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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前田利家的嗓子深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眼睛带着一种恐怖的表情盯着我,仿佛不再认识我这个人。
“我和羽柴、柴田的争斗是因为这个原因,权威受到挑战要么反击要么去死!”我的手有些发抖,重新拿起的酒壶洒出了一些。“现在如果我轻易地交出权力,那么我的家臣会受到削弱,附庸豪族会离散,作为过去的权力者我很快就会灰飞烟灭。而那个轻易得到权力的人,他的力量也会受到各方的怀疑,在他真正拥有力量之前就会被想取代他位置的人吞噬掉。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您希望我怎么作?”
前田利家将手上的酒杯放下,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到了我的侧面,然后跪倒一个头深深地叩了下去。“我前田利家在此立誓:承认诸星大纳言清氏殿下的权威,奉您为我的主公!”他庄严而肃穆地宣誓到。
“前田殿下,希望您成为我的臂膀守护北陆道的安宁!”我伸出手去却没有拉起他,反是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而称谓的改变正式确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另外我希望在过几天织田旧臣诸大名的会议上,您能带领众人正式向我行礼!”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到,语气铿锵有力。
这时对面的房间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吆喝声,看来是取得了预计的战果。正好此刻前田利家也抬起头,我们两个人相视而笑。
33、做一张“大饼”
天正十年(1582)的三月二十八日,京都沉浸在一种雍容华美的喜悦之中。因为今年的天气暖得比平时略微早些,此时各处的樱花已经到了极盛的时节。
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公卿们或是携带家眷踏青赏花,或是聚集在一起和风雅名士召开茶会,吟风弄月的季节。吃着各地送上来的贿赂,躲在安静闲逸的京都,对于胆小怕事的公卿们实在是一种不错的生活。反正正经说出去的话也没人会听,不如眼睛一闭作一些无病呻吟的好。
闲话说得有些多了,真正要说明的是:通常往年这个时候,因为正月例行的觐见早已经结束,滞留京都的外藩使者基本上也都消声匿迹了!京都重新又成为朝廷的京都,“外人”都回家去做自己的事了。
是啊!这个时候大家在意的基本上都是春耕的安排,那才是关乎到来年生计的大事。
今年的情况和往年可是大不相同,在这个京都本该是最悠闲的时候却反而冠盖稠稠。不再是那些外地藩阀们问候礼节的中档家臣,而更多的是大名本人。
二条城,室町幕府公方大将军的御所,他既见证了足利尊氏风云际起的灿烂,足利义满一统南北的辉煌,也同样见证了足利义辉仗剑击贼的悲壮,足利义昭黯然离去的落寞。
我很喜欢二条城,所以在这次返京后就把御所改在了这里,至于之前在京都的那座府邸,则被我送给了信清。在大力修缮下这里至少在外观上已经恢复了旧貌,樱花、菊花、新建的池塘、鸟鸣走廊都很合我的心意,为了在这次聚会前至少把本丸正殿装饰出来,以狩野永德为首的一干大师可是没日没夜地赶了近一个月。
以后的工作自然还会有多,甚至持续数百年也说不定,足利家族就是这样持续不断把自己的痕迹留在这里的,我的家族应该也是这样。
另外还有一个插曲。据说“二条城”这个名字是源自足利家地家徽“二引两”标志,所以就有人向我建议废黜掉这个名字,改名叫作“五星城”。我没有接受这个建议,用这样的方法消除别人的痕迹,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三月二十八日的上午,当太阳缓缓从南面的大门射入二条城本丸的正殿主位上时,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坐在了那里。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两百多人。
“拜见诸星大纳言殿下,祝天下安定、诸星家武运绵长!”所有这些人一起在我面前低垂下他们地头,深深地拜服下去。
我很高贵吗?应该是的,这里面几乎包括了近畿、西国、四国、九州的全部大名。毛利辉元在这里,池田恒兴在这里,岛津义久在这里,大友宗麟、尼子义久、长宗我部元亲、十河存保……这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这里,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冷静啊!一定要冷静……”我这样提醒着自己,目光缓缓地移项靠右侧的一群人。他的衣着相对不是那么鲜明,而且声音也比其他区域小了许多。
德川家康和北条氏政没有来。这我早就料到了。他们对我的态度还很暧昧,不过肯定是不想就这么向我臣服。作为他们代表的大久保忠佐和北条幻庵,之前我已经在非正式的场合和他们见过。除了一些拜年的话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东西。我猜得出他们地想法,即便是进行某种妥协也希望是由我首先来作出姿态!
