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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是，真是太伤人心了，所以才和婶子说说，”林雨蝶顺势就接了话：“婶儿要做什么，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做，至于工钱嘛，乡里乡亲的，都是邻居，等做出来再说钱的事也不晚。”
这个年轻寡妇不简单啊，妇人觉得自己能说住她的，没想到三两句被她给说住了，还绕不出去。
她有些勉强的说：“那我就先要个桌子吧，要是能做柜子，再做个柜子。”
林雨蝶笑容更大，直接追上她的话：“那木料呢？你自己准备还是我用我们的？用什么料子？是好点的枣木桃木，还是一般杨木榆木？”
“这……榆木的吧，老榆木最好了。”妇人没想到她还真说的出来，一急之下，想起自家里的榆木柜子，立刻就说了出来。
没想到又没准备：“那木料我们准备的话，价钱就高了，毕竟木料也不是天上下的，还有工钱，木料要是你自己准备，那就只用工钱了。”
说的那妇人支支吾吾的：“我，我先回家看看，可能……我家当家的弄有木料，明天再来说。先走了啊。”
说着，头也不会就往外走。
林雨蝶起身：“婶儿，这就要走啊，留下吃饭吧。”
连客套话都不推一句，直接就出了大门。
步青云又看了林雨蝶一眼。
林雨蝶叹了口气：“村里人之前骂我那么狠，现在怎么好意思上门？也不知道是我没脸，还是他们没皮。”
“我吓他们。”
步青云接了一句。
虽然有些路透不对马嘴，但林雨蝶听出来了。
“对了，药已经弄好了，晚上把药敷上，家里没有白棉布，你就将就先用青蓝布吧。”林雨蝶看了一眼他的脸，烙印就是烫伤的疤，不好祛，又没有青核桃皮那种药效强劲的，暂且就这么用吧，没几个月，是不怎么会好的。
第19章 人生八苦（）
步青云一眼看过来，他来头一天林雨蝶就这么说了，但他没当真，只以为林雨蝶随便说的，尤其是，自己说那一纸卖身契困不住他的时候，他还觉得好笑，就他这张脸，任何城都进不去，奴隶可以直接被打死。
没想到她还给他治脸？
林雨蝶没看他，直接回屋做饭。
真是越来越习惯这么吊着锅做饭了，简直太好用了，只是没有办法炒菜。每次都是汤，无论甜汤咸汤，加了面，都黏黏稠稠的，喝着耐饥。
再加上各种厨具也齐了，碗盘瓢勺筷都有，虽然都是木头的，但胜在顺手。
看着粥又粘稠襦香的，步青云迟疑了一下：“还有口粮了吗？”
“嗯？”林雨蝶被问住了，下意识的说：“你不够吃？我吃一碗就够了，瑾瑜一碗半，其他都是你的。下顿我做多点。”
步青云反倒被说住了，他想要解释，却感觉喉咙有些发堵，狠狠的咽了一下才说的清晰：“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林雨蝶没听出来，依旧说着：“你确实太瘦了些，男人即便精瘦，也不会突出骨节，你连膝盖骨都凸出来了，想来我如果没同意你跟我走，差不多你就死了吧？”
她带着笑，只是玩笑话，但步青云却心头大震——确实，如果不被人楚公子送人，他是抱了死心的，反正都没差别。
可是，就那么一下，他听到那小孩说要放了他的，然后他就看到了林雨蝶。
当时他不是不能跑，他有功夫，即便只是强弩之末也能跑出去，可是感觉到被她看到之后，他就没跑，只跟着他们。
后来听到她说的那番理论，他觉得跟着回来也不算末路，只是这破屋烂院的，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然而越接触越觉得这妇人不简单，甚至……对他很好。
错觉吗？
“林姑娘。”
杨少清又来了。
他自从采药回来，就没少来。
“我这次去采药，见到了这个，之前忘记给你了。”
月当头，明半空，门外青年俊朗，院里女子羸弱。
画面很美，可惜林雨蝶就不是那种画里人，她骨架小，人也不高，和胖壮壮的现在讨人喜欢的压根就不一样，她拒绝他的好意：“我身上已经大好，真不用这些了。”
“这不是药。”
杨少清这么晚出来，本就顶着家里的压力，她还不接，他脸上有些白。
林雨蝶想了一下，过来接了：“你稍等一下。”
就算是随意说话，还是那么好听，别说其他妇人了，就是大姑娘也比不了。
正意诽着，林雨蝶又出来了，递给他一样东西，没有说话。
他不解的接了，才听到她说：“我寡居于此，你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吧，省的累了你的名声，日后人家姑娘都避开了，你家里人还不要骂我啊。”
半是玩笑半是真，林雨蝶伸手在左侧福了福身：“承蒙杨大夫多日照顾，日后定会还谢。”
说出了还谢，也就说明了她和他不会有什么。
杨少清脸色白了白什么也没说。
月光下青年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索，林雨蝶叹了口气，她并不想伤人，尤其是这人，照顾了她这么久，她这么做，太过不知感恩了些。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爱别离、五阴盛。你无需自责。”
身后有人忽然说了话。
第20章 挨打挨骂…受气包（）
