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钚殖久肌
林培之也不勉强她,自己举杯一口饮了,这才凝目去看荼蘼,半晌,他才忽而问道:“你想嫁给明轩?”饶是荼蘼从前也经了不少风浪,骤然听了这话,面上却还免不了泛起了几丝晕红。她默不作声的举箸,夹了一粒油炸花生米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林培之叹了口气。道:“荼蘼,你在京中的作为让我很是惊诧!也让我愈加的弄不清你的打算?我早知明轩对你有意,但你是何时看上他的,怎么我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知晓京中之事时,第一感觉便是欣然。因荼蘼的态度而欣然,庐山时,自己虽已明白的表示了心意,但他却明白荼蘼虽未明白拒绝,却也没有欣然接受。这种滋味于他,实在有些不大好受。回岛之后,他几次提笔写信,但到了最后,信却总是寄了给季竣灏。
季竣灏原是粗疏之人,自己犹且懵懂未明,自然更谈不上为他人牵线搭桥。
事情便一直僵着,毫无进展。林培之逐渐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也拿季竣灏无法。好在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娶荼蘼为妻。既如此,却也无需急在一时。便是在这种心态之下,他索性放养吃草,打算待荼蘼及笄之后,直接行聘,先娶了再谈其他。
却不料一趟出海回来,却忽然得了季竣灏的书信。信中竟是连拐弯抹角也自省略,直接便说妹妹年纪已大,京中求聘人家众多,令父母无从拒绝,若他心意未改,请他依前议速速下聘。林培之愕然之余,自然也未多想,便即亲笔书函,求长公主为他先行下聘。却不料横空竟冒出一个林垣驰来,平白的整出景山潭事件。
他收到京城回信之后,当真气得几乎吐血,急急使人详究其因。他在宫内本有眼线,打听起事来,却比荼蘼更要方便。三下五除二后,一应真相已尽在眼前。
他一面匆匆返京,一面令京中诸人留心局势,若有变化,便即遣人汇报。京中随之而来的书函,令他在瞠目结舌之余,心中也自怒气暗生,妒火渐炽,因此这刻才会问起。
荼蘼琼鼻微皱,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在京里眼线不少?”这话其实并非疑问,而是极肯定的陈述。林培之宫外若是无人,怎会知道自己与金麟密议之事;宫内若是无人,又怎会知晓严婕妤与玉贵妃的详尽言辞打算。
林培之并不答话,双目灼灼只是静静看她。荼蘼只觉他双目灼然,虽无其他动作,已是让她深感心虚。抿了下唇,她放下手中的乌木箸,抬头淡淡答道:“是!”
林培之的眼角似是轻轻跳动了一下,半晌,他才问道:“为甚么不肯信我?”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荼蘼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显然已猜出了她的打算,明了她之所以会出此下策,是因知道她自觉无望嫁去南渊岛,所以退而求其次。
犹疑片刻后,她缓缓问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林培之身后的内舱上,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培之神情古怪的看着她,半日才道:“我若是你,我会选择垣驰那小子!我虽对他横刀夺爱的行径颇为不满,也有意将来寻个机会好好惩戒他一番,但却不得不承认,如今朝堂上下,唯一能与我分庭抗礼之人,便是他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道:“荼蘼,告诉我,你究竟在想甚么,又在做甚么?”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奇怪荼蘼为何这般坚决的不愿嫁给林垣驰。从这份疑心推了开去,便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很多年前,京中初识荼蘼时,她在肃王府前的失态举止。
