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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声惊呼。
“决堤了!”
袁杰回到大堤的时候,形势已经险峻至极。
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
因为大堤已经千疮百孔,你根本不知道堵哪里。
袁杰神情木然,吩咐那些民夫赶紧撤离。
然后对手下凄然一笑,“确实让你猜对了。”
这手下倒也忠心,“袁大人,大堤是守不住了,赶紧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我不能走,我还得守着。”
可话音刚落,就见大堤轰然倒塌,然后江水如怒龙一般喷薄而出,一些离得近的人来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涛涛江水吞噬。
袁杰站在最高处,浑身颤抖,双目垂泪。
他知道。
大堤完了。
码头完了。
扬州也可能完了!
大燕至正十五年秋。
扬州提防失守,水患绵延数月,死伤无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大燕史记第五卷。)
在天地之威面前,谁也无法幸免。
江水先是冲垮了码头附近所有的民房建筑,然后借着雨势,横冲直撞,很快就淹没了同福客栈附近所有的街道。
同福客栈因为地处高地,虽然被淹了门房大厅等,但在后面的高处,还勉强可以维持。
此时所有人都退到一间房中,秦灵儿也被困死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以及隐约传来的惨叫声,真如地狱一般。
大水来的时候,谢宗燕刚回到青竹会,她这段时间几乎睡不着觉,整天就是忙活着安顿手下人的生活。
并且她很清楚。
若是这雨不停的话,那么大堤肯定是守不住的。
所以她心里有所准备。
可这汹涌的水势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青竹会的这房子恰好还在低洼地,雨水倒灌进来,很快就将这彻底淹没。
谢宗燕站在房顶上,极目所望,已经是一片泽国,根本就看不到房屋的存在了。
偶尔有人抱着木头或者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漂浮,可一个浪头打过来后,就再无踪影了。
这等惨状让谢宗燕也是心如刀绞。
葛二这时候渡水而来,一见谢宗燕站在房顶屋脊之上,这才放了心。
“其他人怎么样?”谢宗燕问道。
“死伤无数。”葛二叹了口气说道。
谢宗燕颓然的坐下,她再如何坚强,也是个女子,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就这样葬身鱼腹,她岂能不难过?
“先去客栈看看吧,希望萱儿她们安然无恙。”
谢宗燕和葛二来到了客栈。
此时客栈热闹非凡。
因为这里算是周围地势最高的一处所在了。
很多的人都聚集在最高处。
谢宗燕来了后,发现这些人中没有唐萱儿等人,目光就是一寒。
恰好这时候李纯一出来,看到了她,赶紧领着她进了最后面的宅院。
看到人们都安然无恙,谢宗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得面对一个很实际的难题了。
现在遭了水灾,吃饭怎么办?
唐萱儿不愧为秀外慧中的女子,她在刚下大雨的时候,就准备了好多米面,先放在了地势最高处,就是为的防备万一。
谢宗燕见暂时没有其他危险,心里不禁一宽。
这时候葛大从外面走了进来,浑身湿漉漉的。
“外面怎么样?”
葛大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很不好,我转了一圈,死伤极重。”
“那城内呢?”
说到这里,葛大脸上浮现出怒色。
“那群狗娘养的,居然在此时把城门关了。我到那的时候,城门处已经集聚了几千人,却根本进不去,还有重兵把守。”
“什么?”谢宗燕也是目光一寒。
“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是啊!在城内那些老爷们看来,可能码头上的人,都不算人吧。”
正如葛大所言,此刻百年来都未曾关闭的城门轰然关闭,却不是为了防御外敌,而是对付遭了灾的难民。
对此黄江振振有词。
若是被这些难民流入城内,岂不是会给城内造成更大的损失?
至于这些难民的生死,谁又真的在意呢?
开始这些难民集聚在城门处,还算老实。
可等半天多的时间过后,人们又饥又渴,却一直没人出面协调这件事。
人群就开始渐渐骚动起来。
第九十八章 导火索()
人们开始聒噪,要求城里不开门可以,但是得拿出米面钱粮来赈灾。
驻守城门的兵丁根本不管这个,谁敢上前,就直接用棍棒打回去。
这一下矛盾更加激化。
尤其此刻大雨如注,已经倾泻了一天的大水不退反涨。
难民死伤也越来越多,城门处已经集聚了一万多人。
这让看守城门的人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一万多人要是哗变,那么别说这小小的城门,就连扬州
估计也得失守了啊。
此刻在太白楼上。
最近低调了很多的赵成英正站在三楼上往下俯瞰。
太白楼的底下二层已经被水淹没,周围都是一片水面,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码头上的繁华所在。
有手下撑船过来,给赵成英禀报城门处的情况。
听完之后,赵成英眼前一亮,然后微笑着点点头。
“很好,去派些人混入难民之中,伺机挑拨。”
“是!”
