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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花狠狠瞪了顺子爹一眼,甩着辫子出去陪包子。包子正在盯着砖头发愣,三块凑齐了,平平地摆在眼前,个个臭不可闻。包子捂着鼻子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门道。白菜花端着一个海碗过来“包子,你就是看一年,假金子也变不成真金块,来,咱干革命也不能不吃不喝,喝口水。”
包子心烦意乱,头也不抬一挥手“先不喝”就这样一挥手,打掉了白菜花手里的碗,磕在金砖上摔了个粉碎,白菜花怒道“咋还来了脾气,信不信大嘴巴呼你!”
包子自知犯了错,忙赔不是,伸手捡碎瓷片,不料手被瓷片划了个很深的口子,鲜血滴滴哒哒落在砖块上。那金砖突然像被硫酸泼了,呲呲啦啦冒起黑烟,瞬间软得如同烂肉,被血滴过的地方烧出了一个大洞。包子猛然想起水下那个浑厚的男声,以及怪物见到自己放血时候的表现,再低头看砖块,黑洞里像有无数蛆虫在剧烈地蠕动。
蛊破了!这砖,果然就是蛊虫的培养基地呀。
我的血,有这么强的酸性?包子暗暗称奇。
听说过蛇蛊、蝎子蛊、毒虫蛊,可谁听过见过砖蛊?仍然插句题外话,来个巫蛊知识科普,大家看,用蛊的蛇虫鼠蚁无一不是养不熟的冷血动物,很少有哺乳动物,因为哺乳动物可教化、有灵性,冷血动物则不然,任凭养主对它再好,一旦控制力失灵,它都会毫不留情地消灭养主。试想一下,如果养条狗作蛊,放出去没几天被宿主养熟了,摇头摆尾地看家护院,这不不是白搭粮食。
话说包子的血如强酸般蚀透了金砖,白菜花见状,忙攥住包子的手说“来,这血不能浪费”说着向每块砖头滴血,三块砖头顿时升起浓浓的黑烟。包子扭头看着白菜花,像不认识一样“你够狠,这要是再多点,你能灌血肠炖酸菜呗?”
金砖里封着的不是蛆,也不是毛虫,而是拇指大小的蝌蚪。那蝌蚪通体黝黑,有些后肢已经发育,它们突然见着光极其不适应,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和没退化的尾巴,乱作一团。
“蛙蛊”包子顿悟。
萨满姥姥曾经就蛊术专门给包子开过课,讲过蛊虫不一定要碰到或者吃进去才会发作,有些蛊可细化为微小的颗粒,飘然入室,游走不定,甚至成为无体无质无形无状的怨念,通过做邪法,百米之外就可侵入人体。蛊虫入体后生长发育迅速,几天内就可控制宿主行凶作恶。而且,蛊虫最喜好怨念重、阴气足的宿主,贪念、嗔念、痴念、色念、怨念重的人,蛊虫可瞬间入体,而且如果是女人,阴气则更重,蛊虫更加青睐。
包子想到这里,明白了为何其他人家暂时没有人中蛊,而二蛋、李超两个光棍和顺子媳妇则中了蛊。俩光棍虽不是阴气重,但穷得叮当响、天天想女人,色念贪念极重,而这女人自打下乡后一直受各种欺凌,被强迫嫁给不喜欢的人,恢复高考后又被锁家中,十几年攒下的怨气能顶爆高压锅,自然也成了蛊虫首选的目标。虽然蛊虫的形质是蛙卵,但其中应该有养得精绝的,早已脱离肉身幻化为看不见的意念,从这光滑的砖面自由进出,寻找目标。
想到这里,包子有了解,忙回头,看到了吓得软瘫在地上的顺子父子,嘲笑道“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怕,你们俩怕啥?”
俩人意识到了失态,忙起身磕磕巴巴地说“不怕,不怕,农村谁没见过蝌蚪?”包子脸色严肃下来“不怕就好,赶快取火,烧了!”
一捆苞米秸秆架起来,大火熊熊而起,无数蛊蛙的卵和幼子在火中痛苦地蠕动,一时间臭气熏天,如腐尸味道。包子感到了无数怨气在飞舞升腾,张牙舞爪地努嘶狂吼,不仅吓得退后几步。
这金砖,仅仅是盛蛊的容器么?怎么有如此强大的阴霾之力!
