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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冷笑,起身道:“看来,臣妾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此告辞,不打扰皇上与太后娘娘断案了。”
“怎么就走了?”太后放下茶杯道。
我笑着低下头,“臣妾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徒遭非议而已。”
那些议论过我的嫔妃立刻正襟危坐,再不敢言,我笑了笑,向堂上一福,“那……臣妾就告退了。”
易子昭至始至终都不说话,也不喧准,我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还是太后说了一句,“去罢。”
于是我才谢恩退下,终于摆脱了那两道欲将我刺穿的目光。
出了殿,我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香墨原本等在门口,见我出来,立刻冲过来道:“娘娘,怎么样?”
我点点头,对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她欣然笑了,扶着我快步往外走去。
回到宫中我便叫来碧珠,吩咐道:“把宫里剩下的麝香都倒掉。”
碧珠不解的看着我,“娘娘,那是好不容易才从小碌子那里要来的,怎么要倒掉呢?”
我没多解释,只说:“不要多问,倒掉就是。”
易子昭是何等聪明的人,今天我在福瑞宫提起迷迭香,他一定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再加上我久未怀孕,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是。”碧珠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大殿。
她走后,香墨不禁担心的问道:“娘娘,小碌子可靠吗?”
我唉一声,回身坐到榻上,“就信他一次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选择信任。
至晚间,传来消息,那味迷迭香是早在嫿淑媛还是秀女时虞美人就送给嫿淑媛用的,当时,嫿淑媛嫌味道重,就一直搁着不用,后来,“偶然”拿出来用了一次,恰巧被皇上夸说好,于是就一直用下来。
算算日子也有两个多月了,刚好是嫿淑媛怀孕的日子。
而那芙蓉糕里确实有红花之类,不过红花要用燕醋煮才有功效,只用一点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快流产,最后太医得出结论,真正至使嫿淑媛流产的真凶,是她长期用的熏香。
就这样,虞美人未来得及喊出口的“冤”就这样被生生吞进肚子里,一案查明,皇上当场把虞人打入冷宫,再无翻案机会。
晚膳过后,凤鸣宫宫人送来一盒芙蓉糕,“这是我家娘娘亲手做的,娘娘特地让奴才送来给夫人偿偿。”
我倚在榻上笑着,抬手喧平身。
那人惶惶站起身,将食盒捧到我面前。
香墨上前接了,笑着道“有劳你了,我来罢。”
她从里面取出一盘雪白通透的芙蓉糕,然后将空盒子重新递给他,那人拿了盒子恭身退下。
我看着那些糕,拿了一块正要入口,香墨连忙拦下道:“娘娘,还是先让奴婢“偿偿”罢?”
第103章烛尽香残梦初醒7()
她说的隐晦,我轻笑,挥手道:“不防事,她要想害我,也犯不着这样。”
于是香墨不再说什么,躬身退到一旁。
红泪想用芙蓉糕表达谢意,这是个好兆头,说明,她还不是没心没肺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可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报达,只要她好好活着就好。
救她,只因,她是郁家唯一的后人,除了我,我必需让她活着,与我一起。
我吃了一块,用帕子擦擦嘴角,“召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领旨去了,片刻后带着陈仲过来。
“娘娘召奴才有何吩咐?”他跪在殿下道。
我笑望着他,抬了抬手指,“平身,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本宫该怎么赏你呢?”
我支着头想。
他憨憨笑着,“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份,奴才不求娘娘任何赏赐。”
我摇摇头,“不,本宫应该赏你,若是没有你,本宫怎么能左右得了袁太医的想法呢?”
我笑得高深漠测,舒适的靠在椅靠上,“那就赏白银一百两好了。”
他赌性未改,赏别的不如赏银子。
陈仲推让了几次,终是收下,“谢娘娘赏赐。”
我轻笑,隔着纷曳烛火看向他,“陈仲,你实话告诉本宫,袁公公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听你的?”
“这……”陈仲抬起头,不是看我,而是看香墨,我一眼看过,心里已明白了几分,沉声再问:“跟那人有关系吗?”
