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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慕仍旧只是保持谦逊微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终归不是傅衍。
乔歆无奈叹息，拉着他走到里面闲聊了起来，并未再提有关元烨的事情，姐弟二人对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去说破。
从乔歆那里出来离开皇宫时，乔慕遇上了从御书房出来的萧乾，冲萧乾和善一笑，乔慕没有过多言语，上马车时听萧乾道：“我们的人已经潜入扬州。”
这是在向自己耀武扬威地展示成果了？乔慕动作未有停顿，上马车后方才回应道：“辛苦萧侍郎了。”
乔慕虽是含笑说出此言，却是在提醒萧乾，他的地位不过一小小侍郎，而乔慕，才是临国除皇室外顶天尊贵的人。
张狂么？他也不是不会的。
我本张狂，不过经年磨了棱角，可纵使磨了棱角，也容不得尔辈造次。
………
“让征东将军和征南将军做好随时出兵援助的准备。”马车内，傅衍将收到是纸条弃于桌上，神色晦暗不明，好在早前有过吩咐，昨日征南将军派出来‘保护华王’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应当能和征东军差不多时日赶到扬州。
因为不放心，傅衍又对外头说道：“去十个人抄近路赶往扬州，看守住粮仓。”
刚吩咐完，外头忽然传来紧急的马蹄声：“公子，适才通行的水路上那座石桥，塌了。”
那处地方水流湍急，强行渡水是不可能的，此地又没有战船屯驻。如此一来，征东军想要渡河便需要重新搭建桥梁，且河面宽广，时间上恐怕还要延迟一两日。
第175章 战事在即（）
“启禀公子，刚收到消息，征南将军调派去扬州为您护航的军队在必经之路上遇上山石滚落，堵了去路。”
扬州三面环水，三侧城墙皆建于水面之上，切断唯一陆路，扬州在短时间内便成了一座孤城。
通禀之人还未退下，又一道焦虑的马蹄声传来：“公子，扬州来报，粮仓遭逢鼠疫，发现时物资仅够两日食用。”
他终究，还是慢了人一步。
傅衍拔下头上青竹白玉簪，一下一下地敲击棋盘，玉器相撞发出脆响。
“这临国何时出了如此能耐的人？”叶沉也是替傅衍着急，竟有人能在顷刻间把傅衍逼到如此地步。
“少锦，你以为如何？”揉了揉额角，傅衍继续用玉簪敲击棋盘。
得傅衍如此看重，少锦心中是激动的，颔首行礼，看向叶沉解释道：“是乔国舅。”他言辞笃定，眸底满是自信的光芒。
短时间内手段如此干净利落，阻断征东军和征南军的人，除了乔慕，不做第二人想。
“没错。”傅衍完全赞同少锦的猜测。放下玉簪，语气中有几分疲倦。他还是低估了乔慕对临国的忠诚。
为了临国，哪怕明知不可行，乔慕也会拼命维护，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可你不是说此事不是乔慕谋划的么？”叶沉听糊涂了，两天前傅衍还否认了乔慕谋划此事的可能，怎的今日又说是乔慕所为。
“不是他谋划的战争，但他可以参与。”沙哑到模糊的声音艰难地向叶沉解释。
傅衍阖着眼点头：“正如少锦所言，而且乔慕定是暗中相助，此番谋划，元烨不会允许乔慕参与的。”
“这又是为何？”叶沉这话出口，少锦也同样疑惑地看向傅衍，他只猜到了乔慕参与其中，却没有想的像傅衍这么深。
慵懒的眸子半抬，潋滟水光微动，傅衍轻笑道：“邕州五国，临国国君，最没有容人之量。”元烨小气，容不得乔慕的势力、声望日益壮大，此战又是冲着傅衍而来，他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乔慕，让乔慕再得一‘胜过傅衍’的名声。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乔慕可惜了，若是在我们大邺……”
叶沉话尚未说完，傅衍粲然一笑：“若在大邺，孤容不下他。”一山不容二虎，倘若乔慕真在邺国，他可不会像如今这般与乔慕产生惺惺相惜之情，毕竟，他可是比元烨还要小气的人。
车队行至扬州城门口，晏明桦派去的人已经等候在外多时，这些都是为了给傅衍壮大声势的。在晏明桦安排的夸张奢华的接应人员陪同下，绣有衍字的马车入了扬州，霎时引满城风雨。
扬州太守孟桑榆一早便知道了傅衍进入扬州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前来迎接。可见与临国边境已陷入焦灼状态，只是百姓还什么都不知晓。
在百姓对傅衍的期盼声中，忽而传出一道惊慌的声音来：“早上守城卫兵放箭射杀了临国派来谈判的将领，现在他们的军队已经在对岸集结了！”
第176章 欲加之罪（）
这，便是黎锦齐说的内奸了，可发现太晚，一些都已经来不及了，照那人说的来看，临国早已经守候在河岸对面，就等一个契机，兵临城下。
好在傅衍已然现身扬州，扬州军民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并未有太多惊慌，不论是讨厌还是喜欢傅衍的人，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公子傅郎在，万事无忧。’
是故街道之上还算平和，行人车马尚是井井有条，未出现兵荒马乱之景。
傅衍携叶沉少锦二人迅速赶往扬州太守府，其余人被他分配去晏明桦钱庄，看看能否用金钱买入百姓手中存量。
