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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知道王爷您可宝贝这匹西凉千里驹了,所以才特意让奴才在这候着。”
小德子满脸是笑地说,“您放心吧,奴才一定亲自将它送到御马苑去,不会渴了它,饿了它的。”
“呵呵,还是皇兄最了解我,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亲王是越发地开心,几乎是喜不自胜地往殿门里去。
小德子见了,不禁笑着摇摇头,从没见过像永和亲王这样的弟弟,都长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黏着兄长不放。
而且,只要和皇上相关的事,不管是什么他都格外关心,且任何事都好说,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不过,这位凡事都把“皇兄”摆放在第一位的主子,也有对皇上大动肝火的时候。
有句老话不是叫“爱之愈深,恨之愈之切”嘛?当然,亲王永远都不可能记恨皇上,只是这怒气确实是烧得非常旺盛,而且持久不灭!
这事儿还得从半个月前,皇上历经四个多月的“微服私访”后,重新回到宫中时说起,据闻,那个时候,永和亲王在得知皇上“龙体康复”,可以接见朝臣后,心急火燎地就往皇宫里赶。
然而,人都已经到大殿门口了,黄门太监正准备入内通传,这位亲王却突然变了脸色,也不知怎么地,就扭头折返亲王府。
这之后,别说觐见了,任凭皇上怎么传召他,他都以“身体不适,不宜见驾。”为由,统统都挡了回来。
换做别人也就罢了,谁都知道永和亲王的身子一向健朗,素日里,是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的,怎么眼下说病就病了呢?还一病不起了!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都说亲王病得蹊跷。还有一些心存歹念的人,说亲王是替皇上病的,可不是吗?这边皇上好了,亲王就病倒了,把这事整的皇上在使用邪术似的。
而散布这些恶言的人,大多是永和亲王的拥簇者,尤其是老亲王那一派的人,直到景霆瑞出面,严惩了好几个煽风点火的人,这才平息下去。
不管永和亲王病得是真是假,都把皇上给急坏了,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去亲王府探望,小德子便是其中之一,带了足足两马车的,用锦盒装好的上等药材,都够开一家药铺子了!
小德子还记得当自己心下惶惑地赶到亲王府,却看到亲王一如往常,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习字,便是一头雾水。
亲王不但不怎么搭理他,还冷冰冰地说自己是‘重病在身’,所以不能去见皇上,这摆明是说谎嘛,可把他给愁坏了!
这明明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兄弟,怎么都玩起“生病”这一套,皇上以生病为幌子偷溜出宫,亲王则借“病”拒不见驾,这真的是……!
小德子也无计可施,唯有回到宫内如实地向皇上禀明,‘亲王的身体是好好的,连一根头发都没少,殿下得病的地方,恐怕还是在心里。’
皇上也明白,还哀声叹气、难掩歉意地道,‘朕私下出宫,却对炎一声招呼都不打,实在是让他担心了,他才会这么生气的,而且,将心比心,炎不过是‘病了’几日,朕就急得脑门上直冒冷
汗,而朕的‘病’却是数个月,一直不见好的,炎还不得急坏了!结果呢,这还是个骗局,他的怒火啊,可不得冲上天去……总之,这一切都是朕不对!’
‘所以,他不愿意见是朕也是朕咎由自取,可是,小德子,你知道么?炎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他的心里到底是装着朕这个不称职的兄长的。’
‘此话怎解?’小德子当时完全不明白,永和亲王怎么看都是怒不可遏了。
‘你看,他对朕称抱病卧,可是你去探望时,他却好好地,他其实是不想让朕真的替他担心,但是呢,又很生气,所以才会这么做,朕这个弟弟太乖巧又很懂事,连他生个气都让朕觉得是可
怜又可爱的,心疼得紧。’
‘经皇上这么一提醒,可不是这样吗?难怪亲王还反问奴才,皇上您的身体如何呢。’
‘唉,朕这回真是太亏欠他了!也难为你来回地奔波调停,’皇上喟叹道,‘这事还是让朕来解
决吧。’
‘是,皇上。’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虽然因为政务缠身,无法出宫去见永和亲王,却每日都派人去送汤送药送好吃的,皇上还亲手用彩纸摺叠了好些小玩意,有小花呀、小星星呀,还有小白兔,这折
纸的功夫,是皇上当年哄珂柔公主时,向乳母嬷嬷学的。
把它们拆开来一看,彩纸的里都写着一句话,‘炎儿,别气了,是朕不对。’这前前后后,足足叠了百来只。
据说,永和亲王在看到之后,眼眶都湿透了,那可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主,跟在他身边的家仆萨哈,都看呆了神。
渐渐地,亲王便开始回复起皇上的留言,也用折纸,竟然比皇上折得还要漂亮!花鸟虫兽全都栩栩如生!真无法相信是现学的,这僵持住大半月的兄弟关系,终于是雨过天晴,和好如初了。
且这亲王还真是有趣得很,生气的时候是又冷又硬,无比地执拗,任谁劝说都是听不进去。
但是呢,一旦不生气了,就热得像一团火,甜得似一罐蜜,谁靠近都会被他甜滋滋的情意融化,没办法不喜欢他。
更何况,他的容貌是越来越英俊了,宫里的老太监都说,他和当年太上皇年轻时,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脾气却温柔得多,使得他的美貌更引人注目。
在这皇宫里,唯一能与亲王在相貌上一较上下的,大概就只有景将军了。
