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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听了“绝无仅有”四字,倒是不由的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是了是了,京中可不正是绝无仅有,‘绝无’我们便暂且不说了,那 ‘仅有’么,我记得冼姐姐的武功就高得很!”
季竣灏听她说起冼清秋,倒是不由笑了起来,居然点头道:“她的武功是真不错,一介女子而已,也不知是怎么练了出来的!”他心中甚是坦然,说这话时,倒也并未想得太多。
倒是荼蘼因着这个话题而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季竣灏微现后悔的神情,她叹了口气后,岔开话题问道:“三哥,你如今是再不想再去南渊岛了么?”
季竣灏笑了一笑,淡淡说道:“你既不能去了,三哥还去那里作甚?若说荣华富贵,我们自小到大,享的难道还少了!便是有一日得以封侯拜将了,过得也无非仍是这样的日子!”
荼蘼见他情绪忽然低落,心下也不觉黯然,不愿再说这个,只道:“我们暂不说这个了,过几日,且去武昌看二姐姐去,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样了?”
……………………
有点事,耽误了,晚上还有一章,2000字。
47 长亭送别
47 长亭送别
离开京城那日,天阴云厚,初夏的风,吹在身上,虽已无甚力道,却仍有淡淡的寒气。临去之时,段夫人不舍的牵了荼蘼的手,细细的嘱了一回。韩璀也勉力支撑着身子亲来送行,身后跟的却是芸桦与慧清两人。自那日荼蘼看望她之后,她的精神也已好了许多。
季煊在旁叹了口气,唤过两个儿子,令他们沿途小心,务必照顾好妹子。季竣廷与季竣灏忙答应着,季竣邺默默立在一边,好容易寻个空儿,便过去嘱了妹子几句,又自袖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妹妹,令她收好了。荼蘼忙谢了,又同韩璀说了几句,附在她耳边细细嘱咐她慧清之事,求她不可操之过急,务要寻个妥当人家,韩璀身后的慧清听见,不觉又红了眼眶。
一家说了一回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别了。兄妹三人上车,直奔城外。这趟远行,因贪图舒适,众人便雇了一条大船,打算自玉带河一路南下直往武昌。再由武昌前往庐山别院。
京城西郊玉带河畔,最为出名的送别亭便是“春草亭”。取意为: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此刻春草亭内,林明轩等三人正自翘首以盼。见季竣灏等人到了,忙便迎了上去。季竣灏见了三人,忙翻身下马,笑道:“有劳诸位相送!”
林明轩先迎了上来,伸手没好气的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我适才还同远清、超凡说起,怎么每回只有我们送你,你却从不曾送过我们?”
季竣灏哈哈笑道:“等我回来,你们也装模作样的外出一回,我一准相送便是!”
穆远清与闫超凡在旁闻言,尽皆大笑起来。季竣廷也含笑下马,与众人寒暄。
林明轩下意识的瞧了一眼马车,道:“垣驰怎么还不见?”
季竣灏听他问起林垣驰,便有些不快,他原非糊涂之人,对景山潭一事也略有所知,因此非但不喜韩璀,却连林垣驰也一并不甚待见。但妹子这桩婚事似已板上钉钉,他也实在无力挽回,当下轻哼了一声:“不来最好!”只是口中虽这般说着,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虽不喜林垣驰的行径,也不愿见他过来相送。但心中却又隐约觉得,若是妹子远行,林垣驰也不来送一送,却又太说不过去。车门便在此刻轻轻的动了一动,慧芝笑吟吟的下了车,对众人福了一福,这才回身扶了荼蘼出来。
因着远行,荼蘼今儿穿的甚是简单,湖水色绣花上襦,白绢挑线裙子,外头另穿了一件蓝色妆花比甲,干净清爽之余,更觉清秀无伦,丽质天成。才一下车,她便含笑对众人行了一礼,又向林明轩笑道:“林三哥似乎不大情愿来送我呢?”
