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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把你的枪放在地上!”
这个时候的荆继富可真真儿有些个不明白了!这些个犊子难道是来缴咱保安队的枪的?会不会是哪个屯子看咱沟里这保安队整得挺好,就想把咱的家伙都整了去,自个儿用着啊?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个不大象。荆继富把自个儿腰里的枪拔出来,尽可能地弯下腰,把枪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那老腰!向下弯还真真儿有点儿吃劲!
“朝前走!走!好!站住!不许动!下一个!”
一忽儿的功夫,几个人的枪可就都放到了地上了!两只短枪,几支长枪!几个人还是就那么站立着!
这个时候,站在东侧院墙下的那个特务走上前来,随后就进了房门了,站在了东屋的门口处。接着,站在西侧院墙下的那个特务也随之走近前来,进了屋了!在这一应的位子转换过程中,那枪口和手电筒的光束可是始终冲着荆继富这些个人的。这样一来,三个特务可就是房门口一个,灶间一个,荆继富那东屋一个!
王娟秀整出的这套事儿那设计得可是相当周密!
接下来,荆继富一应人等就都进了屋了,就是荆继富的屋子!全都抱着头,蹲在了炕沿儿下,荆继富靠着门这头儿,华子排在了里屋儿门口!最后!
三个特务,一个站在那八仙桌儿的一侧,东屋门里一个,门外一个!
王娟秀那个跟班儿又说话了!
“你们听着!就在前几天,你们的人袭击了我们大日本关东军!把这个人交出来,我们决不伤及他人,如若不交,统统枪毙!”
那跟班儿说过了这话,就用眼睛瞅着荆继富,声音却突然变得极其温和,说道:
“老人家,你!抬起头来!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荆继富的心就经历了急速的起伏!一听那跟班儿说出啥大日本关东军的话来,一时心中大惊!可那大惊在荆继富的心中并不停留,倏然即逝,荆继富的心立马回归于沉静!正是中国东北人所常说的那么一句话……反也这么回事儿了!爱咋咋的!正所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荆继富虽说都是六十五六岁的人啦!可脑袋瓜子好使!已经知道眼目前的这些个人都是些个啥人啦!咋应对心里可就有谱儿啦!荆继富不急不慢地说道:
“皇军!咱是荆家沟保长!这些个人都是咱沟儿保安队的人!皇军需要咱们保安队做啥请尽管吩咐!不知道皇军说的袭击大日本关东军的是个啥人?叫啥名谁?如果确实是咱沟里保安队的人干的,咱一准把他交给皇军就是!”
“噢?原来是荆保长!荆保长!你们保安队一共多少人?其他的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十一二个哪!其他的那些个都去了东沟了!啊!就是咱荆家沟的东街!”
“干什么去了?”
荆继富眼瞅着眼前的这个人,恨得可就有点儿牙根儿痒痒了!心里骂道!王……八蛋!装!装!接着装!明明刚才响了枪了,却在这儿跟咱装傻充愣哈!
“啊!刚才,就刚才!东沟儿那边儿响了枪了!也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刚才看见你们大日本皇军到来,咱还以为是你们放的枪哪!”
“不!不是我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荆继富心想,你问咱?咱问谁?
“皇军!咱不知道啊!要不你放咱出去,咱过去找他们,让他们回来见皇军!”
“不不!我们在此等候!”
荆继富心里话,你要是愿意等,那就等吧!
屋子里静了一忽儿,空气当中那些个紧张的劲儿有些个松驰。可也就一忽儿的功夫,荆继富的心突然之间却一下子就抽紧了!他看见他面前那个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人,露出的那双眼睛不停地在这外屋和里屋的炕上炕下晃悠!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两下儿相象()
如果说,荆继富在听到那些个人大声断喝之时是大吃了一惊的话,那这个时候的荆继富可就有点儿心生恐惧了!他的眼睛透过垒炕的青砖和炕下的泥土,看到了埋于炕下地里的那些个财宝!那可是他们家几代人积攒起来的财富啊!那要真真儿就有个三长两短,那咋对得起咱的祖宗!
真真儿是雪上加霜!就在这当口儿,那跟班儿竟然抬腿向里屋走了过去!
里屋的一应家俱都是做工精致,紫檀材质。那可都是些个富贵人家才能有的物件儿。那要是说起来,哪一件不招人稀罕哪!可那跟班儿的眼睛在那些个炕上地上的家俱上却只停留了一忽儿,倒是在那炕上炕下流连起来!
这一回,荆继富真真儿恐惧了!今儿个,这帮子犊子难不成是为了咱家那些个东西来的?
荆继富那也是老江湖了!他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
“啧!也不知东沟儿那边儿出了啥事儿!咝……”
“继富!你说啥?”
蹲在荆继富旁边儿的齐永库偏过头来,看着荆继富问道。
“没说啥。”
“不许说话!”
站在东屋门里的特务喊了一嗓子!
