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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川看他两句话之后马上开口相求,倒有些意外,不过他军人出身,内心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于是道:“你朋友有什么难处,等一下你给你大哥说,让他找人给你办。”
方进石望了望刘行虎,道:“我这朋友的事麻烦的很,只怕须得岳父点头才成。”刘成川哦了一声,不由笑道:“是什么大事?”
方进石微笑道:“我这个朋友手下有两三千人被一些强盗困在浚河岸边了,我想请岳父援手助他脱困,不知岳父肯不肯帮小婿朋友这个忙呢?”
刘成川望了望他,点了点头道:“张宗鄂还是有些本事的,找说客都找到我女婿这里来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为他说话?”
方进石听他言语有些不客气,刘成川虽然也是一方军头,不过他却一点也不害怕,昂首道:“他是我朋友,没有什么好处给我,我前来为他说话,其实也是想为岳父解忧而来。”
刘成川一笑道:“你怎么为我解忧,你说来听听。”方进石道:“岳父和史斌之前的计划,是想抢了那批武器铠甲,成就一番事业,可是如今张宗鄂困在浚河岸边,将他的人马覆灭并不难,可是那样做得不偿失,如今金国人虎视眈眈,随时便可能攻到城下,那么岳父何不考虑着放张宗鄂一马,让他回去,这僵局才有可能解的开,岳父才能一心的和女真人较量,不知我说的可是实情?”
刘成川嗯了一声道:“是这样的,只是缚虎容易放虎难,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因此心存怨恨,等金国人来后他们从背后下手,我宁愿不要那些武器,在金兵到达之前将他们全部剿灭才没有后顾之忧。”
方进石道:“张宗鄂的三千人马被挤压在浚河边上,若是岳父和史斌动手,背水一战,必能以一敌十,只怕岳父和史斌的损失不会小,其实张宗鄂将那些武器铠甲烧了沉了倒也真没什么,最怕的是他万一给逼急了,连东西带船只一齐送到对岸去了,那……”
刘成川眉头一扬,看了他一眼低头沉思,方进石继续道:“对岸的女真人暂时无法渡河而来,便是因为船只让张宗鄂抢了去,若是逼急了他,将这些船只和武器弓箭全送给女真人,金兵赤盏晖已经在北面抢占了黄河渡口,女真人集结到北面还没有那么快,可是南面的浚河对岸,女真人可是从西京大同府乘大胜之势而来,过了浚河不消一日,便可抵达这云内州城下,那便真的不妙了。”
刘成川道:“那依你之见,就这样白白的放他们回去?即使我同意了,史斌未必同意,张宗鄂难道不怕他一离了浚河,手中没有了倚仗,史斌追上前去趁机再下手吗?”
方进石道:“只要岳父肯放他回去,我自有办法让史斌不敢追赶他,那些武器我想办法送一些给岳父,双方言和,张宗鄂不是那种记仇的小人,他若是没什么大的损失,绝不会助金国人的。”
刘成川道:“你若是有办法让他不被史斌吃掉,我不会为难他的,他在大辽呆的越久,对云内州越不利,我也想让他赶紧离开呢。”
方进石向刘成川行了一礼道:“那我替张宗鄂大哥谢谢岳父了。”
刘成川望了他道:“你有什么法子让他脱了这困局?”方进石道:“这个暂时我还没有想到,不过只要云内州府开远军不助史斌,我总有法子让史斌不敢轻举妄动的。”
刘成川见他不说,也不好强加逼他说,只好作罢,方进石转移话题道:“小婿前来,略备些薄礼来孝敬岳父和夫人们,还望夫人们笑纳。”刘成川点了点头,向梁翠容道:“容儿,带他去拜见几位夫人。”
方进石端端正正的行礼慢慢的退出来,刘成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回过头来对刘行虎道:“行虎,你觉得你这个新妹夫如何?”