那人,那人已逝,从此,再提起时都只用那人代替。
陈仲不再说话,将头低得更低些。
我的心微微痛,眸中已有泪水湮出。
“退下罢!”我语声沙哑的道,轻轻闭上眸。
“娘娘……”香墨惶惶唤了一声,我不应,他们对视一眼,躬身福了福,转身退下。
殿里,恢复宁静,我独自躺在熏着兰萫的屋子里,多想就此沉寂下去,从此,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死比活着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簇拥着淡淡熟悉的香味袭来,我不禁皱起眉,他的声音已从头顶响起,“我时常想,一个人的心究竟能有多狠,恐怕,也只有你——明诚皇后,你杀了我第二个孩子。”
他语声幽慢,无形间透露出阴霾,我浑身一震,从榻上撑起身子。
他穿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整个身子都笼在黯影里,看过去有些吓人。
“臣妾参见皇……啊……”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突然一把揪住我头发,我被迫抬头,仰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脸上有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极至到崩溃,我不由的开始害怕,语声颤抖。
而他却笑了,缓缓倾身过来,用温柔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你知道吗?每一次,我都期望着你可以否认,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可是你没有,你连着杀了我两个孩子,郁清尘……”
说到最后,他脸上笑意又多加了几分,分明是一片暖意,而我却感到了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意。
“难道上辈子,是我易子昭欠你的吗?说啊,你说……”
他大吼,用疼痛的眸光看着我,声声置问,我被他摇的头晕目眩,只觉得头皮一阵尖锐的痛传遍全身,“怪只怪你做了皇上。”
我语声冰冷,紧紧咬着牙。
他猝然笑了,狠狠放开我,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到榻上。
“我不做,自然有人来做。”他笑着道,负手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天子的光环,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浑身散发着阴霾华美的气息,将我层层笼罩在里面,挣脱不得。
我冷笑,撑起身子,“就算做,也是夏侯家的人,而不是你——韦太后的亲侄子。”
“你以为,事情真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吗?”他冷笑,转身看向我。
我冷冷的别过目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已经做了皇上,为你们韦家争了光,想必韦氏的老祖宗,在地下看着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目光冰冷如霜,刚才,被他拉过的头皮还在痛着,我伸手取掉钗环,让头发全都散落下来,轻轻揉着。
就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当着他的面舔舐伤口。
他不禁轻笑,“郁清尘,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是殇未朝的皇上,我是殇未朝的殇国夫人。”我冷冷的道,仍旧低着头,长长发丝遮去大半个容颜,遮去我脸上犹豫之色。
前朝记忆都已不复存在,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强行掠夺和占有的莽夫,我讨厌这样不由自己的感觉,可是他每次都霸道的让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苦笑着低下头,“就只有这样吗?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夫妻,除去名份,除去肉*体*欲*望,我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面对他如此坦白的问话,我沉默了,强压在心底的呼声跃跃欲试,险些就要冲破心口,我苦笑着道:“皇上有后宫佳丽弱水三千,又何需我这一瓢。”
这句话,早就想说出口,迟迟不说,只是因为怕听到他的答案。
果真,他笑了,讽刺的道:“是呀,我有后宫佳丽三千,却独独只钟爱于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难怪……要被你一次次杀掉亲生骨肉。”
他双眼瞪得通红,对我,有种恨不得吃下去的愤怒。
而我只觉得可怜,冷笑着垂了眸,收了手,仰头看着他道:“这次的事,明明是虞美人做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皇上也已做过处决,为什么还要说是我?”
如果说萧贵妃的事是场意外的话,那这次,绝不再是意外。
他轻笑,笑得无耐又讽刺,“别人只知麝香可至不孕,而你却知——还有迷迭香,不惜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明迷迭香也有可至流产的功效,郁清尘,我易子昭就是个傻子,也应该明白了罢?”
他说的有些凄凉,另我不忍听,良久才笑一声,道:“这些知识,只要平时多看些书就能知道,如果皇上有证据证明,那些香是我给虞美人的,那么这轼子之罪,臣妾愿意背,可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转眸看着他,“皇上不会冤枉好人罢?”