林明轩乍一见她,便有些目眩神迷,被她简单的一句话,竟弄了个大红脸,因尴尬道:“没有的事!咳……咳,我……我是在说竣灏……”
荼蘼扑哧一笑,正要再说甚么,却听身后蹄声如雷,回头看时,却是林垣驰带了两名从人匆匆赶到了。荼蘼见了他来,心中便觉有些不自在,因将到了口的言语又咽了回去,只安静站着。林垣驰见了众人,忙下了马,温和道:“我因有些事儿,却是迟了!”
众人怎敢因此责他,当下各自哈哈一笑,都道无妨。寒暄了一回后,林垣驰方微笑看向荼蘼:“你这几日气色却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了!”
荼蘼甚是勉强的扬了下唇,垂首道:“谢王爷关心!”
林垣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自袖内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银匣递了给她。当着众人的面,荼蘼只得苦笑接了,林垣驰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纤细的小手:“外头凉,你还是先上车去罢!”他见荼蘼神色冷淡,心中多少有些难堪,因温言劝她上车,免为他人看了笑话去。
荼蘼正巴不得他这一句,当下毫不犹豫的转身上了车。慧芝也跟着上了车,荼蘼懒懒的打开手中适才林垣驰递了过来的银团花小匣,淡淡的扫了一眼。匣中装的,是一叠银票。
她也懒得点数,便随手递了给慧芝:“小心收着!或者有用!”外头传来众人说笑的声音,林垣驰话语不多,只偶尔简单的说上几句,倒也正合他一贯的心性。荼蘼上车之后,林明轩似乎顿然便自在了许多,与季竣灏谈笑风生,似甚开心。
荼蘼在车内静静听着,不由的微微一笑。好在众人怕她独在车内焦躁,因此也并未太过耽搁,饮过三巡酒后,便也各自别过。季氏兄妹便往河边码头,觅了自家所雇之船,上了船,却将马车使人依旧驾了回府。这船外表半新不旧,内里却早布置一新,极为干净清爽。荼蘼上了船,便自入了自己在船上的房间,自窗户往外看去,犹自见到岸边数人挥手送别。
别了,京城,愿我去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能如我所愿!她轻轻在心中念着,口上却没发出一丝声音。过不多久,船身微微一颤,岸上人,河边景缓缓后退,呈走马之势。她凝眸最后的看了一眼岸上数人,几人之中,她可以很清晰的辨识出林垣驰来。
此刻,他正负手而立,江风吹起他的玄色衣襟,他修长的身形傲然而立,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帝皇风范。天下帝皇,岂非从来无情……
荼蘼暗嘲的想着,旋又移目看向另一侧,离着岸边最近的地方,林明轩正依依不舍的向船上不住的挥手告别。看着他,她一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慧芝刚捧了茶过来,见她忽而发笑,不觉诧异问道:“小姐这是在笑甚么?”
荼蘼回首莞尔,认真道:“我是在想,将来也不知谁能有那个福气,可以嫁给林明轩?”
慧芝闻言一笑,一面将茶递给荼蘼,一面说道:“林三爷固然是好的,不过据我所知,愿嫁肃亲王的人还是要比愿嫁林三爷的要多出许多呢!”
荼蘼接了茶,微笑的喝了一口,道:“这世上能慧眼识珠之人原就不多!”
我从前,岂非也曾是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
48 运筹帷幄
48 运筹帷幄
明灿的阳光辉映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闪耀着摄人心魄的金光。大乾宫城便沐浴在这金光之中。放眼望去,外廷楼宇森严,殿宇楼台,高低错落,自有凌人气韵。
内廷之中,却又另有一番气象。大气磅礴之中却又不失纤巧富丽,令人见而神怡,几疑为人间仙境。大乾内廷,共三座主殿,主殿两侧,错落着御花园与东西六宫。
而西六宫之内,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严婕妤所居的沐华宫。严婕妤入宫多年,一直颇得圣宠,所居宫室自也繁华无双,内里装饰,庶几乎可与王皇后的凤仪宫相媲美。此刻沐华宫正殿之中,严婕妤云鬓宫装,衣饰华彩,正自斜倚榻上,闭目沉思,唇角似有笑意。
外殿忽而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终止于殿下,半晌却仍是静默无声。严婕妤没有睁眼,只淡淡开口问道:“可是堰王殿下到了?”
