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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力气的话,沐老爷早拔腿跑出去,半点也不想再留在厅上;他现在很后悔跟过来,就算是为了他的心肝宝贝儿也不值。因为,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怕是接下来几天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金敬一本来是挡在海莲身前,看到海莲扑倒两个孩子后,也连忙跟过去;在看到海莲有没有受伤的同时,把海莲和两个孩子都护在了身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最惨的人就是两个孩子了。
他对冷书生和神婆更是厌到了极点,不管两个大人有什么样的恩怨,你们想做什么样的了断,都可以。但是,请为孩子想一想;如果你们心里不曾真正的有孩子,那么又何必生下他们来?!
那血艳红艳红的,和平常人的血一样,看不出半点的不同:就算冷书生再坏,就算冷书生再没有人性,他的血却依然是红色的。
在厅上没有什么人伺候着,不然血一喷出来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神婆没有躲,她立在原地动也没有动,任由冷书生的血喷了自己一身,她的眼睛也没有离开冷书生的眼睛。
冷书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神婆,神彩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留在他眼中的只有不敢相信与悔不当初,却不知道他悔的是不该找美人儿,还是不应该生出贪心害海莲,或者当年不应该去招惹神婆。
神婆直到冷书生完全咽下最后一口气,才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合上了他的双眼:“好好睡吧,一觉醒来就在黄泉路上了,不会再疼也不会再饿了。”她合上冷书生的眼睛后,又抚了抚他的脸。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就像是冷书生只是睡着了,她稍微重一点的话就会惊醒冷书生。也像冷书生是价值千金却极易碎的宝贝,她的那份爱怜与小心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对于厅上其它人根本不理会,她只管看着冷书生温温柔柔的道:“稍等我一等,你向来不识路的,没有我你怕是走不到奈何桥,也就无法再投胎了。”她的这句话说得极轻,话音一落,她手中的剪刀狠狠的插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海莲刚刚起身,把两个孩子紧紧的护在身后,抬头就看到了那剪刀在阳光下闪过的那道光:冷冷的,淡淡的,并不耀眼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张大了嘴巴,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可是她的眼睛却无法在神婆的身上移开。
母女分开多年,再相见几乎成仇。海莲没有打算再认下这个母亲,再对着她喊一声娘;同时,她从来没有想过神婆会死,还会死在她的眼前!
对神婆她是恨的,恨神婆的狠心,对神婆她也是怨的,怨神婆的狠心。海莲甚至也想过,有生之年她可能不会再见到所谓的母亲,能得到的只是她的死讯:她认为自己不会落泪。
真看着神婆自尽了,海莲的心底有种痛冒了出来,震的她五脏六腑都极为难受:那种滋味不是痛,根本辩不清楚是什么。
神婆此时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海莲的脸是平平静静的:“我欠你们父女的还不了,所以也就不还了。”
她看不到一双小儿女,可是却能看到他们的衣衫:“铃儿还小,自小性子就像你,看上去有些倔强其实很善良,硬硬的刺伤旁人的时候,伤的最重的还是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照看一二。”
“至于金宝很像他爹,男孩子皮实的紧,我相信他肯定能长大成人。只是,我没有那个福气见他娶妻成家了。”她说完身子软软的倒在冷书生的怀中。
“海莲,我不要求你原谅我,也不求你让我们入土为安,也不求你照顾他们弟妹,只求你以后能忘了我,也忘了你父亲,好好的过你自己的日子。”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极低了,话没有说完她的目光便转到了冷书生的脸上,几次努力想要抬起手来却没有能做到。
就在冷书生的怀中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她的笑容里有着几分甜蜜。她真正最后的一句话是对冷书生说的,轻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并不是她不想让其它人听到,只因为她已经没有半丝的力气。
“我,不悔。”
三百一十 替谁算帐()
神婆抛夫弃女和冷书生私奔多年,并没有过几天好日子,而所谓的好日子靠的是神婆在丈夫那里偷来的银子;冷书生对神婆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后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但是神婆至死也只有两个字:不悔。
她静静的躺在冷书生的怀里,头依在他的胸口,就像从前她和他一起坐在屋里或是屋外的时候一样:就算什么也不做,就算吃不饱穿不暖,只要这样相拥而坐她的心也是快乐的。
