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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镖换来一个楚阳候府世子,这笔买卖太划算了,划算到贺兰叶都忍不住泛开了笑容,眼中闪着波光笑得灿烂:“那小弟就等着了!”
对面的齐洵一愣,而后猛地抬起酒杯,慌慌张张着:“喝酒!喝酒!”
自打成了亲,贺兰叶还真没有出去走过镖,不停的被她假受伤,柳倾和真受伤,和两个人之间绕来绕去的一大堆事牵绊着,倒是在外人面前做足了一番恩爱姿态。而至今已经几个月了,若起来也算是过了新婚,换做正常夫妻,只怕都要准备着孩子问题了,这个时候她出去走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接下了齐洵这一单,贺兰叶早早安排出去的人聘了两个幽鹿苑出来的人,正在磨合着队伍,她也是干脆利落的性子,早早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接了单,收到了楚阳候府送来的镖,只需要和家里头打个招呼就能出发了。
贺兰家的女眷们都习惯了贺兰叶出镖,细细儿给她打点着行装,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最后平氏一拍手,从身后拽出来一直沉默着的柳倾和,笑着说道:“五娘,三郎要出镖了,这是你第一次送她,也说些什么话吧。”
这会儿贺兰叶一身劲装,身背行囊头戴斗笠,手中攥着短刀,完全一别以往在柳倾和面前的打扮。
贺兰叶眉头一挑,她已经和柳倾和有些日子没有见了,算是躲了他一段日子,认真再见,就到了她要出镖的时候了。
柳倾和第一次送她,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贺兰叶也有两份好奇,脸上笑吟吟的,等着他的话。
柳倾和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挽着堕马髻,耳垂明月珰,被平氏推出来的时候,他裙摆压环清脆作响,等他站定后,柳倾和从自己垂胡袖中摸出来了一方绸帕,朝贺兰叶扬了扬。
那是一方帕子,精细的布料上绣着丑哭人的水鸭子。贺兰叶嘴角一抽。
丑哭人的水鸭子绸帕被柳倾和轻飘飘塞到了贺兰叶的怀中,而后柳倾和直视着贺兰叶,涂了口脂的薄唇微微一张,清灵的声音好似天边清泉般无暇剔透:“三郎,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贺兰叶攥着帕子狠狠打了个寒颤,趁着柳倾和朝她靠近的时候,她微微侧过去,在柳倾和耳边飞快撂下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老实点!”
她也有两份担心,她不在家的时候,柳倾和又给她家里头惹出什么乱子来。
柳倾和嘴角微微一挑,眉目带了两份温柔:“放心,不会的。”
贺兰叶一时间闹不明白,这个不会的,指的是不会闹出事,还是不会老实?
真头疼。
贺兰叶板着脸甚是苦恼,她看着近在咫尺笑吟吟的柳倾和的一双眼中盛满了忧伤。
贺兰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在离家走镖前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牵肠挂肚到忐忑不安。
这种感觉还真是要命。
第 41 章()
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和家里人话别后;交代了几句;把常恩显留在家中;带着镖队打马而去;一路直奔数百里之外的幽鹿苑。
这一趟少说来回一个月的时间;贺兰叶早早做好了长期准备;路上所需要的一切都打点妥帖,几乎是没有任何耽误,避开正午最热时间;其他时间昼行夜停,迅速而干脆,毫无一丝浪费;不过十天时间;就抵达了幽鹿苑附近。
贺兰叶的镖队配备完善,喊镖的趟子手过山路前;聘来的幽鹿苑的人就会指出那儿有山匪;那儿有野贼。趟子手钹一敲;响亮山谷的喊一声‘黑五’;自有那山匪派人来;和和气气问个好;取那么几个钱,再客客气气把人送一截,离开自己的山头。
