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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来推你吧。”知晓傅衍有洁癖,受不了这灰尘,叶沉拿了手帕擦净他手心的尘土,温声劝慰,“小阿衍,跟我有什么好见外的。”
“孤可以自己来。”一意孤行地自己推动轮子,硬是不让叶沉帮忙,他所坚持的,不过是那放不下的孤高。
第140章 共话家常()
他的脾气太过固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叶沉只能作罢,任由他去。
推了没多久,傅衍着实是受不了这灰尘,停下来没有再动轮子。叶沉只能走过去再次为傅衍擦拭手心,傅衍屡次抽回手拒绝,叶沉便频频将他的手拉回来。
“别闹了,都划开了,这轮子一开始确实光滑,但耐不住地面摩擦,推久了,你的手受不住。”
“孤……”
“不许反驳!小阿衍,你这次说什么也得听我的!”没让他把后半句话说下去。
兴许是此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傅衍的性子也没再那么执拗,他终是点头同意了叶沉所言,若放在以前,他定是会恼怒地瞪一眼叶沉,而后偏执地要亲力亲为。
“公子,陛下又来了。”看门小斯走来向傅衍禀告这些天的日常,傅衍苏醒的消息传开以后,傅怀玉每天都回来华王府寻找傅衍,只是他从不接见。
垂下眸,傅衍还是那句话:“孤不见。”
“陛下说,若是您不见他,他便断食,您一日不见他,他便断食一日。”
“胡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傅衍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好嘞,我这就去通传。”小斯笑着点头,转身就要去回复傅怀玉。
“你也胡闹。”嗔怪地看了一眼小斯,傅衍摇了摇头,道,“让他进来。”
他到底,还是要和傅怀玉见面的,不知傅怀玉见到这个样子的他,会是何种反应。是欣喜还是失望?还是二者皆有?
小小的玄黑色身影自远处而来,不疾不徐,稳重端庄,在距离傅衍不远处屏退了侍从,而后快步跑了过来。
“皇叔!”
跑到傅衍面前时他又忽而停下,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去抱住傅衍的冲动,凝视着傅衍又低低唤了声:“皇叔。”
“孤听到了。”目色柔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怀玉,半载未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
“皇叔,你的腿……”傅怀玉也察觉到傅衍所坐软椅的非同一般,心思细腻的他霎时就有所领悟,不免生出一股强烈的悲哀来。
闻言,傅衍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面上无甚波澜。
聪慧的傅怀玉还是感受到了他落寞的情绪,忙转移话题道:“皇叔,我近日在长乐宫发现了一只猫……”
叶沉默默退了下去,将时间留给他们两个相处。
在不谈及朝政的前提下,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叔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猜忌怀疑。
聊了小半个时辰的家常,傅怀玉便从石凳上站起来,整理好衣襟后拱了下手:“鸿胪寺事宜明日便会有人将其全权转交给皇叔,皇叔身子尚未完全康复,怀玉改日再来,望皇叔珍重,切勿操劳。”
除了鸿胪寺,傅怀玉并没有准备把别的权利还给傅衍,但这正是傅衍的意思,他能有如此决断,傅衍心中甚慰,朝堂之上,无需顾念亲情。
“陛下慢走。”略一垂眸,算是听进去了傅怀玉的话,傅衍并无要为傅怀玉送行的意思。
望着傅怀玉离去的背影,傅衍面色宁静,天空中飘落一片雪花,落在他手背上,化作了一滴水。
怀玉他,真的长大了。
第141章 少年不复()
虽是有了代替双腿的工具,傅衍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好很多,恼怒起来,依旧会摔东西,这种情况在同苏安里的往来信件中,和傅怀玉的每日探望下,逐渐减少。
临近冬至,四国文书陆续抵达长安,说是已经派了人来参加傅衍廿岁生辰。
这四封文书令大邺朝堂再度动荡,本已在朝中逐渐隐匿的傅衍又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他凭什么让四国来贺?!