殿下那名宫女忙应道:“禀娘娘,正是殿下来了!”
严婕妤睁开双眸,坐直了身子,挥一挥手,对那宫女道:“请殿下进来罢!”
那宫女应着,忙转身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便引了林垣掣进来。
林垣掣玉带金冠,穿一身玄色圆领螭纹锦缎长袍,愈衬得面如冠玉,俊雅非凡,才刚进殿,便已扬声笑道:“姨母万安,今儿怎么有空唤我入宫?”
严婕妤一生并无子女,对他当真视若亲儿一般,见了他,面上便自带了几分笑意,因白了他一眼:“照你这说法,姨母无事,竟是不能唤你入内了?”
林垣掣嘿嘿一笑,翻身行礼,这才笑吟吟的走到榻前,便在严婕妤脚边坐了:“姨母还不知道我,我母妃亡故多年。我虽素日唤您一声姨母,其实您在我心中早是我亲娘了!”他这话倒非虚情假意,严淑妃在他幼时便即过世,他对亲生母亲原无多少印象,自幼便是婕妤抚养他成*人,如今又多方护持,他对婕妤自然亦是一片拳拳之心。
严婕妤闻言微笑,伸手轻轻拧了一下他的面颊:“臭小子,你这张嘴可是愈发的甜了!”
二人正说着话儿,便有宫女送了茶来。林垣掣便示意她将茶盏搁置在一边的酸枝木小几上。严婕妤便也适时的挥了挥手,示意宫中众人退下。众宫女太监见了,便即无声的鱼贯而出。林垣掣见状,不觉微怔的抬头看了严婕妤一眼。
严婕妤坐直了身子,一张俏脸也随之沉了下来,缓声问道:“我这几日在宫中忽而听到一个消息,只是不知是真是假,故而唤你过来问上一问!”
林垣掣见她神色甚是郑重,忙应道:“姨母有话只管道来,掣儿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婕妤冷静的注视着林垣掣,一字一字道:“近日姨母听人言道。季氏水柔曾与宝亲王私定终身,且互赠表记,可有此事?”
林垣掣心下疑惑,面上却爽然道:“这事掣儿也曾听过,据说那表记乃是一串南海走盘珠所串珠链,季水柔对那珠链甚是喜爱,常年戴在腕上。是了,嫣儿还曾亲眼见过那珠链!”他口中所说的嫣儿,正是高嫣。
严婕妤拧眉不悦道:“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知姨母?”
林垣掣不解的望了她一眼,道:“掣儿听说,那珠链乃是二年前,宝亲王叔往庐山游玩之时赠了予她的,掣儿想,她那时才只一十二岁,又懂得甚么,何况……”
他想说何况这一二年间,也不曾再听说宝亲王叔曾与季府有过甚么亲密交往,只是话尚未出口,却已被严婕妤一口打断:“依我看来,是你对那丫头也颇中意,一心想要鱼与熊掌二者兼得,就不曾有过于此事上大做文章罢!”
林垣掣先是嘿嘿一笑,旋即忽然惊觉,冲口道:“姨母的意思……”
严婕妤无奈的望他一眼,半晌才淡淡道:“这几日,我也曾在你父皇跟前提出想为你早日完婚的话,你父皇却以长幼有序为名,拒绝了!”
林垣掣点了点头:“此事孩儿也略有所知,据说父皇打算循例先行纳采问名之礼。孩儿也计算了。我皇家嫁娶礼节原就甚是繁琐,若父皇有意稍稍延后婚期,想来待一套礼节尽数完备,婚期也应是在明年了!”
严婕妤一笑点头:“不错,而且礼部已为老四择定了纳采问名的日子,这个日子便在三日后!”林垣掣唇齿翕张,将言未语之时,严婕妤已抢道:“幸而如今尚有足够的时间,姨母已使人想法提点你父皇,使他尽快得知宝亲王之事,从而终止老四的这门婚事!”