走镖的在外头哪里山头不要去拜一拜;就算贺兰叶的万仓镖局从漠北而来;在中原也是大有名气,再加上她早早就打探好了这边的情况,派人一路打了招呼,并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
镖局的车队趁着早晨凉爽,走过三山夹一河的地带,前头点路的趟子手一溜烟跑回来,把地上捡起来的标识拿过来给贺兰叶看。
这是山匪拦路的法子,镖车也没有硬闯,停了下来,等着前头趟子手喊镖。
带着镖旗的万仓镖局一直都是有着底气的,在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山头轻易要和他们动刀子,不划当。
故此镖师们大多是问了问这是哪个山头的地界,要不要排个喊话的去问个好。
贺兰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骑着马远远儿就看见了前头山林里,人头涌动,漆黑的林子被阳光一照,有些冰冷的利刃的寒光反射了出来。
“情况好像不太对,当家的。”前头去找点子的趟子手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留下来和他们对话的人,而拦路的路障,设的有些多了,不太像是要和平解决的样子。
贺兰叶眼看着前头树林里头有了动静,她眉头微微一皱:“刀剑准备好,亮叔,你先去问个好。”
镖局的镖师们个个把刀攥在了手中,警惕着看着那些逐步逼近的山匪。
亮叔一个人朝着他们去了,抱了抱拳,说了些什么,却见那为首的直接抬起了刀,一点都没有要和和气气商谈的模样,直接就下了手。
贺兰叶瞳孔一缩,好在亮叔也是个手上有硬功夫的人,连番避开了去,匆匆退了回来。而就在此刻,那些山匪明显没有任何要商量的,直接冲了上来,提刀就砍。
这是完全拒绝了商谈,也不顾及到底有没有利益,直接就要动刀子?
贺兰叶带了几年镖局,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无冤无仇就动刀子的山匪,暗觉情况不妙,立即把手上镖师留了几个看守后头,她自己则是抽出挎着的长短两把刀,脚下催动马匹,第一个迎了上去!
‘铮’的一声,贺兰叶的刀与那为首的山匪手中大刀狠狠劈在了一起,同时她抬起左手的短刀,一个刁钻角度刺了过去,逼得对面那汉子连忙跳后。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镖师们也都催马而上,手持长刀而上,稳稳架住了劈刀而来的山匪们。
平坦的小路瞬间变得挤凑了起来,处处都是刀剑拼搏,贺兰叶气沉丹田,用足了力气把一击又一击重压拍击在她身前的那山匪身上,那山匪力气比贺兰叶大,技巧却输她太多,灵动更是不足,不过在贺兰叶手下走了几招,就吃不住往回退。
贺兰叶趁这机会翻身下马,更是如鱼得水,急招进攻,只听刀剑碰撞叮当作响,急促如风。
她已发觉事情不太对,担心这些山匪会不会有后招,心里一急,全带在了手上,丝毫不留余地,卯足了劲把面前山匪直接挑翻在地,一脚踩住对方胸口,长刀直直对着他喉咙,厉声道:“叫他们住手!”
她走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人有任何无意义的牺牲,而眼前这莫名其妙与她的镖队斗了起来的山匪们,不在她计划之内。
贺兰叶擒贼先擒王,快攻拿下了对面山匪头子,按住了人不过瞬息,那些没有了指挥的山匪乱了手脚,步步退让,镖师们也不是趁机强攻的,缓了步伐,让开了一些。
短暂的快攻不过瞬息万变,叮当刀斧已经停止了武动,贺兰叶脚下踩着的山匪不敢轻举妄动,连忙道:“镖头,松开我咧!都是误会!”
这边人说话口音太重,贺兰叶听不太懂,好在队里头还有两个当地人,翻译与了她。
贺兰叶只一听就冷笑,刀刃直接戳进了山匪喉咙,见了血:“没有任何招呼直接就动了刀子,这会儿打不过了喊误会,欺负我们外来的不懂规矩?”
镖局的若是拿不住这些山匪,她手里运押的镖车就变成了这些山匪们的财物,直接削掉了她万仓镖局的脸面。
喊误会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贺兰叶行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踩着这山匪头子,目光不太妙地打量了其他山匪一圈,在临阳几个月憋屈的日子,压抑着她天然野性的攻击性,让她这会儿眼露凶光,有了喋血之意。
谁让他们,撞到了她手中!