那名射杀临国将领的士兵早已畏罪自尽，傅衍去时，只有他的遗体尚在。
扬州太守孟桑榆正焦头烂额，见到傅衍，他脸上的皱褶也没有减少，恭敬而又无奈地行了个礼，道了声：“华王安泰。”
“情况如何？”不和孟桑榆绕弯子，傅衍直接切入了主题。
“临国军的舰船已开始陆续下水，军队还在集结，看阵仗，不少于二十万人马。”孟桑榆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团，在屋中急得团团转，“扬州守军只有区区五万。而且此次他们集结地未免太快，边境小城，何故有这般多的水师？二十万水师所需的战舰，非一小小边城供养得起，就好像，他们早已经有所预谋。”
“正是如此。”傅衍肯定了孟桑榆的猜测，令他原本犹如菜色的脸更加白了一层。
“临国为何会在这时候对您下手？”孟桑榆也非愚笨之人，他也能看得出来，此战是临国有意针对傅衍。
“出尔反尔，不是很贴合孤的形象？”傅衍嘲讽一笑。他不久前刚说要去临国，现在就由邺国方面主动挑起了事端，虽是临国先出兵，但追根究底，错在邺国，错在傅衍！
闻言，孟桑榆将视线投向躺在地上的尸体，重重地叹了口气：“此人跟我已有数载，当真是没有料到……”
然则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眼下的危机，是临国军队。傅衍懒懒地扫了一眼尸体，问道：“军队船只可集结完毕？”
“禀华王，准备好了，可这人数差距着实太大，微臣担心……”孟桑榆没有将话说完，但谁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听说了两边道路的事情，何况城中粮草委实撑不起守城战。
“带孤去城楼看看。”没有过多的和孟桑榆废话，傅衍要亲自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两日时间，他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孟桑榆的担忧，在傅衍心里也是同样存在的，可他是傅衍，他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自信来，这扬州城，都指望着他呢。
“是。”孟桑榆走在前面为三人带路。
扬州城与对面南悦城一水之隔，河面宽广浩渺，站在扬州城墙上，只能望见南悦城的一点模糊影子。
时已昏暮，临国水师浩浩汤汤而来，遥遥望见对岸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水面波文不断，正有序快速地朝此地而来，恐不止二十万之众！
第177章 黄口小儿（）
不出一个时辰，临国军完全出现在傅衍面前。孟桑榆的预估还是出了差错，他们大概有三十万人！
三十万水师兵临城下，扬州危矣！
军队中间的那艘船和普通船只并无不同，只是上面的士兵看起来更像是暗卫，估摸里面的，才是真正指挥之人。但因那人始终在船舱里面，看不清面容，无法猜测他是谁。
“如此大阵仗，孤倒还真是荣幸了。”傅衍风华一笑，单手放在城墙上，眸光悠远，船中人，唯可能是萧乾。
“这……”见到黑压压的五十万大军，孟桑榆的一张脸已近土色，承受能力差一些的话，恐怕已经昏过去了。
五万对三十万，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而征东军和征南军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来，别说三天，如今局势，扬州城怕是一日都撑不下去。
“当孤是死的么？”懒懒地扫了一眼孟桑榆，语气孤高桀骜之至。
手关节敲击城墙石砖，漫不经心道：“传话他们将领，问他们何故率这般多的军队前来。”
“是。”少锦应声走下城楼。
“扶殇，看着些。”不放心少锦独自一人，傅衍命叶沉一同前去。
二人搭乘竹筏出了城门。少锦挺拔坚毅的身影屹立在临国三十万大军面前，毫不畏惧。
在叶沉的陪同下，少锦迈着端庄的步伐上了敌军船只，清了清嗓子，他尽量用能让人听清的声音缓缓地，高声地向敌方将领道：“敢问将军，何故领兵入我邺国？”
“黄口小儿安可同本将说话，让你们管事的来！”那名将军压根看不起少锦，嘲弄一笑，“你还是回去喝奶吧！”
话落，一干士兵皆大声笑了出来。
城楼上的傅衍停下了敲击城墙的动作，眸色微敛。
少锦不怒反笑，回应道：“与华王相谈，自要担得起那尊贵身份。”
咳嗽两声缓解喉咙的不适，少锦又道，“可贵国为何只请了一砍柴樵夫？”
此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位砍柴将军也就只配和他这样的小儿说话了。
呵呵，还真是张狂。
傅衍略一勾唇，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城墙石砖，狭蹙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倏而，那为将军拔出了腰间佩剑，冲着少锦的脖子而去。
傅衍和叶沉的眸色同时冷了下去，银针飞出，刀锋偏了一些，给了少锦躲开的时间。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将军这是何意？”少锦仍旧镇定地质问。
城楼上，傅衍的眸色又恢复成往日慵懒。
从主船里走出来一个小兵，急匆匆跑到船头传话，传了几轮，最后一名小兵在那位将军耳边说了什么，他不悦地收回佩刀，对少锦道：“两国交战不斩……那啥……来使？邺国杀我临国谈判使在先，如，如……如今杀你一小小使者，也不过，扯皮，不对，扯平！”
