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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都有开战的可能,我爸的初衷,要当个出色的侦察兵,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尽力保证整个作战计划的胜利。他在参军前就有底子,这是个很大的优势。
不过遗憾的是,这个梦想泡汤了,他没有做侦察兵,也没有参加之后的对越反击战,而是被调入一个工程兵部队。这中间肯定有一段曲折的往事,因为赖叔说,当时这支工程兵部队进去的一批人是经过挑选的。
如果用现在的目光来看,当时的那支工程兵部队可能有一点让人觉得不正常的因素,不过我爸那个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从小就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在加上身处的时代和环境背景,上面一个命令下来,哪怕前面是个火坑,也要跳。
“那支部队的番号和其他一些详情,你爸爸没有说过,我也没问。”
进入这支部队之后,我爸和其他部分人员集训了差不多有半年时间,再接下来,他们奉命去了一个地方。那是甘肃和新疆交界处的一个罕为人知的地区,部队上的人管这里叫西海河。
显然,他们到这里是为了执行任务,西海河的自然条件非常差,不过当时那些人包括我爸在内,都没觉得什么,因为工程兵干的就是这些苦差事。具体任务是什么,赖叔也说不清楚,但仅从他们在西海河所停留的时间来看,这就是个很重要的任务。
他们在西海河呆了整整四年。这四年时间内发生的事,对于外人来说,完全是个谜。
四年之后,整支部队全部从西海河撤出了,撤走的很突然,不过我爸还是察觉出了一点征兆,因为在撤退命令下发之前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里,西海河这边就进行了覆灭性的破坏行动,辛辛苦苦修建起来的一些建筑被彻底摧毁,成车成车的炸药堆积起来,把某些区域炸平。
赖叔说,这是我爸很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往事,在他的思维里,可能一直在反感或者抵触这些记忆。
之后,我爸就复员了,以一个义务兵的身份复员,在每年茫茫如海般的退转业军人的大潮里,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复员之后,他到了地质部门工作,赖叔就是那个时候和父亲认识的。
不过这一次,我爸没有干多久,大概两三年之后,离开了地质部门,赖叔跟着他一起离开,两个人合伙做一点生意,具体的事一般都是赖叔出面去做。
“赖叔,这就是我爸的履历?”我忍不住问道:“西海河的情况,你可以说不知道,但在地质队呢?你和他是同事,他为什么不干了,你也不知道?”
“其实,这些有关你爸爸的脸面,我不想说的那么具体。”赖叔找我要了支烟:“他是被开除的。”
“为什么被开除?”
“因为……”赖叔抬头看了看我:“犯了个错误,很严重的错误。”
“赖叔,我求求你一次把话说完好吗?不要再这样遮遮掩掩了。”我听的有点急躁,就好像从收音机里听评书,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老是听到欲知后事下回分解的扯淡声音,那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想产生摔了收音机的冲动。
“这个错误也和西海河有关。”赖叔猛的吐出一大口烟,仿佛在宣泄心里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情绪:“搭进去三条人命的错误。”
第八章 关于西海河()
赖叔的眼神和表情,分明在告诉我,我执意的追问关于父亲的事之后,所承担的可能是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个人心目中的父亲,都是儿时的偶像,是自己心里的英雄,如果有一天,他的形象因为某种原因彻底崩塌,或许许多人都会接受不了。
“赖叔,你说吧,我在听。”我不想退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退缩的?我爸给我留下的那封信越来越沉重,它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了。如果我一点点内情都不知道,或许还好,可是一旦了解到了头绪,我的性格注定会无法忍耐。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赖叔又伸手朝我要烟,我能看得出,他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带着很重的个人主观观点:“咱们老祖宗留下过一句话,无心为恶,虽恶不惩。你要记住,你爸爸不是有意犯下这个错误的。”
西海河,注定会成为父亲生命中一个不能忘却和抹去的点。不过,他当时已经复员了,成为一个普通的公民,而且之前的西海河被彻底破坏,他和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再产生什么交集。
可是人生中的变化,本身就是无常的,谁都不能预料到。我爸在复员之后又得到了一个靠近西海河的机会,当时他所工作的单位组织了一次勘察,主要任务是想在西海河附近寻找铬铁矿。
“目标地点说是在西海河附近,其实,它们之间至少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赖叔道:“你爸爸当年所在的工程兵部队对于西海河的情况封锁的非常严密,没有人知道这里。”
西海河被破坏之后,就逐渐恢复了过去的荒凉,地质队在目标地点进行了大概五天左右的勘察,初步勘察结果,这里的铬铁含量很低,没有开发的价值。