荼蘼一时无语,好一会,她才道:“宫墙深似海,帝心不可测,我只想做个平凡人!”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她早厌倦了,更无意去验证林垣驰的真心究竟还剩多少。她只想稳当一些,安份一点,嫁一个不让自己讨厌的男人,生几个孩子,在父母膝下承欢,看三个哥哥夫妻恩爱,子孙满堂。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但她似乎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景山潭之事后,她甚至有种冲动,很想去福威伯府,找一找林明轩,问他可敢带自己私奔,最后却还是放弃了。说到底,她不想连累林明轩。林垣驰从前给她的伤害太重,让她每每想到他时,总是忍不住会往极端之处想,并因此不寒而栗。
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的想作最后的尝试,并尝试去搅乱这一切……
默默发怔的当儿,她听到林培之带了几分讥嘲的声音:“帝心?他还不是皇帝,哪里说得上帝心二字?”荼蘼暗里苦笑了一声,这一刻,她真是觉得很是烦躁。
不自觉的举起桌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我听人说,今上的身体已很是虚弱了!”她不信林培之会不知道,但他若是不知,她也不介意提醒。
林垣驰面上现出恍然之色,笑着摇头道:“这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你这丫头,可真是稀奇古怪,看的似乎总比别人远些,想的也同一般女子不同!”他悠然的说着,有诧异之意,却没有分毫担心,似乎兄长的死,对他全无影响。
荼蘼苦笑,这个时候,她也真不知该怎么警告他才好。
好在林垣驰已没有了再问的兴致,他对她含笑伸手示意,荼蘼不解的望他,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将纤细的小手放入他掌中。林培之的手白皙修长,指腹处略有薄茧,显是读书练武之时磨了出来的。他的掌心干燥温暖,笑吟吟的握住她的手,他从腰间取出一串珠链,重又套回荼蘼腕上,带笑欣赏了一回,他道:“今儿终是完璧归赵了!”
玉腕玲珑,肤光胜雪,愈发衬得那珠圆润剔透,光泽璀璨。林培之的手不自觉的握得更紧,眸光更是灼人,半晌,他才叹道:“当真是明珠佳人,相得益彰!”
荼蘼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不由的挣了一挣。那串珠链,可不正是当日她还了给长公主的那串。林培之温柔的拍一拍她的手:“一切有我,你只安心就是!”言毕,便自替她拉好衣袖,遮住了手腕。他神情笃定,面色平静,语气之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
荼蘼定定的看着他,忽然之间,便觉心底泛酸,眸内更是水气翻涌。她别过头去,压下那份酸涩,好一会,才低声道:“你不怕得罪他?”
林培之冷笑:“得罪谁?林垣驰么?他不怕得罪我难道我还会怕得罪他?”
荼蘼微带诧异的看他,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林培之面有怒色。想一想,她毕竟道:“我只是想说,若他将来……”
林培之漫不经心道:“且等他做了皇上再说罢!那个位置,本就是似近还远,虽不值甚么,却也并不易得!”说话的当儿,他已收敛了怒火,似笑非笑的伸指一弹荼蘼的额:“他的事儿,我便不说了,他讨了我的便宜,将来总是要一分不少还我的。至于明轩,我也不多问了,不过你日后可别让我拿着了你们两个的把柄!”
荼蘼听他说起林垣驰讨了他的便宜,不觉一怔,半晌才悟到他的意思,敢情他已将自己视作了他的所有物,因此林垣驰占了她的便宜,在他口中便成了占他便宜了。正自哭笑不得间,忽而又听他说到林明轩,那口气倒好像自己与林明轩有了甚么似得。这种霸道,令她实在有些不快,怒瞪他一眼,她恼道:“上岸,我要回去了!”
林培之见她气恼翻脸,也不生气,反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洒然起身,一躬到底:“谨遵宝亲王妃令谕!”言毕已潇潇洒洒的走了出去。
荼蘼瞪着他,当真是气恼之余又觉好笑,半晌也只能恨恨的抄起几上酒盅,劈头砸了过去。林培之哈哈一笑,闪身躲过,调侃道:“好个凶巴巴的丫头!不过你下手可轻些,我若一慌,竟至受了些伤,不慎将这船弄得沉了,到时你可怎办是好?”
荼蘼听得哭笑不得,心中明白他挟自己上船时,自己慌乱的反应已将老底漏了给他,因此此刻他才有这等言辞。撇了撇嘴,毕竟抄起另一只酒盅砸了,她这才傲然道:“我便做了水鬼,也还有水晶宫的龙王爷可嫁,算起来,也还是半个神仙呢!”
