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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卖酒也是我们的生意,而且非常好赚。”乌斯曼起身,来到帐篷的后头,炎这才看见,在阴凉处,放着一只雕刻有羊角花纹的木箱。
“听你这么说,这酒一定很香醇,要不然,这兵荒马乱的,还有谁会有闲心,花大价钱买酒喝?”炎并不嗜酒,但是若能享用到美酒,确实是人生中的一件乐事。
“这多亏了您,近些日子都没有兴师动众的打仗,这附近的几座村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逃出去的人家也回来不少,这酒卖出去的也就多了。”乌斯曼温缓地说道,他回来时,手里已经捧着
一个黑乎乎的,似乎是陶土做的酒壶。
“这还真奇了怪了,”跳过乌斯曼对自己的夸赞之言,炎看着那只实在是简陋的酒壶,“少见你会用这么粗陋的东西。”
“将军,这是火山灰做的壶,已经有千年的历史,招待您,我怎么敢用卖给一般人家的酒。”
“听你这么说,这酒可是百里挑一的好了?”
“说世间绝无仅有,都不为过。”乌斯曼又拿出两只杯子,杯子倒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所做。
“到底是什么酒?”炎的好奇心本来就很旺盛,而且乌斯曼还一直在吊他的胃口。
“呵呵。”乌斯曼只是笑笑,然后拔出瓶口的软木塞,从里面缓缓倒出暗红如宝石的液体,一时间,浓郁的酒香就四溢开来。
炎点着头,“果然够醇。”
乌斯曼把酒杯递给炎,却在炎伸手接的时候,又往后缩了缩手。
“怎么了?”炎不解地看着乌斯曼,他那双莹亮剔透的绿眸可真漂亮,有时候,会让人想要去触摸一下,以辨明真假。
“你确定要喝这杯酒?”乌斯曼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它已经酿造过百年,万一您喝醉了……”
“醉了就醉了,大丈夫喝个酒还这么啰嗦!”炎一把取过乌斯曼手里的杯子,先是细细观赏了一下那精致的杯子,然后又凑近闻了闻杯内的酒香,这才轻轻地抿了一口。
炎喝惯了宫里的酒,比如梨花酿,琥珀青等等,这西凉的葡萄酒,也曾经喝过几回,但这一次,让他万分地惊讶,很快就仰头,把它喝了个干净!
“如何?”乌斯曼却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放下了,只是盯着炎那一脸兴奋地样子。
“真是太好喝了!”
炎的双眼都放出异彩,当浓郁的酒液滚过舌尖时,有股淡淡的甜味,同时鼻尖还能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接着,他能品尝出酒液中的酸味,又带有微微的涩,但这些味道只是使得酒液更加回味无穷而已。
“酸酸的,带着美妙的回甘,就像在品尝传说中的仙果,这不是一般的葡萄酒吧?里面到底加了什么?”炎毫不吝啬地赞赏道。
乌斯曼微笑着低头,把酒壶的塞子重新塞了回去,炎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能是还想要喝第二杯,但他的手才抬起,身子竟然摇摇晃晃起来。
“小心。”乌斯曼柔柔地说,炎手里的杯子,掉落在他及时伸出的手中,“这个也是古董呢。”
此时,炎已经倒卧在地,就像被人击晕似的,完全没有了意识。
乌斯曼不紧不慢地收拾好酒具,在炎的身旁坐下,看着他浓黑的剑眉、英挺的鼻梁、线条柔美的薄唇,以及那毫无意识昏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似的,用白皙的手指去轻抚他的眉毛。
“加了蒙汗药的美酒,确实是你从未喝过的吧?”乌斯曼的声音变了,从柔和变得低沉冷漠,却又透出一丝玩味般的轻佻。
“看来,即便是练就《无双剑诀》的人,只要放松了警惕,一样可以轻松放倒。”乌斯曼的视线落在炎又密又长的睫毛上,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长得还真是俊美呢。
西凉不仅有着出名的工匠技艺,巫术也非常有名,曾经有一位西凉巫师算卦说,大燕的运势正在衰退,本该在淳于炆的统治下走上亡国之路,可是,一本从青鹿国流传至大燕的《无双剑诀》,却挽救了大燕的国运。
而淳于煌夜也是在这本绝学的帮助下,在血雨腥风中当上了太子,登上了帝位,让大燕重新复苏,巫师说,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扭转天下大局。
强国可变弱,弱国可变强,而被大燕藏起来的《无双剑诀》便是这契机。
这本武功绝学对乌斯曼来说,太重要也太宝贵了,为此,他让家臣萨哈去到大燕,去服侍最有可能接近此书的人——淳于爱卿。
当然,皇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亲近的,尤其萨哈回报说,皇上身边的亲信景霆瑞,十分谨慎且聪明,潜伏在他的身边,很容易漏出马脚,于是,萨哈转而投奔淳于炎,这位皇上最为疼爱的弟弟。
花了这么些年,萨哈才取得炎的信任,也打探到大燕国确实有一本《无双剑诀》,但不知是藏在皇宫,还是其他更隐秘的地方?