在当时,可能队伍里的人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只有和我爸关系最亲近的赖叔,发现了他的异常。在赖叔心目中,我爸是个相当稳重和严肃的人,不过在队伍进发到目标地点的同时,我爸的举动出现了异常,情绪很不稳定,经常一个人深夜坐在外面发呆。赖叔问过,可我爸欲言又止。
任务结束之后,队伍就打算返回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爸可能有些忍耐不了,他告诉其他人,这附近有个景色很不错的地方,可以顺路去看看。队伍里的人都非常好奇,他们做地质的,走过的地方很多,想不出在这种荒漠戈壁中,会有什么秀丽的景色。当时的队伍里都是年轻力壮的人,听了我爸的鼓惑之后兴致比较高,立即调转了原来的返回路线,朝西海河那边靠拢。
这是赖叔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西海河。
西海河虽然带着一个海还有一个河字,不过和任何水源都不沾边,也和什么秀丽的景色压根没关系。我爸在这里呆了四年,非常熟悉,当他带着人进入当年的西海河工程基地时,别的人恍然不知,只有他心里清楚。
他们已经走了百十公里了,有的人就开始怀疑,因为按这个样子再走一百公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景色可看。他们商量了一下,到明天就要转入原来的路线。
当天露营时,开始起风,等到天色发黑,风已经非常大了。狂风裹着一片一片沙子,打的人睁不开眼睛,安好的帐篷被吹的拔地而起。队伍乱了一阵子,所有人集中之后,赖叔就发现,我爸不见了。
当年的队伍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相互之间非常关照,队伍里少了个人,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找。尽管大风吹的人几乎站不稳,但队伍还是分成了两部分,分头从露营地朝两个方向去找。他们不敢把人员分的太散,赖叔带着四个人,另一个带着三个人。
“我当时什么都不清楚,就是想找人,走着走着,可能已经走进了西海河真正的工程基地旧址里。”
风越来越大,如果再走下去,赖叔他们会遭遇不可抗拒的危险,他们几个商议了一下,想找个地方暂时避避风,然后接着找。就是在寻找避风地时,赖叔首先察觉出这个地方的不正常,他看到了一些散落在沙土中的建筑物残片,而且在一个深陷的沙窝里,发现了明显的挖掘过的痕迹。
挖掘的痕迹非常新,明显就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当时的情况很紧急,也没有别的可想的办法,赖叔担心我爸,借口钻进去避风,第一个带头钻到了里面。
当赖叔他们进去之后,就被惊呆了,整个西海河工程基地虽然被彻底破坏,但当年的建筑规模还有破坏后遗留的痕迹是无法清除的。那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工程,不过很多进入工程深处的通道都被炸毁了,走不进去,如果强行进去,就需要时间去找路,还要清理障碍物。更重要的是,这个工程的主体结构相当复杂,特别是在被摧毁之后,不熟悉的人很可能会迷失在废墟间。
“他们四个人都不打算朝深处走,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这里,赖叔又开始打岔了。
“为什么?”
“因为直觉。”赖叔指指自己的脑袋:“每个人的直觉都是不同的,但在西海河这里,我们五个人进入毁坏的工程旧址时,几乎同一时间产生了很强烈的直觉。庞大的地下工程,就好像一个牢笼,想要困住什么东西。”
赖叔他们不可能知道西海河的具体情况,但几个人的直觉惊人的相似,他们感觉到,这个地下工程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存在,一旦这个东西破笼而出的话,所有人都死定了。直觉让他们产生了畏惧。
只有赖叔,在其它四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断然提出,朝深处走。赖叔这个人很仔细,他敏锐的发现了几个标记性的符号。符号很简单,就是一个交叉的十字,是刚刚才刻下的。
赖叔判断,这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符号,符号的作用是记住来路。因为地下工程很复杂,进去的人唯恐走迷,所以一路走,一路不断留下这样的符号,如果走到深处实在走不动了,还可以顺着这些符号回到出发点。
西海河这样荒僻到没有任何生命的地方,会有谁刻下符号?赖叔的脑子里马上闪现出我爸的身影。而且,赖叔忍了忍,没有对其他人说符号的事,他觉得我爸悄悄的单独离队,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赖叔开始说服另外四个人,当时的人,不用过多教育,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荣辱感,使命感。赖叔的嘴皮子又非常厉害,一番话说下来,四个人很羞愧,他们相信了赖叔的话,相信父亲是因为某种意外原因而进入到这里,进入了深处,所以必须要找回来。
赖叔带路,他对这个地方,或者说西海河工程一无所知,他的依据就是前面不断出现的用来记路的标记符号。顺着这些标记,五个人渐渐走到了地下工程的深处。因为整个工程旧址都被炸的一塌糊涂,所以赖叔心里对工程的大概轮廓没有多少印象。
整个工程的走向是逐次深入地层的,赖叔他们就好像走在一条盘旋向下的盘山公路上。到了这个时候,地下工程的轮廓清晰了,因为再多的炸药也不可能把如此庞大的工程完全炸的面目全非,那些人只炸毁了关键性的部件和区域,让整个工程基地陷入彻底的瘫痪。
“你知道西海河工程是做什么的吗?”
