鼻端,摸一把,满手的黑。
摇头失笑,难得有这么一次。
候着的长随听到召唤,送来温水。看到顶着一张花猫脸的兴宁伯,秉持着多做少说,看到也当没看到的行事原则,水送到,人出去,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连个疑惑的眼神都没有。
见此情形,孟清和不得不感叹,到底是在定国公手下干活的,瞧瞧人家这觉悟,这工作态度!等到从安南回来,是不是该给自己府里的人做几场职业培训?
还是算了,沈瑄习惯这样,他可未必。
回到案边,再看之前写好的条目,大面上找不出疏漏之处,仍觉得有所忽略。干脆不想了,令亲卫牵马,到城外寺庙中去向道衍讨教。
自永乐二年,解缙在文渊阁修书,道衍奉命做监工。
修书的各项工作步入轨道,书渐有小成,道衍不必…日…日…呆在宫中,仍回寺庙钻研佛法,旬日听朝,到文渊阁露个脸即可。
朱棣体恤道衍年龄大了,精…力不比从前,默许了他相当于旷工的行为。
大和尚空出的位置,早有锦衣卫顶上。纵然少了道衍,解缙等人也不敢懈怠。锦衣卫不会正面指正错误,却十分擅长背后打小报告。被打了报告的,基本都要到诏狱中住上几天。
锦衣卫的手段愈发高明,凡是到被请到北镇抚司喝茶的朝官,即使被囫囵个的放出来,也会连续做十天半个月的噩梦。偏偏家人从他们口中问不出半句实情,身上更找不出任何受刑的痕迹,连条鞭子印都没有,想敲登文鼓都拿不出切实的证据。
没有验伤报告,没有良医的证明,没有当事人的口供,说锦衣卫擅…动…酷…刑,谁理你?万一被反咬一口,定个污…蔑…诽…谤…的罪名,应天府的衙役会立刻拿着铁尺登门。
一次两次倒还罢了,偏偏锦衣卫似彻底改变了做法,喜好“以理服人”服人之道,轻易不再动鞭子。
有幸亲身体会一番的官员,恨不能抓着囚室的铁栏cos咆哮x,以头抢地,不动刑,算什么锦衣卫!
抢地几回,妥妥的脑震荡,不用锦衣卫再出手段,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
研究出此等……刑…讯…办法的纪纲得到了锦衣卫内部的通报表扬,大大出了一把风头。一向以阴狠狡诈,鹰犬形象示人的锦衣卫,恐怖指数再次飙升。
作为锦衣卫的一把手,南北镇抚司的形象代言人,指挥使杨铎在朝中的人缘急速下滑,比起战场上的沈瑄不遑多让。
想交朋友?基本不可能。
孟清和是难得同锦衣卫有交情的武官之一,同杨铎说话时,也难免有背后发凉之感,足见杨指挥使的专业水准有多高。
好在他一向心宽,倒是得了锦衣卫上下一致的好感。
同锦衣卫相交有利有弊。对他而言,是利大于弊、
出了国公府,孟清和跃身上马,刚坐上马背,人就僵住了,差点没摔下来。
似乎,好像,忘记了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伯爷?”
“准备马车。”
“马车?”
“顺便,扶我下马。”
表情很镇定,动作很僵硬,咬牙中…吸…着冷气。
亲卫扶孟清和下马,确定孟伯爷确有不适,立刻到隔壁的伯府…套…马拉车。
孟清和木着表情,站在国公府前,尽量腰背挺直,祈祷千万别有人这时路过。
不想,还是遇上了进宫赴宴的宁王世子。
昨日坤宁宫家宴,南京城内的皇室宗亲都已知晓。定国公是高皇帝义孙,今上义子,列席无可厚非。兴宁伯是什么身份,竟然得此殊荣?各种猜测纷纷出炉,却没人敢私下里说怪话。
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在,万一哪句话惹天子不愉,麻烦可就大了。妄议大明第一家庭的是非,肯定是嫌日子太过安逸,想看看锦衣卫的驾帖究竟是什么样。
朱盘烒与孟清和算不得陌生,却也称不上熟悉。
前者不满永乐帝出尔反尔,违背靖难时的口头承诺,私下里时常搞些小动作,算不上机密。宁王朱权挥舞着凳子腿,狠—抽—一顿,朱盘烒表面上老实了,私底下如何,还有待商榷、
曾被牵扯算计,在皇室…斗…争中不幸…躺…枪,孟清和自认没什么话可同朱盘烒讲。
不得罪,也别扯上关系,最好的处置方案,就是将其归入和齐王相同的范畴,敬而远之。
想给他穿小鞋,随便。能不能成功,全看天子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