林垣掣诧异道:“姨母这是打算市恩于宝亲王?”他口中说着,面上神色却颇不以为然。
“不!”严婕妤神色自若道:“一则先叔后侄,二则出尔反尔,这两点相加,于皇室颜面无疑大损,你父皇心中又岂能不知,因此不管如何,他们叔侄二人注定是谁也得不到了!”
林垣掣耸了耸肩:“若父皇执意要装糊涂,那姨母又该如何?何况他们二人得不到,孩儿这面亦是一般的无有好处。况这桩婚事虽未明告天下,但京中公卿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忽而弄出这一番事来,无疑大大有损季家颜面。季家若知其中端的,又岂能善罢甘休。到头来,却仍是将季家推给四哥,于我们亦无丝毫好处!”
严婕妤听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觉大感意料,当即眼含欣慰的瞧一眼他,笑道:“这一点,姨母自也考虑到了。若你父皇执意装聋作哑,姨母亦有应对之策。掣儿该知自古以来,婚姻之道讲求的便是三书六礼,那么。我们便在这上头动一动手脚!”
林垣掣愕然道:“掣儿糊涂,还请姨母明示!”
严婕妤淡然道:“纳采问名之后便是纳吉之礼,循例,当卜算二人年庚八字是否相投,若有冲撞相克之处,这桩婚事自然难成。如今你可明白了?”
林垣掣一震之下,冲口道:“不错,即或父皇先时尚装着糊涂,我们再火上浇油,添上这么一出,他也必定迟疑难决。双管齐下之余,这桩婚事必然不会再议。只是季家……”
严婕妤莞尔轻笑,愈觉容姿妩媚,仪态万方:“季家那面,倒也不怕。你父皇既有言在先,如今因故不成,那他定会给那丫头再指一门亲事,断不会委屈她。如此一来,季家便是心存怨恨,却也不会完全投向老四。况依我看来,他们家对这门亲事原也不甚热切,我今日唤你前来,便是想问一问你,你那么有无合适人选,堪可配得上这丫头,且让季家闭口无言!”
她在后宫多年,朝堂之内自有属于自己的派系,但她这几日细细斟酌,却觉想在自家阵营之内,寻出一个身世、才貌皆可配得荼蘼,且能让季家满意的人选着实不易。毕竟有林培之、林垣驰叔侄二人在前,后人也只能空叹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了。
林垣掣也自俯首细细想了一回,半日苦笑道:“孩儿这里,一时半会的,亦寻不出合宜之人。孩儿又想着,与其弄巧成拙。倒不如稳健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严婕妤轻叹道:“如此看来,倒是平白便宜了福威伯府了!”她说着,一时却又联想起从前之事,因笑道:“从前姨母观我大乾开国史,总觉福威伯这福威二字颇有可笑之处,到了今儿才觉出这一个‘福’字果然妙极,百余年后,犹能庇及后人!”
福威伯林家先祖原姓于名焕,太祖起事之初,于焕便以子侄身份鞍前马后,拼死效力。此人相貌平平,武艺平平,带兵打仗亦无甚特别出色之处。但此人运道却是极好,每每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被太祖誉为本朝第一福将。后更收为义子,赐姓为林。
国立之后,以军功而封伯,是为福威伯。
严婕妤这般一说,林垣掣顿时便已明白过来,因一拍膝盖,脱口道:“当真便宜了林明轩这小子了,只是他素日与四哥交往甚密,只怕……”
严婕妤一笑:“他是他,林家却是林家。况正因他与老四交往甚密,如今我们却将这丫头许了给他,那你说他们二人之间会否因此生出些许芥蒂来呢?景山潭内,老四亲自救她上来,察觉她为蛇所伤,又有吮毒之举,你说,他若不细细检视,又怎知她是伤在足踝之处……”
林垣掣恍然击掌:“不错,不错!姨母此计,果真绝妙!孩儿佩服不已!”叹息完了,他却又忍不住欣然道:“此事若好生利用,将来却不难将林明轩拉到我们这边来!这小子与穆家的穆远清、闫家的闫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