第十三章 巨蛊现身()
男人们在院子里烧蛊,顺子娘领着几个女人在屋里叽叽喳喳。顺子娘边嗑着瓜子边数落着躺在炕上的媳妇,埋怨她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每天只知道洗澡洗头擦雪花膏、唱邓丽君,农活是一点不会干,鸡鸭不喂,猪狗不管,结婚五六年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躺着醒不来,成了个植物人。分明是上辈子要账鬼托生来耗财的,声明如果今天不醒,明天就把这个要钱鬼扔到野地,一分钱也不花给她治病。
众妇女深知顺子娘的品行,堪称镇北十村第一悍妇。媳妇嫁进来这四年隔三差五被打骂,数落几句只算是寻常小事。
【呵呵,不是我凑字数,虽然这女人不是文章的主角,甚至连个配角都不算,但是我还是用几百个字介绍一下这位老太太吧】。顺子娘自幼泼辣,到是父亲做过几天抗联,但走后一直没跟家里联系过。这女人几乎独自过活,1944年同日本开拓团两个娘们因为一筐萝卜吵架,在语言不通的前提下,竟将一老一小俩日本女人骂得脑溢血,后来怕被清算,辗转投奔黑龙江的亲戚,可刚走到齐齐哈尔,北满就解放了。回来之后,根据自己路上所见所闻,编了一出投奔抗联、协同苏军英勇作战的故事,加上抗联的出身,遂得了抗日女英雄的美名。熟悉历史的朋友知道,东北抗联英勇抗争13年,待打到了1944年,随着南杨(靖宇)北赵(尚志)相继牺牲,抗联随周保中将军向北撤退,留在满洲境内的人数比东北虎还要稀少,基本都撤到海参崴接受苏军改编了,哪有什么成规模的队伍。但老百姓不知道,解放后,镇领导也恰好需要培树典型,在全镇扒拉一圈,汉奸不少、抗日英雄不多,于是她的事迹被有意识地宣传包装,教育群众。后来成了镇政府的小官,连顺子爹的村长职位也是她跑关系要来的。虽然嘴损,但是两口子没造太大的孽,都是泥腿子出身,拨乱反正也需要人手,都继续留用了。
我们继续说蛊的事儿。
这种淫威之下,村里妇女们表面上不敢反驳,心里反倒心疼起这个小知青媳妇来。忙上来劝:她家嫂子,你得了这么个漂亮媳妇是前世修的福,全村有几个像这小罗姑娘似的,甭管见谁面都讲“你好、你好”的文明话的?将来顺子孩子模样脾气也差不了,再说现在世道变了,人家孩子爹妈好歹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将来有大发展的,这不邓同志都说要重视知识分子么?保不齐您这亲家哪天高升了回来,你们不也得跟着发达。
顺子娘瞪起眼“我呸!不可能!”淬出一口瓜子皮“你们啥意思,那是小资产阶级,现在用到他们了,所以放过了他们。他们要是发达了,那就说明我们这些纯农民生产者错了呀!”
正吵得热闹,躺在床上的顺子媳妇罗佩突然坐了起来,这个坐可不是普通人的坐,她竟然是以胯为轴,上身僵直着直挺挺地起来,这个连体操运动员都完不成的高难动作,让一众妇女惊得妈呀一声,心想换是自己被这么数落也能蹦起三尺高,老太太嘴巴太不积德。只见这女人披头散发,脸色更加惨白,嘴唇青紫反黑,手指甲突然长出一寸来长,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到是脖子下的皮肤一起一伏地鼓着气,僵硬地转过身,睁开了血红的眼睛,眼珠向前凸起,环绕着红色眼球的是一圈青色眼白,她微微开口,嘴角竟流下了粘稠的口水。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只巨蛙呀。
罗佩忽然张开大口,嘴里闪电般射出两丈余长的舌头,粘液飞溅之中,黄白色的舌尖稳稳缠住了顺子娘的脖子,舌头对折回弹,一股收缩的巨力,不由分说地将这百十斤沉的胖老太太拉到嘴边,罗佩的颌骨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了,一口含住了老太太的头!