大燕太大了,秘密地寻找,可能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
于是,乌斯曼在得知炎要带兵来安若省打仗时,心里便有了一番计划。
这些年里,萨哈一直向乌斯曼报告炎的事情,因此,乌斯曼很了解炎,知道他求贤若渴,又是第一次带兵打仗,所以,处处设下讨好的机会,以博取他的信任。
“我是西凉的国君。”
乌斯曼凑近炎的耳畔,细声慢语地说,“像你这么大意,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皇子,若是出生在西凉,早就死上无数回了,但是……”
乌斯曼抬眼,注视着炎,“我不会杀你,那样做没有意义,我要的是你身上的绝学,不是你的命。”
炎依然是双目轻闭,全然无反应,仿佛正在酣睡之中。
“我原本打算掳走你,拿你去交换《无双剑诀》,但是……”乌斯曼的双唇几乎要碰到炎的嘴唇,“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一点意思也没有,对吧?”
——有时候,把线放得长些,得到的才能更多。
乌斯曼抬起身,手指抚摸着炎浅麦色的脸庞,这个少年既美丽又坚毅,就像是扬蹄飞跃在荒漠中的野马,那样地顽强不屈。
乌斯曼忽然温柔地微笑了一下,从容不迫地脱去了自己的衣物……
赤日当头,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眩目的白光。
他没办法继续赶路,只有在山脚边坐下,这里……是火焰山。
白烟、红火从石缝中蹦出,真的好烫,炎整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灼热的地面迫使他再次站起身,尽管身体疲惫得不行,每走一步,就像在攀登山崖似的,得使出极大的力气。
身体越来越热,喉咙里干渴得要命,感觉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汗水却不停地往下流淌,炎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手,擦拭额上的汗珠,一股无法言语的闷热,快要将他逼到崩溃!
‘唔……?’
远处,竟然有一只白狐,它的毛色是那样纯净,白得就像是皑皑的雪,它的尾巴又长又蓬松,看起来像一团棉花柔软至极,它的出现让周遭的热气,霎时消散无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炎感到非常好奇,脚步踉跄地奔向那只狐狸,相比衣服都已经烧焦好几处的他,这白狐可真干净啊,连脚爪上毛都是雪白的,发出莹润的光泽。
‘……。’
白狐回转身来,它有着一双翡翠绿的眼珠子,比它皮毛要亮上好几倍,微微地咧开嘴,仿佛笑了一样地看着炎。
‘我不懂……’炎说。是的,他不懂,在这令人倍受煎熬的火焰山上,为何会冒出一只这么漂亮的狐狸?
突然,狐狸猛一刨地蹿向了炎,炎根本闪躲不及,被它整个地扑倒在地!
炎可以听到身后的火山石发出爆裂的啪哧声,以及狐狸的嘴里喷吐出的充满野性的热气!
‘糟糕!’炎不安地想,长得再好看的狐狸也还是一头野兽,而且被它踩住身体之后,炎才发现它的个头比自己看到的要大出许多,远超出一般的狐狸!
‘我、我难道是遇着妖怪了?!’
炎不怕打仗、不怕死,唯独害怕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虽然说,那都是些无根无据的故事,可是,正因为它们无法捕捉,才更可怕不是吗?
‘住手!’
炎无法忍受狐狸湿漉漉的鼻头在自己的脸上嗅闻,仿佛是在确定他是否好吃一样,这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我才不是你的食物!滚开!畜生!’
炎伸出手,想把它从身上推下去,可是双手不知在何时,竟被火山岩给包裹住,半个胳膊都陷入烧红的石头里,很烫、很痛,也很难受。
白狐从上方冷森森地盯着他,那双兽眸越发明亮,似乎能能迸射出火来,让炎第一次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必须做点什么才好!绝不能坐以待毙!
炎才万分惶恐地想着,白狐就暴露出了它的真面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亮得发闪的獠牙,凶猛地咬向了他的肩胛骨!
——‘喀嚓!’
——‘好痛!’
——‘快痛死了!’
除了剧痛,炎可以清楚地听到,骨头裂开,血液从伤口汩汩流淌出来的声音,这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让他的脸色惨白,浑身飙出冷汗!
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炎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何谓即将死亡的恐惧!他的心在颤抖的身躯中剧烈地蹦跳着,似乎在做垂死的挣扎!
‘不,滚开……!’炎试图喊出声音,至少可以喝退白狐,可是,咽喉深处像堵着一团火,烧得仿佛舌根都裂开了,他喊不出话,只能急促地吐出热气。
白狐终于松开了它的利齿,从湿润的鼻尖到森白的尖牙都染满着鲜血,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同时觉得强烈的晕眩,他的生命力就像那些不断流淌的血,正极快地消逝着。
白狐孤傲地抬着头,炎绝望而又痛苦地望着它时,赫然发现它竟然是——!
雪白的华发衬托着绝色的容颜,那美丽的、强壮的身躯不着寸缕,他跨骑在炎的身上,邪魅地笑着,伸出指尖轻捻着唇边的鲜红,似乎在回味炎血肉的味道。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是绝顶的美味呢。’
乌斯曼轻笑着说,眼里闪出嗜血的寒光,让炎的脊背陡然发寒,眼前的一切顿时陷入一片天昏地暗的漩涡当中……!