贺兰叶抬刀刺穿了那山匪喉咙旁边的土地,同时短刀朝着那些正在退回的山匪一指,朗声道:“趁着这会儿我心情尚可,有话说的,速速出来!”
她脚下踩着的山匪第一个响应了:“镖头镖头,我有话说咧!都是误会,松开我咧!”
贺兰叶踩着对面山匪的头子,也不怕对面的人有什么异动,一脚狠狠踩得那山匪哎呦连天,她冷冷道:“有话说话!解释不清,我贺兰叶不介意顺道清一个山头!”
大抵的山匪都是和他们镖局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走到哪里都是客客气气,若是真的动了刀子见了血的,只怕好不起来,与其养一个未知的危险,倒不如直接掐断源头来的干脆些。
仿佛从贺兰叶眼中看见了杀机,技不如人的那山匪连忙喊道:“我可晓得你们万仓镖局咧!不是有意来找事的,有人给了钱,拦住你们咧!”
贺兰叶眸光一闪:“说详细些!”
那山匪却说不出太多了,他翻来覆去的话就是有人给钱了,但凡外头进来的镖车统统拦了,得到的都是他们山头的。一则有钱二则利益不错,再加上幽鹿苑本就是穷乡僻壤刁蛮之地,这点钱自然抢着要,收了人家钱,自然候着里头等着埋伏贺兰叶一行了。
只是他们到底知道规矩,提前插了路标,叫趟子手给看见了,失了先机,没有打个措手不及,在准备完全的贺兰叶手中完完全全走不下去,几招被擒。
山匪哪里来的信用条约,怕自己山头被清理,有什么说什么,还特别说道:“镖头!幽鹿苑乱着呢!你莫要进去得!我是为了你好,都是误会,做不得仇!且松开我咧!”
贺兰叶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只记住了一点,有人知道她的镖车要来,想要拦住她们,还有就是,幽鹿苑乱了。
贺兰叶想了想,又重重一脚踩在了那山匪心口上,踩得那人哎呦一叫,她慢条斯理问:“你可知道幽鹿苑有个守令,姓齐?”
那山匪不太敢惹贺兰叶,老老实实道:“前几年有个齐守令,眼前的管事好像不姓齐了。”
贺兰叶松开了脚。
她一松开,那山匪滚了出去,刀也不捡了,连忙往他手下那里头跑,边跑边吆喝:“得罪了咧,莫要与我记仇,这做不得数哟!”
贺兰叶收回了刀,她身边的镖师凑过来低声问:“当家的,幽鹿苑距离临阳数百里,距离漠北更是千里之遥,咱这里没有的仇敌吧?”
贺兰叶颔首:“自然是没有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结仇结怨的,没有此处人。
所以贺兰叶也十分好奇,谁会打点山匪,来劫她的镖
等等,劫她的镖?
贺兰叶精神一震,连忙盘了盘镖车,见并无损失,她掩去了眸中深思。
一般情况下,所有行镖的镖物都是要亲自确认过了目方作数,就怕有人报便宜的里头夹杂贵的,或者反其道,弄不好把镖局装进去了。
齐洵给齐沼带的生辰贺礼,贺兰叶是亲自点过的,都是一些正常的金银器具,并无多少特殊。
贺兰叶想了想,整理了队伍,也不休息了,三天的行程压做了两天,赶在第二天黄昏进了幽鹿苑。
幽鹿苑此地空气湿润过度,潮湿到贺兰叶呼吸都是困难的,不光她,所有的镖师们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特别是此地居民穿着与她们不太相似的衣服,头上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头饰,幽黑的皮肤和警惕的目光,还有不断传来的药草味道,都让贺兰叶频频皱眉。
这会儿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贺兰叶不能带着镖车投宿,一鼓作气驱马抵达了守令府,敲了门要求见齐守令。
应门的小郎见了贺兰叶,问清缘由,眼皮子一抽,拖着南方腔口音特别重:“木得齐守令,找错了咧!”