百官心中皆有此一问。
对此,四国送来的文书上清晰写明了缘由:公子傅衍,邕州一绝,弱冠大典,岂可有缺。
此缘由看得人气郁,却又偏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合上文书,幼年帝君拍案定论:“朕也确有此意,李太常,皇叔的弱冠礼,以国礼编制。”这其中必然是夹杂着几分气恼的,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以国礼编制傅衍的弱冠礼,傅衍绝对受得起。
这些消息一经传开,邕州百姓疯狂涌入邺国长安城,为的,便是在弱冠礼上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公子傅郎。
此次的四国来使一如上回傅怀玉登基时那般默契,是在同一日进入长安的,傅衍作为鸿胪寺卿有接待之责,一早便领队等候在长安城东门口。
但他一直坐在车舆之内,无人能见其真容。
前方探子回报,说是最近的使者队伍距长安城们仅有3里路了。
若是来使到达长安内城,而傅衍还不出面,免不了惹怒他国,邺国现今在邕州的国力,不允许傅衍如此傲慢。
候在一旁的鸿胪寺少卿摸了把额头的汗珠,走到车舆前忧心地唤了声:“华王。”
车舆内久久没有动静,片刻后,鎏金车帘内放下来一块长玉板,通体雪白,上刻有精致暗纹,华贵不可言。
围观者的焦点尚在白玉板上,伴随车辙的细响声和环佩玲琅的低吟声,一抹墨绿色衣摆倏而闯入群众视线。
顺其而上,是一条黑色暗纹腰带,腰带间携有一青玉环佩,上刻清雅紫藤,再往上,是系于颈间的一条大氅系带,再上,便是一张慵懒苍白的面颊,面色与这天地相同。
这是傅衍重病后首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谁家青衫少年郎,狂傲风发气盖世。一遭劫难历生死,退却青衣着墨裳。少年意气不复再,独余浮名世间传。’
他依旧是以一青竹白玉簪绾发,依旧是那张不见悲喜的脸,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全部都变了。
青色衣衫改为墨绿色,这通身的气质便截然不同了。
若此前的傅衍给人的感觉是:‘仙’‘贵’‘傲’,那现如今,人们从傅衍身上看到的便是:‘危’‘傲’‘贵’。
此前的傅衍是一身清贵,叫人舍不得接近,现在的傅衍是一袭冷傲,叫人不敢接近。
见到如此模样的傅衍,围观者皆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傅衍看。直到有人惊呼,围观者们才恍觉,傅衍的腿……废了。
但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一缺陷而说傅衍的不是,即使是瘸了,傅衍依旧是那个邕州五国内无人可及的贵人。
第142章 既见君子()
当叶沉推动轮椅将傅衍从马车上推下来的时候,围观众人皆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们皆是忍不住作想:若此人的腿还是好好的,那该是何等的绝代风华,何等的少年风姿?
