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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雯雯来找我。
见了雯雯我赶紧询问：“那位王老板咋样了？”
雯雯点燃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两口，然后说：“没啥事，住院了。”
“你咋知道的？”
“王老板的朋友昨晚来店里说的。”
我长嘘一口气：“操他奶奶的，可吓死我了。”
雯雯问：“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啊？”
“也没多少，每人不到两斤白酒。”
雯雯很是吃惊：“啊，樱桃你没事吧？”
“喝酒我倒没啥事儿，就是后来差点吓尿了。”
我和雯雯搂作一团哈哈大笑。
笑够了雯雯一本正经地说：“樱桃我跟你说个事儿，我不想在这儿干了。”
“哎呀，那你准备去哪儿？”
“我要去省城。”
“省城是哪儿？”
雯雯笑了：“你可真是个傻丫头，省城就是杭州呀。”
我说：“这能怨我吗，老师也没教过我。”
雯雯拿出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广告说：“樱桃你看这儿，有家五星级酒店夜总会招聘女公关呢，我想去试试。”
我问：“女公关是干啥的？”
雯雯说：“换汤不换药，就是做小姐。”
“哎呀雯雯姐那我也要去，我只去过广州还没去过杭州呢。我不要留在这儿了，看到老板娘我就烦。”
雯雯说：“我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儿的，要去咱姐妹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就这么定了下来，商量好两天后出发，去向保密。
在这两天时间里，雯雯所要做的，是跟她所谓的相好男人告别，在我看来，也就是最后再搜刮一下。
雯雯这两年在店里，从来不出台也不为客人做特服，全因为他有个固定的嫖客，那家伙没少给雯雯钱。
也就是说，雯雯一直被包养着，但她又不肯去别地儿住，真是奇怪。
紧急约见，我也参加，理由早就编好的，雯雯要跟我出去游玩几天，好哥哥亲哥哥请赞助些车票钱呗
那个老男人对雯雯非常迷恋，说他已经跟老婆谈及离婚的事情了，准备将雯雯扶正，还说别墅都是按照雯雯的意思装修的，等她回来即可入住，等等。
最后他给了雯雯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万，让雯雯随便买点喜欢的物件。
一下子就给了十万，让我很是震惊。心里也有些想法，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找个有钱人做靠山。
我没有固定的相好男人，刚熟悉些的王老板还躺在医院里。
临离开前我只请了贵州三姐妹吃了顿饭，把出租屋的钥匙留给她们，那间屋子还有半年多的租期。
三姐妹现在跟我相处得也很好。实际上那姐仨本质不坏，都是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身上有些打小养成的被贫穷挤压出来的毛病，在所难免。
从我住处到汽车站，是一条窄窄的砂石路；在汽车站坐上大巴车前往省城，走的是一条宽敞的高速路。
说是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走了近五个小时才到杭州汽车东站。
下车后雯雯感觉很累，我皮实，精神头十足。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俩先找了家便宜的旅馆住下。我的意思是赶紧去见工，雯雯不同意，说累成这样怎么见人，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儿个再说吧。
我听雯雯的，简单洗漱一下我俩上床睡觉。
夜幕降临，早已醒来的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叫醒还在昏睡的雯雯：“我还是头次来杭州呢，都说西湖很美，咱俩去转转？”
雯雯说：“咱俩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吃饱了才有精神。”
我们简单化了妆走出旅店，就近找了一家名为西湖人家的饭庄。
饭庄门面看上去一般，里面却很豪华。进门后我派头十足，摆手招来服务员，大刺刺地问：“你们这儿有啥好吃的呀？”
服务员介绍说：“我们这儿有地道的杭州菜，有宋嫂鱼羹，龙井虾仁，西湖鲤鱼，东坡肉”
我说：“哎呀小同志，你能不能慢点说呀，好了好了，就来点西湖特色的吧，一个西湖鲤鱼，再来个东坡肉，外加一打啤酒好了。”
雯雯在一旁捂着嘴直乐。
等服务员下去了，雯雯说：“樱桃啊，你这是装个啥劲儿呢？”
我嘻嘻笑着说：“既然来省城了嘛，咱也不能太丢份不是？有钱到哪儿都是大爷！”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只几个月的时间，我就从捏着百元大钞不肯撒手的懵懂少女，变成现在这样敢在饭店大呼小叫的豪放女人。
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我可算开了眼界，那条尺把长的鲤鱼端上来时还活着，吃了半天鱼嘴巴还一张一合地，鱼肉鲜嫩滑口，东坡肉肥而不腻，吃完这块想那块
“哎呀，真好吃！哎呀哎呀你快看，这鱼咋还嘎巴嘴呢？”我不时惊呼道。
