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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随即又问道:“那城东属不属于县令大人的管辖地?”
“这是自然,东西南北皆在本官管辖区内。”
锦言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那就对了,既然人命发生在城东,城东属于邺城,大人又是城东的主人,那大人就是凶手了。”
“你……你胡说!”那县令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看向师爷道:“师爷,你听听,你听听这个人大言不惭的说了什么?她居然说本官是凶手,笑话,本官怎么可能是凶手?”
师爷为难的将头别到一边,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们家老爷断案还是抓不住重点,也不知道,当初这官职是怎么下来的。
他随即站起身来,看向下头的锦言道:“你既然这般不肯承认,那本师爷便传原告与你当场对质。来人,穿死者家属。”
那县令似乎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拍惊堂木,胡须一翘道:“对,带家属!”
很快,那病人家属便被人带了上来。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我们家虎头今年才三十四岁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叫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那老头子也在一旁默默的抹眼泪,等老妇人哭完,当即一指锦言,怒道:“是他,都是他,若不是吃了他们的药,我儿子就不会死,我儿子才刚娶妻生子啊,这可要他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他们身后,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包着头巾,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此刻,正啊啊呀呀的哭。妇人一边哄着,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锦言当即对着那老人道:“这位老大爷,指认凶手,你们可得有证据,你亲眼看见我杀人了吗?亲眼看见我将药投入药罐给你儿子吗?口说无凭,指正凶手得有真凭实据,否则,我一样可以告你污蔑好人。”
“你!”那老汉一听,当即气得半死,老伴儿立刻又大哭起来,直嚷道:“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老妇做主啊!我儿子死得冤枉啊……”
锦言看着这一家人,半响不说话,实在不是她没有同情之心,而是这个罪名太重,她背负不起,所以,必须据理力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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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9:狱中险遇(求月票!)()
“看来你是不承认了?”师爷这时忽而对着锦言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拱手对着县令道,“大人,这等刁民不用刑是不会承认的。”
“对!用刑!”又是一声惊堂木,那县太爷捋了捋八字胡须,吩咐道:“来人啊,把这刁民拉下去,打到招供为止!”
这一声令下,不仅仅惊到了锦言,也同时惊到了外头的四女和单飞宇。
单飞宇当即要冲上前来,却被人拦住,他大声道:“张大人,连证人和证词都没有,单凭几个家属的几句话便要严刑逼供,这审讯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
张县令眯了眯眼睛,随即不屑道:“本官道是谁,原来是卖假药的单家公子,啧啧,单公子这般为人出头,莫不是这件事也与你有干系?”
单飞宇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一旁的平凡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开拦着的人,走进公堂之上道:“大人身为父母官,却不查清事实,便要将我家公子严刑逼供,这分明就是草芥人命!这样的人;不配为父母官!”
“你——”张县令眼睛一横,心里却有些没底儿道,“刁……刁民,公堂之上竟……竟敢侮辱本官,师爷!”
“大人?”师爷及时站出。
张县令随即道:“给本官丢出去!”
“是!”师爷应了一声,立刻吩咐人将平凡丢出,平凡当即几个利落翻身便解决了当先冲上来的两人,师爷原本也只是想吓唬人,见竟然来了个会家子的,急忙吩咐人一跃而上道:“扰乱公堂,将她给我拿下!”
平凡身为温大将军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打这些衙役,就跟对付虾兵虾将一样,连剑都没拔,众人还没没来得及看清就是发生了什么,便见地上躺了一地人。平凡在解决掉一众衙役之后,看向站在台上目瞪口呆的张县令,她还未说话,只是挑了下眉,张县令当即便抱着头缩进桌子底下,大声求饶道:“好汉别杀我,别杀我……”
平凡冷哼一声,一觉踩在桌子上,她身材高挑,单腿放在桌子上半点突兀也无,反倒几分英姿飒爽,再加上她五官秀气,当即迷倒了前来看热闹的不少少女。平凡将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道:“张大人,当官儿当到你这份儿上,也是够失败的。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这件案子,明明就有疑点在,你却不闻不问,一心一意草芥人命,置我家公子于死地,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没!”那张县令探出半个脑袋道,“就是给我天大的单子,下官也不敢受贿啊!”
“没有最好。”平凡一脚重重的砸在案桌上,道,“那大人看看,这件案子是不是该查清了再审?”