这一忽儿,那跟班儿心里想着别的事儿,有点儿走神儿了!但似乎也听到蹲在地上的两个人嘀咕了啥!遂走回到外屋来,定定地看着荆继富问道:
“老人家,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说啥!咱就是自个儿琢磨!皇军,您说,咱那东沟儿响了枪了,会是些个啥人开的枪哪?可别祸祸咱沟里的人哪!那要是把咱沟里的人祸祸了!咱这个当保长的,还有脸活嘛!皇军,您就行行好,让咱过去看看!咱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他们就是啥人,也不能把咱咋的!”
事儿过后,齐永库仗着自个儿辈份高,曾嗤笑荆继富说道,继富,咱就是不明白,你当时咋会说出那话哪!你以为你是谁呀!还也不能把你咋的!那帮子犊子恨不能就把你咋的哪!那要真真儿就有人把你咋的了,得把那帮子犊子乐坏了!
荆继富说过,遂用急切而又热辣辣的眼神儿看定那跟班儿!盯视了一忽儿,又侧歪着脑袋倾听。这时的荆家沟真真儿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跟班儿这个时候的表现却是出人意料的耐心!他温和地看着荆继富,也不动,也不说话。
荆继富又抬起头来,朝面前的那个人看上去!也不咋,荆继富觉得那人温和的眼神儿有点儿象是嘲笑!荆继富回过眼神儿,真真儿有些个糊涂了!今儿个这到底是咋个事儿呀!
荆继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冷不丁就浑身抖了一下子!
“啪!啪!”
房后不远处传来了两声枪响!清脆而响亮!枪响之处应该就在那后院儿北墙的一左一右!实在是太近了!
听上去,枪应该是朝天打的,枪声带着空气震荡的回音儿。
屋子里的人似乎一下子都凝固了!荆继富后来回忆当时的场景,确实是这么一种景象!一下子都愣住了,好象枪声传来,所有的人都被震了一下子似的。但这种情况也就是短暂的一瞬,那个跟班儿立时就面容严肃地喊道:
“哪儿打枪?”
屋子里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那跟班儿突然命令道:
“走!”
说的竟然是日本话!话音未落,人已率先夺门而出!
几个人跑出屋子的声音,跑出院子的声音,接着是那些个人在后院儿跑动的声音。再接着,一切都静下来了。
荆继富派了保安队的两个小年青儿的赶赴东沟儿齐奇家。那两个小年青儿的赶到齐奇家的时候,看到齐奇家的院子里人影儿不见,他们不敢贸然行事,躲在那篱笆院墙的大门口一侧隐着,大声地叫门,是齐永和从齐奇家的房门里出来给他们开了门。进门的灶间,笼罩着烟气,齐永和正在灶间烧水哪!那两个小年青儿的一看没事儿,提搂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可一进到齐奇两口子和孩子住着的屋里时,还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啥事儿。他们看到那小姑娘身上围着被窝坐在炕上,没咋的,但是那齐奇和荆蜇俩人儿却双双躺在炕上,个个双目紧闭,身上盖着被窝,脸色青灰,浑身在不停地哆嗦。荆志义坐在一边儿的炕沿儿上。
“咋啦?”
一个小年青的问道。
“没咋!没啥大事儿,冻的,有些个迷迷糊糊的了!”
荆志义没有说全,应该还有吓的!
看到进了屋儿的两个小年青儿的,荆志义招呼了一声:
“没事儿吧?咱家那边儿咋也响了枪哪?”
“哎呀!别提了!可把咱们吓坏了!那……”
那小年青儿的刚说到半截儿,却被另一个小年青的扒拉了一下子。那个扒拉人的小年青儿的可能是觉得说话的那个小年青儿的说的话有点儿言过其实,不太符合实际情况!吓坏了的那是你!咱可没吓坏!
“都蹽了!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回头再说吧!”
荆志义瞅了瞅那俩儿小年青儿的,瞪着两眼,问道:
“谁都蹽了?”
“谁知道那些个犊子是谁!把咱的枪都下了!还……唉呀!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明白!志义,齐奇这俩人儿没事儿吧?”
“咋?枪都让他们抢走啦?”
荆志义着起急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没!那帮子犊子谁知道是咋个事儿,真还就没要咱的枪!”
说话的那个小年青儿的是老齐家人,辈份高,岁数虽小却可以直接称呼荆志义大名。
荆志义一听,明白是家里那边儿也遇到事儿了!一句半句的说不清,也对,还是回去再说吧!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不是没事儿么?”
荆志义这回问的有事儿没事儿,指的是人。
“没事儿!”那两个小年青儿的回答。
荆志义放了心,遂又坐了下来。顿了一下子,对白果说道:
“白大哥,你们先回吧!咱和小爷在这儿再挺挺!这一家子就一个孩子是明白人儿,那也不行啊!待看他们俩儿好些个了,咱俩儿再回去!白大哥,你回去跟咱爹说一声儿!”
荆志义把自个儿和齐永和留下来,那是有说道的。齐奇和荆蜇,一个姓齐一个姓荆,那留下的人当然最好也是一个姓齐一个姓荆啦!
白果说道:
“行!这俩人儿没事儿,暖和暖和就好啦!咝……估摸着,那帮子犊子不会再回来了!”
荆志义说道:
“嗯!不能回来了!回来他也不能把咱咋的!”