椅子下的血好大一片。厅上的人,都紧紧的屏住了呼吸:谈家人是恼是气不得而知,他们的目光里都带着刀子,恨不得在冷书生和神婆身上刺上几刀,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痛醒。
金敬一回头看看海莲,伸手握住她的同时喊人;他想这个时候还是把金宝和铃儿带出去吧。这样的人间惨剧真得不应该让小孩子身处其间,他不能阻止冷书生和神婆,至少能让两个孩子远离这里。
九歌进来看到那一大片的血脚就有点软,低下头努力去忽略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走到金宝和铃儿面前:“走吧,我带你们去、去买包子吃。”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两个孩子。
铃儿木木的任由九歌牵起了她的手来,一双眼睛茫然的没有焦点,眼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算她的眼里映出了厅上的人,可是她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人。
九歌见她如此心里更是一紧,如此小的孩子让她如何熬过去?他真得不敢去想,伸手去牵金宝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让两个孩子离的远远的可能会好上那么一点点儿。
金宝一直呆立着不动,海莲和金敬一把他挡在身后他也没有动过,不曾哭喊也不曾要去看父母一眼,或是喊着要去找父母。直到九歌牵起了他的手来,他才忽然惊醒一般的动起来。
张嘴就狠狠的咬在了九歌的手上,他下死力的咬着,不哭也不说话连声哼哼都没有,就那样死死的咬着九歌的手不放。
九歌吃痛推、打,都弄不开金宝,,他感觉的到金宝的牙齿已经咬进了自己的皮肉里。
海莲本来被神婆的死弄得六神无主,耳边不停响着两句话:“我还债了吧”,“欠你们父女的我还不了,不还了”——听到九歌的痛叫她回头才发现金宝做的事情,急忙伸手去帮忙。
金敬一也没有料到金宝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海莲两个人合力下才让金宝松开了嘴巴,可是九歌的手已经流了血。
铃儿看着哥哥依然是空洞的眼神,然后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无法承受,终究晕死过去了。
九歌忍痛让人进来抱起铃儿,又让两个人架起了金宝,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能离开大厅让他松了口气,在那个厅上他都要喘不过气来。
金敬一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扫过神婆和冷书生的身体,然后才落到谈老爷的怀里:“您看到了,两个孩子何其无辜,这笔帐要怎么算?”
谈老爷的脸拉的要多长有多长:“不知道敬一你是要为谁算帐?”他的声音平的。事情到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惊怒之声,开口还像刚刚坐下之时。
金敬一微微抬起下巴来:“代海莲,也是代那两个孩子。不管您有什么样的打算什么样的谋算,都不应该牵扯进两个孩子来。如今厅上有两条人命,这笔帐您就算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怕是您也要对官家有个交待。”
“他们,不是谈府的人。”他轻轻的加了一句。
海莲盯着谈老爷:“现在,您高兴了?”她对谈家有恼意也有恨意,但是从来没有这种恨不得要掐死谈老爷的感觉——本来只是她和谈家的事情,弄到现在牵扯进冷书生一家不算,还弄出两条人命来。
其中一人还是她的至亲。如果她真得能把神婆当成陌路人,那天晚上在后山之上又岂会只是伤了神婆而已:就算神婆威胁了她,就算知道神婆可以揭穿她,就算神婆丧尽天良的敲诈勒索她,她依然对神婆做不到杀死了事。
因为,那是她的母亲。
谈老爷微微一哼:“官家?有什么好交待的,他们是自尽而亡。不管如何,现在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是海莲而不是什么沐锦儿,此事要如何说。”
海莲闻言怒不可遏,眼前已经死了两个人,谈老爷却好像只是死了两只小猫小狗般,那样的不屑与无动于衷:不是谈老爷所累,今天冷书生和神婆岂会死在当场?!
她冲了两步过去,一把揪住了谈老爷的衣领:“你再说一遍。”她杀气腾腾,在家里杀了多年生的一股子劲头迸发出来,还真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吓人。
谈大爷和谈二爷怒冲冲上前:“你做什么?放开我父亲。我父可是朝中大员,你敢动他一下你就死定了。”
海莲身子一转,手肘用力顶在谈老爷的胸前,就和他互换了位置:“动一下?谈老大人没有被人打过脸吧?”她一掌就甩在了谈老爷的脸上:“你有什么了不起,比起死的两个人来你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你放手!”谈大爷和谈二爷叫的越发响亮,谈家的人都冲进来站满了大半个厅。
海莲看着他们:“我就是不放手,你们能如何?”她说完看看谈老爷的胡子,伸手用力就揪下来了十几根:“我动了他第二下,如何?这是第三下,第四下了,又如何?”
她一把又一把的扯谈老爷的胡子,痛的谈老爷就算是要脸面也忍不住痛的叫道:“还不让人都滚出去!”他知道现在海莲正在气头上,而且心情还很不好,所以能做出什么事情真得难说,可是两个儿子只知道大呼小叫,他只能来自救。
谈家人退出去了,金敬一看着两个大舅哥:“坐吧,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
“慢慢说,怎么慢慢说,你让她放开我父亲再说——那是你的岳父,金敬一你知道不知道?”谈二爷咬牙再咬牙,恨不得一拳打到金敬一的脸上去。
海莲也不答话,伸手又揪下谈老爷的十几根胡子,自有谈老爷替她开口斥责谈二爷:“不孝子你给我坐下!”