雯雯说：“樱桃呀，咱要想装出有身份的样子，首先就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我说：“操他奶奶的，我可不管那么多了，你说这菜该是咋做的？”
雯雯笑而不语。
那顿饭吃得别提多香了。我喝了五瓶啤酒，雯雯用力陪着也只喝下一瓶。
吃毕起身喊来服务员买单，服务员告知有人已经结过账了。我和雯雯都很吃惊。初来省城，刚刚露面，我和雯雯还谁都不认识。
询问服务员是谁人所为，服务员说她也不知道，结账的人已经走了。
我和雯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头绪。
出了饭庄门，答案来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在门口等很久了。见到我俩便迎上前来，说：“二位大美女，吃好了吗？”
我问道：“你是谁啊你？”
那男人说：“我是谁不重要，二位只需知道有个人关心着你们就成了。”
雯雯说：“刚才是你买的单？”
男人说：“不成敬意。如果二位有兴趣，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坐坐，兄弟我愿意效劳。”
我说：“去哪儿啊？”
一旁的雯雯轻轻拽了拽我的胳膊。
男人说：“我们可以去再喝两杯。刚才我也看到了，二位很会喝酒的。”
我问：“只是喝酒？”
雯雯这回差不多近乎要掐我胳膊了。
男人嘿嘿干笑两声说：“当然了，不过还会有其他娱乐节目，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俩认识。”
雯雯说：“对不起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谢谢你的好意。”
言毕雯雯从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塞到那男人手上，拉着我就走。
那男人不肯罢休，跟着磨叽了好一阵子，好话说了一大堆，见我和雯雯说什么都不动心，于是放弃。
走出很远了，我听到身后那个男人嚷嚷着：“装他妈什么装，本来就是一只鸡，还楞充金凤凰。”
第21章 雯雯姐的故事（）
本来好好的心情，让那个臭男人一句话给搅合了。我俩再没情绪去什么西湖，匆匆回到旅店，坐在床边生闷气。
我对雯雯姐说：“操他奶奶的，那男人安的什么心？”
雯雯姐说：“还能有啥好心，拿咱取乐呗，樱桃不是我说你，以后你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人。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我说：“他怎么知道你我是干什么的？”
雯雯姐说：“嘁，以前在店里，对那些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客人，你会不会一眼就看出来？”
我说：“当然能啦，要不然这么长时间白在这条道上混了。”
雯雯姐说：“就是嘛，你能一眼瞧出坏男人，有经验的男人也会一眼看出我们是做啥的。”
“那是为啥？”
“樱桃你真的没注意过？咱们跟常人不一样的，会让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首要的是咱们这行的穿戴和打扮，正经人谁这样；还有就是我们总熬夜，用化妆品才能遮盖住蜡黄的脸色；再有就是眼睛，个顶个空洞无物，没神；最后就是打量人的目光，邪邪的，多年养成的习惯不好改。”
我琢磨了一番，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心里不由得对雯雯姐的敬佩又增加一分。
下午睡够了，晚上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我和雯雯关上灯聊闲嗑，越聊越深入。我和雯雯虽然关系不错，但像这样静静地敞开心扉互诉衷肠的机会并不多。
我跟雯雯说了自己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当然了，来按摩中心以后的事儿不用说，雯雯都清楚。
雯雯之前对刘大宝就看不上眼，现如今态度依旧。
雯雯姐说：“樱桃我早就想跟你说，幸亏刘大宝没了，要不然说不上你得陷多深，最后你肠子都得悔青。”
我说：“刘大宝对我挺好的，他还给我买过音乐盒。”
雯雯姐说：“好个屁吧，旁人都看出来了他就图你钱，就你傻。男人要是往钱眼里钻，没多大出息。”
“反正除了我妈他是对我最好的人。哎呀不提他了，提他我心里难受。”
“不提就不提吧，”雯雯姐说，“通过这件事，希望樱桃你要更成熟些。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强很多了”
“雯雯姐，还是说说你吧，听说你上过大学，是真的？”
“还剩一年半就该毕业了。”
“那你为啥还出来做，你家里也困难？”
“我家不缺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雯雯姐那就怪了，你长得好看，家里又不缺钱，大学快毕业了，该有个好前景啊。”
雯雯姐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全让那个黑了心的家伙给毁了。”
“那家伙是谁？”
“是我前男友，我俩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没有分开过。”
“哎呀，那你俩该有多幸福！”
“是呀，幸福的顶峰越绚烂，跌入不幸的谷底就会越深重。”
