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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觉得夜色太静,人太沉闷了,想找些话来聊,可是他却不知顾九身子正发热,额头发烫,迷迷糊糊的想睡。
少年目光游离的望着车内燃起的小灯笼,温润的开口:“你为什么叫顾九?你可是排行第九?”
“户口本上打错了,都说了是长长久久的‘久’,那人非要给我打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不过后来我也就认命了,就这个‘九’吧。九五之尊,九九归一,也还不错”
顾九迷迷糊糊地说了一段寡月并听不懂的话,只是寡月从她的句语里知道她或许是不满于这个名字的。
他轻声道:“那我就给九儿取个字吧,叫什么好呢”
边说着手也抚上顾九的额头,只是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平静的心湖一震。
“九儿”他沙哑的唤了声。
“什么呀,我头好痛”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寡月慌乱地搂抱住她越来越紧,又从包袱里找出备用的药,因他常年生病,有些药都是必备的,比如跌打损伤,风寒发热的药都是常备的。
将药丸取出一粒,凑到顾九唇边。
顾九觉得唇上痒痒地,迷迷糊糊地说道:“你要喂我吃什么”
寡月望着顾九红扑扑的小脸,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清澈的眼底似有异样,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九樱红的唇,也许是因为体温上升的原因,顾九的唇也比平时要红上许多。
饱满的唇,还带着晶莹的光感,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心神荡漾。
寡月苍白的手抚上险些发昏的脑袋,猛眨了眨眼,这才清醒过来。
方才,他都想了些什么
“吃药”他略带强势地将药丸塞入顾九嘴里,又喂她喝了水,看着她咽下,方吁了一口气。
“咳咳咳”喝得急,顾九被呛着了。
寡月眉头一皱,心道这女人怎地这么不小心,怎么就着凉了,也不告诉他。
咳了半天,顾九没力气了,头着实有些晕。
她半眯着眼凝着他,只觉得这男子愈发美如神祗甚至越看越美,越看越心跳加速若卿泓之美风华绝代、举手投足是帝子威仪;洛浮生之美英武俊俏、眉宇之间似有勇冠三军之勇。而他阴寡月之美含蓄内敛,美的不张扬,在细细品味之间更有深意,这人正如清茶越品越有味道
她轻佻的伸出手,抹上那人的脸颊,一时间竟有些痴痴地言道:“小寡月,小美人。我说过的要你为奴为马的唔,你可别忘了若是今世你许了人,你负了我,来世你做牛做马我喂你草吃”
她兀自的说着,目光有些涣散,忽地她突然扑在了少年身上,只一瞬就不再动弹了。
少年惊出一身冷汗,倒不是被她突然睡着了,这止热的药里本来就有助眠的成分,全是被她的话吓的
他如何今世许人?又如何再肯负她?
猛地,他心抽痛了下,想起那份和离书,他的确是做过一件抛弃她的事。
这辈子他会守着她,即使人生路上还会有其他人出现,他对她当是不离不弃的,其他人想到这里寡月呼吸一滞。似乎莫名的有些不习惯三妻四妾,如果男人必须得这样,他不排斥却又不想勉强,只是他不会放下顾九,也自私的不会再放。
第57章 陌路故人(1)()
即使流放她都愿陪着他,那么他是否更该做些什么回报她?
他纤长的手指婆娑着顾九逐渐粗糙的手掌,上面还有些许伤痕,有的是刀切的痕迹,也有的是针孔一般大小哪里有姑娘家的手如她这般他虽是心中微酸的别开脸,眸中却隐隐有些深意,有些事情也不是没怀疑过的。
江南顾氏本富庶之家,她虽是落难的商家女,可其本性质朴纯良,不似心思缜密的商家女该有的,还有她能快速的适应环境寻找最快的解决办法,这些不像是一个被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该具备的,她应该是在野外放养的,见识开阔,胸怀大度。却又没有山野之人的粗俗,识字认字,蕙质兰心却不迂不腐
虽是入夜了官路上走的并不平静,不时有策马疾驰而过的车马,还有携家带口的人群
也就是就在昨日西凉连吞大雍西南数座城池,直入岭南,岭南百姓顿时陷入慌乱境地。
长安城八百里加急赶至。拟薛礼为镇守岭南的大将,官至二品威远将军,命调集岭南各部势力,力守五岭关道。此刻梅关镇以南、以西五十里的薛营旧部皆接到命令直往前线而去。
这战事传来梅关附近的人无疑造成了恐慌,越往西南方向走,官路上的流民也越见多。
短短一夜,梅关这方没传来战事,离薛营越近阴寡月越赶到不对劲,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硝烟的味道,他搂着顾九看着官路上至黑夜里依旧行色匆匆的人马,心下微紧。
亥时快过的时候寡月再摸了摸顾九的头,觉得更烫了些,他心中不安感升起,按理服用退热的药丸后过半个时辰这热就该退了。
素手挑开车帘。
“周大哥,这是到哪里了?”寡月问道。