大家见是生死攸关的事,也不去论婆媳是非了,纷纷上前帮忙,有拽胳膊腿的,有拉住罗佩头发的,有掰嘴巴的,合力把老太太往出拽。好歹是拉了出来,这老太太还没断气,连惊带吓加上粘液呼住鼻息,躺在地上大口咳嗽着。罗佩也不理她,直挺挺站了起来,似乎有重要的事要做,也不顾众人惊恐的喊叫,转身伸手一推,整扇窗户像被震爆弹轰了一般,瞬间飞出了院子,碎玻璃烂木头散了一地。披头散发地径直从窗子跳了出去,怒吼一声“还我孩子!”她的喉咙里发出的,竟然是比男人还要粗重的声音!像猛兽的嘶吼。
包子见这双眼如血的怪物冲了出来,一把拉过了白菜花挡在身后,看来这是罗佩肚子里的蛊蛙见着子孙们即将焚化成灰,情急之下现了身。顺子家的大狗狂吠着向罗佩扑来,这狗平日见主人热乎还来不及,此时却不认识一般,一百八十度大翻脸,一口咬住罗佩的裤脚,顺子媳妇也不忙乱,只轻轻一抬脚,那狗便像橄榄球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清晰听得嘎嘣一声脆响,脊骨断成数截,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包子能用来抵挡的武器只有血了,他用还在流血的手指着女人“你敢过来,我让你尝尝。。。。。人血的滋味!”心说,这叫什么话,人家想尝的就是人血的滋味呀。
白菜花不敢伸头,嘴巴却不闲着,嚷道“补充一句,是观音座下的童男子血!”
包子横了白菜花一眼“你损不损,小姑娘说话咋就没个把门的。”
第十四章 人蛊缠斗()
顺子媳妇罗佩愣了愣,粗重的男声接着响起来“好啊,你打死了我,也就毁了这具肉身。你打吧!”阴笑着慢慢走过来,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有表情,可这表情却让人毛骨悚然。
包子毕竟还是孩子,对这种威胁显得束手无策。罗佩见包子犹豫了,抓住这个间隙,伸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燃烧的秸秆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向罗佩手中飞去,待火团飞近,她鹰爪化做棉掌,用手背轻轻一挡,像打棒球一般,那火团顺势改了方向,直奔顺子爹而去,老头顿时满身烈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顺子赶忙上前连拍带打,算是把火灭了,顺子爹痛苦地捂着脸躺在地上,浑身衣服烧破了不说,头发胡子都焦了,还有多处烫伤,散出一股浓重的烧羽毛的味道。
包子见这妖怪法力很强,暗嘱自己冷静,这是第一次除妖,务必要集中精力,寻找这老蛊虫的破绽。被蛙蛊操纵的罗佩也不急着向包子进攻,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蛙子蛙孙们,只待火焰散尽,三块大砖里的蛙卵烧得只剩十之一二,少数蝌蚪带着火苗做最后的挣扎。老蛊见状悲鸣一声,这才指挥罗佩出利爪抓向包子的脖子。
包子借着身形小巧的优势,稍一闪身,躲过了罗佩的利爪。
老蛊还不算完,操控罗佩又出一爪,包子再次闪过,如此这般让了几个回合,只待那老蛊急了,伸出双手来卡包子的小细脖,包子这才抓住战机,稍一俯身,躲过两只利爪,顺势一拳打在罗佩肚子上,猫着腰两步从腋窝下腾挪到了她身后,转身拽头发搬下巴,一脚踹在膝窝上,罗佩失去了重心,向后重重栽倒。包子松开搬住头部的手,转而反扭住她的一只手臂,反关节扭转,用全身的力量来了一个别臂下压,整个和这娇嫩的女人缠在了一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
别说,二神舅舅偶尔教的“关东抱”的套路还挺管用。这是来自蒙古族摔跤手们的动作体系。满蒙亲善的时候,东北大地也流行摔跤比武,东北武术虽然不及关里武术体系庞杂、门派众多、精致好看,但十分粗犷耐用,而且招数简单、发力凶狠,几乎全部是一摔倒地和一招制敌。包子跟着二神舅舅学得奇快,每每和同学打架比武都是胜者,没想到今天打蛊尸也用得上。【说句题外话】读者们也可以上网去学,这种反关节打法在当下的警察警务教学实战中,得到了全世界的推崇,比如以色列的马迦术,海豹突击队、俄罗斯阿尔法部队的格斗技术等等。
