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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回!”张巡大笑一声,把陈少宗拽上了自己的战马。
陈少宗翻身落坐,帮他守住后背。
还剩八十余唐兵以这二人为中心,缓慢、艰难的向着雍丘城方向移动。
血腥气冲天,满目尽赤红。
惊涛骇浪中,唐兵这艘小小窄窄的船在高高的浪尖上颠颠簸簸,不散!
不时有人倒下,一倒下,就再看不出人形了。
无数把兵器落在尸身上,无数只野人样的足掌踩踏在碎尸上。
地上只余一滩红水,大半沉进了土里。
大地苍茫血染透,反映天边风与霞。
唐燕双方都杀红了眼,文人打扮的令狐『潮』失态的尖叫:“留下他们!杀了他们!!”
骑在马上的陈少宗左右不得劲,他一跃而起,陷身敌阵,做起了开路先锋。
密密麻麻的燕军在陈少宗技能可用的情况下,微弱如同一触即溃的蝼蚁。
“谁能拦我!!!”
陈少宗数不清楚自己施放过多少次贯穿之枪了,雅典娜的技能仿佛成了他的本能。
好了就用好了就用,向着雍丘的方向,一直冲。
噹!
黏腻的枪身脱手而去,一块青砖崩碎,几粒坚硬的石子打在了陈少宗脸上。
陈少宗恍惚抬头,右手边百十米处,粗圆大木拢靠而成的城门开了半边。
雍丘城,他们杀回来了。
陈少宗惊喜回头喊:“我们杀回来了!!”
身后只剩三人。
张巡身上满满的血口子,胯下的战马呜咽一声,倒在了城下。
想跃下马背的张巡脚下一软,被马镫一绊,身体失衡栽了下来。
眼看他就要被倒下的战马压死,却见他右边的青年将士身形一动,用后背抵住了死去的战马,抱住了张巡才撤下。
“呼~”
陈少宗长出了一口气,这位要是再没了,睢阳之战还打个『毛』线。
他敬佩的对青年将士竖起拇指,老哥你这下属当的真合格。
青年羞涩的笑了笑,脸上涂满血泥但仍能看出他年纪并不大,而且很帅。
“南霁云。”
“雷万春,”另一个形容粗犷的大汉也报上了名字,上前帮南霁云扶着张巡。
陈少宗带路进城。
雍丘城门缓缓闭合。
城外的燕军仍然无边无沿,他们静默的围着雍丘城。
一片黑云压了下来,城里的气氛无比的紧张。
这种程度的紧张对活着冲回来的四个人而言,太不值一提了。
城门一关上,心神一坦然,四个人齐刷刷的倚在了城门上,睡着了。
等醒过来,陈少宗没急着起身,他鼻翼抽动,嗅着空气里流淌的中『药』气味,心中无比的安稳。
战场太可怕了。
直到这时候,他的眸子还泛着一层血『色』,他的耳边还不断的响起砍杀声,哀嚎声。
“这就是战士的生活,刀头『舔』血,战场讨生活,”陈少宗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醒啦?”
软糯的声音响起,一只纤纤手握住了陈少宗颤抖的手掌。
陈少宗扭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楚楚。
“要是没有在城外拖住燕军,此时的雍丘城,此时短暂的安宁,此时秀丽干净的楚楚,会是什么样子呢?”
“张县令刚刚遣人邀你去衙门议事,我说你睡下了,”楚楚伏在陈少宗身上,带着哭腔道,“我真怕,真怕你再醒不过来了。”
陈少宗抚『摸』着她的秀发,“怎么会,我跟你讲过的,去去就回。”
“城外的燕军还在吗?”
楚楚没有回答,只是呜咽声更明显了一些,陈少宗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滚烫的『液』体浸湿了。
“扶我起来,咳咳,”陈少宗哑声道。
楚楚不肯,也不起身。
陈少宗艰难的将她推开,自己慢慢下了床。
“去去就回?”楚楚眼眶通红的看他。
“去去就回,”陈少宗挤个笑容,捏捏她的下巴,出了门。
第42章 烽火连三月(上)()
县衙之上,四个幸存下来的家伙相视一笑,客气一番之后各自坐下。
张巡伤得最重,他是令狐『潮』老相识,受到的针对也最多。
厚厚的白布裹着他的身体,膏『药』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大厅。
“现在城里还有三千战士,比起城外的燕军虽然大大不如,但守下雍丘城,应该不成问题,今天请少宗你来,主要是想请你担任主将,我们劲往一处使,自然比一盘散沙要来的好得多。”
张巡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的道。
陈少宗连连摇头,“张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亲兵,怎么配担此重任。”
“你太自谦了,先别急着拒绝,城里的三千人近九成都是贾兄原先手下的将士,你当主将,才能最快的收服大家,我和万春、霁云,都会好好辅助你的。”
“不是小弟自谦,实在是小弟从未有过领兵经验,兵书都不曾看过,冒然担当主将,不是把大家往阴沟里带么,张大哥你本就是真源县县令,有领导经验。
又在城外大开杀戒,还救下了小弟,这些,城里的将士们有目共睹,心知肚明,你来当守城主将,理所应当,小弟不同你客套,此战,唯张大哥你马首是瞻!”
