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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顾逸钦这三年之内本就话少的可怜,这么一来病房中更显得
沉闷。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咳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
对宜萱那么苛刻。”
顾逸钦眉心轻挑,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苛刻吗?”
他和顾宜萱是亲侄女,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可同样的,她曾经是企图杀害苏岑的凶
手,并且付出了行动。
苏岑是他最爱的女人,难道他的心就不痛吗?让他对着一个伤害苏岑的人笑和关
心,他做不到,要不是顾及着老爷子的病情……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老爷子,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揭露真
相越来越没有契机,有时候他真的感觉到很累,大半年前去巴黎的行程耽误,他隐
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老爷子此刻,是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顾文柏一时没明白他语气中所蕴含的意思,看着他有些疑惑,“还是那件事,半年
多前,你说过……”
“爸,这事儿不急。”顾逸钦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亲孙子的。”
顾文柏叹了一口气,“不是我逼你,是你年纪实在大了,顾家又只剩下我们三个,
偌大的房子,总要热热闹闹的。”
顾逸钦抿抿唇,视线转向窗外,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他的眸光散了散,裹着淡淡
的失意,“再说吧。”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敷衍我。”顾文柏一听,吹胡子瞪眼的。
顾逸钦低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着他走过去,“爸,我没敷衍你,给我一年的时
间,我一定会满足您的心愿。所以以后别生气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没看到孙子我是不会闭眼的。”他轻哼了一声,
“逸钦,别怪爸逼你,男人这辈子不是只有儿女情长,你可以记挂着苏岑,可那不
是你的错,你不能因此而赔上自己的一生。”
顾文柏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我听说慕家那丫头回来了,前两天薄老给我打电
话,还提起他的小曾孙女,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但好歹有人在那儿。”
“爸……”
“慕家那丫头,做事狠绝,但心太软,所以她成不了大事,和庭深也割扯不断,迟
早还是要回到薄家去。逸钦,爸爸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也像庭深那样,找个聪明善
良为你好的女人。还有宜萱,她是个女孩,终究是要嫁人的,这几年,你看看你把
她吓的,看到你都不敢抬头。”
顾逸钦沉沉的看着他,他的眸光已经苍老到有些涣散,但说出来的话却都是一针见
血,是啊,慕心黎已经回来了,可苏岑呢……
他心里一片荒凉,半晌,他直起头,“爸,我明白你的意思,宜萱的事……”
他顿了一下,咬咬唇继续说,“你知道当年撞苏岑的人是谁吗?”
老爷子陡然愣住了,抬起头来看着他,唇角动了好几下,“你不是说……肇事者逃……
逃逸了吗……”
他眉心剧烈的跳动了好几下,愣愣的看着顾逸钦,手指下意识的蜷在了一起。
顾逸钦哂笑了一声,携着浓浓的自嘲,“当初有关肇事者的资料和逃逸证据,以及
那辆撞人的车子,都是我处理的……爸,撞人的是你的好孙女顾宜萱,而我,是帮
凶……是我对不起苏岑……”
顾文柏眸光陡然一滞,一口气卡在喉咙之中提不上来。
他依然笑着,看一旁并未起变化的机器,微微放松了一些,继续道,“爸,你想知
道顾宜萱为什么要撞苏岑,我当年为什么会和苏岑分手吗?”
……
巴黎,机场。
年轻的女人戴着一顶英伦白色礼帽,褐色的墨镜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坐在候机室
中,怀中抱着高度不足二十公分的玻璃瓶子。
一顾难安(152)()
印秦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那个玻璃瓶子拧起了眉心,他抬起眸,看着女人被墨镜掩去的半张脸。
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漠,置身人流之中,遗世而独立。周围的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印秦甚至怀疑,如果现在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她是否能察觉的到?
