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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晴见状干脆也跟着跪在了旁边,委屈巴巴地看着何遇卿,忍不住开口道:“您真的是我的曾叔祖父?”
何遇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从血缘关系上说是。”
“那……您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句话倒是问到了赵灵苏的心坎里,这一大堆亲戚关系都快把他脑袋给搅糊了,看着四个人都跪在地上,赵灵苏开玩笑道:“这还没过年了,你们瞎跪什么,我可没有压岁钱。”然后嬉皮笑脸地将何遇卿跟许有期扶了起来,何晴晴也跟着再次扶着何老坐起来。
何遇卿敛眸不想说话,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何老开了口。
第225章 何时能再遇卿,许君来世有期(32)()
上个世纪初,何家是云寿镇最德高望重的大家族,又因其家规森严,一直保持着遇到大事由家族长老共同商议的制度。
此时的何老还只是一个刚满八岁的小孩,名瑾辰。
“小少爷,您慢点跑,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何瑾辰做了个鬼脸然后把书袋往身后一丢,趁着仆人慌慌张张去捡的时候,风一阵儿地消失在了学堂门口,留下一句:“我去车站接叔父啦,你先回家吧!”
“小少爷,您当心危险!!!”
对于仆人在身后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何瑾辰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抄着近路来到了车站。
此时正值列车到站,大批的旅客正在往外走,个子不高的何瑾辰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进了站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不会是错过时间了吧。”何瑾辰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怀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比之前跟叔父约定好的多了一炷香的时间。
何瑾辰嘴里嘟囔着,“哼,都怪那个可恶的先生拖堂!”一边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家去。
一晃神,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从他手中拿走了怀表,握在手里细细地抚摸着,笑道:“瑾辰,看来我送你的这块怀表你有好好保管。”
何瑾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转过身来看到何遇卿提着行李箱站在他身后,眼神含笑,风姿卓然,激动道:“那当然啦,我每天去学堂都要带上它!同学都羡慕我能有这么好看的洋玩意儿,叔父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别的?”
说着何瑾辰就要去扒何遇卿的行李箱,何遇卿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自然是不会忘了你的礼物,走吧,先回家再说。”
“哦。”一听到回家何瑾辰就瘪着嘴转过身去,刚才他一激动抛下仆人跑来车站,回家不知道要被怎么罚。
何遇卿:“怎么,不想回去?”
何瑾辰低着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何遇卿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不错,有你叔父我当年的风采。那咱们就先不回去,先找个地方吃饭。”
何瑾辰先是脸上一喜,然后想到了家里的长辈们又耷拉下了脑袋,“还是别了吧,要是再晚点回去爷爷和家族长老们估计又要罚我进小黑屋面壁思过。”
何遇卿轻叹一口气,揉了揉何瑾辰的脑袋没有说话。
没等两人做决定,一走出车站就看到衣着整齐的何家仆人站在路边打开车门恭恭敬敬道,“欢迎二少爷回来。”
“嗯。”何遇卿淡淡道,拉着何瑾辰坐进车里。
回到何宅,何瑾辰就哭丧着个脸被他父亲何建云领去受罚,何遇卿皱着眉头拦了下来,“哥,是我走之前跟瑾辰约定好了让他来接我。”
何建云严肃道:“即便是如此也不应该故意扔下仆人擅自跑去车站,如此肆意妄为,以后还得了!”
何遇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何建云态度坚决,已经让仆人把何瑾辰带到祠堂罚跪去了。
第226章 何时能再遇卿,许君来世有期(33)()
何建云:“你舟车劳顿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会儿来吃饭吧。”
何遇卿无奈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打开窗户,屋檐上厚重的砖瓦遮住了大片天空,只留下小小的天井能看到黯淡的天空。云寿镇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低沉的天气,看上去随时会下起雨来。他这趟出去,说的是游学实则不过是逃出这偌大的牢笼出去透透气。
若不是大哥三番五次写信告诉他家族中的长老越来越不满,他才懒得回来。
不过,有一个人,就像这压抑空气里的一缕清风,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既能够陪着他苦中作乐,也能跟他一起顺从心意行事,从不拘泥于宅子里死板的规矩。
何遇卿想着嘴角露出笑容,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去找许有期,门外就传来了仆人的敲门声,“二少爷,该到饭厅用餐了。”
桌上的钟表不偏不倚地指向12点,分毫不差。
何宅将用餐休息的时间都有着森严的规定,这么多年来竟然能一直保持着。
何遇卿:“我马上过去。”
仆人坚持道:“二少爷,饭菜已经准备好,请立刻过去饭厅。”
何遇卿不耐烦地推开门,跟着仆人来到了饭厅,小一辈的孩子们已经都入座了,何遇卿环顾一周没看到何瑾辰的身影,坐下后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何建云低声道:“大哥,瑾辰怎么不来吃饭。”
“他还在祠堂受罚。”
“多大点事不至于,这么小的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咳咳!”
