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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气。
“你说,我们来帝都奋斗为了什么?”说话的是星光集团的一个年轻人,记者,是跟着胖子做事的:“你看看我,我起先当狗仔,也爆了几个料,我刚开始当狗仔的时候,苦啊,是真的苦。守那小甜姐的恋爱大料守了足足三个月,我在他们楼梯间守了无数个夜晚,好多时候我都穿着纸尿裤,连厕所都不敢上,东西也不敢吃,那真是一点儿声都不敢弄出来。”
“他们在酒店房间里,你在酒店外面拍,怎么就不敢弄出声音来了?”东帮的很是好奇地问道。
“他们助理都很谨慎的,如果出了声音,楼梯间的声控灯就会亮,一亮就露馅了。”经常看到的某某明星在门口被拍到,出轨、秘恋等都由此曝光,而这些曝光的大多数镜头都是从楼梯间探过去的,楼梯间一般有两个狗仔轮流蹲守。而两个人幽会往往生在深夜,所以一刻都不敢睡,也不能有动静,一旦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就打草惊蛇了。
东帮的几个人一听,原来如此,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们狗仔拍到料了,群众骂我们变态,拍人,说我们不是人,几个大老爷们就会跟在明星屁股后面转悠;没拍到料吧,又骂我们是废物,料都拍不到的废物。”这个年轻人说起来显得有些愤慨,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就不是人了?那明星是公众人物怎么就不能拍了?再说了,我也是爹饭娘羹养大的,我来帝都也不是来专门来当狗仔的,我是想当记者的。可是刚开始没资源没背景的,我能一上来就舒舒服服地在办公室里坐着吗?能在星盛当个小狗仔已经很不错了!四千块还有五险一金,我总想着,熬过去,有点成绩了,我就能坐到记者办公室当记者了。”
众人听了后,齐齐地叹了一口气,劝道:“好在你现在不是狗仔了,也已经是记者了,跟着胖哥也越做越好了,也算没白奋斗。”
“我看到吊爷躺在里面,我难受,是真的难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我一样。”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梗咽:“我今年二十八,打我毕业开始我就没怎么休息过,住着帝都的地下室,三餐都是将就着对付着吃,一年就回去一次看看我那老爹和老妈。到现在,我这兜里就存了七万块钱,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当个主管,你知道吗,我们这行刚开始不赚钱,熬了几年,你手里头有资源了就赚钱了,我跟着胖哥做,这来钱的日子也快了,可是我突然在想如果明天我也跟吊爷一样被撞了,那我这一辈子干嘛了?”
从毕业后就没怎么休息过,干了几年狗仔,刚刚升到当正规的记者,兜里有七万块钱,那就是他的一生了。
“哎,我们没背景,还好跟了胖哥,要不然你忙活十年,还比不上有背景的小子一个月。”在记者这个行当是特别看资源的行当,你有关系,一上来就让你采访,你没关系?那行,你先去跑广告去,慢慢熬吧。
“你们当狗仔还好,起码有个盼头,我们是给东帮跑运输的,也算是个头头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现在买了房子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每个月一工资先往房贷卡里存一半,其他的全部交给媳妇,养我那儿子不容易啊,我是一天都不敢病。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那一堆的房贷,再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你还小,才二十几岁,你的未来无限可能。而我不同,我没什么未来,三十好几的人了,家里岳父岳母我老爹老娘四个老人,底下还有个儿子。说句不好听的,我就算知道我明天也会出车祸,我今天也得工作!”
东帮的这个三十几岁的老哥深深地吸了口烟,再重重地吐了出来,似乎如此这般就能将他肩膀上的压力随着烟吐出来一些一般,他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有未来,我这一辈子应该就是在东帮当个小头头,跑腿跑腿帝都的一些杂事了。”
“未来?”其他人都苦笑了下,摇了摇头:“你看看吊爷,说不准哪天就挂了,什么未来?没未来。”
“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来帝都挣钱是为了什么,也许为了挣这点钱落一身病,到老了,那钱也许还不够治病的呢。我小时候以为我是祖国的花朵,结果现在成了祖国的绿萝,吸雾霾来了。”
哈哈哈,几个人笑了起来。
“你们还小,要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撂挑子回老家去,我是不行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能在东帮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摔了这个碗,我上哪吃饭去?”东帮老哥见这两星光集团的年轻人一脸忧愁,劝道:“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吗?还年轻,那就出去转转,不在星光集团呆了。”
没想到刚刚还觉得生活如此之艰难的两个记者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记者了,我不走,高总有能耐,我可没那么傻去辞职,我就跟着高总做。”
“就是,跟着胖哥做,好日子在后头,再说了,这可是星光集团啊!多少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呢?”