刘行虎道:“孩儿和他也是初次见面,不敢乱说,只是老四一向独来独往,眼光高傲,能看的上他,想来也是定有些本事的。”刘成川点了点头,道:“暂不管他,且看看他能如何,告诉行豹,让他看守好宁仁县城,耶律川若是想入城,决不允许。”
刘行虎道:“那将耶律川的人马放河来干什么,不如不让他们渡河就是了。”刘成川道:“他的人怎么说都是大辽的人马,虽与我们不合,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全军覆没,那云内州的部族军以后只怕会心怀怨言,让他们到柔服县城去,他们不是损失惨重么,就让他们到那里养着吧。”
第86节 点溪荷花叠清钱()
梁翠容带着方进石向刘成川的几个妻妾们挨个见礼,她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许多中原来的玉器金银器,胭脂水粉精美绸缎,讨得那几个姨娘和妹妹弟弟们欢喜无限,方进石跟着她一路走到底,脸上的肉都假笑的僵硬,这才终于将这一过场走完。
二人在回梁翠容居住的那个小院的路上,梁翠容笑道:“真是难为你了,想来你长这么大也没像今天行过这么多礼吧。”
方进石笑道:“有什么难为的,她们都是你家人,面子上总是要走的到。”梁翠容低声道:“你真的有法子让张宗鄂的三千人安然回去?”
方进石停下来道:“我也没把握,若要想脱困,非要借助另外的力量不可。”梁翠容道:“你想借助谁?”方进石道:“我想见一下金统大,可以吗?”
梁翠容缓缓走了两步沉思了一下道:“借助景王的力量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些人都是看中了那些货而来,只怕到时不好收场。”方进石微微一笑道:“这些东西如今握在谁手中都不要紧,只要不落入金兵和史斌这两人的手中就好,做大事一定要看的清形势,该舍弃的一定不能贪,否则必吃大亏不可。”
梁翠容哦了一声道:“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实在太难了。”方进石道:“你爹爹答应我两不相帮,这件事便成了一半了,我要用金统大看住史斌的人马,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反过来我又要利用史斌的人马牵制金统大,免得他抢了东西便逃回宋境,留下张宗鄂的弟兄们回不去。”
梁翠容愣了一下道:“这听上去非常复杂,只怕很难做到的吧。”方进石道:“我的方法都是想起来不太容易能做到,做起来却不难,我想尽快的见到金统大,希望能说服他和那三个乱糟糟的头领。”
梁翠容道:“什么方法连我也不说么?”
方进石道:“当然要和你说了,就是调金统大的人马来跟在史斌的后面,史斌要动手的话,就要先想想能否敌的过两路人马的夹击,没有云内州大军的支持,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了。”梁翠容讶然道:“就这么简单?”
方进石道:“是啊。”
梁翠容细想想,确是可行,先前没有想到,是因为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考虑的东西太多,就容易看不见最容易的法子,方进石能想到,是因为他深知这几路人马,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史斌请会盟山上的头领去喝酒,可是暗地里却是要将会盟山送于敌手,刘成川和史斌是盟友,只是当他感受到女真人的威胁时,首先会想到自己的安全和损失。