陈少宗就是个来混熟练度的,他要真应下了张巡的话当了主将,怕是雍丘城撑不过明天了。
“陈兄弟深明大义,举止高洁,受雷某一拜!”雷万春扶着桌子站起,朝着陈少宗鞠躬。
南霁云也满眼敬意的看着陈少宗,很是佩服他的选择。
陈少宗忙起身回鞠躬,“雷大哥别这样,咳咳,你我都还是重伤之人呢,可别没倒在战场上,却晕在了这里。”
听到这话,四人都放声大笑,雷万春也坐了下来。
等到笑毕,陈少宗才接着说道:
“局势万分紧张,早一日收拢兵将,我们就多一层胜算,张大哥不要推辞了,主将的位置,非你莫属。”
张巡沉『吟』许久,才点了点头,“陈兄弟所言不虚,那我就应下了,你我兄弟四人,共御外敌,守好雍丘!”
确定好了主将,张巡不再矫情,雷厉风行的开始下达命令。
惶『惑』的雍丘军民迎来了靠谱的领导者,顿时投身到了建设防御建筑的事业上。
没有心思力气想别的了,这些闲时才起的恐惧心思,也就自然而然的淡去了。
张巡坐镇县衙,养伤的同时处理政务。
陈少宗、雷万春、南霁云则各领一千人马,轮番出战。
比起敌军的半吊子将领令狐『潮』,张巡高明了不止一筹。
在他的指挥调度下,雍丘军民击退了燕军的多次冲锋。
半个月的时间,燕军死伤了近万人,唐兵也有牺牲,千余人埋骨敌阵,尸首都收不回来。
久攻不下的令狐『潮』面对唐兵的顽强抵抗,只得无奈退兵。
雍丘赢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陈少宗也终于有机会卸下了战甲,好好陪了楚楚几天。
食髓知味的陈少宗丝毫不爱惜自己身体,几天之后他才发觉,跟喜欢的人相处,比在阵前厮杀,辛苦多了。
楚楚越发动人,陈少宗陷进了温柔乡,恨不能此战永恒,能长留雍丘与佳人相伴。
三月,燕军再度兵临城下。
这一次的局面比上次严肃沉重多了,陈少宗踏着连绵的号角声上了城头,跟眉头紧蹙的张巡站在了一起。
出城探查情况的南霁云小跑过来,忧心忡忡的汇报道:
“令狐『潮』攻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燕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和四万兵马,这次,他们是想要一举拿下雍丘城!”
雷万春紧接着南霁云的话道:“城里盘点过了,两千一百四十人可战,就是百姓的状态不太对劲,已经有人收拾细软,准备趁我们和燕军交战时开后城门逃了,我擒下了被买通的门卫,把那些富户也关押了起来。”
陈少宗扫视了一眼城上扛旗开弓的战士们,人人脸上都挂着沉重的忧『色』,就连雷万春和南霁云,也很是惊惶。
“令狐『潮』知道城里的虚实,肯定很看清怠慢我们,我们现在出其不意的杀出去,怎么样?”陈少宗扬声反问道。
张巡赞叹的看了陈少宗一眼,“少宗所言甚是,若是杀出去,当可惊溃燕军,他们的刚猛攻势,必然大打折扣!”
众人听后,神情振奋,看着城外还在整顿的燕军,各个都有出战的意向。
张巡分发号令,只留了五百老弱残兵守城把门,和陈少宗等三人,一人领了四百军士,直杀了出去。
燕军虽然人多势众,终敌不过事出突然,将领无能,被砍杀了一阵之后,大『乱』后撤。
这次突袭,杀的人不多,但狠狠的提升了一波士气,城里的动『乱』氛围降温了八成。
第二天,燕军大阵之后,大量的木制器具团在了一起,经过组装,立了起来。
其上填装着粗重嶙峋的石块,赫然是百架投石机。
滚石如落雨,人命如草芥,城楼与矮墙被砸了个粉碎。
陈少宗施放敬畏圣盾,只能选择守在张巡身边,不让他被落石砸死。
其它的战士,被锤成烂泥,血水浸透了陈少宗的靴子,热滚滚激得他心疼。
唐兵士气溃败,纷纷往城墙下逃去。
张巡急了,主动脱离了陈少宗的守护,大吼:“不要慌!逃不掉!城楼里有大量的木材,大家结栅栏,可挡落石!”
一边说着,他身先士卒,冲向破损的城楼扛起木材立栅栏。
砰!
砰!
密密麻麻的大石块落下,甚至有几块砸在了张巡脚边,可始终没有击中张轩,这简直像个奇迹。
陈少宗心思一动,带头呼喊:“天佑大唐!天佑大唐!”
逃跑的将士们士气重新被调动起来,不再盲目逃窜,开始跟随张巡做栅栏抵抗。
张巡的举措成功挽救了雍丘城。
燕军已经趁着刚才唐兵窜逃的时候,攀登城墙了。
城楼里不止有木材,也有解毒、止疟、做蓑衣的蒿草和守城用的火油。
“束起蒿草,淋上火油燃点扔下去,守住!守住!”