那桌子晃了一晃,顿时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张县令又抖了抖身子,急忙道,“侠士放心,下官这回一定秉公执法,不冤枉好人。”
平凡冷看了他一眼,这才从桌子上下来,走到锦言身边。
锦言始终拧着眉,那县令颤颤巍巍的从桌子底下起来;扶了扶官帽;哆哆嗦嗦的一拍惊堂木道:“……本案疑点众多,押后再审,退……退堂。”
说完之后,他快速的从后堂离开,一溜烟的没了踪迹。
锦言重新被押回了监牢之中。
临别前,也来不及跟四女交代,不过单飞宇却说让她放心,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去。
她略略点了点头,心下却只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重新回到牢房之内,小项来打探锦言能不能出去的消息,锦言摇了摇头,因为心里有事,也没怎么搭理他。
小项自讨没趣,自然是不再来恼她。
因为审讯这么一闹,她错过了午饭时间,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时候,已经饿得不行,偏生,这天的晚饭晚点了,等两个馒头和一碗粥端来的时候,锦言已经饿到不行了,丝毫没觉得冷的便不美味,只不过,她才吃了第一口,便当即一怔将馒头放下,随即细细闻了闻,急忙对着牢内另两人道:“快把馒头放下,有毒!”
那两人微微一怔,小项嘴里还咬着馒头,含糊不清的道:“哥,你开玩笑吧?这里是大牢,谁会想要害我们?”
他随即将馒头咽下,半点事都没有,隔壁牢房的人,之前也是停了下来,这会儿看没事,都坦然吃了起来,那一副看疯子的目光看锦言。
难道她的嗅觉出了问题?
不可能啊!
锦言重新闻了闻,没错,就是有毒,那是长白草的气味;虽然并不明显;但是她的鼻子向来灵敏惯了;尤其这两年来试草药试得多;平常人闻不到的异样;她只需嗅一下;便可辨别出那味道中分别参杂了什么;而此刻;她绝对不会判断错误!
她随即上前,夺下小项碗里还没吃完的馒头闻了一下,顿时皱了皱眉,她再闻,还是一样的味道,小项在这时一下子将她手里的馒头夺下,大大咬下一口道:“哥,你可别惦记我的馒头,一餐就吃这么点儿,我都还吃不饱呢!”
他说着便抱着碗退居到角落,独留锦言怔怔立在那里。
没有毒!小项的馒头里是没有毒的!她随即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别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半点事儿都没有,终于算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是有人要害她!
并且是针对她一个人的!旁人的食物里根本没有毒,只有她一个人的食物中有,当时她饿得太凶,根本就没细看送食物的人是长什么样的。
她这在边并未曾得罪过什么人,那么唯一要害她的,应该就是这次事件中的人,是因为今天的公堂吗?
那人见她没这么好欺负,所以,这才来个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只要对外公布,她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就是平凡拿几个丫头再怎么闹,民闹不过官,最后这件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也正因为,那人知道她是医者,所以才选了一味几近无色无味的药来,只可惜,她不只是嗅觉太好,连味觉也是试药试练出了不同寻常的效果,所以,这次才会免过一死。
“你怎么不吃啊?不想吃啊?那我替你分享了。”小项见她一直对着食物发呆却不动作,以为她没胃口,就要来拿她的馒头,锦言一掌拍在他的手上,随即将碗和粥一并朝外掷去,馒头滚了几滚后停下,粥则是当即撒了一地,连并碗全都摔碎了。
“你发什么脾气啊?不让我吃,我不吃就是了,用得着扔了吗?”小项嘀咕两句,显然是生气了,自顾坐到一边去了继续吃饭,而向来嫌少说话的那名杀手;此刻却忽然看了锦言一眼;不同于小项的一无所知;他似是已经猜到了全部;冷冷勾了勾唇;什么都没说。
锦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不能坐以待毙,一次下毒手不行,很可能,那人会再次有所行动,而只要四女不在身边,她完全就是坐以待毙的状态,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她怎么能死?好不容易逃过了重重宫阙;逃离了王府;换得了自由;而今该是人生最惬意的时候;她怎能在此刻倒下?