53 武昌之行
53 武昌之行
二人登岸再回姚黄客栈时。却已午时过后。季竣廷与季竣灏正自坐在后院喝茶,见二人入内,季竣廷也不多问,只抬手一指自己对面:“坐罢!”
二人依言坐了,季竣灏贼兮兮冲荼蘼作了个鬼脸,一副调侃取笑模样,弄得荼蘼好一阵羞赧无奈。林培之倒是神色如常,笑道:“竣廷兄与竣灏是几时回来的?”
季竣廷一面提壶为他倒茶,一面悠然答道:“才刚回来不久!曹州牡丹花会果真名不虚传,天下各色名种齐聚一堂,令人心醉神驰,只是可惜游人太多,未免败兴!”
林培之哈哈一笑,道:“竣廷兄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
季竣灏笑嘻嘻的在旁看了荼蘼一眼,道:“说起来,我们今儿倒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荼蘼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谁?”季竣灏特意提起,显有所指。
季竣廷若无其事道:“是宋家的宋邕!不过多年不见,他并未认出我们来!”宋家多年前曾有与季家联亲之意,当事人正是嫡子宋邕与荼蘼,只是却被季煊夫妇婉言相拒。
林培之挑了下眉。他虽不知中有内情,但看季氏兄妹的神情,便也知道季家与宋家必曾有过一些交往。因轻描淡写的问道:“鲁南宋家与我虽无交情,不过我却曾听过。宋邕,似乎是宋家的长房嫡子罢?”
季竣廷听他问起,也不隐瞒:“不瞒培之,宋家曾有意与我家结亲,后因故未成。我两家关系也因此而冷淡了不少。这次来曹州,我们本想着若实在寻不到落脚之地,便去叨扰他们几日,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这次与林培之于客栈半夜相遇,一直称呼他为王爷,但如今林培之已摆明车马,他自然便换了称呼。
林培之原是一点就通之人,看他面色,便也明白这结亲之人是谁,因此也不多问,只笑道:“我来此已有一些时日,宋邕此人我也略有耳闻,这门婚事不成却也是幸事!”他这话说的虽甚含蓄,言辞中却已明白的表露出对宋邕人品的不屑。
季竣廷一笑,便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午时已过了,我们先用午饭罢!”
林培之对此事也不十分在意,便招手唤了属下来吩咐了几句。不多一时的工夫,酒菜便已办妥。众人用了饭后,荼蘼便说了自己晚间再去赏花的打算,季氏兄弟早间也已饱受拥挤之苦。因此各自举手赞同,众人说了一回话后,便各自回房小憩。
荼蘼回房,才刚同慧芝说了几句话,便听见外头有人叩门,回头看时,却是季竣廷。
荼蘼见了他,也只得苦笑,她早知自己早间与林培之相偕游湖,午后季竣廷必有话要问,却不想他来的这般的快。慧芝本是机灵人,奉了茶后,便知机的退了下去。季竣廷看着荼蘼,只笑了一笑,问道:“你决定了?”
荼蘼倒也没有瞒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季竣廷叹了口气,慢慢道:“培之为人自是无可挑剔,待你之心更是毋庸置疑,但他实在过于自信,自信得让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荼蘼不由的点了点头,对林培之异乎所以的自信。她一直心存疑惑,却又无法解释,只得道:“或者他有所倚侍罢!看他的性子,倒并不像自大之人!”她实在已觉有些累了,如今的局势,是不管自己选谁,总都是要冒些风险的。相比而言,嫁给林培之反是最为稳妥的一条路了。何况与他一起,她心中也觉欣然甜蜜。
季竣廷想想也觉有理,便又问道:“那你现下如何打算,是仍我们从前所说一路南下武昌,再回庐山住些日子,还是尽早回京,先将京中之事处理了?”