第43章 烽火连三月(下)()
张巡哑嗓嘶吼,做着示范。
众将士有样学样,连串的蒿草束被点燃扔在攀爬城墙的燕军身上。
黑烟滚滚,肉香弥散。
这如阿鼻地狱的死法太过惨然,燕军怕了,不敢再爬城墙。
督阵的燕将手起刀落,不允许他们后撤,燕军前线,顿时『骚』『乱』了起来。
陈少宗提枪下城墙,“拨三百人,随我冲锋!”
张巡见得燕军前线『骚』『乱』,大气的直接拨了五百人。
时机选得太好了,燕军懈怠内讧着,雍丘城门大开,抖擞的五百唐兵追着陈少宗,就破开了燕军的阵形。
督阵的将领率先跑了,而后,燕军大『乱』,自己搞坏了自己的军。阵。
被友军踩伤踩死者,不计其数。
原本只是想占个小便宜的陈少宗逢着这场景,直接一人一马杀向了中军。
见过几次陈少宗神勇英姿的令狐『潮』惊慌逃跑。
鄙夷的啐了一口吐沫,陈少宗只得返身回城。
燕军后撤好几里才稳定了军心,雍丘城守下了一日。
而后的攻守中,唐兵时而等得燕军松懈之际,出城突袭;时而趁着夜深人静子夜,冲击敌营。
陈少宗及张巡四将带甲而食,携伤作战,就这样,生生坚守了雍丘城六十多天。
三百多场战斗都不能让令狐『潮』收下雍丘城,他只好再度撤兵离开。
张巡得知燕军要撤退,不留人守城,领着所有还活着能战的将士,追了出去。
疲乏害怕的燕军直接被俘虏了两千多人,令狐『潮』几乎要被活捉。
唐兵的士气大振,萎靡的状态一扫而空。
可惜还没等把俘虏押回城里补充兵力,撤退失利的令狐『潮』居然因为愤怒爆发不撤了,重又杀了回来。
陈少宗和张巡相视苦笑,这番追击,弄巧成拙了。
唐兵又回城守,燕军又在城下围。
六十天时间仿佛恍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有一点不错,两边不打仗了,就是每天直溜溜的相互看着,你看我烧火做饭,我看你穿衣午休,各生心安。
燕军每天就远远的放点箭糊弄一下,也不敢上来送死,陈少宗等四将就每天上来象征的摇摇旗子守一守。
这天轮到雷万春看守,令狐『潮』假意出来与他对话,实则派了一什燕军趁机用弩箭『射』雷万春。
雷万春脸上中了六箭,身子巍然不动如山岳。
令狐『潮』惊疑之下以为是个木头人,就派人去侦查。
第二天确认是雷万春中箭的令狐『潮』对张巡道:“昨天看见雷将军,才知道你的军令这么森严,可惜这森严的军令,这超凡的战士,对天道大势而言,太不值一提了,唐已崩矣。”
张巡嗤笑了一下,“你连人伦都不通晓,还有脸皮跟我扯天道大势这些东西吗?”
时间走到五月,长安失守,唐玄宗逃往了四川。
雍丘早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城里不知道这些情况。
令狐『潮』赶忙送信招降张巡,写了满满一页纸告诉他这些事情。
张巡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办法。
休假的陈少宗每天跟楚楚腻在一起,这会儿只是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有几个新提拔的将官忍不住了,直言兵力悬殊、形势不妙,又言皇上生死难料,不如早早投降,去到大燕再做将军。
陈少宗眯起眼,等着张巡下令杀了这些人。
张巡却摆手作罢,提议明天再具体商议。
出了县衙的陈少宗苦恼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最近的杀心越发重了!
他很难受,原本以为三两天就能结束的战役到现在还没打完,四十天真的太久了,久到他想家了。
陈少宗看着黄昏日暮下的破落城头,内心阵阵不安。
这四十天,他杀了足有千人,午夜梦沉,他总会惊醒几次,醒来后再抱着楚楚也睡不着,非得抱着那柄暗红『色』的长枪,才能睡下。
仿佛战场才是他的床榻,仿佛战斗才能让他感觉到困意。
这样的状态,打二十一世纪过来的陈少宗知道,叫战后综合症。
“我还要打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听哪句话场景才会结束?”
陈少宗恼怒的追问着九号,可惜九号突然就自闭了。
除了施放技能时候的提示音,什么话都不讲。
陈少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楚楚身边。
第二天,重开会议。
县衙高堂上放置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衫人的画像,众将士面『色』凝重的下跪参拜。
陈少宗也跪下来,“这就是唐玄宗了吧?”
张巡长身而起,把昨天提议投降的六个将领按在了唐玄宗画像前,当众宣布了他们的投敌计划,斥责他们的不忠不义,扰『乱』军心。
这样的举措唤醒了因国破家亡而哀恸『迷』茫的众将士,他们群情激奋的将六将领推搡出了门外,斩杀!
陈少宗看到这样的场景,忽然就领悟了。
国破家亡!妻离子散!
这是唐代,被围堵着的是唐城,下落不明的是唐帝,起身造反的是唐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