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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正武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指正挣扎着想要冲过来的邓飞，阴测测的目光紧锁王立春：“你看到了？原本虎踞岭兄弟五人亲如一家，虎踞岭在山里跟其他绺子也没有任何矛盾。可你们八路来了后，虎踞岭的平静就全被打破了！先是逼迫我们攻打二龙岭，然后你来了又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老三性子憨直，看不透的你们八路的算盘，中了你的挑拨之计，但你以为我柯正武看不出来么！你当我这个虎踞岭的军师是白叫的！”
“柯老二，你放屁，王政委才没有在老子面前挑拨，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小肚鸡肠，整日就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算计的都是自己兄弟！”邓飞发觉自己无法从众人手中挣脱出来，只能破口大骂，“老四是有本事的人，可为什么平日寨子里商量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寡言？就是怕遭你嫉恨，引起兄弟之间不和！王政委年轻，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带着兄弟们打了几次胜仗，你就看他不顺眼，想把他除掉，你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么！”
柯正武跟邓飞一起待在虎踞岭有好多年了，自然了解邓飞的脾性，因此没有与后者争辩，而是转身面向柳非凡：“大当家，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摊开来说了。我跟二龙岭的孙当家的已经说好了，只要咱们不再跟八路走，而且把八路派来的人交给他们，之前的梁子就算一笔勾销，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
王立春也很想知道柳非凡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态度，之前杜老大将矛头转向自己的时候，邓飞、穆招娣包括柳蝉儿都流露出支持他的意思，可柳非凡的态度确实模棱两可，让人看不通透。
如今柯正武将话头抛给柳非凡，正好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弄明白柳非凡对自己，或者说对八路的态度，其心中是否是真心接受八路改编。说到底，王立春一直都很想弄清楚，虎踞岭当初为何会接受八路的改编。
柳非凡再一次摆出了不温不火的架势，看了眼柯正武，又瞟了眼王立春，张了张嘴，好似有千言万语似的，到最终却化作了一声长叹：“唉——”
丫又没表态！
看到柳非凡面露难色，杜老大脸色凝重的劝说道：“柳老弟，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你就听老哥我一句劝，把八路的人交给二龙岭，从此跟八路断了联系，不然你虎踞岭就算不毁在八路手里，也难以在龙盘山容身，各绺子可都关注着这件事呢！”
“唉——”柳非凡又叹了一声，摇着头慢慢站了起来，看了眼一心替自己着想的杜老大，最终将目光转移到了王立春的身上：“王政委，你别怪杜老大，他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真心替寨子着想。这件事到现在你也看明白了，该怎么办全由你做主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埋怨杜老大。”。
嘶，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王立春，聚义厅内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柳非凡，他的态度让众人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王立春来虎踞岭的时间晚，跟柳非凡的接触不是太多，因此不能算是了解柳非凡的为人，可是龙盘山各绺子的土匪，谁不知道柳一刀的大名？虎踞岭大当家柳非凡，从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掌中一口大刀，遇事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出了名的勇敢果决，可今天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孙大麻子瞅了眼聚义厅外，然后给柯正武打了个眼色，后者看到后略一沉思又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同意二龙岭提出的这个条件了？”
柳非凡没有回答，而是饶有意味的看了眼王立春，重新坐了下来，单手撑着头，端着碗酒，慢慢的喝着，仿佛不忍心看到王立春将要面临的下场似的。
穆招娣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秀丽的身姿挺拔而起，焦急的说道：“大哥，就算八路再怎么不好，就算王立春这个小白脸再不是东西，他现在也是咱虎踞岭的人，岂可让交给外人处置？这以后让咱们虎踞岭还有什么面目在山里走动！”
邓飞也嚷嚷起来：“大哥，你以前不是在这样的啊！若是碰到外人欺负咱虎踞岭的人，你从来都是拎着刀亲自找对方理论，要是对方不认错，你手上的刀从来不认人。怎么现在你手上没刀了，人就变怂了！”
“爹！”柳蝉儿想不到柳非凡居然会对王立春见死不救，等到邓飞话音落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可是才刚开口，就被身旁的王立春拦住了。