说完哐当就关了门,里头传来门栓的声音。
吃了闭门羹的贺兰叶搓了搓脸,啧了一声。
“当家的,齐世子说的没有错,他哥齐沼真的是在幽鹿苑做守令?”镖师见状忍不住上前问道。
贺兰叶点点头:“他没有骗我的必要,只怕是幽鹿苑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无论怎么回事,眼下见不到齐沼,她的镖车送不出去,就必须在她手上照看好了。贺兰叶带来的本地人给她选了一家当地安全的客栈,镖师们卸了车,把货都搬进了房间中,轮流一半人看守,另一半人吃饭洗漱。
贺兰叶没有参与其中,她一天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这会儿天黑了她只用水擦了擦身,重新穿戴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招来她身边的几个镖师低语了几句。
齐沼定然在此,齐洵没有骗她的必要,所以说,她现在要先找到齐沼才是。
本该是属于齐沼的守令府,成了她必须要去一探究竟的地方。
贺兰叶随身装了几把镖,胸前后背用了硬甲护着,袖腕藏了几颗药丸子,把自己收拾妥当,她吹了蜡烛,悄悄推开窗子,猫着腰轻盈跳上瓦舍,步步不着痕迹一路疾行,辨认着方向一路抵达守令府前的高树。
她藏在枝繁叶茂的树叶中,静静看着灯火通明的守令府,居高临下的她心中细数了几个数,完全避让开守卫的时候,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守令府墙头,而后碎步疾驰,一路避着守卫烛火几个跃身翻进了中门。
守卫列队而来。
贺兰叶悄悄爬上了旁边一颗参天大树,刚刚准备藏身茂密树叶之中时,忽地她心头一悸,后背汗毛竖立的瞬间,只见近在咫尺的树叶中,闪着寒光的一柄短刀,锋利的刀刃直直朝她迎面而来!
第 42 章()
贺兰叶反应不可谓不快;刹那之间她已经拔出了短刀;牢牢架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刃;同时一个翻身跃开;树枝一晃;她顺着漆黑阴影就跑。
谁料那树上的人不依不饶追了上来;避开守卫直直撵着贺兰叶。
贺兰叶不知此人底细;只恍惚看见了对方身上的夜行衣,猜得出不是这守令府的人,却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人有何目的;怕卷入不太妙的情况,提着气就跑,不欲与此人正面相拼惹来守卫追击。
出师不利。贺兰叶纵身一跃;踩着梁木翻上房顶;猫着腰碎步前行,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穷追不舍。
啧。
贺兰叶猛地脚下一转;横刀挡在胸前;蒙着面巾只露出眼睛的她冲着身后紧追的黑衣人压低了嗓子:“喂;别追了!”
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动刀子;贺兰叶都要以为是之前劫匪寻来了。
可是明显不是。对她穷追不舍的夜行人呼吸动作之间明显是个练家子;不是那群山匪般的乌合之众;是个有底子的,手中的刀刃闪过时,贺兰叶抓紧了那么瞬息的时间看得清楚;这把刀是精刀;不是便宜的货,和她手上的几乎所差无几。
夜里出现在守令府的树上,这个人,只怕也是和她一样,有着什么目的。
那人勉强收住了势,在贺兰叶面前几步远停下了脚步,他的刀也横立胸前,遮着面容只漏出一双冰冷的眼,打量着贺兰叶。
此人过于警惕,贺兰叶想了想,率先开了口:“这位兄弟,在下就是来探探路的,你这追着我,不太对吧?”
那黑衣人目光在贺兰叶身上的夜行衣上转了一圈,闷着声:“你是来打劫的,还是来杀人的?”
“都不是,我就是来探路的。”贺兰叶随口说道,“里头有个齐守令欠了我银钱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