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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于这件事,不表达什么看法,文哥去三台河子的次数比较多,他非常听话,所以父亲对他没有意见。但是郑立夫却不同了,他当时还年轻,思维还没有完全成熟,他可能误会了文哥,他觉得文哥轻浮油滑,不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选。郑立夫的初衷没有问题,他和很多很多人一样,对自己的妹妹负责,而且当时的环境确实也不适合谈情说爱,所以,郑立夫反对文哥和玉姨的交往。文哥不听,每次有机会到三台河子去的时候,总会逗留很久,这让郑立夫相当恼火,有一次终于爆发了,跟文哥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父亲来决断的,郑立夫是他亲弟弟,文哥只是一个外人,衡量利弊,父亲肯定会倾向于郑立夫,所以最终,他找玉姨说过,让她顾全一下大局,尽量少和文哥来往,同时又警告过文哥,让他不要想太多。
文哥玉姨和郑立夫的矛盾,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在天机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上下下都是流言,父亲可以跟高层接触,通过一些观察,他发现工程被叫停的可能性非常大。工程被叫停,就意味着父亲的计划将会完全中断,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继续进行这个庞大又复杂的探秘计划,所以,他开始接触外界的力量,在思考能不能通过别人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个主意其实最早是李富生提出来的,当时的李富生跟现在的李富生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个游荡在历史长河中两千年都不死的老妖怪,最善于借助他人的手去做自己的事。
父亲想要离开,就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因为他虽然有人罩着,但西海河还有三台河子毕竟是管制的军事禁区,所以,他让母亲从北京来到了西北,一住就是一年多,父亲通过私人关系,在利用这个借口,从三台河子离开了数次,暗中进行自己的密谋。但最后,时间越来越紧张,他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所以违纪把母亲接到三台河子,母亲当时即将面临分娩,父亲需要照顾她,就有更多可以不被人注意的时间。
其实,他没有照顾母亲,很多很多时候,母亲都是一个人躺在冰冷空旷的房间里,独自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就是在三台河子出生的,空旷的房间,沾着隐隐血迹的铁架子床,我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对那个环境,有了一种印象。
父亲和郑立夫的最终决裂,就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发生了最严重的分歧,郑立夫坚决不同意把计划的任何资料流入到境外,即便理想不能实现,也不能这么做。但是当时的父亲,已经为这个计划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就好像对一个人注入全部的情感,覆水难收,他陷在泥潭沼泽中,无法自拔。
“当时,小君苦苦哀求过郑立夫,我没有看见过,但很多年后小君偶尔说起这些,还会伤神。”
玉姨对父亲的兄妹感情,要比跟郑立夫多,她当时没有什么能力,只能用哀求和眼泪去试图说服郑立夫。
年轻的郑立夫,有自己的立场和决绝,他沉默且低调,但是在关键时刻,他的枪是冰冷而且无情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上辈人的决裂(二)()
当年的一声枪响,决定了事情之后的走向,父亲死在遥远的边境线上,他一死,他所经营的一切都随之烟消云散。文哥玉姨没有什么办法,郑立夫在这几年时间里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班底,所以文哥他们斗不过郑立夫。对于现实,他们只能暂时忍耐。
但是郑立夫没有乱杀,他只杀掉了将要叛逃的父亲,之后又找到了孤身带着我的母亲,郑立夫带走了我,这让母亲悲痛欲绝。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好像能读懂他们每个人的感觉,不仅仅是读懂父亲,还可以读懂郑立夫,母亲,玉姨,文哥。对于郑立夫来说,那同样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他并非冷血无情,相反,他对于老旧的人或事,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可以十年总穿一件衣服,可以一辈子抽一个牌子的香烟。
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亲哥哥,尽管迫于无奈,然而仇恨已经深深的埋下了。
“小君恨郑立夫,恨之入骨。”
恨意最大的,无疑是玉姨,她觉得是郑立夫阻止她和文哥的恋情,也是郑立夫杀掉了自己最信赖的哥哥,从父亲倒在边境线上的一瞬间,玉姨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
为了复仇,玉姨也改变了初衷,她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可能永远都无法斗的过郑立夫,所以她离开文哥,选择了陈思烈。陈思烈是个强势的男人,这让玉姨感觉不爽,而且厌恶,但她没得选择,她只能借助陈思烈的势力,只有陈思烈可以让她变的强大起来。
在玉姨将要离开文哥的时候,文哥哭了,无比悲痛,但是他没有阻拦,他知道,自己帮不了自己爱的人,所以,就让她走。
“那两年,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感觉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行尸走肉一样。”文哥慢慢道:“我常喝酒,也总在想,我没有参加小君的婚礼,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场隆重的婚礼。”