拍了拍柳蝉儿的肩头，又冲着邓飞和穆招娣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王立春轻笑一声，说道：“多谢两位当家和柳大小姐仗义执言，我王立春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蝉儿急了，想要冲到柳非凡身边，却被王立春用力按住了肩头。以她的身手，绝对能够摆脱出来，可是发觉王立春摁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力度不小，她心中疑惑，暂时耐住了性子。
王立春拦住了冲动的柳蝉儿，可是却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暴脾气的张大勇，虽然平日里经常表现的比较滑头，但骨子里还是条热血的汉子。
“咣当”一声，张大勇摔碎了手里的酒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单脚踩在凳子上，手指着众人游走了一圈，恼怒道：“娘的，俺们政委说的真是没错，今天这顿饭果然不好吃，你们这群家伙居然串通起来对付俺们！哼哼，不是俺小瞧你们，就凭你们这帮杂鱼，如果不是俺们八路主力部队忙着打鬼子，没空搭理你们，就凭二龙岭祸害老百姓一条罪名，早就把你们绺子平了！今天你们还想对付俺们，你以为俺们是好欺负的么？来，让爷爷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说着话，张大勇就解开了腰带，看样子像是想要脱掉衣服跟人较量较量。王立春见状连忙一把拦住了他，不为人察觉的使了个眼色，令得张大勇双手抓着腰带停下了动作，这才又转向杜老大：“杜老大，你今晚是铁定要偏向二龙岭对付我们虎踞岭了？”
“不是你们虎踞岭，而是对付你！也不是我偏私，而是为了山里的绺子好，你们八路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不过休想把手伸到这里来，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一直低头喝酒的柳非凡突然插了一句：“王政委，杜大哥不是针对你，他只是一心替山里的各绺子着想，你不要误会。”
咦？我怎么感觉，柳非凡这话，像是替杜老大跟我求情呢？这种古怪的想法在王立春脑海中一闪即逝，他没有想得太多，也没时间容他多想，因为二龙岭的三当家三胖子眯着独眼，朝他走了过来。
“你。。。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三胖子走到王立春身前，紧紧的盯着，眉头紧皱，“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见你娘！”王立春大骂一声，抬手就是一记脆亮的耳光，打在了三胖子的脸上，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抬腿又是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这么多绺子的土匪在场，丢了大脸，三胖子脸上涨的通红，一骨碌从地上弹起，朝着王立春就冲了过来。
“就凭你？差远了！”张大勇哪会容他碰到王立春，出其不意的飞起一脚，将三胖子踹出三米多远。
这一下聚义厅内的土匪们都愣住了，谁都想不到身为鱼肉的王立春和张大勇居然敢率先动手。片刻的惊愕过后，杜老大勃然大怒，当下拔出了腰间的短枪：“反了天了，老子不收拾你们，你们竟敢先动手！来人！”
“杜大当家稍等！”孙大麻子再一次瞟了眼聚义厅外，出言拦住了杜老大，“此人是八路派来的，当初虎踞岭不顾道义破坏规矩就是八路挑唆，如今他又当着这么多绺子的面，打我三弟，若是我不亲自出手收拾他，我孙正龙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山里混下去？还请杜大当家行个方便。”
“孙大当家言之有理，也是杜某考虑不周。既然柳老弟已经同意将此人交给你，那就理应由你处置，只希望此事过后，你们二龙岭和虎踞岭能够把以往的恩怨揭过去。”
“哈哈哈哈！”杜老大话音才落，王立春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众人莫名其妙。就在杜老大忍不住想要开口斥责的时候，王立春突然停止了笑声，一指杜老大，率先开口道：“杜老大，你当真是愚蠢啊，难怪老龙峰被你祸害到了这种地步。你可知道，今天是你的大寿之日，也是你的大限之期，过了今晚，龙盘山里恐怕再不会有老龙峰的大旗了！”
。。
第六十四章 迟来的醒悟（）
王立春撂出来一席狠话，老龙峰的聚义厅内再度沉默了片刻，接着就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哈哈哈！”
“都这时候了，这小子还想吓唬杜老大？杜老大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
“就是，老龙峰在山里多少年了，他说没了就没了？”
“小子，你以为你死了，八路会给你报仇么？就算八路来了，不是爷们看不起你们，鬼子的装备不比你们八路强？不也在山里吃了大亏？”
“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纯粹是危言耸听，杜老大，要我说直接做了算了，省的耽误咱们继续吃酒！”
孙大麻子咧嘴一笑，回头看了眼杜老大，活动着双手走向王立春，同时问道：“杜大当家的，这小子就交给孙某解决了，到时候要是八路敢来找你老龙峰的麻烦，我二龙岭绝不会袖手旁观！”
“孙大当家等一下！”杜老大双眼一眯，叫住了孙大麻子，手中的酒碗往桌上一丢，拎着手枪一步步走到了王立春面前：“你们八路除了耍嘴之外，难道就没有一点真材实料么？小子，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本事让我老龙峰过了今晚后，在山里除名！”
王立春瞄了眼孙大麻子，然后看着杜老大说道：“杜老大，你理解错了。拔了你老龙峰的不会是我们八路，我们八路对任何有良心的抗日武装，都抱着兼容并包的态度，不过那些一心想要投靠鬼子的家伙，他们对你的态度可就是除之而后快了！”