年纪大一些的,已经进了这个行当了,再退出去就是重新开始,家里负担重,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明明知道日子过得辛苦,保不齐那天自己就没了,却也还是这样过,也只能这样过。
而年轻的呢?好不容易在这个行当有点儿气色了,加了那么多的班,努力了这么久,眼前就能出头了,哪怕明明知道自己保不齐也跟老吊一样来个横祸,却也还是会这样继续过。
老吊,或许也是这样的吧。
想日子好一点,想自己后代的日子好一点,老吊和吊嫂出了山来到了城里,掏过下水道,当过水电工,最后能混到星盛杂志社当司机,在村里人看来已经是个非常稳妥和体面的工作了:大公司,有保险,还天天拍明星。
走到了这一步的老吊,不会停下来。
他还差一些钱就可以回老家盖房子了,怎么可能停下来?
老吊是当时司机队伍里最刻苦的了,别的司机跟拍后回来倒头就睡,或者弄点小菜和人喝喝酒扯扯嘴皮子,可老吊不,老吊回到星盛后就哈着腰,舔着脸,跟在那群实习记者的身后,一大老爷们跟求着人家似的,请他们借相机给自己练练,弄个摄像机给自己上上手。
“老吊,那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兔崽子,你跟他们赔个什么笑?学那干啥?”
“就是,也就是个实习记者,何必呢。”
喝着酒的司机们都觉得老吊这样忒没面子,可老吊总是笑笑不说话。他认为当司机不仅仅是工作,而是事业,工作是只能做一时的,而事业是一辈子。
当初,他见了高冷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这活儿对我老吊来说,是事业,不仅仅是工作。
一个三十五六的大老爷们,跟那些还没毕业却有关系进来实习的年轻人身后,递过烟,哈着腰,赔着笑脸,逮着机会就拿着相机和摄像机练手。
那个时候的老吊,没面子。
可人活着,这面子得自己挣啊!
怎么挣?
玩命般努力地挣啊!
努力的老吊十分幸运地认识了高冷,短短的一年内事业一下就有了奔头,而且是大奔头。以前他舔着脸哈着腰求着别人,现在别人舔着脸,哈着腰尊他一声吊爷。
以前回到家,两个菜都先给孩子吃,自己随便对付着,什么东西都节约着用。现在回到家,吊嫂笑盈盈地弄一桌子菜:“两个娃娃一个学钢琴,一个学英语呢,一会就回。”
在帝都的外环买了一套九十平的房子,高冷还出了余下的钱,没一分钱贷款。
老母亲过一个杂生日,甩手就给了十万,别说自己村了,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吊嫂将钱存了三银行,如今买了房,装修了,还存了几十万块。老吊成了村里混得最有出息的人了,一说,老吊家的可是在帝都有房的款儿!是老总!他打小就长个老总样!以前还开船下长江呢,这魄力!啧啧!我可是他弟弟!
我是他邻居!
我是他三大爷呢!
牛逼啊!老吊家的牛逼啊!连带着自己那一水儿的亲戚也在村里挺起了腰杆。
一个原本的工薪阶层能在帝都全款买下一套房,还养育了一儿一女,而且还成为了绿色农业的老总,并且深得高冷的信任。
如果是你,你会撂挑子走人吗?
如果是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会在车祸之前就放弃一切吗?
意外身亡?那是属于别人的事,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件事会生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一个人。
当时意气风,而今
“你们在这!快,快去接那两孩子!”几个人正抽着烟叹着气呢,胖子跑了过来,一看到他们几个人就急得脸都红了。
“哪哪两孩子?”几个人懵了。
他们心中知道,应该是要接老吊的两个孩子,可是吊嫂不是说等吊哥好了后,再接吗?
难道
“吊爷的啊!”胖子说话的声调带着哭腔,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最快的度,来不及了。”
【我为了这本书,熬了一年半,如今身体已经不好了,这几天一直在吃药。就像文中的那样,我努力了,订阅没有涨,身体却垮了。希望大家不要催我,我也和大家一样,是工薪阶层,白天要工作晚上要码字,在书里我挥斥方遒,在书后我舔着脸求正版订o阅。都不容易,真的。】
第1216章 老吊的绝处()
胖子绝望又无助,像个小孩儿一样一下蹲到地上哭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用‘捶胸顿足’来形容悲愤,此时的胖子就捶着自己的胸,哭得像个傻子,边哭边说道:“快去接,快去。”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明白了:老吊,熬不过去了。
“我们尽力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孩子都带过来见一见。病人昏迷不醒,多器官出血。”出来了一个医生,垂下眼睛叹了口气,生离死别见多了,可见得再多,在自己手上没有挽救过来一个人,医生心里是难过的。
他侧着头没有看吊嫂。
“还活着。”让医生意外的是,吊嫂听到这些后却没有像其他病人家属一样情绪失控地嚎啕大哭,虽然腿一软就坐到了凳子上,可是却没有崩溃,而是喃喃地念着:还活着。
“能进去看看吗。”高冷问道。
“隔着玻璃吧。”医生说道,icu急救病房不允许进去探视,高冷跟院长打过招呼了,算是特例,将病房移到唯一一个靠近玻璃的床铺那,可以看两眼。
医生看着吊嫂,表情十分严肃:“你要坚强。”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跟吊嫂说,而是将高冷拉到了一边,说得简单却残酷:“这病人伤势太严重,已经尽力了,可是现在还在鬼门关那,只有不到5的几率可以存活,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有孩子什么的,度接过来来见见吧。”
见见,也就是见最后一面了,救不活了,5的几率不过是委婉的说法而已。
高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老吊的床移到了唯一一小块磨砂玻璃的旁边,看不太清楚,可也能看一个轮廓,轮廓中老吊浑身都插着管子,听医生说他的腹部还是开着的,如果不是底子好,当场就死了。能熬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接下来要再有生存的奇迹,这几率几乎等于零。
吊嫂趴在磨砂玻璃那,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每掉下一颗她就伸出手擦去,擦来擦去,吊嫂突然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瓜子,哭道:“这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呢,让老吊见着得凶我啊!”