文哥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年多,被安排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当联防队,事情可能真的是很巧,在他参加工作之后,才知道陈思烈调任,已经在当地。由此,他和玉姨再一次想办法联系上了,尽管双方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不过文哥相当满足,他知道,自己爱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就在同一个城市。
“每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耳朵贴着枕头,仿佛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那种感觉很好,我沉溺于此。”文哥慢慢闭上眼睛,满脸都是陶醉。
往往,一个很小的细节可以改变一件事情。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在玉姨嫁给陈思烈之后,又生了儿子,尽管她拥有了一些能量,不断的暗中搜索郑立夫,但是郑立夫在躲避她,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杀掉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哥哥,而且年纪在增长,对于世事的态度也在改变,郑立夫可能理解到了,女人图的什么?无非是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无论这个男人是否出众,只要一生守着老婆,那就足够了。
所以,郑立夫的心里,隐隐也有愧疚,他躲避玉姨,不跟玉姨进行正面交锋。玉姨经过几年的寻找,心里也稍稍有点懈怠。
但是很不幸,我在意外中回到了九三年。
我的出现,让郑立夫的大计划方向发生了改变,同时还有其它一些作用。作用来自那个丢失在母亲后院的日记本,那本日记让玉姨觉得,郑立夫的人时刻还在左右,尤其是在自己带着年幼的小地痞出现的地方,也被郑立夫的人窥视着,这让玉姨感觉不安,稍稍懈怠的复仇的念头猛然加剧起来。
同时,这本日记的内容也让母亲知道,她的儿子仍然活着,活在一个她所不清楚的地方,不过对母亲来说,这本日记的内容就如同一针强心针,那时候,她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但是她突然知道,我还活着。
因为我活着,所以她也要坚强的活着。
往事让我感慨万千,心中的感受瞬息万变,酸甜苦辣,百味交集。
郑立夫和玉姨的争斗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但是真正交锋的时候很少,因为郑立夫的行踪不定,而且要一言一行都要尽力避开别人的注意,所以他低调到了极点,腰缠万贯却过着清苦的生活,我也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穷的富二代。
在玉姨他们刚刚找到我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觉这么多年的争斗,总算是有了个结果。通过那本日记,玉姨知道,郑立夫其实始终是把我当做儿子一样抚养的。把我抓起来,会让郑立夫寝食难安,继而妥协,甚至束手就擒。
但是玉姨的想法突然改变了,仇恨酝酿了那么多年,不如当时强烈,却平静的像一片无底的深海一样,争斗其实把玉姨也折腾的够呛,她觉得,现在就算一枪打死郑立夫,也难以填平心里的沟壑。
所以,她改变主意,想让我杀掉郑立夫。在郑立夫的角度上,他可能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的同伴一个个死去,让他同时也预感到,自己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种意外而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对于死亡,郑立夫并不畏惧。
但如果杀他的人是我呢?是一个被他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了二十多年的人呢?如果真是我一枪打死他,那么在子弹射入他体内的一刻,他心里一定会有极其强烈的痛苦。
被仇人杀掉,和被自己的儿子杀掉,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玉姨想要的,就是让郑立夫更痛苦。因而,他们团伙的目标发生了改变,在追逐大事件,同时也在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让我可以亲手杀掉郑立夫。
不过阴差阳错中,他们的计划始终没有真正实现过。因为我的性格,因为我偶尔遇到的可以被称作真正朋友的人,改变了这一切。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文哥讲完了,看着我,眼神中依然都是哀求:“没有一句谎话,你要知道,小君没有错的,救救她,郑立夫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你杀郑立夫,天经地义,救救小君,救救她……”
“她是没有错。”我并未发怒,尽管心里波澜起伏,因为往事而很难平静,但有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再改变,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母亲对我所说的最后几句话,我的手暗中抓着一把沙子,抓的非常紧,必须要这样,才能强行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情绪:“我的母亲,错在哪里?”
“小君是你的姑姑,亲姑姑!她和你的父亲一母同胞!”
“你走吧。”我淡淡的望了文哥一眼,这是个拘禁他的好机会,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放他走,过去的所有所有全都一笔勾销,之后,我会找玉姨清算总账。
令我失去一切的人,我必找其讨回所有。
我不再说话,两个伙计把文哥拖了出去,他就站在那里,对我喊道:“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如果你和我们发生冲突,只会便宜别人!比如赖卫国!”