包子身底下的娇小女人力气奇大,那当然是体内的老蛊在作祟。为了彻底控制她,包子控着一条胳膊的反关节不放,顺势伸开双腿,以全身之力横向压在了顺子媳妇上身,两人全是仰面向天,交叉成个十字型,这是摔跤比赛常用的“十字固法”。这样一来,罗佩被压得动不了,包子双手控着反关节,也动不了,两人像摔跤运动员一样扭在地上僵持着。
罗佩饱满圆挺的酥胸正压在包子腿下,软绵绵的质感刺激得包子有了反应,忽然羡慕起顺子的艳福来,青春发育期的包子一下子心智模糊、方寸大乱,顿时感觉下方的蛊尸增了十倍力气,他竟然被撅了起来。
耳边那个熟悉的男声又说话了“小子,干啥玩意儿,你相好的的在身边呢。”
包子定了定神,看了一眼一脸泪水鼻涕傻呆呆的白菜花,那羞羞的感觉顿时无影无踪。借着难得的胶着阶段冷静思考了一下,这蛙蛊本身是不知道疼的,打它、砍它毫无作用,伤害的都是宿主。甚至反关节擒拿也不一定能坚持许久,一旦蛙蛊没了耐心,自断一臂求解脱,这顺子媳妇岂不是成了独臂人。细细想来,蛊这东西,都是化为细小的阴骘之物,操控宿主悄悄害人,一旦身份暴露了,也就意味着完蛋。这东西敢操控宿主光天化日之下窜出来,想必不仅仅是担心蛙卵,那大池子里还藏着不知道多少块蛙卵砖,它损失两块不至于这样暴跳如雷。想必是,想必是……灌下去的去蛊药发挥了作用!
白菜花见包子又走了神,两方又胶着地缠在地上,便抄起一把铁锹冲到近前,不由分说要劈杀下去,顺子和包子一起喊“别介!”
包子大声阻止“花花!别砍,你砍了,这玩意儿也打不死,还得祸害了顺子嫂!而且,派出所来了你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菜花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包子说“她操控宿主显形,不是坏事,除了看到咱们烧烤她徒子徒孙着急之外,很可能是灌的药发挥作用了,你们捆上她就行。”包子怕巨蛊使出舌头武器,有意用肩膀将她的脸压紧,防止她张开大口,朝众人喊道“愣着干嘛!用最粗的绳子捆了她再说!”
大家定了定神,又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罗佩捆了,这才稍稍安心。过了不到五分钟,罗佩果然剧烈抽搐起来,她大口呕吐着黑水,一会儿用女人娇弱的声音喊“疼死了,疼死了”,一会儿又是粗重的男声喊“救我,救我”,反复折腾了十几分钟,来了一阵更为剧烈的呕吐,竟然呕吐出了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蟾蜍。
这蟾蜍浑身粘液,咕咕叫了两声,向院子外的菜地逃去,白菜花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一铲子将蟾蜍劈成两半,黑红色的血水四溅。蛊算是彻底除了。大家又找来柴火,将蟾蜍尸体和没有烧尽的蛙子蛙孙聚拢,一把火送回地狱去了。
顺子娘缓过了精神,撸胳膊挽袖子冲来给奄奄一息的儿媳妇一记耳光“敢他妈打老娘,敢打抗日英雄!”说着还要踹,被大家伙拦住。包子上前护住气若悬丝的罗佩怒吼“你干嘛?她都快死了!”
顺子媳妇吃力地睁开双眼,指着顺子一家,对包子说“我要回城,我要回家…”
老太太一听,火冒三丈“死心吧你,你死在我家可以,可狗崽子身份还想要高考,门儿都没有!”转身又朝着街坊邻居倒苦水儿,数落这几年儿媳妇的不是,但大家的眼里则满是同情。改革的春风吹开了思想的坚冰,可还有多少残旧的认识需要时间来纠正,多少岁月的伤痕需要弥合呀。
第十五章 怨念难消()
“包自强!一夜不回家,你跑这儿来了!”包建国气冲冲地走进了顺子家,后面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