“这事儿,要怎么算?”海莲冷冷的问谈老爷,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得很想在谈老爷的脖子上来一下子;但是,杀人是不对的,这一点她深知且深以为然,原来不得已的时候错过现在不可以一错再错。
她不能总给柳一鸣添麻烦的。
谈老爷吃痛却不肯服输,因为他很清楚海莲的手段有限,而金敬一更不可能会让人杀掉他:“你是假的,此事当然要去报官让官家来定你的罪——此事只有这么一种算法,你就算是把我胡子都揪下来,也没有其它算法。”
他说完看向金敬一,他要的人是金敬一,自然要等金敬一的一句话。
“定罪?我让你定罪!”海莲按倒谈老爷,脚就踩上了他的胸口,根本不容他起身,然后两手一齐去揪胡子,不过三两下就让谈老爷的胡子七零八落。
谈老爷现在看上去怎么也没有威严可言,就算他现在穿上丞相的衣冠也只会让人发笑:那副尊容实在是让人尊重不起来。
镇南王摇着扇子走了进来:“好热闹。”然后他在厅上众人的注目下缓缓的坐下,然后又像是火烧到屁股般跳起来:“死了?他们死了,他们居然死了?!”他指着神婆和冷书生那个震惊就好像太阳今儿是打西边出来的。
他震惊归震惊,没有忘给海莲一个眼色让她把谈老爷放开:像谈老爷这样的人,你就算是把他打个鼻青脸肿也不要想让他改变什么主意。
海莲同样明白只是这样放开谈老爷她实在是心有不甘,看看谈老爷下巴上的胡子,狠狠的又揪下几把来,然后挥拳就给谈老爷一只眼睛上一拳:这才把脚移开,走到了金敬一身侧坐好。
谈老爷是不会被打痛就改变主意,但并不表示他老人家不怕痛啊,因此痛的他哼哼了又哼哼,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终于爬了起来:“老臣、老臣见过王爷。”
谈大爷和谈二爷跪倒在地:“王爷,您可要为臣等做主……”他们当然知道镇南王不是和他们一路的,但是这也无妨,反正只要他们占住了理,镇南王就算是偏能偏几分?
镇南王没有吱声,抱剑从外面忽然冲进来用剑鞘狠狠的给了他们哥俩一人一下子,打得哥俩都张嘴吐出了牙齿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钦点的犯人你们都敢劫,劫了来知道我们王爷让金大人来讨人,你们居然还敢当场把人犯杀了。你们,是想造反吗?”抱剑斥责的声音可比谈家哥俩响多了。
谈老爷微微有些吃惊,却不算意外的看向镇南王:“王爷,好棋。”
镇南王拱手:“承让。也要谈老大人肯配合,不然这戏怎么唱的起来。”他看一眼神婆两个人:“本王没有想到谈老大人如此手辣,他们罪不至死。”
三百一一 姐夫()
镇南王拱手为礼,天下有几人能当得?谈老爷只能跪倒在地回礼:“他们的死与老臣无关。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他这是在讥镇南王逼他跪在地上说话。
镇南王看也不看他望向金敬一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金敬一有些为难的看看谈家人,谈家人都在盯着他,那目光无疑在提醒他:你开口说话前要先想想你们金氏一族人的性命;他再看向镇南王,面对镇南冷冷的目光,他张开几次嘴又都闭上了。
左右为难。实话说了谈家肯定不会放过他,就算谈家死定了他们也要拉上他们金家垫背。不说实话,那镇南王就是好惹的?
在谈家人的眼中,金敬一现在的为难很合情理,也很合他的性子。就连谈老爷都没有生疑,只是开口提点了一句金敬一:“实话实说,在王驾面前谁还敢有虚言不成?”
金敬一咳了两声:“王爷,臣看到的是……”他把事情如实的说了一遍,真得“听从”了谈老爷的提点。
镇南王听完眼皮都没有抬:“金大人可是您谈老大人的乘龙快婿,他说的话本王可不敢尽信;本王就问你一句,本王关押的嫌犯怎么就在老大人的手上,又怎么就这么巧在本王来到你们府上的时候,他们就双双毙命于此?”
“你们当本王糊涂还是认为本王好糊弄?!来人,给本王绑起来。”他的雷霆之怒声音也不大,只是一双眼睛瞪大了尽了那么点意思——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入戏,因为他也不必认真。
王爷震怒自然无人敢多话,侍卫们上前就把谈老大人按住;而谈家两位爷连忙叩头喊冤,因为谈府里没有了谈老爷就会出大事的:他们两个人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置。
在如今这个要紧的关头,万万不能让人把他们老父亲捉去。可是他们怎么想都拦不住王府的侍卫,谈老爷那里已经被拉了起来。
谈大爷直起脖子来:“王爷,我们谈家受皇恩为皇上办差,身为朝廷命官——您想捉便捉,朝廷颜面何在?王爷又把皇上置于何地?”他向镇南王叫板了。
镇南王看他一眼答他两个字:“绑了。”然后他才淡淡的道:“你们认为本王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和你们这些文官讲什么道理,反正你们有张嘴巴嘛,黑的白的你们都有理。”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