我不予理会,八王岭,可能会是一个圈套,但是我要做的很简单,尽力争取时间,让中了诅咒的人可以安全脱身,文哥他们必然还会跟过来,不过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
文哥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夜色深的看不清楚人时,他才离开了。我们马上做了调整,车子上的必备物资被搬运下来,然后车子开走,东西由人一点点的运到八王岭里面去。八王岭内部的地势其实比较有利,可退可守,只要把住一前一后两个隐蔽的入口,就差不多了。
周围很安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松懈,这一次我们的人多,调配起来比较省力,把该守的地方都守住,然后轮流休息一下。我找到了李富生,想和他谈谈,对于他,我始终是好奇的。
这次来到八王岭,其实我已经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所以我想在了解一切之前,把该问的事情问清楚。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错过今夜,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你答应过我的,会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坐在李富生身边,给他一支香烟,李富生永远都是这个习惯,他喜欢抽烟,身上却从来不带,他习惯找我索要。
“好,谈谈。”李富生接过香烟,嗅了嗅,道:“你得休息,才能保持精力,所以长话短说吧,我说的话,你需要自己去理解。”
“你说。”
“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生命的起源吗?”李富生慢慢抽着烟,靠在石壁上,道:“生命,需要水,光,氧气。”
“恩,我还记得。”我很诧异李富生的话题如此跳跃,好像是在说两个完全无关的话题。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废话,我静静听了下去。
“思维的禁锢,是阻止人类发展的最大的屏障,因为有广阔的思维空间,因为有很多人曾经幻想过像鸟儿一样飞翔在天空,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逐渐出现各种飞行器,这就是为什么人可以上天,而老虎和狮子却终身只能在陆地上活动的根本区别,我们比他们更有思维。”李富生道:“但人类的思维不可能超越一切,无论是谁,在思考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思考,就没有发展,可以说,如果你的思维一直停留在现在,那么你这个人同样也会一直滞留于此。你要做的,是打破思维的禁区和范围。”
“怎么说?”
“打个比方,有一个闹鬼的事情发生了,无神论者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但是始终解释不通,如果换做你来思考这个问题,你会怎么想?”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终结地()
李富生的这个问题让我有些茫然摸不到头脑,想了想,我没有得到答案,这个世界上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我可以解决的。
“其实很简单,你要转变思维方向,用逆向思维的方式重新审视这个问题。”李富生道:“闹鬼的事情如果用任何科学理性的解读方式都无法解释的时候,那么你就不能再一个劲儿的朝里钻了,那只是一条死胡同,要换一条路走。这么做不一定可以让你马上得到答案,但至少,能让你知道一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
“任何理由都解释不清楚,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因为它们存在,所以才会出现闹鬼的事情。”李富生有点唏嘘,好像看穿了很多很多事情一样,慢慢道:“让有的人说出自己不懂这四个字,何其之难,他们宁可掩盖事情的真相,也绝不会颠覆自己既定的理论。”
“我明白你的意思,逆向思维。其实,只是让自己把视野放的更开阔,把问题的答案联系到某些可能让人想不到的层面上去。”
“就是这个意思,当然,我想表达的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这和我们要说的事情没有必然联系,只是给你一个提示。”李富生又找我要了支烟,道:“开始说正题吧,我曾经和你说过生命的起源,有机元素经过自然化学演变,合成有机分子,继而形成生物聚合物,蛋白质,核酸,多糖。蛋白质的出现是生命体出现的重要因素,最简单的生命体经过无数次的进化,产生了更复杂,更完善的生命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是这么来的。”
“我知道这些。”
“尽管现在进化论受到了质疑,但从简单到繁复,这是个必然的过程,地球上所有的教科书还有科学文献里,大概都是这么记载的。”李富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的生命体不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呢?如果它们不是有机碳分子形成的,它们不需要氧气和水呢?”
“这……从来没有想过。”我承认自己的无知,因为从小到大,自己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那种理论模式在脑海里的印象根深蒂固。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这样的情况禁锢了你的思维,认为这些都是被无数人验证了无数次的真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怀疑它。如果,这些真理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或者说不完善的,只是因为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没有达到质疑它的地步,那么你会被蒙蔽多久?”李富生摇摇头,道:“你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一个并非是真理的真理中,你能离开氧气存活多久?三分钟,还是五分钟?世界上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