至于皇上嘛,那是天之骄子,自然是没法与臣子作比较的,但论皇上的长相,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哎,这天可真热!”小德子把亲王心头挚爱的宝马送到马房,叮嘱马夫好生照顾着,又去御膳房张罗些清爽的冰糖点心。
这兄弟二人的感情好得很,他也跟着高兴,不过,要是景将军也在就好了,可是他比皇上还要忙,自从回宫之后,都一个多月了,除了每日上朝、平时的议事,还能见一见,像现在这种时候,总是不见将军的人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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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阳西坠,晚风习习,一日的酷热到了此时才有些许的消解,青铜院内的不少武将踏着暮色返家,只剩下骠骑将军景霆瑞依然伏案处理公文。
对于此情此景将士们早习以为常,也只有景将军能把这儿当成家了,因为他十岁时就已经进宫,担任皇太子淳于爱卿的贴身侍卫,可以说,他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护着太子,到太子登基为帝后,他仍不改初衷地,忠心耿耿地守卫在皇帝的身边。
这一转眼就过去了十七年,景将军的仕途也是平步青云到令人惊羡,且论打仗,他攻无不克,为大燕立下赫赫战功,论管理兵部禁军的内务,他亦打理得井井有条,令人折服!
如今,他不过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威名远播、举世闻名的一代悍将了,深受皇上的喜爱与重用。
相信在景将军的眼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皇宫,已经和“家”没有任何的区别了,所以,他总是留宿在青铜院也是顺理成章的,无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待一班武夫三三两两地走掉,侍卫轮岗之时,长春宫的首领宫女彩云,独自提着一只玛瑙雕漆的食箱来到院门前。
侍卫都知道那是皇上跟前得脸的宫女,皇上时常会赏赐一些美味佳肴给景将军品尝,这至高无上的圣,大家只有眼馋的份。
所以,侍卫很快就请彩云进去,还讨好地说,“姐姐,您怎么这么辛苦,也不带个小宫女在身边使唤。”
“都是当奴才的,哪有这么娇贵?”彩云笑着跨入院门,这时,阳光已经完全消逝,院内一片深沉的暗蓝色,忽然,屋内亮起一盏烛灯。
彩云知道景将军在里面,便款款地走向屋门,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想起那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事。
就在景将军和皇上回宫后没多久后,将军把她叫来问话,当时的情形,依然是历历在目……。
‘彩云,你收到我留给你的口信了?’景霆瑞就坐在书案的后边。
‘是的,将军。’彩云点头。
所谓的‘口信’是放在御书房左起第二排的书柜内,将一本《杂文集》倒置过来,彩云就会明白将军有事找她,至于是何事,她也琢磨不透。
‘你为何不告诉我,皇上要偷溜出宫去?’没想,景将军单刀直入地提问,让彩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惊愕不已地望着将军。
‘您……怎么知道……?’
‘此事我本不想再提,但以防日后还有类似的状况,才把你叫来问个清楚。’
景霆瑞站起身,来到彩云的面前,质问道,‘皇上与小德子一起商议经由暗道离宫,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背着你做的,可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将军!’彩云扑通跪了下来,低垂着头,却也掩饰不住满脸的愧色,‘奴婢……是知道,奴婢也没有背叛您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景霆瑞的语气越发冷凝。
‘皇、皇上他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彩云惶惑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哽咽着道,‘奴婢只是伺候皇上的一个宫女,自知身份微贱,可皇上待奴婢却如同亲姐姐一般,让奴婢心里实在是高兴……’
彩云顿了顿,才说道,‘对奴婢来说,皇上也如亲弟弟一般地可亲可爱,奴婢听闻您要皇上册立后妃,可奴婢知道皇上的心都在将军您这儿,根本不愿意纳妃!所以,当奴婢看到皇上难过得直哭,奴婢的心也跟着碎了……!’
如果只是姐弟情谊,彩云还不至于这般撕心裂肺,她喜欢皇上,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皇上既温柔又善良,不论是眼神举止,还是言语胸襟都温暖似春,让人不得不倾心于他。
只是彩云亦很清楚,这份情感不过是单相思罢了,先别说皇上已经有了景将军,就算皇上没有心上人,也断然轮不到自己,所以,她只想默默地留守在皇上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是这些话,她决不可以让景将军知道,否则,她以后就别想再看见皇上了。
‘奴婢知道,应该把皇上打算出宫的事告知您,可是……奴婢也想要皇上高兴起来……才一时斗胆假装不知……就请将军处罚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错在哪里?’景霆瑞反问道。
‘呃……?’彩云自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就是知情不报。
第180章()
‘知情不报是错,但你最大的错处是,身为铁鹰剑士的一员,你本该听令于我,却自作主张,就算我当真要皇上娶亲,也会有别的安排,何需你多此一举?’