冰冷的眼风扫过,所有人都垂下了头,没敢再直视傅衍。
他试图自己去转动轮子,手刚搭在上面,便被叶沉握住,坚定而柔软的力量透过掌心传递到傅衍心坎里,他终究还是罢了手。
慵懒地垂下一半眼眸,傅衍与往日模样并无不同,甚至还更多了几分叫人想要接近的温和。
叶沉一路推着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期间无人敢开口也无人知晓该如何开口。
然则,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有大胆的姑娘在傅衍停下后将手中鲜花抛于傅衍,以示爱慕之意。
有一便会有二,不出一盏茶功夫,傅衍周遭已满是梅花,象征寒冬的傲骨凛然,倒是与现今的傅衍有几分贴切。
“孤不喜梅,莫再浪费。”面对这一地梅花,傅衍无奈地摇头,对这些个平民百姓他又不能太过狠厉,只能出声制止。
闻言,女子们皆是悲伤起来,眸中水光流转。
“红花衬美人,岂会浪费?”最先进入长安城的,是由太叔淳所带领的梁国使者团,未见人影先闻人声。
“这些都是姑娘们的心意,华王还是收着吧,我等可还羡慕不来呢。”他下马朝傅衍拱手,行了一国礼,“两年未见,华王风采更甚往昔。”
这话,委实是在傅衍心口扎了一刀,尤其是太叔淳视线还有意无意地扫过傅衍的腿。
围观百姓以为傅衍会发怒,以为他会当场变脸,但听傅衍毫不在意地慵懒道:“两年未见,太叔将军风流更甚往昔。”傅衍说的这个风流,必然不是什么好词汇,指代的并非太叔淳之才貌,而是他的花心本事。
“华王见笑,本将近日是读了不少书册古籍,连说话都文绉绉起来了。”太叔淳一笑而过,这场争锋对决便也在无形中消散。
马蹄声作响,一辆精致马车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车帘上绣有翠竹苍茂,高洁典雅。
傅衍的瞳孔猛地一缩,右手不由得逐渐握紧,他已经猜出来者是谁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若是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见到这个人,那有多好……
“准又是个美人儿。”太叔淳没有注意到傅衍这一细微的心理变化,砸了两下嘴,迫不及待想见里面的人。
纤长的手掀开车帷,一身着浅蓝色衣衫,靛蓝色大氅的男子走下马车,他眸中似有万千星辰藏匿,始终面带微笑,那笑容,柔和得似穿过层层云雾的暖阳,夹有温润荷香。
“阿衍,你如今亦不比他差的。”叶沉以帮傅衍系大氅的带子为由,附耳在傅衍耳畔低语,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
闻言,傅衍握紧的右手微微松开了一些,却依旧免不了紧张,他必须承认,他现在害怕极了。
在傅衍手背拍了一下,叶沉站直身子,和所有人一样将视线投向从那车舆上下来的人。
第143章 云胡不喜()
但见来人手执一把未曾开启的玉骨折扇,环佩玲琅,衣带生风。他朝前走了几步,向傅衍一拱手,启唇开口,其声如翠玉风铃摇动时清越动听,叫人痴醉。
“临国,乔慕。”
南有乔慕,不可休思。临国国舅乔慕,风姿卓越,与邺国傅衍,并称邕州绝色。
汇聚在长安的众人没有白来,此番能见到邕州谓为传奇的两位人物,再辛苦,也是值得!
此前曾有人如此形容过二人:“邺国傅衍如翠竹,临国乔慕似暖玉。”现今二人相聚,仔细看去,乔慕倒真是应了这一句话,而比之翠竹,用来墨松形容傅衍倒是更为贴切一些,虽相差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
他们未见过当初那如青竹般清贵的傅衍,自是无法想象坊间的那句传闻是如何情境。
“想不到临国此番竟是舍得让你出门了。”太叔淳好整以暇地打量乔慕,邕州有关乔慕的传说很多,但和傅衍一样,此二人都鲜少于世人前露面。
“公子傅郎弱冠之礼,休思岂敢错过。”本就带笑的脸上笑意更深,一双眼眯了起来,倒是叫人难以揣测其用心。
不远处一朵红梅朝乔慕丢去,他稳稳接过,又将花送还给那位姑娘,笑拒道:“休思恐难受此恩。”
丢花的姑娘羞红了面颊,痴痴地望着乔慕看,如此近距离接触令她手足无措。
乔慕又是一笑,冲其颔首后退回至自己原本的站位。
“华王,你也该学学,对待女子,就该同乔国舅般温柔。”太叔淳在一旁煽风点火,若是能激起二人矛盾,他自是乐见其成。
闻言,傅衍眸底转过一抹流光,淡淡吐字道:“孤学不来。”语气狂傲之至,可以说是未将在场的任何人放在眼中。
傅衍如此放话,太叔淳原以为乔慕会恼,却见他依旧眯着眼睛保持和煦微笑,对傅衍之言恍若未闻。
又有马蹄声渐近,原国与云国来使同时到达,原国除了上次来过的大皇女司禾外,还派了他们的太子司南,年方十六,说是仰慕傅衍已久,想要一睹其容。
云国此次由一字并肩王顾子覃出面,身边带的,依旧是当时那位小小少年,江蔚。
人既已到齐,三言两语寒暄过后,傅衍便言简意赅道:“去驿馆。”
“不急不急,不知沈太傅安在,当初说好带本将去你们长安花街一醉方休,却是迟迟未寻到人影,本将此行,可还是来找他算账的!”