林雨蝶一囧，被人看透的感觉相当不好，说话自然也没那么好听：“以后走路出点儿声，我这种弱女子会被你吓到的，你既然信佛，应该心怀善念才是。”
步青云眼里又多几分柔软，她连他信佛都知道？
其实林雨蝶也只是结合现状和他的话语，听出来的而已，唐三藏是唐朝的，肯定信佛的，毕竟那真经才传回来百十年。
呃，可能不足百年？
反正信佛就是了，连猜都不用猜。
翌日一早，林雨蝶是被骂醒的。
那骂声带着恶毒和咒怨，气势汹汹的，直冲林雨蝶耳膜：“姓林的贱人！你也就是个没男人要的寡妇，你充什么大姑娘啊！你仗着你那狐媚子脸，不要脸的勾引我儿子！你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吭气！我知道你在家！你出来！！”
叫骂出来没人应，那人又开始哭诉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儿子，被人给勾了魂了~昨天晚上出来一趟，回去就起不来了啊~这不是勾魂，是啥啊~”
当真是一簸三叹，林雨蝶听骂的时候还在想这是谁，此时才听出来，是杨少清他娘，她有些叹气，杨少清幸好没长歪。
这一想一叹的时间，外面已经开始问候到她的祖宗了，起身要出去，看到一旁的林瑾瑜，才想起稚子年幼，伸手掩住他的耳朵，“不要听。”
声音自然是挡不住的，只不过这样表明一下态度。
……
林雨蝶出来，就意味着正面对上了。
杨柳氏一见她出来，直接从地上起身，扑过来就要抓扯她：“狐媚子！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口口声声昨天晚上，让人听着就不由想偏了去。
刚才她这么大动静，早就把一群人给吸引过来了，这等劲爆八卦，搁在何时都很吸引眼球。
林雨蝶什么都没做，也百口莫辩了。
但她不是等死干瞪眼那种，直接躲开杨柳氏的手，不让她撕扯到自己，说的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我昨晚就在家里，什么都没做，还有，我这脸是爹娘给的，从不狐媚，婶子说话还是客气点的好，毕竟我娘仙逝多年，在天有灵，难保不会下来和婶子念念家长。”
话说的还算客气，毕竟被人堵着门口叫骂还能不还口，反而说的论理的，在村子从来没有过。
“你！”
杨柳氏差点没撅过去，一口气被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那叫一个难受。
林雨蝶又说：“婶子家里就是行医问药的，您可别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乡亲们都看着呢，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骂的，只不过为自己辩解几句，你这就要倒了，以后谁还敢去你家问病？”
对骂什么的，太过低级了，虽然那样撕逼热闹，但这种损名声的事，要那么热闹干嘛？林雨蝶就算自己不看重，可是林瑾瑜怎么办？
不能让他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娘！林雨蝶心里确定，面上彻底冷了。
杨柳氏被气狠了，越过篱笆就进来推林雨蝶：“吓唬谁呢？你娘要是真能下来，你让她下来啊！我儿子还躺在床上不会动呢，你把我儿子的魂还回来！”
“你这人……”林雨蝶本来就不是包子脾气，被推了一下，也火了，就算杨少清对她好，那也只是他，和他娘没关系。
眼看她要再推，林雨蝶伸手挡住：“都说了我昨晚就在自己家里，你儿子怎么样和我扯不上关系，别推我了，你这人倚老卖老，当心以后娶不了儿媳妇的，哪家姑娘会嫁到你家啊，就你这个样子，当婆婆的年纪了，还为老不尊！”
第21章 女人的气场（）
林雨蝶自己并不知道，她说话很有气场，也不算气场，就是道理都知道，但没人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这么一说，可算是说到人心里去了。
就算重男轻女，就算女儿是赔钱货，可是到底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就没有不想女儿过好点的，退一万步，女儿过的好了，也会接济娘家的。
他杨家行医，这本是有德望的，可是杨柳氏这么一闹，林雨蝶借势说起，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杨家名声肯定是有损毁的。
杨柳氏又不傻，骂人她厉害，但她不讲理，说不过直接就伸手：“你胡说什么呢！一个臭寡妇，带着拖油瓶，没有男人要就到处勾引男人，前几天大山还要来帮你修篱笆，你转头就勾引我儿子，不要脸就别立牌坊！”
声音很大，说着似乎声势又回来了，劈手就打：“你还我儿子命来！”
林雨蝶被他推了好几下，酿跄着往后，又听到最后一句，还命这种话，一边都用在死人身上，她一时愣怔，也没躲。
但杨柳氏的手也没打下来，反倒她杀猪般的嚎叫起来，震得林雨蝶耳朵都疼了——
“啊！疼疼疼！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柳氏的声音惊着了林雨蝶，若不是衣服和脸不一样，她几乎要沉在突如其来的记忆里了，看了一眼捏住她手的步青云，林雨蝶摇了摇头。