好多时候，我都听不太懂雯雯姐说出的话，感觉有些玄乎乎的，但我喜欢听，觉得雯雯特会总结，特有文化。
雯雯姐点燃一根烟，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我知道不经意间触到了雯雯姐心头的伤疤，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隔了好一会儿，雯雯姐将烟头捻灭于床头的烟缸中，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开来，那语气，就像是自言自语。
雯雯姐说：“我老家在江苏，距离南京不到五十公里。我那个前男友叫阿斌，我和他小时候是邻居。阿斌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没了，他妈一直没有再嫁人，娘俩相依为命。
阿斌的母亲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再苦再难也要让阿斌活得出息，不论穿着还是用品，阿斌在同龄人当中都是最好的。
阿斌长得很帅，比电视上那些男主角都帅，追求他的女孩子也多。跟他在一起，幸福和危机并存。从上初中开始，我每天的任务一是好好学习，再有就是看紧阿斌。
我们上初中时就亲过嘴，真正好上是高中时。
那年暑假，在他家，他妈去上班，我俩弄得沙发上好大一片血迹，怎么都擦不干净。后来被他妈发现了，气得不行，来我家找我妈告状，好像我家高攀了一般。
我妈气得直哭，还打了我一耳光，然后就领我去医院检查，那时也查不出怀没怀孕，整个暑假都过得提心吊胆。阿斌被他妈关在家里，不许他再见我。
阿斌他妈是对的，那时我俩还太小，不能再有儿女私情，一定要把成绩提上去，考上大学是当务之急。
我和阿斌商定，好好学习考上同一所大学，到那时就没人能管得了我们了。
还好，经过努力得偿所愿。临去大学报到前，阿斌的妈妈请我们全家吃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当初她反对我跟阿斌相恋的苦衷，说还不是怕耽误学习嘛，所以才极力反对，还说她打小就喜欢我，能娶我做儿媳妇她巴不得呢。
那顿饭到最后成了会亲家了，双方都满意，就等着我跟阿斌毕业后完婚了。
我那时真是幸福啊，全世界再没有比我幸福的人了。”
雯雯姐点燃一颗烟，狠吸了几口后，接着说。
“大学头两年，我跟阿斌在校外租了个房子，相亲相爱如胶似漆，这期间我为他打过两次胎。我们以老公老婆相称。
问题出在大三那年。阿斌班上有个女的，长得又矮又丑，但就是这么个癞蛤蟆，最后还是将阿斌这只天鹅给叼去了。”
我问：“哎呀凭啥啊？”
雯雯姐说：“凭啥？凭她家有钱呗。起初阿斌也不愿意离开我，还总当我面贬低那个富二代女子，可后来慢慢就变了，那女孩真是太有钱了，送阿斌十多万的手表，就跟咱买双袜子一样，百多万的跑车也给阿斌开。
只要阿斌和那女人好，阿斌毕业后就能进女人家的公司当副总，而且将来还能继承亿万家产，结婚就有别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说：“那你们多年的感情呢？”
雯雯姐说：“感情算个屁！再好的感情也是泥糊的，看似密不透风，架不住金钱的利箭。”
“后来呢？”
“后来我就退学了，我没法忍受阿斌跟那个女人手拉手在我眼前晃。阿斌不是喜欢钱吗，我就出来挣钱，挣多多的钱，终有一天，我要让阿斌知道什么是后悔。”
我说：“那你也不用做这个呀，挣钱的路多着呢。”
雯雯说：“我就是要做这个，阿斌曾经那么喜欢过我的身体，我要让这身体一文不值。”
我问：“那你家里知道你跑外面来做啥吗？”
雯雯说：“不知道，他们都以为我在大城市打工呢。”
“跟你抢阿斌的女人家是哪儿的？”
“浙江的。”
“浙江？”我脑袋转得很快，“莫不是？”
雯雯姐说：“没错，浙江的，我是因为她才来到浙江做这个的。”
“那，那个跟你好的老板是？”
雯雯说：“是那个女人的老爸。”
我说：“怪不得呢，我总犯嘀咕，以你的条件怎么会在那个小店落脚，还非得搭上那个老男人。”
雯雯叹了口气说：“我要让那个女人后悔，让她家不得安宁。我更要让阿斌后悔，实际上我自己早就后悔了。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觉得爱情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雯雯姐还说了很多事，我知道了雯雯到浙江找到了情敌的老爸，也狠狠地报复了一把，听着都解气。
雯雯姐最后说的话我还记得，是这样说的：“做我们这行其实很难，你以为光不要脸就能成的？不是的，樱桃你一定要记住，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起码，它比男人可信。”
睡到中午我俩才起床，捯饬一番出门。在旅店门口每人吃了一屉西湖小笼包后，前往应聘。
出发前雯雯姐特意买了一盒软包中华烟，说是场合专用烟，平时她都是吸大红鹰牌的。
广金大酒店坐落在杭州拱墅区，二十多层，豪华气派，看得我直吐舌头。
“操他奶奶的，盖这么个楼得多少钱啊！”我惊叹道。
酒店夜总会在十九层。坐电梯上去。
我是第一次坐电梯，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心想这城里人可真会享受啊，令人惬意的走楼梯都省略了，忽忽悠悠就能上天入地。
正值下午时分，夜总会刚开始迎客，生意清淡人员稀少。
从一个服务生那儿，得知经理办公室在楼层把头处。我和雯雯姐到时那里已经有十多个应聘者了，都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