印秦后悔了,他看着这个样子的她,越发的后悔。
她不该是这样的,她是个有活力的女人,不该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娃娃,沉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她破碎不堪的灵魂洽。
她昏迷了两年多的时间,印秦想,这两年多中,她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或许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出事之前,失去了和慕心黎的友情,和顾逸钦的爱情,她唯一想留住的东西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她而去,醒来之后她一直逃避的,被他用这种方式惨痛的揭开。
她活的其实一直很辛苦,只是坚韧不拔的外表将她的痛苦隐藏了下去。
她现在能守住的,也仅仅是这个小瓶子而已,唯一属于她不会被抢走的东西钤。
印秦看着她沉默的外表,心脏不自觉的揪紧,比起这样,他宁愿她能够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后再也不看这个瓶子。
他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个瓶子,并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死寂一般的沉默,让他的内心越发的不安。
福尔马林液体轻轻晃动,苏岑的眸始终落在其中的胎儿身上。
胚胎很小,只能大致看出是一个胎儿的形状,五官依稀能分辨出来,令人心悸,令人震撼。
那么小,如果能健康的在母体中长大,现在应该是能蹦会跳的孩子,软软糯糯的喊着“爸爸妈妈”。
苏岑并没有太大的触动,许是专业的原因,她在学校,在医院的时候见过太多这样的东西,甚至有些麻木。可现在,她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冰冷的瓶体像是在她的怀中有了温度,她看着看着,眼角突然酸胀了起来。
旁边离得比较近的几名旅客朝着她的怀里看了看,脸色不由得一白,诧异的往她的脸上看了一眼,许是她露出的半张脸太过薄凉,几人匆匆离开了。
被墨镜掩盖的下的眸凉的入骨,半晌,苏岑抬起头来,视线移到一旁印秦的身上,“印秦,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这四个字像是击打在印秦心上的浪花,将蒙在他心上的尘埃冲刷的干干净净,爱她吗?
如果不爱,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如果爱,那他为什么要把她的伤疤揭开?
他突然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甚至找不到他的目的。
他突然间迷失了,瞳孔中映照着苏岑此刻的模样,她的半张脸依旧藏在墨镜下,但印秦此刻却无比清楚她墨镜之下的神情。
她的理智超脱情感之上,她像是个置身事外的路上,清冷而清晰的旁观着一切,包括她自己和顾逸钦。
印秦咬了咬唇,伸手握住她的手,“苏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将视线落在苏岑手中紧紧抱着的瓶子上,“我可以保证,我对你是真心的,就算为了你自己,把它……”
苏岑没听完他的话,冷冷一下便打断了,视线落在瓶子上,轻淡的吐出一句话,“落叶总要归根。”
落叶总要归根,印秦听着这句话,心中一悸,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她手中的瓶子还是她自己。
一顾难安(153)()
半年多以前,她刚刚醒过来,残败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法国休养了大半年的时间,她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只是她的话一天比一天少,性格也越来越淡漠,让印秦不免担心。印秦不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只知道她这半年出乎意料的乖巧,偶尔会和秦怡说几句话,但都携着浓浓的讥诮。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让她特别伤心的,那便是这个玻璃瓶子了洽。
她时常看着这个瓶子发呆,有时眉心会微微的蹙起,眸光冰冷的令人恐惧。她对瓶子里的东西没有感情,却每天盯着那个瓶子,像是看着她实验室里的那些标本。
没有感情……
印秦越想越觉得心悸,回想她这段时间来的举动,他额头上慢慢渗出了一层冷汗,伸手去拿她怀中抱着的瓶子,“苏岑,先把东西给我,你休息一会儿。”
她淡漠的避开了,纤细的手指拂过瓶身,看着里面的东西笑了一声,“不,他更喜欢我……”
她抬起头,将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
她的眸光并不冷漠,清澈见底,“我并不喜欢他,但我让他在我怀里多待些时间,算是我对他的补偿……钤”
她不喜欢他,并不喜欢,曾经,她想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他,但最终也没付出行动。
她见过慕心黎当年为了薄承希背弃一切,那种疯狂和隐忍令人心悸,但她不一样,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顾逸钦和她并无血缘关系,所以她没有勇气,也不敢。
所以,她留着他,一拖再拖。现在他还在她的怀中,算是他们另类的缘分吧。
印秦愣了,惊诧的看着她。
她唇角依旧噙着笑,“刚刚的问题,是不是很难回答?”