这显然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说不齐整，他平日里定不是这般文绉绉之人，定是有人教他的，而教他那人，除了主船内的萧乾，不作二想。
第178章 守城三日（）
少锦瞥了眼后方船只，答曰：“此事仍有疑义。”说了太多话，他的嗓子早已经开始发疼，连呼吸都是痛苦的，然则他还是从容地与敌军交谈。
“且事发不过四个时辰，汝等便凭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可是早有预谋？”最后几个字带着隐隐怒气，嗓子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额头上也流出了冷汗。
距离太远，傅衍听不到二人对话，但从临国军队表现来看，该是少锦占了上风。最后重重在城墙上一敲，傅衍漠然道：“转告临国，天色已晚，明日再议。”
………
收到傅衍消息的萧乾往城楼上看了一眼，戏谑一笑。
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便给你这点时间。也好让临国将士充分休息。
下令全军撤回临国休息，又传消息给傅衍：“明日一早，希望邺国能给我死去的无辜将士一个交代！”
萧乾始终没有从主船里出来，他还不能现身。
………
回去路上，少锦面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叶沉赶紧从衣袖中掏出一泛黄的糖块塞入少锦口中。
“这冰梨糖可以暂缓一下，你这几天都别说话了，好不容易好了些的嗓子，又要被你给吼坏了。”心疼地捏了下少锦的脸，叶沉夸赞道，“你刚才特别棒！”
少锦淡淡颔了下首，依旧冷静从容，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
待回到城楼，叶沉向傅衍讲述了事情经过，而少锦的视线一直直白地停留在傅衍身上，似是在期待什么。
“你很好。”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两下，少锦乖觉的低下了头，因戴着面具，看不清他脸上微微泛出的红色。
转而看向下方的临国士兵，傅衍冷声道：“孤今晚在城楼上休息。”
“阿衍！”
“华王殿下，万万不可！”
叶沉和孟桑榆同时出声，少锦也投去担忧的神色，上头寒凉，又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傅衍这般尊贵之人，岂可在此地休息。
傅衍没有说话，眼睛始终凛然地看向下方，萧乾此人行事多变，他放心不下。
看出他心意已决，叶沉唯有嘱咐人尽可能安排出最好的休息条件，连他煎药的炉子，也被搬上了城楼。
傅衍都在城楼上守着，孟桑榆哪里敢回家安睡，自然也陪着傅衍。
夜间，四人聚在一起商讨该如何守城。
孟桑榆一脸担忧，他上任扬州太守以来，就没遇上过战事，不知具体该如何应对，只能看着傅衍干着急。
邺国臣民心中都有一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公子傅衍在，定会逢凶化吉。
“阿衍，方才派去的人来报，即使从百姓手里收购，扬州城的储量，也只够全城军民吃三天。”叶沉和孟桑榆同样忧虑，他不愿见到两军交战，更不愿见到扬州城的无辜百姓遭受战火。
少锦想要开口说话，被傅衍一个眼神制止，遂拿了笔在纸上写道：守城三日，等待援军。从最近的粮仓调粮。
三天，应该够距离最近的征东军赶来了。
第179章 隔岸对弈（）
“孤已经派人去了。”傅衍在来前便已经修书一封，寄给了距离此地最近的青州粮仓，但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到达。
可三天后，征东军到来，粮食的负担又要加上一倍，将三天的粮食分成五天的量也是不可能的，将士若是吃不饱饭，便没有力气战斗。
不过这些顾虑傅衍并没有说出口，现在绝对不能扰乱军心，就让他们多抱有一些期待好了。
用棋子敲打棋盘，傅衍迟迟没有将手中黑子落下。
这局棋，不好下，除非，能出现某个意外……
天空中飞来一只小小信鸟，是他与苏安里每日传信的那只，说起来，今日苏安里的信来的有些晚。
打开纸条，傅衍倏尔柔和一笑：“软软。”梦呓般呢喃。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守住明日。
“你要给孤，怎么样一个惊喜呢？”唇畔勾出宠溺的弧度。
叶沉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松了口气道：“守城一天还是好办的，你就继续施展口才，和他们耗上一天。”
摇头否定叶沉的天真，傅衍阖上眼缓缓道：“明日他们必会攻城。”萧乾不会再等了。
射杀那名将士的士兵已死，死无对证，临国说什么便是什么，开战再简单不过。
………
邺国长安城。
傅怀玉也接到了临国围困扬州的消息，震怒不已。
“命苏淮立即赶往扬州！马上！朕不论他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一定要保住皇叔！”宣室内，傅怀玉死死扣着桌案边缘。
皇叔，你不能有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