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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衍趴在心黎的肩膀上,和她相似的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薄庭深看,有些疑惑,却又带着几分了然。
因为成长的原因,衍衍比其他孩子的心思要敏感许多。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悍马,心黎凝了一下眸,走过去打开车门便上了车。
宁迹看到她一愣,紧接着看着后面追上来的薄庭深,通透的心思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发动车子带着她离开。
身后薄庭深凝眸,转身回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子追了上去。
宾利慕尚和悍马,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跑,带起了阵阵冷冽的风。
宁迹通过后视镜去看她,她紧紧的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镇静的不像话,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他轻笑,“要去哪里?”
她清明的眸动了电动,唇角微微扯了一下,“南湖湾。”
宁迹唇角微微抿起,“我送你回慕宅吧。”
他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心黎看了看怀中的衍衍,抱着他的力道不断的收紧,“我要回南湖湾。”
她扔在一旁的手机响个不停,薄庭深的电话一遍遍打来,她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任凭屏幕亮了灭灭了亮。
衍衍窝在她的怀里不敢动,澄澈的两只眼睛在心黎和宁迹的身上来回的徘徊,像是一只狼崽,警惕的护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妈妈,爸爸的电话……”
心黎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拿过来,按了关机键。
车厢内终于清静了,她的眉心却跟着蹙了起来。
宁迹收敛了笑意,唇角呡了起来,从倒车镜中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车子,眉梢轻蹙,“你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有些事情你好好考虑。”
心黎抬眸看了他一眼,无波无澜的手中渐渐涌起了涟漪。
她将头埋在衍衍的肩膀上,轻轻的阖上了眸。
车子在南湖湾停下,心黎抱着衍衍下车,看着宁迹轻声说了声谢谢。
宁迹看了看后面紧随而来的车子,看着她轻轻扬了扬唇角,“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心黎沉默了一下,点了一下头,“谢谢宁师兄。”
宁迹笑了一声,重新启动车子掉了个头,从薄庭深的车身旁疾驰而过,两人幽远深邃的眸光在冰冷的空气中有短暂的交汇,随即便错开了。
薄庭深从车子上下来,脚步匆忙的朝着心黎走去。
心黎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按了密码进屋。
“心黎……”
心黎回过眸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想听到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
薄庭深的心脏被她冰冷的眸光射的四分五裂,愣在原地看着她抱着衍衍进了屋。
他甚至从她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恼怒和怒气,像是面对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唯一的情绪就是对自己的冷淡。
寒风入骨,他没穿外套,只是穿着一件羊毛衫站在门外,像是被冻结一般的眸光紧紧的落在被她用力关上的门上。
她一向爱憎分明,眼里除了爱就是恨,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可今天,他却从她的眸底看出了对他深深的厌恶。
恨是一种感情,厌恶是一种情绪。
她对他,只有情绪,没有感情。
他抬眸看向上面的房间,窗子开着,冷风灌进去还可以看到随风晃动的窗帘。
他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全身被冷风吹的一片冰凉,凉意甚至渗入了骨髓之间。他推开门进屋去,房间内的暖意让他冻僵的身体莫名一颤。
冯妈在客厅忙活,看到他回来愣了一下,“二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黎刚刚也带着衍衍回来了,在楼上。”
他点了一下头,低眸叹了口气,唇角微微抿着。转身向楼上走去。
衍衍的房间开了一条缝,女人和孩子的细声软语从门缝中传出。
他推门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他太了解她了,她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也从来不会委屈求全,就连当初逼婚也是一直处于优势的那个人,他甚至有种感觉,当初逼婚不是她逼他,而是他追着她跑。
她现在这个样子,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一向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原本想晚上回来和她坦白,却正好让她看到那一幕。
可事情,明明不是那样的……
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心黎抬起眸,他温淡而立体的线条映入瞳孔深处,心黎藏着笑意的唇角呡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床上已经渐渐睡熟的衍衍,拉过被子将他盖好,她阖了一下眸,起身向外走去。
薄庭深知道她的意思。
她是个好太太,更是个好母亲,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会影响到衍衍。
衍衍的房门被关上,心黎站在走廊上,冷冷的眸甚至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黎……”他抬起胳膊想去摸她淡凉如水的脸庞,却被她冷冷的避开了。
“别碰我,脏。”心黎直起眸凉凉的看着他。
薄庭深的动作一顿,手臂孤单的悬在半空之中。脏……
心黎站得笔直,明媚的眸中是薄庭深从未见过的薄凉。他心脏颤了颤,唇角抽动了几下。
她个子只到他的肩膀,此时站在他面前竟有几分盛气凌人,她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眸光凉的像悬崖边上的冰川,“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是不是为了陪她?”