“离薛营部还有二十里地吧,快到了。”
“周大哥可知何处有能稍作停留。”
“嗯?”周衙役这才回头一瞧,见寡月抱着沉睡的顾九。
“她情况不大好。”寡月说道,搂着顾九的手更紧了些。
周衙役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面两里路有个破庙的,要不我们今晚再歇息一晚上。”按理他们早就该到了,都数日了还为给桓大人通信,长安那边估计也等不及了。
“好的周大哥,你将我和她带到破庙里即可。”
周子谦略颔首,望了一眼官路上至子时还行色匆匆的人马道:“你且去前方破庙里照顾她,我去打听一下情况。”
一日不将阴寡月平安送至薛营他周子谦就无法安生。
一个时辰前,梅关镇里进来一队一身漆黑带着斗笠的男人们,他们骑着精壮的大马,那马匹是他们南方偏远地带不认识的汗血良驹,产至遥远的北地草原。日行千里不是嘘诞。
领头的男人斗笠下窄长的凤眸散发着阴寒之色,一个黑衣人狰狞的手抓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走到他的马下。
“禀告大人,这人说他看到有穿衙役服的男子昨夜里进了那座竹园求医。”黑衣人陈述的同时,空出一手指向那竹园处。
“竹园的主人呢?”寒冷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禀大人,竹园主已离开此处。”
马背上的男子手紧握住马缰。阴氏遗孤本是长安城各世家贵族都不会想要牵扯的人,大雍朝已将此人似作空气让他自生自灭十载,今时太子党却查出,二皇子党竟在暗中笼络阴氏,更改科举成绩,又将充军改为流刑,他人微言轻,官职尚低,不知此举是何意味,更不知阴氏早已没落十七载,为何二皇子会出此举。
太子记仇且心思狠毒,晋候小肚鸡肠,阴氏之事或许无人在意只是因为一道先帝不明所以的赦令,灭其全族留其遗孤,任其自生自灭,却也十六年未曾有人想去招惹。
“大人们饶命,那一行人傍晚就走了说是要去岭南薛营这竹园主也是他们走后就走了,还命草民帮他看家。大人饶命啊大人”老人连连磕头。
“薛营?”马背上的男子轻哼一声。
老人连连颔首道是。
这一趟收获倒是不小,岭南共三营属薛营军支最末,先前只查出阴寡月流放岭南,没查出是哪一营,只是去岭南必经梅关,他先前预料也该是薛营,因为薛营离梅关最近。没想到这一来还真证实了,好一个薛礼,难怪太子三番五次拉拢他不得,原是璃王的人!哼!
“杀。”那人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将斗笠拉低些,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只听闻一声惨叫,那老人应声倒地。
马队奔跑,漆黑的衣袍摆动,他们像黑夜中行走的死神,当初燕云十八骑的风范在他们身上尽展,太子党的坚不可摧在于朝中兵力所在的势力,太子党占去上风。
虽说杀一个区区阴寡月随便派一个人都可以。只是晋候心思缜密不会料不到璃王会派武功高超的衙役加以随行。
周子谦将马车停在了破庙前,将车停稳后才唤阴寡月和顾九下车。
周子谦帮寡月扶着顾九,将包袱和灯笼都拿到破庙前,才道:“我去拾点柴,找看有没有水,再去打听是不是仗打到这边来了。”
寡月沉声道:“寡月和周大哥所想相似,周大哥小心,劳烦了。”
子谦眉头一凝,重重颔首:“我去去就来。”
灯笼挂在破庙的一处,虽然光线不亮,但也还能受用。
寡月将毛毯扑在破庙的草垛上,再将顾九平放在上面躺好,又取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这些物什都是顾九在咸阳准备的,或者是她在长安买好带到咸阳,又在咸阳等她。
他伸手将她额边一缕青丝别在了耳后,她这样静静睡着的样子,甜美而平静,若是一辈子凝着她的睡颜,也不是一件会让人厌烦的事
寡月不敢将顾九一个人丢在破庙里,他拿出水壶,顾不上自己口渴,就将水壶递到顾九口中。
水壶方贴向顾九的嘴唇,身后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
第58章 陌路故人(2)()
少年手下一顿,水却没漾出来,他环顾四周未见什么奇怪的事物。心里却生了警觉,他缓缓的偏过头,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只腿。他腿上猛地一痛,薄唇白了几分。
“水”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喃。
少年眉目深凝的回首,凤眸之中不是没有惊惧之色,这荒山野地里,他并没有意识到破庙里还有人,况且方才进来的时候他还仔细看过。
原来草垛里还有人,乍一看看不出男女,那人虚弱无力的盯着他再度开口:“水”
阴寡月绝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他沉静的凝着那人道:“拿开你的手,水壶就是你的。”
那人凝着他不放手,良久,见他不像是要骗他,虚弱的放开,又伸手去接他的水壶。
那人还没碰到他的水壶便倒下了。少年一震,颤抖的伸手去探那人鼻息死了?