印秦抿了抿唇。
她继续笑,“印秦,回答不出来也没关系,至少听到这个问题,你能反思一下,现在做的这些是否值得。”
是否值得,她和印秦之间从一开始便不纯粹,所以注定了之后也不会纯粹。
可……她想了想,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一下,如今的她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她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的人生足够荒唐。
她眼角湿了,抱紧的怀中的瓶子。
印秦蹙眉,“我说过,会……”
“我知道。”她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眸中藏着点点的泪光,“印秦,谢谢你,真的。”
她这句话出自真心,她是真心感谢印秦的。
印秦对她固然有利用的成分在,但印秦在她面前一直坦坦荡荡,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也说的一清二楚。
反观顾逸钦……她笑了,她爱顾逸钦,可顾逸钦给她的只有伤害,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尽管一直很不想承认,但她知道,她的心里很痛。
孩子的五官清晰,像是在笑,而剥夺他生的权利的人,是顾逸钦。
如果当年顾逸钦能告诉她真相,那结果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她当年就算拼死也会护住他呀……
印秦利用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印秦。
印秦无言以对,内心升起一股惭愧之意。只是伸出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苏岑,别对我说谢谢,我不配这两个字。”
……
飞机在飞行十一个小时之后安全抵达茉城。
出了机场,已经是茉城的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如焰如血,阵阵凉风袭来,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望着这座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可现在看着这里,她的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两手空空的,只有凉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感觉。她走得很快,以至于远远甩开了身后的印秦。
印秦跟在她的身后,也没有刻意追赶她的脚步,但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之内。这会儿,见她停了下来,印秦便走上前去,将搭在手臂上的长款风衣轻轻的披在她的肩上,“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慕心黎已经回来了,你要不要……”
要不要联系慕心黎?这句话印秦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下苏岑在茉城举目无亲,能依靠的人也仅仅只有他一个,如果她现在一旦联系慕心黎,凭她和慕心黎之间的感情,慕心黎必将替她安排好一切,而他对苏岑而言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身上的风衣替她挡了不少的寒意,她回过头去看了印秦一眼,微微低下头来思索了良久,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当初是我对不起她,我现在也没脸再见她。”
印秦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苏岑深吸了一口气,依旧看着他,“我的……”
“我知道,我帮你办了托运,很快就会给你送过来。”
她点点头,“我回来的消息,暂时不要透漏给顾逸钦那边。”
印秦眯了眯眸,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思索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我想去趟城北的墓地。”
印秦眸光一紧,疑惑的看着她,“去那里做什么?”
“也没什么,想去看看叔叔阿姨。”
如果说茉城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恐怕也只有黎意和慕长忠了。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茉城早已是物是人非。
闻言,印秦也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过去,“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
……
车子逐渐驶离机场,苏岑的眸看向窗外,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形成自我保护的状态。
印秦坐在她的身边,温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岑,你那么想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对顾逸钦有恨,回来却不是为了报复顾逸钦,她回来,究竟想干什么?
她愣了愣,转过头对印秦笑,“因为我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轻渺,却字字清晰。
印秦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车身突然一动,接着便停了下来,由于惯性,苏岑的身体下意识的朝前倾,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印秦急忙拉着她,将她护在怀中,不悦的转头看向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战战兢兢,“大少,追……追尾了……”
一顾难安(154)()
追尾了?
印秦眉心蹙的更紧,刚刚回来就遇到这种事?
他轻轻在怀中苏岑的背上拍了两下,轻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你别紧张,我
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了,你留在车里,事情我会处理。”印秦朝着她笑了笑,唇角的笑意染了一些
满足。
苏岑眉心蹙了蹙,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她微微移开了身体,离
印秦远了一些。
印秦有些失落,看了她一眼,打开他那一侧的车门下车筏。
晚风微凉,司机已经下了车,和后面追尾的车子里的人在协商什么,他蹙了蹙眉,
朝着司机走过去。
对方追尾,可对方的态度……他还没问就感到了不友善。在茉城,没有几个人不认识
印家的车子,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跋扈嚣张,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是谁。
司机见他走过去,低下了头,“大少……”
他眯了眯眸,朝着那辆车子走过去,摆摆手让司机退至一边。
车子后座的窗子缓缓落下,露出男人的半张侧脸,坚毅的线条凌厉如风,近在咫尺
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逼仄之气。唇角微微抿着,眼皮垂下落在自己手上名贵的腕表
上,上挑的眼角露出些许的不悦。
优雅的清贵在他的身上浑然天成,举止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王者之气霹。
尽管只是半边脸,印秦已经足够认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