杜老大也不是傻子，发觉王立春说这番话之前先瞟了眼孙大麻子，当即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二龙岭投靠了鬼子？孙大当家？”
最后四个字，是他转头看着孙麻子说的，后者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几步冲过来一拳打向王立春：“放你娘的屁！”
不过他这一拳却被杜老大挡了下来：“孙大当家，有话说话，想杀这小子不急于一时，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的好！”
“杜大当家，你不会相信这小子的话！八路向来阴险，最善于挑拨离间，这小子知道今天难逃一死，所以故意污蔑我们二龙岭，想要把水搅浑，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孙麻子的嘴皮子犹如机关枪一般，突突个不停，不过眼睛却接连朝着聚义厅外偷瞄了好几眼。
“杜大当家，我们二龙岭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投靠鬼子，干这种辱没祖宗的事情！”二龙岭的二当家、三当家双双来到了孙麻子身后。
“你们二龙岭也敢自称顶天立地？真当各绺子的兄弟都是瞎子么！这些年你们做的那些丧良心的事情还少么！”穆招娣一声大喝，拎着两个空碗快步走到了王立春身后，邓飞和柳蝉儿也跟着走了过来，与二龙岭的三个当家相视而立，对骂起来，杜老大反倒被夹在了中间。
其他绺子的土匪则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三方。如今的事情跟他们无关，他们纯粹是来贺寿同时混吃喝的，只有其他五个绺子的当家，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看一看虎踞岭和二龙岭的谈判结果如何。
本来是虎踞岭和二龙岭谈判讲和的，谁想到虎踞岭内部意见居然不统一。不过二龙岭铁了心思要除掉八路的代表，并且获得了地主杜老大的支持，事情原本应当很容易解决。可是八路的代表伶牙俐齿，一番危言耸听之词，好像蒙住了杜老大，也使得事情变得更精彩了。。
有了看戏的念头，这些人也就都不吭声了，盯着场中的三方，手里抓着酒肉，慢慢的吃喝。有那有些头脑的土匪，不时还会打量两眼柯正武和柳非凡，后者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都住嘴！”杜老大一声大吼，震住了双方，先是转头看向二龙岭一方：“诸位当家，既然你们没有做过，那又何必怕他污蔑呢？杜某人做事一向公道，就算要杀这小子，也让他把话说完，就算是他临死前满足他一个心愿罢了！”
说完这些后，然后他又转向虎踞岭一方，看着王立春身后的三人说道：“邓大头、穆老五、蝉儿丫头，今日你们虎踞岭跟二龙岭讲和，条件就是把八路派来的代表交给二龙岭处置。我不知道你们虎踞岭之前是否商量过，不过你们二当家答应了二龙岭，而且柳大当家也没有反对。你们眼中若是还有你们大当家的，就立刻站到一边！”
杜老大的一席话说得有条不紊，弄得邓飞三人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若是支持王立春，那就是跟柳非凡和柯正武过不去，后者还好说，关键是前者乃是虎踞岭大当家，在这么下去，就会让外人瞧了虎踞岭的笑话。可是若让他们不管王立春的死活，邓飞和柳蝉儿过不了心里的坎儿，而穆招娣在临来前，李云彪曾特意嘱咐她，让她小心保护王立春。
正在犹豫时，王立春一扭头，轻笑着说道：“杜老大说的没错，两位当家，大小姐，这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坐下来好好歇一歇，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的话没有几个人能够听懂，柳蝉儿皱着眉头一扯他的衣袖，正要开口，一直低头喝闷酒的柳非凡突然开口说道：“老三老四，蝉儿，你们过来！蝉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的话，立刻过来！”
“爹！”柳蝉儿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又看了眼王立春，最终甩搭着手气鼓鼓的走到了柳非凡身边。
穆招娣心中轻叹一声，心说恐怕要让李云彪失望了，将手里的两个空碗丢到地上，慢慢的也走到了柳非凡身后。
“王政委，对不起了。你今晚的表现，是个爷们，俺大头服你，可惜以后没法再跟你一起喝酒了，怪只怪你来寨子太晚，唉——”邓飞叹了口气，怕了拍王立春的肩膀，就要走向柳非凡，不过看到王立春身边的张大勇一脸的紧张，不满的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石头，你他娘的平时不总吹自己多厉害，看你那紧张样，跟王政委比比，什么叫死到临头都面不改色！”
“你快走，俺那是激动！你个憨子根本啥都不知道！”张大勇瞪了眼邓飞，咒骂了一句，双手却是抓紧了自己的腰带。
看到虎踞岭三人离开，杜老大面对王立春沉声说道：“小子，我杜老大做人一向公道。你说二龙岭投靠了鬼子，可有证据？你若是有凭有据，我保证你活着离开龙盘山，但你若是空口白牙，为了活命故意污蔑二龙岭，到时候我就在这里，让二龙岭的人把你点了天灯！”
显然杜老大对二龙岭不是很信任，否则不可能给他机会解释。王立春看出了这一点，冲着二龙岭的三当家勾了勾指头：“三胖子，你不是瞅着我眼熟么？现在想起我来了么？八嘎。”
听到王立春口中轻轻吐出“八嘎”的字音，三胖子顿时想起来了，睁大了眼睛指着王立春，就像见鬼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你，你，你是，太君。。。啊！”。
“太君”二字刚出口，孙麻子一巴掌就抽在三胖子的脸上，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