何遇卿和何建云同时抬头,见族中的老人正目光严厉看着他俩,何建云立刻禁了声,何遇卿默默地翻了白眼看着缩在座位上的小孩子,本该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现在一个个整得跟木头娃娃一样。
一道道菜盘端上来,等老人们动筷之后,下一辈的才能吃饭,除了微小的咀嚼声,全程没有任何人说话。
何遇卿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想着待会儿去找许有期。何宅里是不允许仆人和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要想找他,估计得去后院。
终于等到族中老人们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完嘴整理好衣领的时候,何遇卿早就等得不耐烦,都已经做好了“预备”的姿势,却听到族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开口道:“遇卿今年二十有四了吧。”
被点名的何遇卿心里咯噔一下,“回禀老太爷,下个月满24岁。”
老太爷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这趟回来便把婚事办了吧,你也到年纪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到处飘荡了。”
何遇卿敷衍道:“嗯,我尽量吧。”
老太爷眉毛一皱,眼睛一瞪,“什么叫尽量,是必须!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瑾辰都入学堂读书了!”
“哎呀老太爷,您这赶鸭子上架我一时间去哪儿找人回来结婚?”
“我听说镇上很多家里的姑娘都到了出嫁的年纪。”
何遇卿无语:“连面都没见过,我总不能强迫人家嫁给我吧?这做买卖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芝麻和绿豆那也得看对眼,更何况结婚这种人生大事。”
第227章 何时能再遇卿,许君来世有期(34)()
老太爷拿着拐杖重重地捶地:“嫁给何家是她的荣幸,何来的强迫之说?我看你就是不想安定下来!你爹娘走得早,我一直为你哥俩的终身大事操心,你倒好,整天到处跑……”
这番话何遇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看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管得这么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结婚那天。”
“何遇卿!”这下连何建云都忍不住厉声道,坐在主位上的老太爷更是气的不轻。
好不容易等老太爷顺下气了,何遇卿在何建云的目光下,不得不道歉,一开口噼里啪啦跟背书一样:“对不起老太爷,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失言。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一时冲动胡说八道。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再世父母,哦不,比我的父母更关心我。”
老太爷瞪了一眼何遇卿,假装没听到他语气里的讽刺,“你知道就好,你回去休息休息,晚上让你哥带你去见一个姑娘。”
感情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何遇卿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随口敷衍道:“好好好。”然后就一溜烟儿地飞奔去了后院。
如果说何遇卿是这深宅大院里最肆意妄为的一个,那么许有期就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何遇卿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在柱子上,眼含笑意地看着正在后院晒书的许有期。
皮肤白皙,鼻梁挺直,柔软的墨色短发搭在额前,眼眸像被墨水浸染了一样湿润深邃,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甲轻轻在书页划过,一举一动温柔而文雅,充满了书卷气息。
许有期从小家道中落,跟着父母来何家做工。何遇卿第一眼看到他就心里一动,甚至生出了他要是个女孩儿,定要养做童养媳的冲动。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在何宅这样森严的牢笼里,许有期还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许有期的手一动,何遇卿的心就一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么枯燥的事情也就你会做。”
许有期转过身来冲着他笑了笑,何遇卿顿时感觉到阳光洒在了他身上,暖洋洋的。“最近天气潮湿,我害怕这些珍贵的古籍受了潮就拿出来晒晒。”
何遇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从后面圈住许有期把头撑在他肩上,在他耳边沉声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
许有期身体一僵,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放松下来,“前几日接到你的信件,我就猜到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你该回来了。”
何遇卿在许有期耳边轻轻地吐着气,两只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游荡着,“我在外面都快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许有期咬了咬唇,“想。”
“有多想。”
“……”
许有期不说话,何遇卿却不准备轻易放过他,看着许有期越来越红的耳根,何遇卿继续压低了声音,“是上面想还是下面想啊?”
许有期还是不肯说话,整个耳朵连带着脖子通红,就在何遇卿以为他羞得不肯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都想。”
第228章 何时能再遇卿,许君来世有期(35)()
何遇卿心满意足地在许有期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松开他,“真乖,待会儿得了空到我房间来,本少爷亲自伺候你。”
闻言许有期摇了摇头,“不行,下午还有别的活儿要干。”
何遇卿:“什么活儿?”