薄庭深凝了下眸,“她自杀了,这段时间情绪不是很稳定。”
心黎唇角讥诮了勾了起来,看着他越来越觉得可笑,“她情绪不稳你就要陪着她?薄庭深,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薄庭深垂了下眸,呡唇不语。
心黎哂笑了一声,将落在他身上冰凉的眸移向别处,“当初是你自己说你不会再见阮欣然的,我没逼你……薄庭深,我累了,也不想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许诺了。”
当日的一切历历在目,男人掷地有声的承诺还在耳边回响,他每一次说爱她,每一次说阮欣然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一句空话。
她相信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这段时间她从未怀疑过他。
她就是傻,就是蠢。去相信一个男人的话?
“还是你觉得我很好骗?你的一句话我就会傻乎乎的相信你和阮欣然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哪天我看到你们在床上了你还要这么骗我?”
薄庭深瞳孔重重瑟缩了一下,“我没有?”
“呵!”心黎嗤笑,凉凉的眸中起了一层泪光,“薄庭深,我相信了你一次又一次,可你每次都让我失望……”
她垂了下眸,继续说道,“她自杀了……她既然自杀了为什么没死?你每天陪完她再回来跟我睡,你不觉得恶心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薄庭深双臂猛然抬了一下想去抱她,却突然想起她对他的抗拒,“不是你想得那样。”
心黎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凉如水,唯有眸里闪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泪光,“我忘了,这是你的房子,是我该给你们腾地方。”
“不许胡说。”他猛然直起眸,深沉的眸中翻腾着紧张的情绪,生怕她下一秒钟就会说出离婚两个字,“这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
“家?”她哂笑,“你还记得你多久没见衍衍了吗?你每天陪着阮欣然,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有把这个地方当成家吗?我活该,我咎由自取,我她妈就是犯贱,如果我没有坚持生下他,他现在就不会跟着我受这么多苦。”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衍衍生死这个话题,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薄庭深的事,她第一次感到了孤独和绝望。
“不许胡说……”薄庭深心脏剧烈的蜷缩了一下,就连呼吸也像是凝滞了一般,“衍衍不会有事的,我会处理好阮欣然的事情……”
啪……心黎的五指重重的打在他清贵的脸上,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
薄庭深微微侧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烧灼着他的内心。
“薄庭深,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再相信你。”她凄凄的笑着,有些自嘲。
她冷冷的看着他,十指嵌入掌心的嫩肉,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掌心传入心间。
她重新打开衍衍房间的门进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门里门外像是隔了两个世界,他心里空空荡荡的。
薄庭深站在门外许久,清白色的烟雾逐渐模糊了他清隽的容颜。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却遥远的如同隔着天涯海角。
其实此刻他心里是庆幸的,幸好,她没有提离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薄庭深心烦意燥的拿了出来,是小七打过来的。
城北图书馆的项目出了问题,工程坍塌,导致数十名民工被埋。
挂了电话,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转身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
……
心黎倚靠床头,目之所及是孩子熟睡的样子,小嘴微微的张着。
这孩子和他那么像,却一点又不像。他体内留着的是他们两个人的血,她已经亏欠他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眸底有股滚烫的液体往上涌,最后啪啪的落了下来,滴在衍衍的脸上。
心黎慌乱的用手拭去落在他脸上的泪珠,指尖触到他稚嫩的皮肤,灼人的热度几乎烫伤她的指尖。
她眉心一蹙,整只手放在衍衍的额头上,发烧了……
她心脏狠狠的揪了起来,伸手将他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拿起一旁他的衣服就往他身上穿,“衍衍……衍衍……”
她重重的喊了两声之后,衍衍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嘤咛了一声,紧接着便又闭上了。
“不要睡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她手忙脚乱的,只想抽自己两巴掌。都怪她,她怎么能因为薄庭深而忽视了衍衍。
她抱着衍衍推门出去,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烟草味依旧飘散在空气当中。
“衍衍,听得到妈妈说话吗?”
这样的情形她经历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肉跳的。他的病不会引起发烧,但发烧却能引起并发症。
她慌乱的抱着他往楼下跑去,“衍衍,你跟妈妈说说话……”
如果衍衍没了,她就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她的余生永远在罪孽和黑暗中度过。
“妈妈……你好吵……”衍衍朦胧之中喊了一声。
心黎面上一喜,抱着他走的又快又急,“我们不睡了,岑姨回来了,给衍衍带了衍衍最想要的玩具赛车。”
“我不要去找岑姨,我要在家等爸爸,爸爸说晚上要陪衍衍吃饭。”
冯妈看着她匆匆忙忙的下来急忙迎了上来,“怎么这是?”