可令我想不到地是,不但德川、北条、上杉这三家的家主没有来之外,就连关东、东北的二流大名宇都宫、佐竹、相马、伊达、南部、最上、津轻等人,派出来地也是使者。
“诸位殿下、大人免礼,感谢你们对诸星家的这番情意!”我微笑着挥动手中折扇的同时,在心中不免感慨自己与真正“霸者”尚存在的差距。
“谢大纳言殿下!”在得到我的许可后众人道谢,然后起身向两边寻找自己的位置,让出了中间的一大片地方。
“即便是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北条、德川、上杉三位殿下还记挂着我,派遣三位大人不辞劳苦奔波而来。我诸星清氏实在是感谢了!”我对着右侧的三个人点了点头,这在我已经是非常重的礼节了。
其实这只是不尽不实地场面话,毕竟现在这些人和我的关系和西面的大名们不一样,如果真是道路遥远而无法来的话,岛津义久和大友宗麟又要怎么说呢?
“能够再次见到守护朝廷和天下安宁的大纳言殿下是我的荣幸,不想我幻庵在这行将就木之年还能有这样的福份!”作为既是东国最大势力者北条的代表,同时又是三家使者中年龄最大的人,来回答我话地自然是北条幻庵。
其实此时的北条、德川、上杉三家都清楚,凭借他们之中任何一家单独的势力都不可能与我相抗衡。要想继续自己的争霸道路至少目前要进行联合,所以在来之前肯定进行过某种串联。当然也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彻底的臣服于我,但他们可能这么轻松就认输吗?
“北条老大人客气了,您是我尊敬的前辈,能够亲自招待您是我的幸运!”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影子,那阻挡我的最后三个人。“前年在随信长公讨伐武田归来时,曾在骏府对老大人发出邀请,可能是上天垂怜我的一番诚意,居然这么快就令我达成所愿。请老大人一定不要急着回去,我一得便就亲自陪您畅游京都!”
“老朽不敢……万万不敢……”北条幻庵是一个资深外交家,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作何种表示。只见他伏地作感激涕零状,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亲切地让人把他搀了起来,然后转向了大久保忠佐。
在场大名中的绝大多数人对这个场面并不感到意外,在之前他们就猜测我可能会与东国联盟达成和睦。历史上廉仓、室町两个幕府事实上都不是一家独大,至少我目前似乎对东国用兵还嫌准备不足。
“大久保大人,德川殿下的身体还好吧?这次不能与他见面还真是可惜啊!”我怅惘地长长叹息了一声。“姊妹川、长筱之役,我曾屡次与德川殿下并肩作战,对他的勃勃英姿至今感念不已。本以为这次可以和他把臂同游,没想到还是阴错阳差的错过了!”
“是,鄙主公也是甚为惋惜!”大久保忠佐点了点头,声音铿锵地回答道:“鄙主公亦是常念和大纳言殿下在战场上结成的情义,现正秣兵利马断不敢负大纳言殿下所望!”
“还真是一文一武软硬交攻啊!”在两百多道目光的注视下我微微一笑,可心里几乎把德川家康上溯十余代的女性问候了一个遍。想在天下人面前试我的底线?想给自己争取更多谈判的价码?好,那就都来吧!
按道理再下一个应该对上杉家的使者直江兼续说话,可我却跳过他对上了佐竹家的使者冈本禅哲。
“冈本大人,十多年不见你可见老了!”我冲他亲切地挥了挥手中的扇子。
自打行完礼后一坐好,冈本禅哲就开始对着我发愣,而且似乎对于自己的记忆感到相当苦恼。“是……可是……在下失礼了!”被问到不能不回答,他最后只好承认自己的脑子不好。
“我真的是变了这么多吗?”我用折扇挡住了上唇的胡子,又抬起右手遮住了发髻。
“啊~!”冈本禅哲一声惊呼跌倒在了地上,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就势匍匐下来。“大纳言殿下雄姿伟岸更盛当年,在下不敢冒渎惶恐不已!”
我笑着点了点头,终止了对其他东国使者的问话。
刚刚因为大久保忠佐的回答,而对我产生些许信心动摇的大名们,再次受到了一种刺激,冈本禅哲对我的反应令他们感到莫测高深。他们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把佐竹家的使者吓成这样,就连北条幻庵和大久保忠佐都疑虑了起来。
“自信长太政公遇害之后,天下迭起纷乱,幸得诸多忠义豪杰不计生死这才得以平定。我受天皇陛下之托予以表彰,也当授以更多的守护重任!”看着下面一双双激动的眼睛,我叫出了第一个名字。“尼子义久殿下!”
这次我已经提前暗中和手下的几个重臣打了招呼:为了不影响今后天下的整个布局,我的直属重臣们这次先不作迁移,只是在原有的位置将领地扩大一倍!而诸如以前的岛津、大内,这次的池田、毛利已经在之前进行,这次也不在公布内容之内。
“是!”兴奋的尼子义久满面红光,显得可比我当初把他从毛利那边接回来时年轻多了。
“此次义久殿下察觉羽柴逆党奸谋,首先响应池田殿下义师功不可没,实在是殊堪嘉勉。除保留出云全国的守护权外,再授予石见国安浓、迩摩、邑知三郡和伯耆国八桥、汗入、会见、日野四郡的守护权!”