说着,吊嫂伸出手抹着磨砂玻璃,就好像这样能摸到老吊似的,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熬不过去呢?不可能熬不过去的,老吊,你醒醒。”
医生的话,吊嫂懂。
他们说的‘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要坚强’是什么意思,她也懂。
不就是说老吊活不了了吗?
懂是懂,可吊嫂不信,就想老吊不信自己一辈子在山窝窝里一样。
“老吊,你得信命啊,你就是老鼠的儿子,打个洞活着就行了,去什么帝都啊?那地方是你去的?你儿子还没有呢,就念叨着儿子上大学,真是想多了。”当老吊带着吊嫂要来帝都闯天下的时候,村里人都这么说。
可老吊不信命,他往地上呸了一口,看了看远处红彤彤的太阳。
“走!”老吊手一挥,麻布袋往肩上一杠。
“嗯!”身后的娘们也麻溜地扛着一个麻布袋,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我就不信了,我老吊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我儿子就得上大学!”
老吊的豪言壮语还在耳边,现在却躺在急救室里一动不动。
吊嫂突然一下回过头看着高冷,高冷红着眼眶忍住眼泪连忙走过去,吊嫂一下抓住高冷的手,大声地说道,刻意的那种大声:“不要叫孩子过来,两个娃娃一个都不过来!不过来!”
说着,她用力拍了拍玻璃,里面的护士立刻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后跑了出来。
“医生,告诉老吊,他要是不醒来,儿子不会过来,我这一辈子都听他的,这一次他得听我的,就这么决定了!有本事他就死,死了,我们埋都不埋他!”
吊嫂昂着头,胸口一起一伏,眼里明明噙着眼泪却毫不畏惧。都说两口子在一起久了,性格就会有些像,也不知道是因为吊嫂本身就和老吊一样有着某种骨子里的倔强和傲气,还是多年的夫妻生活让吊嫂有了这股倔强和傲气。
此时的吊嫂,就像当年驾着船出行,背着行囊闯帝都的老吊一样。
执拗。
她深信,自己的男人不会死,他就是为了孩子才出来历练,如今也应该为了孩子而醒过来。
“病人不行了。”然而,另外一个护士匆匆走出门说道,icu病房里又开始了抢救生命的忙碌,她们围在了老吊的身边,肚皮还是开着的,腿断掉了,连按压胸膛都有极大的风险。
滴
呼吸机传来了让人窒息的声音。
心跳再一次停止了。
都说绝处逢生,老吊显然已经到了绝处,而生机却看不到。
门外的高冷和吊嫂听不到这滴的一声,却感受到了末日的来临。
高冷看着里面的老吊,心中的悲凉难以言说,他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心碎成一片片的,却哭不出来,似乎没有力气去哭,除了悲伤,其他的都没有了力气。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整个星光集团来交换。
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最重要。
在一起暗访的时候,高冷知道,命很重要,可他不顾一切要去曝光,老吊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一路跟到现在却如此下场。
高冷一直说,得老吊,我幸。
如今却觉得,两人相识,是高冷的幸,却是老吊的不幸…
“怎么会是你的原因造成的呢?人各有命,可能他命数是这样,跟认识不认识你无关的。”小魔女站到了身后,没有开口说话,却用意识轻声宽慰高冷。
高冷转过头,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呢子大衣,长长的睫毛下一汪眸子异常冷静地看着高冷,没有其他人眼里的悲伤,一丝丝都没有。
小尾好像不懂人类的情感。
悲欢离合,她好像都无动于衷。
“你不懂。”高冷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种兄弟情,也不知她是否能理解那种生命的遗憾,只有说了这句后便止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