“衍衍发烧了,我现在带着他上医院。”
“家里有退烧药啊,我去给你拿。”
心黎摇摇头,“他不能随便吃药。”
她慌慌乱乱的换了鞋子,打开门抱着衍衍出去,冯妈急忙跟上去,“我陪你去。”
……
心黎握方向盘的手都是颤抖的,冯妈将衍衍抱在怀中,“太太,叫司机吧。”
“不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一下紧一下的,“司机过来太慢了。”
她一边开车一边给苏岑打电话。
苏岑刚下飞机,接到她的电话就向医院赶去。
冯妈摸着衍衍越来越烫的额头,迟疑的看着她,“要不要给二少打个电话?他刚刚说公司有事出去了。”
心黎蓦然冷笑了一声,公司有事?
她抿抿唇,拨通了薄庭深的电话。
薄庭深本来正在赶往城北的路上,城北的图书馆对她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看到她的电话蓦然一愣,急忙接通,“心黎?”
心黎顿了一下,声音哑哑的,“薄庭深,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你儿子病了……”
薄庭深眉心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急踩了刹车,迅速调了个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冯妈抱着衍衍的力道重了重,下意识的看向怀中的衍衍,唇角微微呡了起来。这孩子真的是……
……
医院病床上,苏岑看着病床上昏睡的衍衍,药物顺着输液管缓缓的流入他的体内。
苏岑抿了抿唇,这才转眸看向慕心黎,“你怎么回事,怎么发现这么晚?孩子都烧到三十九度五了。你知不知道……”
心黎咬着唇,看着病床上的衍衍暗暗松了口气,明媚的眸晃动着,她那个时候正在因为阮欣然的事和薄庭深吵架……
193 这段时间,我们都考虑一下我们接下来的关系吧【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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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的眉宇之间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态,“你放心,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我已经联系了罗伊教授和研究所那边,只要有适合的肾源或是新药上市,我立马给衍衍安排,薄庭深呢?他不是已经知道……”
苏岑看向她的身边,除了冯妈再无其他的人。
她全身的力气像是抽离了一般,眸色渐渐的从衍衍身上收了回来,无力的看着苏岑,“阮欣然自杀了。”
苏岑一愣,脱口而出,“死了吗?”
心黎摇摇头。
“靠。没死算什么自杀啊……”苏岑忍不住爆粗口,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眸紧紧盯着心黎那张无波无澜的脸看,“你别告诉我薄庭深……”
心黎呡唇不语。
苏岑眉心一蹙,拉着她的手就往病房外走去,“走,跟我去找他……”
她走得很急,差点撞上门口笔挺卓然的身形,苏岑抬起眸,还没来得及爆粗口薄庭深清隽的脸就已经映入眼帘。
她大脑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语气嘲讽,“薄庭深,你可真行,你儿子病了你居然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薄庭深看着她凝眉,浓烈的视线落在心黎的身上。
心黎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挣开苏岑的手往病床边上走过去,“岑,你刚下飞机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苏岑拧了拧眉,看看她,又看看薄庭深。
两人都沉着脸,苏岑看得出心黎眸底深处的淡漠和薄凉,以及薄庭深眸中的悔恨和无奈。
她叹了口气,带着护士出去,“有什么事情立刻叫我。”
心黎点点头。苏岑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衍衍身上,微微叹了口气离开。
办公室中,苏岑的眸紧紧落在那张最新的检查报告上,两只手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
病房内;薄庭深的眸落在衍衍的身上,他安静的睡着,脸蛋被烧的红彤彤的,丝毫没有下午见到他时的活泼。
冯妈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有些手足无措。
“冯妈,你去买点吃的吧。”薄庭深开口,往病床旁边靠了靠。
冯妈抬眸看向心黎,心黎握着衍衍的手,嗓音有些沙哑,“冯妈,记得帮衍衍带份糖醋排骨,他最喜欢这个了……”
“可……”冯妈迟疑的开了下口,想提醒她孩子生病不能吃太腻的。
薄庭深看着冯妈轻轻摇了摇头,冯妈立刻会意,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
整间病房静悄悄的,薄庭深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大掌轻轻的摸着衍衍的小脸灼烫的温度通过掌心传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