“赖叔,拜托你了,这些问题你明知道我回答不上来,还要一个劲儿的问,我对有意践踏我智商的人一直没有好感的。”
“如果有相关常识或者经验的人,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认为西海河工程好像是在开矿。”赖叔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摇动:“但不是这样,绝对不是。”
第九章 事情的起因()
赖叔因为工作原因,对矿产地质这方面的一些机械和设备算是了解。之所以会产生这里是个矿区的错觉,是因为位于西海河地下工程最中心也是最深处的工作段大半是用矿山机械在作业的。虽然这些机械设备已经被拆除或者破坏,不过现场遗留下来的很多东西都能证明这一点。
“当时我顺着标记走到那里的时候,就有感觉,这个地方一定就是西海河工程的核心部位。”赖叔的记忆力很好,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但他稍稍一想,就能回忆起当时的所有细节。
也可能,是那些事情给他留下了磨灭不去的印象。
西海河工程是庞大的,位于地表还有地表浅层的一些工程建筑和构架,估计全部都是用来为核心部位服务的单位,因为那么多人在这里搞工程,后勤保障最起码就是个非常繁重的任务。那些建筑可以轻易的炸成废墟,可核心部位却无法彻底摧毁。
“第一眼看过去,我觉得这是在地表下开矿,不过再看看,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规模太大了,大到我无法想象。”
工程核心部位,是一个直径大概二百米左右的巨大的圆柱形坑,这里是用各种矿山挖掘机械一点点搞出来的。挖掘的主要机械是那种用来开采露天矿的巨型电铲,在当时,这属于稀有设备,但西海河工程至少调用了三十到四十架电铲。这样的设备在五六十年代,基本都从苏联进口,到了七十年代末之后,就摈弃了苏联货,借道香港从美国搞。
庞大的西海河工程如果从表面看,会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可是只有真正亲眼目睹到核心部位时,才会发现这好像是个非常简单的事。他们的工作流程一点都不复杂,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估计是用内燃或者液压凿岩机,打出炮孔,再用电铲作业。
那种情景怎么形容?机械是巨型的,可是跟整个工程全貌相比,就好像一群小蚂蚁聚集在一个巨大的面包周围,一点点蚕食它。
赖叔搞不懂了,根据我爸以前对他的些许讲述,他认为西海河工程起码是个受到严密封锁的军工工程,但眼前的一切告诉他,那支工程兵部队什么都没干,大部分精力全部用来在这里挖坑了。
“他们在挖什么?”我拼命的脑部,想要把工程核心部位给想象出来,搞那么巨大的一个圆柱形坑,到底是要挖掘什么?
“如果知道在挖什么,那么就能知道西海河工程的目的和意义。”赖叔苦笑着摇摇头:“这事儿过去了很多年,你爸爸想了很多办法,在寻找这个答案。”
工程的难度随着挖掘的深入而越来越大,每挖掘下去若干米,就必须借用地势修一个或大或小的平台,用来接电,承载机械和操作人员。所以,在这个宛如矿坑一般的巨大井状坑内,有许多连接上下的梯子,全钢铁结构,很结实牢固。赖叔经过仔细的观察,在一架曲折的长梯旁,看到了最后几个标记符号。这些符号清晰的显示出,刻下符号的人顺着梯子下去了。
“看到这个,我几乎马上回想到了,你爸爸进入工程废墟内是要干什么。”
我爸在西海河的那段日子,其实是艰辛而且疲惫的,他只是普通一兵,没有机会接触到工程最隐秘的东西。不过当时的科技水平有限,很多工作都要靠人工去做,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会察觉出些许情况。
在西海河工程被炸毁之前,我爸平时的主要任务是维护大矿井内的电路以及通讯线路的畅通,没有具体的工作时间,闲的时候可能连着几天都没什么事,忙的时候却几天都闲不下来。在他们撤退之前的最后一次日常任务中,上面来了几个专家,还带着部分设备,设备的具体用处不详,不过我爸通过一系列的接触和猜测,推断那些设备的主要用处是采集数据。
事实证明,我爸的猜测有道理,这些人采集到了一些数据,但是在关键的时刻,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部分数据样本遗失了,他们只带走了剩余的一部分。
“小童,我不瞒你,关于这段经历,你爸爸总是一语带过,我觉得,这中间肯定出过什么事,所以他才锲而不舍的想要拿到遗失的那部分数据。”
“恩。”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爸好像是矛盾的。他知道西海河这个地方,如果想要来,自己就可以来,但他没有,至少在复员到参加工作这段时间里,没有来过。只是勘探队伍恰好经过西海河附近时,我爸才产生了再来看看的念头。
确定了目标之后,赖叔又说服几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