梁翠容道:“我陪你一起去见金统大。”方进石点了头道:“向你爹爹说一声,我们就出城去。”梁翠容道:“我等下让人告诉我大哥就行了,现在马上还是等明天再走?”方进石道:“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梁翠容当即回去换了衣服,和他一起出了府门,梁翠容道:“我去找些人一起过去,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人多一些安全。”方进石同意了,她到节度使司让刘行虎安排三十名军士保护,方进石也去叫了那两名会盟山的兄弟一起出了云内州城。
走到城门时,方进石看到有许多百姓和兵士在清理护城河,加固城墙,城外的百姓开始要么远逃,要么迁入城中,坚壁清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他和梁翠容骑马行到黄金绵临时寄住的那个镇上,方进石对梁翠容道:“那位黄姑娘也来了,你暂时忍耐她一下。”梁翠容望了一眼那身后的人远了些,低声笑道:“只要她不是准备和我抢你的,我才懒得和她争论呢。”
方进石一窘,道:“人家从心底里瞧不起我,也只有你才看的上我,怎会有那种事。”梁翠容道:“那就行了,我不理她就是了。”
方进石望了她摇摇头,独自下了马到那染坊里去找黄金绵。
他一进了那院子,大老远的就看到七八个染匠洗衣大嫂围上一个石桌不知看什么,方进石看那两个会盟山一起来的大嫂也在看,便也探了头向圈中望去,却原来是黄金绵在一个个小团扇上用了彩笔做画。
此时折扇刚刚从日本传入中土没多久,在上面作画的还是极少,一般百姓还是习惯用团扇,染坊中颜料各色不缺,黄金绵闲来无事便随手提笔画上一幅,这染坊中的工匠虽说都是不怎么识字的穷苦人,可是也懂得画的好坏,这样一来,工匠们纷纷找来团扇请她来画。
黄金绵落落大方,也不谦虚,给这些工匠们画了好几幅来,方进石此时看她拿了一粉色团扇,想了一想,提了绿色的笔在扇面上画了两个荷叶,一个荷叶上两点镂空成水滴欲落状,连叶子都仿佛让这两滴水压的偏了一些,另外一个荷叶用绿色和黑色画了只青蛙,鼓了腮帮子仿佛在蛙叫,旁边又用粉色画上一朵荷花,花叶向扇右边倒去,竟然有一种微风吹来的感觉。
这扇面多是些丝绢为面,不比宣纸,染料作画要考虑到浸染扩散的问题,所以细致的工笔几乎很难画出,可是她不知在染料中兑加了什么东西,便如在纸面上作画一般,扇面极小,更要考虑布局,难度比纸面要大一些,这张画一作完,便如方进石这般外行的人,也觉得这画作的真是好看。
扇面画自唐渐渐从民间开始流行,到了宋时,经济发达,民间文风极盛,团扇画的艺术成就达到顶峰,宋朝出了许多团扇画的大家,画山水花鸟传世了不少精品,不过彩色的很少。宋徽宗便经常画团扇画,他一作画,则“每有画扇,则六宫诸邸竞皆临仿一样,或至数百本”,黄金绵自小下过苦功,又经过名师指点,她天赋极高,临仿宋徽宗以假乱真,曾一个团扇让人花百贯买去。
她这幅青蛙荷叶画一完成,旁边的工匠们一片叫好声,方进石也不由的赞叹道:“画的真是不错。”黄金绵听他声音抬头看是他,笑了道:“献丑了,末流之技而已,方公子要不也作上一幅让我等开开眼界?”
她说着将手中的画笔向前一送,方进石赶忙躲开道:“在下不会作画,那里敢当。”黄金绵微笑着拿了那面团扇,看了看道:“公子既然是觉得好,那这扇子便送于公子吧。”
方进石接了过来,他心中不由的有些乱想起来,女人忽然送一面团扇于男人,莫非真如梁翠容开的玩笑那样,黄金绵表面也许看不起他,不过是暗自喜欢他了,故意那样要引他注意?
方进石心中想着,将那面团扇左右轻轻扇风想让那染料快些干了,黄金绵将那些画好的扇子让那些工匠大嫂们拿去,等人都散了,这才回头道:“你去云内州,事情办的如何了?”方进石道:“一切顺利,我岳父已经同意两不相帮,让会盟山和杀虎山自己解决。”
黄金绵道:“你想如何解决?”方进石道:“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要想办法见到张大哥一定有法子的。”
黄金绵道:“那你可要快些想到办法,我姊夫那里可是挨不了几天的了。”
方进石点头道:“我很快就有办法了,不过我先要去见一些人,你要去吗?”黄金绵道:“你见什么人?”
