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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善者不来!”
季煊一笑,感觉到段夫人柔嫩的掌心潮湿而冰冷,不觉心生怜意,柔声道:“不会,皇上若要治罪,早在四年前便已治了,又何必拖到今日!你不要多想,只静观其变便是了!”他心中何尝不担心,但面对满面忧色的爱妻,他出了出言宽慰,又能如何。
段夫人郁郁的叹了口气,她实在想不明白。女儿的婚事怎会弄成如今这样的。
季煊用力握一握段夫人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别多担心了。过几日,袁家脱了孝,我们便为廷儿将这桩婚事定了下来。说起来,灏儿也不小了,也不能总拖着!”
段夫人听他说起这个,心中虽仍忧心女儿,却也因此而转移了少许注意,点头道:“说的有理,过几日灏儿回来,我们便可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他。他在南渊岛待了好些年,或者已有心上人也说不准!”她说着,面上不觉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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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垣驰神色淡然的放眼望去,但见两片高崖拔地而起,陡峭挺拔,两崖之间夹着一池碧水。池形狭且长,南宽北窄,瞧着便似一把平放着的宝剑。春日的阳光斜斜落在水面之上,便有粼粼的清寒光芒反映出来,活似一柄出鞘之剑。
那名中年文士立在他身侧,指点着剑池,笑道:“此处便是虎丘剑池了!相传吴王阖闾便葬于池底,其子夫差以宝剑三千为其随葬之物,其中更有‘鱼肠’、‘专诸’等名剑!”
林垣驰微微颔首,道:“我却是听说唐李秀卿曾品此剑池水为‘天下第五泉’!”
那文士一怔,旋即呵呵笑道:“确有此事!”
林垣驰淡然一勾唇角,回头对身后二人作了个手势,先前瞪视飞霜的那名男子忙上前一步。自腰间取下水囊,蹲身取了一囊水。林垣驰这才道:“走罢,午时了,该用饭了!”
他既开了口,随行三人自是不敢多言,各自应着,跟了上去。那文士便道:“虎丘之上,有禅院,此禅院所做的素斋在整个苏州都颇有名气。爷若是有兴,倒是不妨去尝尝。”
林垣驰颔首道:“既如此,我们便去尝尝那素斋罢!”
四人一路入了禅院,用了素斋,又捐了些香油钱。在虎丘悠闲的转了一圈后,便下了山,骑马径回苏州。走至半路,那文士仰头看看天色,问道:“爷打算在何处歇脚?”
林垣驰眸光微微一凝,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怡园!”
“爷也听过怡园?”文士诧然的问道,面上不无疑惑之色。
林垣驰也不解释,只略一颔首。文士见他无意多说,也不敢问,便拨转马头。直往怡园方向行去。西面斜阳已如火,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林垣驰不言,两名侍卫自也不会说甚么,一路之上,只听得马蹄得得。过了半晌,林垣驰忽而勒住了马,问道:“苏州袁家可在附近?”
那文士一怔,旋即答道:“据说怡园之主与袁家颇有些交情,因此两家靠的颇近!”
林垣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今儿午时在半山腰亭内见到的那个正面对着自己的少女便该是飞霜了。而那个背对着自己。身体僵硬的女子,想来因是荼蘼。
想起荼蘼,他那双淡漠双眸之中不觉滑过一丝温情。四人无声的又走了一段,眼前便见到了怡园的大门。林垣驰冲身后轻轻一摆手,吩咐道:“季竣廷!”
另一侍卫躬身答应,走上前去,对迎出来的门房吩咐道:“我们爷要见季竣廷!”
那门房一听这话,不觉一怔。他在怡园也待了些日子,却还没有遇见过说话这般不客气的人。林垣驰此刻正坐在马上,听了这话,嘴角不觉轻轻抽搐了一下。那文士看出他的无奈,也不由暗笑,因翻身下马,含笑上前,对那门房道:“我们爷姓林,烦请通报一声!”