太叔淳的视线在人群中张望,未见到沈墨,难免露出遗憾之色。
“今晚接风宴后,将军自可随意。”傅衍说着,便让叶沉推着轮椅入了马车。
乔慕也回了车轿之内,另外骑行而来的三国队伍纷纷上马,跟上了傅衍的车队。
接风宴设在凤阙,长安城最高的地方,登高俯视,可将长安风光尽收眼底。
宴会过后,傅衍便以身体不适未作久留,转由沈墨领着来使在长安城内走走。
第144章 信笺寥寥()
“他们不过是来看看,孤还能活多久,再煽风点火一把。”回去路上,傅衍紧握手中茶杯,面色冷若冰霜。
此番来的,皆是大人物,较傅怀玉即位时更为隆重,这难免会让人感叹傅怀玉这皇帝还不如傅衍的位份高,引起傅怀玉的再度猜忌。
“小阿衍,你少动怒,是还嫌自己命不够短吗?”叶沉为其顺了顺背,感叹道,“那四国存个什么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也不必这么担忧,你真当怀玉是傻子啊。”
傅衍闭上眼摇了摇头,傅怀玉自然能明白其中含义,文武百官只要不是太笨的,也能猜测出个大概,但又有何用?
长安城内这么多人,邕州五国皆有,平民百姓谁会去想那么多?他们只会说:“邺国的傅衍面子都比他们皇帝大了!”
朝堂算什么,坊间舆论才最是可怕。安不了民心,再清醒又有何用!
傅衍刚入王府,天空中飘起星零雪花。
次日清晨醒来,落雪满长安,天地莽苍,万物银装素裹。
傅衍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大雪仍旧在下,车辙的痕迹逐渐被雪覆盖,待叶沉过来看他时,新雪已将其全部覆没。
“阿衍!”清早前去为傅衍诊看的叶沉遥遥望见院中风光,跑过去气恼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盖于傅衍腿上,“你这又是做什么!”
“赏雪罢了。”见他手里捧了个汤婆子,足下还有一未烧完的火炉,面色也并无不妥之处,叶沉适才放心。
“下次不许再如此胡闹,你是想要心疼死我不是!”用手去碰他面颊,同这冰雪般刺骨,一直刺入叶沉心坎里。
“孤晓得。”半垂下眼眸,闪避开叶沉的触碰,“孤想邀乔慕上府一叙。”
“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去书房,写帖子。”推动轮椅,叶沉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傅衍许多事情,有些话不断反复叙述,生怕傅衍没记在心上。
刚写完送给乔慕的请帖,姑苏又来了一封信。
“阿衍亲启,昨日姑苏落雪,今早大雪封山,久未见此情景,心中欢悦,于院中堆一雪人,越看越似阿衍,府中人言此为睹物思人,不免失笑。央近来长去寒山寺,为君祈福,愿君平安。”
望向庭中落雪,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穿得厚厚的小团子蹲在地上堆着雪人,傅衍忍俊不禁。
提笔回信,依旧只那寥寥数言:
“见字如面,安好勿念。”
写完这八个字,叶沉皱眉道:“你打算何时告诉软软?昨日全长安都知晓了你的腿,不日便会传至姑苏,阿衍,你瞒不了多久的。”
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