方进石道:“我想见一下景王的属下。”黄金绵嗯了一声道:“我听到有消息说景王的金蛇也出动了,你若是见他,我就去,别的我就不去了。”
方进石道:“就是金蛇。”黄金绵问道:“什么时候?”方进石沉声道:“现在马上动身。”
黄金绵倒是迟疑了,她想了一想道:“还是告诉你了吧,我在这里等一个人,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到,要是金蛇那里不是特别急的话,不如等一等这个人再去行吗?”
方进石道:“是耶律川的人?”黄金绵笑了道:“你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一猜就对,是耶律川的人,我让人约了今日上午在这里见面的,可是到了这下午了还没有看到。”
方进石道:“那我们还是等一等再说了,我带了些人过来,让他们进来等行吗?”黄金绵道:“请便。”
方进石转身出了门去,招呼这些带来的兵丁道:“大家进来休息一下吧。”梁翠容看到他手中的团扇,伸手道:“你拿的什么,给我瞧瞧。”
方进石将那扇子交到她的手中,梁翠容翻来翻去的看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道:“谁给你的?”方进石陪笑道:“是那位黄姑娘方才画的,我看画的还好,便讨要了一个。”
梁翠容抬眼望了他一下,淡淡的道:“是么?”她似乎没拿好,那团扇从她手中一滑,落在地上,她慢慢的弯了腰去捡,却巧的一阵风吹过,那扇子向前一滚飘了一飘,梁翠容快步上前用足一踩,将那扇面踩在脚下,在那荷叶青蛙扇面上留下了个脚印。
她似乎不是故意的,只是怕那些扇子被风吹的远了,来不及弯腰伸手去抓而已。
第87节 致身福地何萧爽()
梁翠容将那扇子捡了起来,用衣袖抹了一下装作擦去脚印,却将那画抹的更是花了,惊呼道:“哎呀,给踩脏了,好在黄姑娘会画,你等一下进去再请她重画一幅,好好的留着,这个就不要了。”她说完却是笑嘻嘻的,歪着脑袋冲着方进石眨了一下眼睛。
方进石心中叹了口气,上前道:“黄姑娘给很多人画了画的,不是单送我一个的。”梁翠容道:“是吗,你以为我是在吃醋?”
方进石一呆,梁翠容接道:“她画这个送给你,是在骂我们。”方进石恍然道:“是了,她骂我是青蛙,总是呱呱的乱叫,听上去让人讨厌。”梁翠容呵呵笑道:“不仅仅如此,汴梁和洛阳一直到潼关一带,乡下村夫嘲笑那些管着男人的女人叫绿皮白肚婆娘,就是青蛙的意思,她这是借题来骂我来着。”
方进石重复了念了道:“绿皮白肚……真是有意思,你名字里有个翠字,这女人……她太会骂人了。”他想到的绿皮倒也罢了,可是白肚,这……这也太那个吧,想到此处,不由的笑的弯了腰。
梁翠容气道:“你还笑,你还将这扇子当成宝了拿着,看我以后怎么对付她来。”方进石笑的够了道:“她就是要看你生气的样子,她心中才会舒服,不如装作不明白,不理会她,她自己没趣便得意不起来了。”
梁翠容哼了声,气道:“我哪里有管着你,哎,我以后当哑巴好了,免得别人瞧不起你。”方进石走过去挽了她的手臂道:“走吧,管着我又怎么样了,我还喜欢你管着我呢。”梁翠容挣脱了他的手笑道:“没出息。”
梁翠容将那扇子塞到马鞍上的顺袋中,二人说着笑,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一起来到了这染坊中,这染坊是秀王的产业,后面地方极大,有人奉了黄金绵的命令给这些随从们送上茶水,梁翠容看到黄金绵,心中就有些气,她上前笑了道:“黄姑娘,方才见到送给我丈夫一幅扇面画,什么时候也送我一幅。”
黄金绵微微笑道:“好啊,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