“帮小三少爷润色文章,帮五夫人写家书,还有检查功课……”
许有期以前一直是自己的书童,等到自己毕业后便一直跟着伺候自己,不过是外出了几个月,怎么就莫名其妙多出这么多活儿要干了?
看着何遇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有期连忙道:“我不能在何家吃白食,这些活儿也不重,应该的。”
“好吧。”
何遇卿点点头,趁着许有期不注意,突然弯身向前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越来越红,“那等你忙完了再来,我会一直在屋子里等你哦~”
许有期:“好。”
……
心情大好的的何二少在哼着小曲回房的时候路过祠堂,突然想起了他那还在罚跪的可怜小侄子,大发好心地拿了一盘糕点翻窗溜了进去。
何瑾辰原本屁股都挨到脚跟了,一听到有脚步声立刻挺直了小身板,只是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声,一看到是何遇卿立刻垮了下来,委屈巴巴道:“叔父。”
“哎,侄砸。”何遇卿大咧咧地往蒲团上一坐,然后把装有糕点的盘子推给他,“知道你饿了,吃吧。”
何瑾辰瞅了一眼供奉着的灵位:“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何遇卿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块糕点。
架不住肚子饿,何瑾辰伸出小手抓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顿时馋虫全被勾引出来了,狼吞虎咽地把糕点给吃光了。
何遇卿:“你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何瑾辰嘴巴一瘪,“父亲说吃晚饭才能出去。”
“真惨。”
何瑾辰瞪他,何遇卿一脸无辜地伸出手在何瑾辰圆乎乎的脸蛋上戳了戳,“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派人把你关禁闭。”
何瑾辰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叔父,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够到处玩,一点都不想待在家里,天天这也要管那也要按规矩来,不好玩。”
何遇卿笑道:“等你长大了就可以离开了。”
“长大……感觉还要很久的样子。”何瑾辰撑着小脑袋透过窗缝看向外面的天空,“那叔父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自然是为了一个人呀。”
何瑾辰嘟着嘴眼泪汪汪,“叔父,我就知道你疼我。”
“……呃,”何遇卿岔开话题,干脆跟何瑾辰讲起了他在外面世界的见闻,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接下来呢?!”
何遇卿故作神秘,“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嘛,叔父你就告诉我结局吧!”何瑾辰抱住何遇卿的大腿不撒手,却被何遇卿无情地一根根掰开手指。
“今天没时间了,我得回去干大事。”
“干什么大事?”
何遇卿冲着何瑾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应该问谁是大事。”
然后就带着盘子消失在了窗外,留下一脸懵逼的何瑾辰。
第229章 何时能再遇卿,许君来世有期(36)()
回到屋子后,何遇卿靠在床上左等右等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却没等来许有期,反倒是等来了何建云来叫他一起出门赴宴。
何遇卿:“大哥我能不能不去?”
何建云皱眉:“都跟别人说好了哪能临时反悔。”
“嘁,你们问过我懂得意见吗?”何遇卿一边穿外套一边问道,“不过这老太爷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跟他介绍的姑娘结婚吧?”
何建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老太爷说得对,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总不能还像一样到处跑经常不回家。何况这次的陈家姑娘陈思怡是镇上出了名的才貌双全,未必看得上你。”
何遇卿:“我倒希望她看不上我。”
两人聊着天出了门,来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等到两人坐下等了几分钟后,陈家人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何建云一把将懒洋洋坐在位置上的何遇卿拉起来,“我们也刚到。”
何建云跟陈诗怡的父亲陈凌寒暄一番后方才入座,陈凌的目光在何遇卿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扫了扫,“想必这位就是何家二公子何遇卿吧?”
何遇卿碍于何建云跟何家的面子,礼貌道:“您好,我是何遇卿。”
陈凌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年少有为。”
何建云也跟着笑着往酒杯里斟满酒,两人一饮而尽又随意地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便借口“不打扰年轻人”一起离开了。
何遇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微微低着头的陈诗怡,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刚成年,干净清秀的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从进来就没说过话。
何遇卿:“你叫陈思怡是吧?”
陈思怡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何遇卿又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颜色更深了。
何遇卿原本记挂着许有期只想赶紧了事回家,但是这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说不定也是被勉强来的,何遇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她说自己压根就就不可能跟她成亲,思来想去怕伤了人小姑娘。干脆跟她聊了聊自己这趟出门在外的见闻,将下午跟何瑾辰讲的故事又讲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