“啊——?!”
炎浑身冷汗地惊醒过来,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床铺的滚烫、湿黏那样,猛地弹坐起身。
被单从身上滑落,露出完全□□着的身躯。
与此同时——
“哎呀呀!”一声充满慌张的惊叫也响彻在屋内,并伴随着“哐当”一声响!
炎循声望去,是一位扎着头巾,穿蓝布棉衣的少妇,她既羞又慌地扔下手里的铜水盆,掩面奔出敞开着的屋门。
“呃……”炎回过神来,飞快地拉起被单,遮在了自己的身上,很显然,他赤身的样子吓到了对方。
屋外,响起萨哈略带责备的说话声,似乎是在教训那位少妇的莽撞,“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烧开水后,我拿进去就好吗?”
“奴、奴家只是想搭把手,是奴家惊扰了将军休息,真是该死……!”
“好了,你快下去吧。”萨哈催促般地说,接着便响起急骤的脚步声。
“可恶……好痛!”
炎本来就因为做了一个大恶梦,而浑身都在痛,现在脑袋里更是嗡嗡直响,就像聚集了一窝蜜蜂。
——待续
第197章()
“将军,真对不住,她竟然吵醒了您!”
萨哈急急忙忙地进来,手上捧着一叠干净的衣衫,显得愧疚地说,“都是属下的疏忽,想让她烧些热水,等您起来就好梳洗,结果却……”
“不,这不关她的事,是我一时失态。”
自从李冠被抓捕后,附近的村落都恢复到往常的作息,有些妇人为感激大燕军赶走盗匪,就主动来阿勒楚要塞内,帮忙择菜、烧饭,还有喂马。
所以,对于突然出现在房内的农家女子,炎也是见怪不怪。
“将军,您醉得可不轻,”萨哈依然是面露担心,说道,“要不,还是再躺会儿吧?”
“嗯,也好。”
也许是不但头疼还头晕的关系,炎选择继续躺下,努力让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平静下来,还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记得是出去喝酒了……”
“是,您外出了一趟,在要塞附近巡逻的士兵发现了您,唔……满身的酒气,昏睡在一块大石头上……就把您抬回来了。”
“唔……”炎觉得脸上烧红,他何曾这般酩酊大醉过?
“您别担心,大家都知道您高兴,一时喝多而已。”萨哈善解人意地说,“而且您一回来就醒了,还说要睡觉,让我们都退下。”
“唔……好像是吧。”被这么一提醒,炎依稀记起自己胡乱扯脱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钻进柔软的被窝里,闷头大睡。
“您再歇会儿吧。”萨哈又道,看起来十分地体贴,“宿醉是很难受的。”
“罢了,我还是起来吧。”炎已经注意到外头的天色,那绝对不是霓彩的朝霞,而是夕阳的光辉,他怕是睡了一整日。
“我的衣衫呢?”炎接着问道,床边是空空如也。
“都是汗,且您似乎吐过了,衣摆有污渍,属下就自作主张,先拿去洗了。”萨哈回答道。
“唉,我还真是烂醉如泥!”炎觉得惭愧地说,萨哈上前,打算搀扶一把,“让属下来伺候
您。”
“不用了,你再去打盆热水来就好,我身上黏乎乎的,很难受。”炎摆了摆手,他已经清醒多了。
“是,属下这就去。”
萨哈躬身退出,快步去到烧火房,却看到那位鲁莽的妇人依然站在那儿,一脸出神地想着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这里不需要你了,去马厩帮忙吧。”萨哈说,怕她再惊扰到将军。
“啊,大人。”妇人很年轻,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她匆匆低下头,可是依然没能掩饰住眼底的慌张。
“怎么,”萨哈不解地问,“你还有别的事?”
“方、方才奴家只是匆匆一瞥,”妇人抬头,但很快又垂下脸去,有些不安,“无意冒犯将军,可是,将军他似乎是受伤了。”
“什么?!在哪?”萨哈是惊愕万分,昨日把将军带回来时,还不见有伤痕啊!
“奴家也只是看到一眼,好像是左肩受伤了,红红的一抹线,不知是否流血了……”妇人的话还没说完,萨哈就赶紧往回走了。
炎有些等不及萨哈送热水来,见屋内有一口盛放冷水的瓦缸,就把汗巾打湿之后,抹去身上的汗水,然后,再换上一袭墨绿绣暗花纹的棉长衫,他一边穿,一边想着昨日到底喝了多少?才会醉得不醒人事?
“将军!”萨哈心急火燎地奔进来,一脸焦急地问,“您受伤了吗?”
“什么?”炎系好那条锦织的腰带,觉得还是穿铠甲合适些。
“就是,你身上有没有……”看着炎一脸安然的样子,萨哈开始犹豫。
“我没受伤。”炎回答,“只是有些头疼,还有肌肉疼,唉,我不该喝这么多的。”
“嗯……”萨哈再仔细看炎,手和脚都好好的,左肩动来动去的也不见疼,也许是那少妇太紧张,所以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