水壶落在地上,如果他早些将水壶递与他,他会不会不会死,他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却反倒害了一条人命。他虚弱无力又如何有力气伤他?只是他是一开始便把他视作了暴民,先前他握住他的腿究竟用了多少力气
寡月微闭眉目,封建礼教下,因果报应轮回心理的隐隐作祟心里有些不安,他伸手将那人用茅草掩着,却发现那人身旁还躺着一个人,他猛的一退。
等他镇定下来,才知那人身旁的人已死了很久了,他微闭眉目,忽地想到顾九正生着病,病者最为虚弱,邪气亦侵。
一股凉风袭来,少年打了一个寒噤,殷叔说,人死后会来鬼差,是否是接这人的鬼差到了?他从小不信殷叔的鬼神之论,此刻却破天荒的对着破庙的大门吼出一句:“有什么冲着我来!”
风过掀起白衣,他痴痴的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游离
他多年前已不知恐惧是何物,就算生死早已参透,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顾九,她可不能有任何事
他余惊未止、心跳加速的凝着顾九苍白的脸,心道她要快快好起来,快快在他面前活蹦乱跳。
周子谦在官路上站了会儿,有骏马载着华车疾驰而过,他闪身走到官路正中央。
那车夫就着月光与马车昏暗的照明光,看清大路中央正站着一个暗红色衣衫的男子。
暗玫红色衙役服,这一眼就知道是衙役头头的服饰。那车夫一勒马缰,骏马长嘶一声后停下,车轮顿止。
借着马车的灯光,周子谦淡漠的眼冷静的凝着车夫一脸惊魂未定惨白无华的脸
隔着十几米远那车夫依旧能感受到那男人锐利的直视,他打了一个寒噤,指着那人道:“你你你?”
周子谦走进,一身逼人冷气,他深凝着那车夫道:“可是有战事?”
车内的人因为马车骤停,立马就有人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沙哑的男声,看样子似十七八岁。
车帘被挑开的同时男子开的口,等看清周子谦的时候,那男子眉眼中闪过疑虑,这人是衙役?可是摊上了官事?不可能啊,别人都在逃命为何他逃就要被抓?
“你你,我们没有冒犯王法,那么多人逃命你不去抓,为何要拦下我们的车?这兵荒马乱的我们不过想活命罢了!”那男子说道,又催促着车夫,“还还不快点离开?”
车夫颤颤地点头还没来得及抬眼望一眼周子谦,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接着车内的人都惊动了。
周子谦很无奈的微垂眉目,他的剑还没有出鞘就吓成这样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别杀我,就算你杀了我我兄弟还有两个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放开我大哥!”一声虎声虎气的男童声响起。
周子谦抬眼一看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眸光一黯似乎牵动了什么情愫,可是他未出鞘的剑依旧贴在那他口中大哥的脖颈处。
马车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男孩十一二岁,周子谦这一看才瞧见这大哥和小弟相像,那少年长的一点也不像他两。
周子谦瞧着那男孩一脸惨白,很正常的神情,可当他一瞥那人的凤眼,却是眉头一皱,这双眼他未察觉惊惧之色,却似平静如秋水。
“二哥,他要杀大哥!”男孩焦急的望着说道。
“他娘的李庾信,老子要死了,你他娘的也不吱声?老子就这么遭你恨着了?还是我为长子就他娘的欠着你的?”那大哥沉声道,似乎惊惧已被怒意淹没。
十一二岁的少年依旧坐在那里,不吭一声,凤眸依旧盯着周子谦,他感觉不到杀意,所以他不会杀大哥,他可以确定,越是装出惊惧的神情这男人越不会下手,他不是会随便杀人的那种人。
“二哥,你是老鼠!”虎声虎气的虎娃子吼了一声后,扑向周子谦朝他咬上他握着剑的手臂。
那一刻,所有人皆是一震,周子谦更是怔在那里,以至于他未曾听到身后不远处急促匆匆的马蹄声,那么近那么近,他却未曾听到,只因为那一瞬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似乎是想起他心爱的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那个孩子若能活下来,也该这么大了。
哒哒的马蹄越来越近,他身为习武者敏锐的听力本能的趋使虽在一瞬麻痹,此刻他仓皇抽出在那孩童口中的手,再回眸时候,那马队已离他们很近了。
精壮的马匹,一身漆黑,都低带着斗笠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伙人万分危险,可是想抽身已来不及了,此刻越是动,越是被人一眼看出。马车上的少年们亦是被这阵势吓到了,这又是哪里来的一群人?
那十一二岁的男孩已有些发抖,周子谦再看向他才读懂他凤眸里,此刻是真的恐惧。难道是冲着这少年而来?可是这三人即位兄弟,那一大一小眼里如何还有震惊之外的好奇?
马队在马车前停下,在看清那衙役的面容,马队为首的黑衣人身子似乎是震了一下。
他身后马队中的一个黑衣人会意准备下马,这人穿着衙役服,就只能是他了。可他方准备下马,为首的男子亲抬手臂阻止了他。
第59章 冲突()
周子谦有些不明所以的抱着剑望着那为首之人下马,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嗯?
那人带着低低的斗笠,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