赵二在后面有些不明白。
“哥,您这是要干什么?”
赵成英看着依然哗啦啦下个不听的雨幕,淡淡的说道:“老天都在帮我,我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赵二不是个傻瓜,她浑身一颤,明白了些。
“哥,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要冒险做傻事啊。”
赵成英回过头来对赵二森然一笑。
“你说我要干什么?自然是趁机将扬州城纳入掌控之中啊。”
赵二带着哭腔,“哥,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呵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这天下又不是铁铸的,就是铁铸的,我也会捅开一个大窟窿。”
赵二不敢再劝了。
她清楚,自己的哥哥当初就曾有过这个心思。
只是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现如今扬州城被百年不遇的大水围困,流民遍野,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可是,这条路真的能行吗?
赵二心越来越沉。
她有种预感,自己和沈毅的距离也将随着这件事而越来越远。
黄江收到消息的时候,刚送走了城中最大的米商,和连胜的人。
这和连胜掌控着近乎一半的米市,这次和连胜的大当家尤晨年亲自拜访。
就是商议如何切割这块大蛋糕。
谁都明白,这群身无分文的难民根本拿不出钱来买米面。
他们所求的也不是这些蝇头小利。
最重要的还是土地和人啊。
这些难民好多都是有地的良民,只要大水褪去,他们那些被淤泥覆盖的土地就是最好的田地。
这些都得靠这个时候来巧取豪夺。
所以说越是灾年,越是这些大富豪们的盛宴。
而城门处的报告黄江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在意。
流民而已,哪年没有?
无非是些穷苦农夫而已,就是真敢哗变还能怎样?
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足以抵挡十几名民夫。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所以黄江丝毫不担心。
陆家。
陆毅面沉似水,他的一个侄子正站在场地上侃侃而谈。
“此次大灾,码头上几无幸免,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据我所知,公孙家,刘家,宋家,尤家,都已经开始筹谋此事,我认为咱们陆家,也不能落人之后。”
“哦?怎么个意思,你说来听听。”陆毅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我们陆家虽然盐业为主,可也有巨量的存粮,在这灾年,粮食就是金子,所以我认为,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囤积居奇,然后收购这些难民们的土地,我相信,经过这一次后,咱们陆家的实力最少能扩大三成。”
这个数字让很多旁听的陆家元老们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全用炽热的目光看着陆毅。
陆毅淡淡的说道:“哦?真有这么厉害?”
“二爷,这都是我仔细考察过的,绝对不会错,快做决定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位陆家年轻人中的后起之秀陆炜兴奋的说道。
可陆毅没等他说完,猛然就手里的茶杯扔到了地下。
彭。
茶杯摔的粉碎,里面滚烫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陆炜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
陆毅这时候怒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难道没看到那些难民是如何艰难度日的吗?趁此机会囤积居奇?你倒是好意思说出口,我陆毅虽然早年手底下也不干净,可也没干过这等趁火打劫之事,这次我饶了你,再让我听到,小心你的皮。”
说罢陆毅起身便回了内宅。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陆炜脸上神情变换不定,眼中也满是屈辱愤怒和不甘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商人,居然不谈利益,却去悲天悯人呢?
从一开始的盐政,他就坚决反对。
可陆家是陆毅一人说了算,他的反对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对此他只能忍了。
然后的事,就让自命不凡的陆炜难以接受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堂妹陆嫣,居然被陆毅以送人的姿态给了沈毅。
虽然没有实际做出来,可那姿态和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了。
尤其这次陆嫣随着梁方南下泉州去找沈毅。
让陆炜更是醋意大发。
他认为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沈毅了?
他不就是会写几首诗词吗?
但那玩意能吃吗?
商人之家,最需要的难道不是经商的天才吗?