原本打算开医馆,一来是为了圆自己的梦,做回前生喜欢做的事,也远离纷扰权利,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她以为,她富有了,就会有足够的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可她到底是想得太简单了。这是乱世,是封建阶级统治的王朝,所谓的能力不是金钱,而是权利。
没有权利,她就算赚再多的钱,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一个小小的死人事件,就足以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又如何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
一如现在,一个小小的县令便能将她困于囚牢之中,不得翻身。且她此刻腹背受敌,身侧无人相助,她又没有武功,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是权利的体现。
没有权利,别人才会轻而易举地拿她入狱,让她这半年来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锦言狠狠咬了咬牙,她一直退让,一直一忍再忍,从前是在将军府,再后来是在皇宫,最后是王府,她躲开一切来到这里竟还是躲不了!天下之大,她以为四海广阔,总有自己可以生存的地方,可那种生存只是仰人鼻息。
她必须小心谨慎,老实本分,才能不得罪人,才能安然无恙,可那对她来说,便是束缚!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锦言咬了咬牙,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如若她当真能活着出去,她一定叫那些害她之人好好看看,她锦言绝对不是这么好欺负!
可是,眼下唯一的难题便是,她究竟,能不能出去?
牢房里既然有人混入,想必那人无时无刻不在,她要做的,是要避开那人,送信出去给四女。
可她入狱之前,身上并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要怎么送?万一打草惊蛇了又怎么办?
一整晚;锦言都在辗转反侧之中;再加上肚子饿得不行,根本就睡不着。
夜里能听到外头大更的声音;锦言计算着天快亮了;索性便不睡了;坐起身来;细细想着怎么逃过这一劫。
此刻狱中的狱友都在熟睡之中,此起彼伏的鼾声下,锦言只觉心头压抑得不行。她想了一个晚上,根本就没想出什么办法逃出去。怕就怕,来人再下一次毒手,会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知道旁人明的不会来,但就怕人家来暗的。既然他们知道下毒杀不了她,自然会想别的办法,锦言就怕自己闯不过这一关。
锦言正抱膝想着法子的时候,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一顿,抬起头,竟然是那个杀手!他居然醒着?而且听声音,好像根本就未曾睡着的样子。
锦言顿了一顿,随即道:“你在同我说话?”
那人嗤笑一声道:“自然是你,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犯了重罪,三年两载不可能被放出去的人,他们习惯了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自然不会现在醒,怎么?很怕死?”
锦言怔了下,才嘲弄一笑:“谁不怕死,大哥你若是不怕死,也不会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那人双眼一瞪,分明是对锦言这话惹恼了道:“你不懂,我活着,是期盼着有一天,我能走出去,手刃仇人!”
“手刃仇人?”锦言嘲笑道,“且不说你走不走得出去,就算你走得出去,手脚筋被挑,你又能有什么本事,你也说了,你昔日是杀手,既然是杀手,你的同类想必也同样杀人不眨眼,你而今一点武功都施展不出来,连常人都不如,他们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那男子顷刻间眸色气得血红,一拳头砸在墙上,锦言看到他的指节顷刻间被砸破,流下血来,眉头跳了一跳,最终没再说继续刺激他的话。
“你说得没错。”半响,角落里重新传来男子的声音,却已是低沉沙哑,“而今的我等同于废人一个,又怎么去跟昔日的他们相斗?”
“从前,我便被他们算计,而今,失了武艺的我,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他垂着头看着双腿上的脚镣,声音黯淡至极道:“报仇从来都只是一个笑话,只会提醒我那段耻辱的过去,我注定失败,”
他眼中分明有泪光闪烁,怔怔看向墙壁道:“这般苟延馋喘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一了百了!”
锦言在他说出前一句话时,已经心下一紧,当他说到最后那句,同时闭上眼睛,她当即便明白男子要做什么,可到底是晚了。
她赶过去要拦之时,那人已经将头撞到了墙上,不过所幸,他力气不大,虽然额头流血,却不至于致命,只不过自己昏过去了罢了。
锦言赶紧从身上撕下一块碎布来,将他包扎好,也正这一动静,吵醒了不少人,不过,大家并不知道那杀手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这狱中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死的死,伤的伤,所以对这种也见怪不怪,也不过好奇了片刻,便又都各自睡自己的去了。
锦言低叹口气,看向牢房外的火把上摇曳的火光,心里升起一片忧愁。
锦言掐住那杀手的人中,他很快便醒了过来,一看到她,便知道自己还没死,顿时眸光一片黯淡:“为什么要救我……”
锦言叹气道:“我说那话,并不是要你去死,死有什么难?死又有谁不会?可是,更艰难的是活着。你既然坚持了那么多年,又怎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我三两句说得想要自杀?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一如,我昨晚被人下毒,很可能今晨的饭菜还会有毒,亦或者,别人会想别的办法来杀我也不无可能,可是,就因为知道我自己必死无疑,我就真的一定要死吗?”
“不到最后一刻,又有谁会知道死活!”
那杀手的眸光无动于衷:“你与我,没有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