‘是!都是奴婢妄自菲薄,害得皇上身陷险境而不自知,得亏将军您及时救驾……不然奴婢是怎么都偿还不了这份罪孽!’彩云的头垂得更低,流出热泪,‘奴婢再也不敢这样了,恳请将军宽恕!’
‘下去。’景霆瑞一挥手,言辞仍旧犀利,‘别再做这样的蠢事!’
‘是!奴婢谨记将军的教诲,奴婢告退。’彩云抹去脸上的泪水,躬身退出,她来到笼罩着一片清幽月色的外头,心里还在突突直跳!
她确实是太过胆大妄为,明知道皇帝出宫后,有可能遭遇危险,还假装没有看到皇上整理包袱,准备偷偷出宫。
她这么地不冷静,全因她对皇上不但有着思慕之情,还有身为下人对主子的一片赤诚,淳于爱卿是一个好皇帝,她太喜欢他了!
一旦认为景将军怎么可以如此负心?竟然连同宰相一起——逼皇上纳妃!
她就气恼得忘了一切,但皇上可不是寻常百姓,遇到逼婚就可以一走了之,这走了之后,才是大祸临头啊!
要不是景将军沉着冷静地应对,这事情还不知该怎么收场才好。
“唉!我明明是被派去保护皇上的,怎么就这么失职呢?!”就算是现在想来,彩云依然觉得愧
对景将军的信任,将军的训斥就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泼下,让她浑噩的脑袋顿时变得清醒无比!
而对于景将军被宰相大人蒙骗一事,也是无法释怀,说起来,贾鹏还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景将军虽然积极地处理好宫内的一切事物,却始终认为他自己才是害皇上陷于危境的“罪魁祸首”,所以自打他回宫以后,就没有一天歇着,皇上赏赐的御膳他才吃,在平时,都不见他有好
好地吃上一顿。
他把自己完全地投身于公务,还有禁军、御林军以及景军的刻苦操练当中,难道不是一种自我惩罚吗?
彩云很心疼皇上,也理解景将军的难处,但她没有力量去平衡这些事。
她能做的便是打起精神,不再重蹈覆辙,好好地执行将军的命令,守卫好皇上。
“不过,还是希望将军别累坏了身子,到时候,皇上又该心疼了。”彩云皱了皱柳叶眉,不再想已经发生的事,两手提着食箱,跨过朱红门槛。
她进入屋内后,又点起一盏竖立在角落里的枝形青铜灯,把沉甸甸的食箱放在八仙桌上,从里面一一拿出一盘盘摆得极好看的佳肴,有芝麻叶炖鸡、粉条儿菜、红烧鲤、还有精致的青团糕点。
摆放完之后,她才准备入内去请将军,却看到将军已经站在门旁,不由一愣,随即蹲身行礼道,“将军,这是皇上赐给您的晚膳,他说您太忙,让奴婢好好伺候您用膳。”
“末将谢皇上恩赐!”景霆瑞抱拳谢恩完毕,却不急着落座,反而问道,“皇上吃了吗?”
“回将军,皇上已经吃了,是和永和亲王、永馨公主一同用的膳。”彩云恭敬而细致地回答道,“皇上今日心情好,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呢。”
“嗯。”景霆瑞这才坐下来,拿起摆在桌上的一副象牙包金筷。
彩云走到一旁,推开一扇棱纹格子窗,一股带着花香的夜风吹入进来,令人精神气爽,然后她再回到圆桌旁,帮将军斟上一杯梨花酒。
等景将军用膳完毕,彩云认真地收拾好餐盘、碗筷、酒壶,轻手地放回食箱,再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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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烛火矮了大半截,已经是深夜,景霆瑞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说道。
“是啊,趁夜里凉快,来看看你。”说话的是吕承恩,依然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样子。
“听说,皇上今晚又赏你一顿美餐,真好啊。”吕承恩在书案旁坐下,他每次来都不走正门,用蹩脚的轻功飞窗而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本将军不再用尊称的?”景霆瑞睨视吕承恩,略有不快,应当说,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从下官知道,您与皇上有私情开始,呵呵。”吕承恩故意答道,“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我的手里,霆瑞,你就别这么见外了。”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景霆瑞挑眉,越发地冷若冰霜。
“哈哈,是啦,您杀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不,不用您动手,我就像飞蛾扑火那样,扑向你了!”
“事情查得怎么样?”景霆瑞不再兜转这种无趣的话题,兀自问道。
“唔,这几日,下官为了进贡祖传的祛暑良汤,所以一直陪在皇上身边,永和亲王也在,也就能探查一二,不得不说,亲王殿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