他心里怒火难平。
恰好这次的水灾给了他机会,他认为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陆毅的暴怒,给所有的计划都打上了句话。
他屈辱的出门而去。
剩下其他的陆家元老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
他们虽然地位尊崇,可在陆家具体的事务上,根本插不上嘴。
陆毅为人霸道,几十年来一直是一言堂,谁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城门。
无数的难民群情汹汹。
有人开始试图挤开城门。
但一到了近前,就会有兵卒从上面扔下东西阻拦。
后面干脆就是射出没有箭头的箭来阻挡。
可这根本不能阻拦人们的愤怒。
尤其里面有赵成英派来的人煽风点火,眼见得这情绪是越来越高涨。
守门的兵丁开始动用真正的杀器。
谁敢上前,就是弓箭伺候。
等接连射杀了十几名百姓后,人们终于愤怒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箭影直射城门之上。
然后正好钉在守城长官的喉咙之上。
他满脸惊骇和不敢置信的看着城下的难民,手捂着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后,整个人便栽落下城墙。
这犹如导火索。
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愤怒。
人群之中,一名带着斗篷的男子,悄然将弓箭收起,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后,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第九十九章 黄宇死!()
黄江心满意足的从密室中出来。
这段时间他敛财无数,密室中的金银都已经堆不下了。
这些银子,怎么也能让自己再升一级吧。
黄江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用这些银子去京城运作。
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汇报。
“老爷,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拖出去重打二十。”黄江脸一板。
早有恶奴上前将这报事的下人拖到前厅,一阵棍棒之后,这下人惨叫着告饶。
“说吧,怎么了?”黄江淡淡的说道。
“老爷,城门被流民所破,看守的王将军也已中箭身死啊!”
“什么?”黄江腾地站起身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为什么不早说?”
此刻这位下人心中大骂,我进来就想告诉你,可你却先揍了我二十大板,现在还质问我为什么不早说?
黄江脸沉似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流民如火,之前挡在城门以外,就是怕他们将城中给搅弄乱了,可现在城门失守,大批流民已经进驻了城中。
这可如何是好?
黄江愁绪万千,居然茫然不知如何应对了。
黄宇此刻刚刚从朋友家出来,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那些粮商都知道黄江已经将事情全权托付给了他,所以对他是百般奉承。
每日花天酒地的生活,让黄宇有些乐不思蜀。
甚至将去京城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京城可不比扬州,那里藏龙卧虎,自己去了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还不如在这小小的扬州作威作福呢。
出的门外,大雨依然连绵不绝。
黄宇心中高兴,下吧,下的越大才越好呢。
带着微醺的醉意,黄宇上了马车,赶车的车夫便轻舒缰绳,慢悠悠的往黄府赶去。
刚走到一半路途。
马车停住。
黄宇在车厢中惊醒过来,皱了皱眉头,“怎么停住不走了?”
车夫颤抖着声音道:“少府,前面的路被堵了。”
“妈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堵路?”黄宇骂骂咧咧,探出头来一看。
不由得也是亡魂皆冒。
因为此刻前路之上,到处都是流民。
这些流民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推车挑担,还有的孤身一人。
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流民面黄肌瘦,眼中都放出绿油油的光来。
黄宇噌的退回到车厢中,心中寒气直冒。
这是哪来的流民?
城门不是关着呢吗?
“快,绕路。”黄宇吩咐道。
车夫也有些害怕,因为这些流民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那是一种濒临爆发的眼神,似乎轻微一个骚动,就可以让这群流民化身流匪。
车辚辚而行,可就在这时候,后面有人张弓搭箭,对准了马就是一箭。
马匹应声倒地,坐在车厢中的黄宇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马车夫跳车就跑了。
剩下他一个人躺在湿冷的雨水中。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群流民都在冷眼看着他。
后面一阵阵的骚动,然后有人说道:“这就是姓黄的那个狗官的孽种,杀了他。”
就好像有人打开了闸门相似,这群流民便蜂拥而上,将黄宇围困在当中。
黄宇吓得亡魂皆冒,站起身就想跑,可他这几日花天酒地,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情急之下,居然跑不动。
有流民上前一脚踹倒他,然后骑在他身上开始一拳一拳的揍他。
黄宇疼的大声求饶。
“啊啊啊,饶命啊,这些事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和我没关系啊,求求你们饶命啊!”
但求饶声很快就淹没在这流民的人群之中,无数人上前拳打脚踢。
等一刻钟之后,人群渐渐散开。
黄宇已经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