荼蘼偏首一笑,不答反问道:“难道二哥不想去见见二姐姐么?”
季竣廷听了她这话,便知她的打算,笑了一回后,他道:“由得你罢!我确是想去武昌看上一看的!况你如今既已打定主意,想来前些日子议定的事儿还是要做的罢?”他所问的自然便是启出照影内的宝藏,在南海为季家经营一个后路之事。
荼蘼对此自是毫不犹豫:“那是自然的!”她说着,倒是不由的想起宋邕,因好奇问道:“二哥是怎么认出宋邕的?他怎么却没认出你们?”
季竣廷淡然道:“他今日带了一帮家奴往观牡丹,所到之处,趾高气扬,行人远避,见之令人生厌。我亦是听人私下小声谈论,才知他原来便是宋邕!”
荼蘼笑道:“幸好我们不曾过去宋家,否则不免与他相对!”
季竣廷颔首道:“正是如此!”便又问起荼蘼早间的去向,荼蘼简略说了。有些不便开口之处,便自省略。季竣廷原是识趣之人,自也不会问的太过详细。
兄妹二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季竣廷便也起身回屋小憩去了。昨夜因荼蘼一声叫唤,众人其实都没睡好,此刻借了小憩之机,各自甜睡酣然,直到申时正,方才各自起身,随意用了些点心后,径往牡丹花园去。是夜,四人便在园内一家酒楼之内用了饭。
夜半少人,秉烛观花,确是一种非常体验,令四人尽皆流连忘返。
离开曹州后,因有林培之在,荼蘼心中多少惦记着想尽早解决京城之事,便也没有了继续沿途游览的兴致,众人行了一段陆路后,便又重新登船,直奔武昌而去。
船到武昌那日,天正下着濛濛细雨。码头上,早有等着。。
下船时。慧芝便撑了伞,遮在荼蘼头上,不使她受雨淋。荼蘼依旧一身男装,因未刻意在面上动甚么手脚,故此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女儿身来。见众人下船,码头上便有一人快步的迎了上来,含笑拱手问道:“敢问诸位可是姓季?”
季竣廷见此人年可二十四五,身材挺拔,穿一身墨绿武士服,容貌俊朗轩昂,便已隐隐猜知他的身份。当下上前一步,还礼笑道:“来者可是陆展陆兄?”
那人朗声笑道:“正是,这位想必便是竣廷兄了!今日雨大,我们不妨上车再说!”他口中说着,已转身做了个手势,两辆马车齐齐驶至。陆展便指其中一辆请季竣廷等人上车。季竣廷也不客气,朝他一拱手,便自上了他身后的那辆马车。
陆展又含笑看了荼蘼一眼,温和道:“季小姐,这边请!”
他手势所指的竟是另一匹马车,随着他这一声,马车车厢旋即打开,车内露出一张秀美的小脸,朝荼蘼甜甜一笑。此女看着比荼蘼略大,生了一张颇讨人喜欢的圆脸,配上圆而明亮的大眼,小巧的鼻头,丰润小巧的唇,却是出奇的甜美可人。
荼蘼虽然诧异未曾见到邢二妹,但想此地并非问话之处,况身边又有两位兄长在,倒也无需担心,因回了她一个笑容,便在慧芝的搀扶下上了车。那少女甚是开朗健谈,见她上了车,便笑着解释道:“我叫陆茹,妹妹便是我嫂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季家小姐罢!嫂子让我向你致歉呢,她原说要亲自来接你的,谁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来了。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甚方便,大哥便不肯她出门,她只得央我来了!”
荼蘼这才明白何以邢二妹竟不曾亲来,抿嘴一笑,她道:“今儿雨大,她如今又不必往日,她若真来了。我才要怪她呢!”
陆茹拍手笑道:“可不是呢!而且我嫂子也就在这几日便要生产了,一家上下可都着紧着她的身子呢!”她容貌秀丽,神态娇憨,虽少了大家闺秀的风度,却自可亲可爱。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