他口中说着,手掌一翻,已无声的取出一小块银子塞入对方手中。那门房初时虽愕然于这一行人的无礼,但他也非蠢人,瞧着眼前众人的气势,也知并非一般人物,因此也并不敢过分刁难,躬身一礼后,收下银子,快步入内通传去了。
他入内不多一刻,怡园里头,季竣廷已快步的走了出来。不出意料的望见林垣驰,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纳头便要下拜。林垣驰见状,忙上前含笑扶起他:“竣廷不必客气!”
季竣廷苦笑道:“皇……”
他才只吐出一个字,便已被林垣驰打断:“竣廷,唤我一声林兄便可!”
季竣廷明白他的意思,便忙知机的改口唤了一声:“林兄!”又指着他身后几人问道:“林兄,这几位是?”
林垣驰一笑,便为他稍作介绍。那中年文士姓闻名钟,本是江南人。四十岁那年方才中了进士,被点为翰林。此次林垣驰出京,因他对江南较为熟悉,故而便带了他随行。
两名侍卫,一名王励之,一名王勉之。他说到王励之时,季竣廷不觉注意的看了王励之一眼。林垣驰见他神情,便知他已得了消息,不觉轻轻挑了下双眉。
季竣廷含笑一一见礼后,方才回身对那门房道:“去禀知老爷、夫人……”
林垣驰却忽而开口道:“不必烦扰伯父伯母了,且容我自去拜见罢!”
这话一出,季竣廷不觉一怔。文钟更是瞠目结舌到不知该说些甚么好。他为京官日子虽还不长,但对清平侯府圣眷隆重一事却是知之甚详。因此乍一听闻季竣廷之名,他便隐隐猜到了怡园之主的真实身份。虽是如此,林垣驰对季煊夫妇的尊称却还是令他震惊不已。
不过转念一想,便又记起昔日林垣驰未曾登上皇位之前,似乎曾与清平侯府议婚。
虽说其后侯府大小姐因宫中失火而不幸殒命,但这几年京中沸沸扬扬传的皆是今上对这位季小姐一往情深至登基四年亦不肯立后纳妃之事,更有传闻说今上之所以对清平侯府圣眷隆重,亦是一种爱屋及乌的无奈之举。如此一想,他倒也释然不少。
季竣廷僵了一下,苦笑道:“林兄若真如此,可不要折煞家父家母了!”
林垣驰一笑:“走罢!”但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季竣廷无奈,只得在前引路。一行人才刚走到二进门前,便见季煊夫妇从内快步迎了出来。林垣驰老远见着,便已开口温和道:“伯父伯母万勿多礼,免致举城不安!”
原来季竣廷早从荼蘼与飞霜口中得知林垣驰已到的消息,因此听见门房禀报后,便一面使人通报季煊夫妇,自己却匆匆迎了出去。故而此刻季煊夫妇才会在二门前迎接。
21 怡园暗潮
21 怡园暗潮
季煊听得林垣驰吩咐万勿多礼之言。已知对方此来乃是微服,并无惊动苏州府城之意,因会意的依言稍稍一拜,便起了身,将众人迎入厅中,又令人送上香茗。
林垣驰静坐堂上,见忙乱已定,方才开口道:“伯父这般客气,却叫我等如何过意得去!”
季煊心中暗暗苦笑,面对当今皇上,他又怎敢不恭敬客气。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层荼蘼的关系。只是他虽如此想,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正欲恭言回应,林垣驰却又已温言道:“便请伯父为我等安排宿处。我等在此只是暂住数日,很快便要往杭州去!”