待荆志义和齐永和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荆志义看到齐奇和荆蜇俩人儿已经清醒,能说能动了,这才放了心。
荆志义和齐永和回到家的时候,荆继富和一应众人已经在一块儿戗戗半天了,七嘴八舌。大致情况是整明白了,总的觉得今儿个发生的事儿确确实实有点儿奇怪……诡异!从碰得的情况上看,到事儿的下半截儿,两下儿真真儿就是十分相象!
第五百二十八章 另有所图()
当时,齐奇家那篱笆墙院子里外的两伙子人就那么挺着!应该说,任何一方可都是不敢率先行动的。里边儿的人知道外边儿的是些个荆家沟保安队的人,就是些个乡下人,土包子,这些个人本身不会有啥大不了的,往多了说,也就是中国东北人所说的那种,会点儿武把操儿,但他们手里可是有枪的!那要是这边儿一动,那边儿就开了枪,这黑灯瞎火的,说不定真真儿就搂上了谁,那可就亏大了!而外边儿的人并不知道里边儿的是些个啥人,刚才已经就听到了枪响,分明那也是有枪的!围在了外边儿,也不敢就冲到院子里去!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眼下这么耗着,着急的是院子外边儿的人,那急得真真儿就是不行不行的了!原因在于,院子当间儿那仨人儿,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时间一长,就中国东北这天儿,那可就得冻伤了!荆志义躲在后院儿喊话也喊了有两三回了!院子里隐着的那些个人却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分分秒秒急死人!
白果推测,应该是院子里的那些个人有点儿吃不准外边儿的人是个咋回事儿,担心一旦暴露了身形受到枪击。白果带着齐永和遂也到了后院儿,对荆志义说道,少东家,你接着喊话,告诉院子里的人,他们可以从前院儿尽行撤走,咱们决不动手!荆志义琢磨,也是!这回总该行了吧!可是话喊出去,那院子里的人也还是一动不动!焦急中等待,那时间也不知得抻长了多少倍,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可是太漫长了!坐在院子当间地上的齐奇和荆蜇已经就有些个支持不住!那齐奇这时也不知是胆子大了还是已经就不能正常想事儿了,已经就把媳妇儿和孩子搂在了怀里,三个人在院子当间儿抖成了一团!
就在这当口儿,荆继富家院子后边儿响起的枪声传了过去!
荆志义和白果几个人都听到了院子里有人低沉地喊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前院儿有人翻过了篱笆墙,向东山方向蹿过去的声音!听声音,也得有三四个人之多!隐在了后院儿篱笆墙下的众人又挺了一忽儿,断定院子里隐着的那些个人已经都蹽了,这才跃起身来,直接就翻过了后院儿的篱笆墙,从房子与篱笆墙的过道儿冲到了前院儿,把已经就有些个混沌的齐奇一家三口儿救到了屋子里。
眼下,有两个事儿是较比清楚的。一个是,那些个犊子是日本人啦!这一点确切无疑!再一个是,袭击齐奇家的和袭击荆继富家的应该是一伙子人!剩下的,可就不是十分清楚啦!一屋子的人反复琢磨,把今儿个发生的事儿掂来倒去地兜了几回,又把整个事儿在时间顺序上捋了捋。觉得还有一个事儿应该也是清楚的,那就是今儿个发生的事儿应该是经过了认真谋划的!袭击齐奇家的人用意并不在齐奇家,而是同袭击荆继富家的那些个人一个用意!至于这个用意是啥,那可就不好说啦!那要说,咋会有这样的想法哪?那你看哪!齐奇家那边儿响枪在先,接下来是荆继富家人和沟里保安队的人听到了荆蜇的叫喊,荆志义和白果等人过去施救,再后来是荆继富家这边儿也遭到了袭击,而最后是荆继富家后院外响了两枪,两下儿的人听到了枪声就都撤走了!
应该说,但凡不是啥突发事件,任啥事儿那都是需要谋划的。但今儿个这个事儿可不是一般的谋划,好象是故意设了一个套儿!那整出这套事儿来,到底是为啥呀?
要说,这不是糊涂嘛!袭击荆继富家的那伙子人不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嘛!人家是日本关东军,是来抓前些个日子在北山上袭击了他们的人吗?果真如此?荆继富摇头。不……对,不是这么个事儿!荆继富认为,那些个人是另有所图!
就在一屋子人戗戗这些个事儿的时候,那个蒙着脸的犊子在外屋里屋炕上地上流连的眼神儿在荆继富的脑袋里出现了好几回啦!
荆继富断定,那些个犊子是奔着他家的那些个东西来的!
这样的判断一经出现于荆继富的脑袋里,荆继富的脑袋可就冒汗了!
咝……不对呀!他咋知道,咱家藏着东西哪!这可如何是好!
到得这时,一屋子的人后来又都说了些个啥,荆继富是一概不知。
怕着怕着的事儿,还是找上门来了!
人这个东西,确确实实就是个怪事儿!人的心理更是难琢磨的事儿!一般说来,人的心理运动过程并不都是一致的,并不是完全依照规律运行的。更常见的倒是经常出现反复,也经常会出现反弹。荆继富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