“好人?”他猝然笑出声来,“郁清尘,你别把自己想成是好人,你从来都不是,你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这句话似曾相似,让我耳熟,想想,不觉笑了,在这方面他倒与红泪有些投契。
然而,再往深了想,仿佛还有一人曾这样说过我,只是他与他们态度不同,那人,喜欢我坚强勇敢的样子,喜欢我的蛇蝎心肠。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不用你来提醒。”我苦笑着低下头,语声黯淡。
一直以来,好人与坏人的介定都是那么模糊,我从没计较过,也没认真想过自己究竟算得上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许,对我来说,好与坏已经没什么区别。
我要的,不过是最终的结果。
“哈,你终于承认了。”他一笑,有些苦涩的看着我,我转身避开他的目光,从榻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里走去,“承不承认还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结论。”
我长发素衣,如一片妖冶的影子,缓缓从他面前飘过,他伸手拦住我,“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怀孕。”
他终于问出了口,我冷笑着垂了眸,不语,也不看他。
“你也用了麝香?”他用询问的口气道,脸上,却是一副肯定的表情。
我不由的笑了,“诺大广濪宫,没有皇上所说的麝香,也没有迷迭香。”我挣开他的束缚,漠然离去。
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慌乱异常。
我们像是两条在干涸岸边挣扎了太久的鱼,唇畔翕合,无望无际。尽管各自心里明白,却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因,他要的,我给不起,他给的,我也要不起。
停了一刻,易子昭突然冲过来,从身后将我拦腰抱起,“既然不让旁人生,那就由你来代替好了。”
我一声不哼,任他抱着,早就明白,挣扎是无用的,就好像我早就明白,有些事情躲不过,不如迎头而上。
他将我放到床上,并不温柔,后背重重摔抵床上,让我不禁皱眉,“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让我难堪。”
我语声轻若蚊咛,他脱衣的动作娴熟,丝毫未闻,我幽幽的叹了一声,将脸埋进被褥里。
长空无月的夜里,一阵风吹来,窗下烛火摇曳不定,挣扎了半天,终是息了。
羽帐下,焉的漆黑一片,不见了他颠狂姿态,也看不见我的狼狈,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觉得安全,无声的吐出一口气,我睁开眸,仍是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除了……
耳边起伏不定喘息声,黯夜轻狂,我与他欲孽纠缠,意念里,挥之不去的是一张与他截然不同的面孔,黑暗中,重重叠叠交织在心头,分不清,究竟是前朝废宫里的那人,还是“留宿”广濪宫的皇上。
朦胧中,仿佛听到他俯在我耳边说,“叫我君曜……”
我双手轻轻攀上他的颈,感受着他有力的撞*击,他胸膛灼热,好似能将我化了的热。
“君曜……”我轻轻唤了一声。
第104章烛尽香残梦初醒8()
徒然,帐下恢复一片死寂,他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猝然抽离起身。
“你刚才叫什么?”
直到耳边冰冷语声响起,我才恍然如梦中初醒,挣扎着坐起身,黑暗中,并看不到他脸色,但我已感觉到无边的怒意将我包围。
那是一种可以让人窒息的闷。
“我不知道。”我小声的道,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
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将我禁锢在怀里,我的脸颊帖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雷人的心跳声,我突然间觉得害怕。
他长时间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恨不得将我揉碎在他怀里。
我听见自己骨骼喀嚓声响。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终于怕了,我宁愿他开口说些什么。
他不语,加重手下力道,我痛得皱眉,挣扎着想要逃离他,“易子昭,你放手。”
我声音嘶哑,微微喘着气。
他如若不闻,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沉寂的没有半点声响。
“放手……”我再道,低下头咬住他的肩。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反应,重重得将我推倒在床上,身子随即压下来,没有任何前兆的进*入,狠狠的……
他将心里所有的怨与恨都发泄在我身上,空前绝后的彻底。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像个妓女,青楼女子不能选择男人,而我,一样不能。
也是第一次,我发现深埋在这个男人心里的恨竟然那么深,深不见底。
他像一只发疯的兽,让我无法承受,“易子昭,你不要这样……放开我。”
“放开我……”直到声音嘶哑,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仍是没有回应我,唯有的,是属于身体的无尽的折磨。
这一夜,似乎太过漫长了些,广濪宫森森松影下,一阵寂寥的风掠过,落叶缤纷,如开在那褥衿上的糜*乱花朵。
“娘娘……”香墨再次唤道,俯身过来轻轻推了推我。
我侧身而卧,背对着她,一声不哼,仿佛要就此沉寂下去。
此时,已过快到正午,他早已离去,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仿佛是睡着了,可是睁开眼,又异常清醒。
“娘娘,奴婢知道您昨夜受了委屈……”香墨怯懦的道,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我不禁轻笑出声,终于有了声息,“备水沐浴。”
身后良久无应,我转身看去,见香墨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娘娘,皇上走时吩咐娘娘要过了今天才能沐浴。”她在我的目光下,终于道出了实情,我有片刻怔愣,随即冷笑着坐起身,一言不发,唯有两束目光显得那么凛冽,冰冷。
香墨蹲下身子为我着履,亦不敢多言。
听得环佩声响,碧珠从外进来,小声禀道:“夫人,昭仪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我冷声道,缓身站起。
碧珠领命,恭身退下。
香墨将早已备好的宫装为我穿上,银白罗缎上绣朱鹤,黑与白交织,隐有一点红,长纱逶拖地上。尊贵无与伦比。
我端端站着,让她为我更衣,穿至一半,红泪已从外进来,红光满面,并未带宫女,“呦,怎么才刚起床吗?”
说着话,目光就不由的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