从季煊的言辞、举动中,他看出那种隐藏在谦恭后头的深深戒慎。故而才会说出这句话来,他实在不愿见季煊在自己面前这般的诚惶诚恐。
季煊本欲说话,却忽然听见林垣驰说要往杭州去,面上神情不觉一僵。
段夫人则下意识的抿了下唇,眼神也有些微微闪烁。自打四年前离开京城后。她便再没见过林垣驰。此刻再见,却觉对方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帝王气息愈发浓重。即便他此刻眉眼温和,唇边似有笑意,却依然给她一种无言的压迫感。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林培之来,林培之的气质与林垣驰是截然不同的,不管何时,他总是口角生春,令人如坐春风。
难怪荼蘼不愿留在他身边,她没来由的想着。
季竣廷在旁听了这话,也不由暗暗为荼蘼担心,但见父母都在愣神,厅中气氛有些古怪。他也顾不得其他,便忙开口解围道:“这一时半刻的,房子也需费时打扫。说起来,我那里院子,倒还空着大半。林兄若不介意,何妨便住在我那里!”
林垣驰对季煊夫妇的失态不好指责,只得视而不见,闻言颔首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他既已允准,季煊自然不便再说甚么,只得吩咐次子道:“既如此,廷儿你便带着……带着……”他有些语结的不知究竟该如何称呼林垣驰。
林垣驰嘴角轻轻一扬:“伯父与我父亲同辈,还请随意称呼便可!”
季煊被这一提醒,这才恍然,只得含糊而艰涩的称呼道:“林……林贤侄……”
季竣廷感觉到父亲的别扭的与不自在,忙岔开的一笑:“林兄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还是快些过去我那里沐浴更衣歇息罢!”
林垣驰略一颔首:“也好!”别过季煊夫妇,一行人出了大厅,往后行去。林垣驰一面与季竣廷并肩而行,一面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安哥儿呢,怎么竟没见到他?”
荼蘼离开京城后,季煊夫妇也随之离开。而在朝务之余,他却养成了去清平侯府坐坐的习惯。尤喜在五月荼蘼盛开之时,坐在那一架荼蘼下,看洁白花瓣翩然而落。也因此,他与季家的两个孩子很快便熟悉起来,此刻问起安哥儿,倒也神态自然。
季竣廷想着安哥儿也不禁摇了摇头:“那孩子,近来心不在焉的,无心学习。今儿家父忽而兴起,检查了一下他的功课,结果竟是一塌糊涂。家父大怒,立逼着他背书去了!”
林垣驰闻言,不觉淡淡扬眉,瞧了季竣廷一眼:“依我看,这书不念也罢了!”
季竣廷初时讶然,旋即笑道:“林兄是在说笑罢!”他口中说着这话。眸中却有疑惑之色。林垣驰并不是个爱开玩笑之人,那他说这话,又会是甚么意思。
林垣驰神色不变,只平静道:“竣廷念了这许多年的书,又曾中过头名举人,如今却只是投闲置散的住在苏州。如此想来,又何必非逼着安哥儿念书!”
季竣廷一愕,旋即汗颜一笑,心中暗暗揣度林垣驰说这话的意思,口中却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林垣驰也不为己甚,便依着他的话题淡淡的说了下去。二人一面说着话,眼前却已到了季竣廷所住的院子,季竣廷忙含笑作个手势,请众人入内。
待林垣驰诸人各自沐浴去后,他才招手唤了服侍自己的青儿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青儿领命,便匆匆出门,一路径往荼蘼的院子去。青儿来时,荼蘼正歪靠在贵妃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的书。林垣驰造访怡园之事,季竣廷自然早在第一时间便已告诉了她。
青儿入内,倒也并没多说甚么,只是将林垣驰一行住在季竣廷院内及过几日,他们也要前往杭州一事说了。荼蘼闻言,也没有太大反应,只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打发走了青儿,她缓缓坐直了身子,长长的吸了口气。他也要去杭州?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凑巧。
她想着。不由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疼。
安哥儿苦着小脸,垂头丧气的从书房出来,自打荼蘼开始教他**之后,他便对日常功课一日敷衍过一日,还时不时的今儿头疼,明儿手疼的寻了借口不去书房。
今儿他原先正在房内瞅着杏儿为他收拾行装,却不料被一时兴起,过去书房的季煊抓了个正着。季煊听先生说长孙近来无心向学,不觉大怒,立时差王安唤来安哥儿,且借着检查功课的机会,狠狠教训了安哥儿一通,并将他关在书房之内,罚他不补上功课不许用饭。
安哥儿哪敢违抗,只得苦着脸应了。好在他本就聪明,从前学的颇踏实,所落的功课也并不算多,花了几个时辰,总算是将几篇文章背得熟了,这才得了出书房的允准。
他才出门走了没有几步,便见绿儿快步过来。一眼瞧见他,绿儿便停了步子。笑吟吟的一礼:“大少爷!老爷和夫人使小婢来寻你!”