不能伤了她，不然就她这样的，肯定没完没了了。
步青云也不是滥杀之人，只是吓她而已，伸手把她丢了出去。
他的脸是包着的，没有那烙印，然而却更吓人，半张青蓝色，一眼看过来，真是比有烙印更像鬼魅。
柳氏刚才没看到，有林雨蝶挡着，这会儿一抬眼，连叫都没叫出来，直接昏了。
步青云重重的哼了一声，扫了一圈外面围着的邻居——
虽然林雨蝶没有立威的意思，但杀一儆百很有必要，真要是天天被人给欺负着，她还过什么？
但步青云的杀气从眼神里溢出来，林雨蝶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觉察之后立刻拦着：“好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误会了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似乎是为了应她这话，杨少清白着一张脸带着自家没出阁的妹子来了。
老远就看到这边围着一群人，走近又听到林雨蝶这话，杨少清的脸色更不好。
杨小云紧走几步过来，看到自家娘躺在地上，急忙过来，一蹲身就张口嚎：“娘啊，你怎么就这么躺着了啊……”
林雨蝶看到他们过来，还准备了笑脸，然而杨小云一张嘴，她实在笑不出来。
嘴脸抽了抽，已无话可说了。
杨少清是用情至深的，自尊心又强，才会受到直白的拒绝之后，病了。
但他还是担心林雨蝶，也知道自家母上的性子，带病赶来，又败在自家妹子这儿。
好在杨小云没直接说为何躺下的自想原因，不然肯定闹笑话——毕竟他家，一家两代大夫。
杨少清的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只催促着赶紧回去，一句都不多说。
他这态度，多少证实了林雨蝶的清白，但杨小云不干了，扶起杨柳氏就撒了手，指着林雨蝶就说：“你少仗着我哥对你好就欺负我娘，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想进我杨家的门，做梦吧！”
第22章 不堪的记忆（）
这又是一种说法，甚至和杨柳氏说的都不一样。
林雨蝶扶额，这话竟有几分熟悉感，就是声线太细，若是再哑些……
——“这辈子想再进我秦家，做梦都没门！”
略微重叠，林雨蝶眼里一片决绝：“你想多了。”
情绪复起，不只是她的——
想起梁郡秦家，林雨蝶心里一阵抽紧，这是前身的后遗症。
果然是高嫁女，钱多有什么用，不如为仕的一声哼哼。那秦家确是低娶媳，士农工商，找了个商户女，丰厚的嫁妆卑巧的姑娘，一过门就被拿捏住了。
这是要回忆的节奏吗？林雨蝶甩了甩头，这不是她的记忆，她不感兴趣，不想知道行不行？
可是记忆如潮，一涨就满——她那夫君秦致远，本就喜欢舞刀弄剑的，可是秦家崇文，他夫君在文职上，各种糟心。以夫为天嘛，林氏为商女，心思灵透，稍微劝导了一下，秦致远就按着自己的心意，弃文从军了。
和婆婆就是这么发生嫌隙的。
那时候，她才成亲3个月，丈夫高兴，她也高兴，可是婆婆不高兴，她又不能和丈夫说，只能自己不高兴。
半年没怀孕，婆婆就开始张罗纳妾，秦致远直接请命去了玉关，自此她被婆婆各种指责，所有过错都是她的，甚至，不让她出门。
她的陪嫁庄户和铺子，因为管理不善，关的关卖的卖，要不是她为自己留了后手，那些房契地契都会被捣鼓没了。
成亲3年才怀孕，她一举得男，本以为婆婆会开心，然而并没有，甚至请了个生手奶娘。那奶娘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东家的孩子？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有体己能去雇人的了。
再后来，就传回来了秦致远在玉门关阵亡的消息，因为当初是她开劝他去从武的，所以大过，当家主母做主，直接休弃。
即便是一家独苗，那个孩子也没被秦家留下。
秦家还不放心，直接把她撵出了城。
她在秦家8年，14便嫁于秦致远，这些年又被婆婆拿捏惯了，一出来，什么都不适应，孩子身体一直都不好，动不动就生病，她又不能回去，摆明就是自生自灭。
颠沛、流离、失所、困苦，她都忍了，包括死亡。
这典型的古代女人日常。
记忆里那可恶的嘴脸还栩栩如生，可见她执念多深。
但是唯有夫君的长相却很模糊。
视线归时，人已经散了，只有步青云在一旁看着她。
——记忆之潮，退的有些慢。
摇了摇头，林雨蝶把某些有用的剥出来，原主娘家也是大家族，她爹有三个如夫人，哥哥弟弟们也好几个，比起夫家那一房一根独苗，不知旺了多少。
为什么如今会沦落到家徒四壁，记忆里又是零零碎碎的，不堪分明。
她转身回屋，开始找东西。刚才记忆理清，她还有房契地契的。
重新翻了这两间一眼看全的草房。
房顶，地下，总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吧？
果然有。
木匣，埋于地下，里面有油纸包着的一叠，林雨蝶摇头：“你看看，你自己不舍的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