“谢……大纳言殿下!”尼子义久声音哽咽地口头谢恩,尼子家又重新成为了拥有山阴三十五万石的大大名。
“这次胜久殿下也立了不小的功劳,他来了吗?”我明知故问到。
34、给我些“面粉";
“胜久在月山富田城的防守战时面部为流矢所中,因而此次无法前来拜见,还请大纳言殿下见谅!”尼子义久又叩了一个头。
“射中面部了吗?是否会有危险?”我攥紧了手中的折扇,显得十分关切地问到。
“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只怕还要静养一段日子!”尼子义久感激地说到。
“这就好……这就好……只是可惜要破相了!”我喃喃地嘀咕了几句,但马上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其实这也不要紧,伤痕是武士最好的荣耀。为了表彰胜久殿下的忠义武勇,我现在就将隐歧国守护权授予他!”
“大纳言殿下的深恩厚德,尼子家永世不忘!”此刻尼子义久的感激已经无以复加。
虽然这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但是也免不了在后排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发生了几起小小的讨论。尼子家在这次的动作中虽然立场鲜明,但是说到作用就见仁见智了。好在绝大多数人不知道阿雪这么个人的存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演绎出些什么典故来。
我不理众人的反应,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这个时候我总不能把所有的地方一下子分给我的家臣,那么就只能先委任些信得过的人。再说隐歧岛上还有一只“猴子”等在那里,我倒是真的希望尼子胜久快些好起来。
在之后我又奖赏了细川藤孝父子,把他们迁到了伊势的安浓津城,领地也增加到了20万石。之前这里是沆川一益的势力范围,但是几番削减下来也剩不下什么了。据说这段时间沆川一直在病重,眼瞅着就快不行了,既然柴田已死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我也乐得放一放手让他守着那一万几千的口粮田渡过最后的时光。
“大村殿下,锅岛殿下!”结束了对山阴的安排,我把注意力又移向了北九州。这次正是这两个人的“反间”才使很多人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两位殿下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这才抵定了西国的局势,我诸星清氏在这里谢谢了!”
“不敢!实在是不敢哪!”他们两个连连地叩头还礼。
“龙造寺政家和有马晴信两位殿下真是可惜了,其实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当时如果……”我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只是无奈且悲伤的摇了摇头。
“龙造寺和有马犯上谋逆,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大村纯忠马上义正词严地接了上来,那个劲头真是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龙造寺和有马愚昧无知受人蒙蔽,居然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而且不听在下等劝告一意孤行,这才有了如今这个下场。我等受大纳言殿下教诲,在这等关键时刻绝不敢因私情而废大义。临国家危难存亡之际,我等亦是万不得已才忍痛行此非常手段。每念及此臣等也是痛心不已,要是当时大纳言殿下能在就好了,一定还可以给他们一条自新生路!”说完他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人的思想是最复杂的东西,在场的两百多人不可能完全统一,但还是有相当一大部分在那里叹息着点了点头。我的目光也依次地在几个直属重臣脸上扫过,意思是:你们看看人家这话说的,怎么可能没前途呢!
大村纯忠这话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既“有情有义”而又“大义灭亲”。任谁也无法再从理论上往“卖友求容”上联系。杀了有马晴信和龙造寺政家是迫不得已,而又主动替他们辩解是无知而受人蒙蔽。至于不提蛊惑者的名字也很有分寸,反正关于毛利的处罚我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一笔带过正是恰到好处。最后他还拍了我地马屁,说明他们只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在意识层次上和我有着不可超越的差距。
“人才,真是人才!”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脸上则绽满了理解的笑容。“两位殿下大义灭亲明辨是非,正是朝廷需要倚重的栋梁之材。今我奉圣谕:大村纯忠殿下迁中津城领14名,守护丰前一国;锅岛直茂殿下迁佐嘉城,领养父、佐嘉、三根、基肆四郡12万石!”
“臣等一定继续尽心竭力,报效朝廷!”他们两个人叩拜感谢。
在九州大动的就是这两个人,其他还有就是前田庆次原地增加。和几个在渡海征讨毛利时立下功劳的武士。不过那几个人虽然是新进算是成为了小大名,但是最多一两千石的事情不值得在这里说。
“利家殿下、长近殿下,北陆的事情辛苦你们了!”近畿的事情值得安排的不多,我终于说到了北陆道地问题。
“这只是我们应尽地责任!”他们两个人也像问到的其他人一样回答。
在前几天时候的一次规模略小地会议上,过去织田家所有直辖家臣形成的大名们正式向我称臣,作为领衔者的就是前田利家。丹羽长秀已经死了,泷川一益也废了,应该说由他来担任比较合适,池田恒兴虽然现在声威显赫。但是年纪毕竟轻了些,说到威望未免略有不足。
在那次谈话后前田利家就开始以私人的身份,不着痕迹地做着一些工作,这也是能有这么好效果的原因。虽然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