安哥儿闪了闪明亮的大眼,心有余悸的问道:“祖父……他找我有事?”
绿儿笑道:“老爷倒没甚么事儿,是夫人说了,今儿有贵客自京城来,令大少爷不可到处乱跑,以免冲撞了贵客!”
“京城来的贵客?”安哥儿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是位姓林的公子,生得很是俊俏,不过……”绿儿想着林垣驰,不由缩了缩肩膀,怯生生道:“不知怎么的。我都不怎么敢正眼瞧他呢!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威严!”
安哥儿一听这话,立时便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林叔叔!一定是林叔叔!”他口中叫着,便往前奔了几步后,却又匆忙回头问道:“他人现在哪儿呢?”
对林垣驰,他是不害怕的。非但不怕,甚至还觉得林垣驰这人清俊温和,虽不爱笑,却自有一份沉静气质。尤其当他坐在京城家中荼蘼架下**之时。
绿儿忙答道:“他如今住在二爷的院子里……”
安哥儿也不等她说完,欢呼一声,拔腿便往季竣廷院内奔去。
季竣廷打发青儿向荼蘼报信后,便坐在屋内,拧眉出神。直到屋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他才稍稍惊觉。还未及反应,房门已被人砰的一声推开,安哥儿一个箭步的冲了进来。
“二叔,二叔,是林叔叔来了么?”安哥儿欣然冲到他跟前,及至看到季竣廷诧异的面色,他便又吐吐舌头,补充道:“我是说,是不是京城的林叔叔来了?”
季竣廷看他雀跃模样,不禁无奈,叹道:“是,不过,安哥儿,他来了,你就这么高兴!”
安哥儿听了这话,反觉诧异,歪头看他,好奇道:“二叔,你似乎一点也不高兴!”
季竣廷苦笑,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会!二叔只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自然不会告诉安哥儿他为何不高兴,安哥儿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许多事情也并不太懂。
安哥儿皱一皱小鼻子,嘿嘿贼笑道:“二叔吃醋了?”
季竣廷呵呵一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用力一拧他的鼻尖:“臭小子!”
安哥儿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脖子,二人正说着话,那边林垣驰沐浴完毕,已缓步过来。瞧见安哥儿,不觉唇角一勾:“安哥儿!”他唤了一声,眸中隐含笑意。
安哥儿欣然扑了过去,笑道:“林叔叔,你怎么来了?我娘说你很忙的!”说到这里,他不禁笑容满面,洋洋得意的炫耀道:“我学会**了呢!”
林垣驰看他神情,不由为之失笑:“是么?是谁教你的?”
安哥儿也不多想,便答道:“是姐姐!”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妩儿姐姐!”
林垣驰墨眉一挑:“姐姐?”眸光淡淡的从一旁面色古怪的季竣廷脸上扫过。
安哥儿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波澜暗涌全无所觉,只继续道:“是呀,妩儿姐姐的箫吹的可好了!”林垣驰一笑,便牵了他的手,道:“是么?走,安哥儿吹一曲给林叔叔听听可好?”
安哥儿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好!”
季竣廷看二人相偕离去,不觉微微苦笑了一下。从林垣驰适才那淡淡的一眼中,他已能明显的感觉到,林垣驰根本就知道陆妩儿便是荼蘼。
他果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出于甚么原因,他一直没有去找荼蘼。
而如今,他终于出现了。
22 卧榻之侧
22 卧榻之侧
荼蘼懒懒散散的阖目靠在老柳树身上。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条新自老柳树上折下的柳枝。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些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