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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生抄小路回锦绣宫屋顶坐着迎客,这厮不含糊,没多久就来了。
“来了?”
黑衣人二号一惊脚下刹不住闸,直接扑到在韩若生身上,韩若生一把推开他,“你刺杀就刺杀,我靠,还非礼!你以为你是龙啸桐呀!”
来人迅速想逃跑,还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比路痴兄有发展。
韩若生揪住他的领子,那小子滴溜溜原地转了个圈,还不老实,妄图反抗,韩若生一脚命中其人体下半身某要害处,同时捂住他的嘴,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全全被拍回肚子里——
“你又是给谁卖命啊?兄弟?”
“皇后。”
韩若生叹了口气,再踢。
“皇后。”
韩若生叹了口气,还不老实?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那人倒下前摇摇晃晃剩半口气说,真的是——皇后——
韩若生从他倒下的身躯上摸出块牌子,还确实是司督府的。
“我靠,你不早说。”
归璇看着韩若生面无表情拖着个死人进来,皱着眉,“不死不残。”
“没死没残,只是废了。”韩若生径直走向后屋,开箱,装箱,合箱,出来,“不行,老大,我真饿了——”
“子桐在后面吃着呢,你也去吧。”
韩若生抬脚刚走没几分钟,屋顶上又来人了,归璇放下茶杯,唉,我这锦绣宫又不是景点,你们容我喘口气不成?
从窗户翻进来的却是龙啸桐。归璇愣住了。
“有门不走你偏要走房顶翻窗户。”
“不是大告天下了么?我就喜欢地下情。”
龙啸桐靠近,再靠近,靠近到还剩几厘米的距离,归璇正要说一句“桐——”
正是这时,正是此刻,一柄剑锋利袭来,剑尖在离归璇那张脸几公分处停下。
龙啸桐双指夹着剑,沉着脸,归璇捂嘴痴痴的笑,还从没见陛下如此震怒。
你——给——我——去——死——————————————
龙啸桐那一年零几个月憋出的内伤全全发泄到这可怜的黑衣人三号身上,归璇还没来及的看清楚这人的大体形状,他就已经没有大体形状了。
你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把另外一个大男人扑倒在地一顿毒打。
尤其是当这个男人是个皇帝的时候。
这就是子桐和韩若生闻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诡异而瑰丽的场景。
龙啸桐做野兽妆,头上长犄角,背影投在墙壁上那就是一灭绝生物。归璇手里举着龙啸桐掰断的那半段剑,微笑着,圣母般慈祥。
“唉,哥可怜哪,欲求不满这么久,好不容易小别胜新婚,被搅了局。”
“色字头上一把刀。”韩若生看着墙壁上老大手里的那半截小刀的影子正好杵在龙啸桐背影的头顶上。“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龙啸桐扭头,双眼布满血丝,归璇温柔的走过来。“何必呢,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个鬼啊,这么好的发情瞬间,就被活生生扼杀了。
在子桐和韩若生这对活宝面前,龙啸桐那寄存已久的柔情和漏*点是死活发不出来了。
“这么没有眼力价的刺客,八成是老祖宗的人。”龙啸桐回复意识的时候刺客已经失去意识。“我这就去仁寿宫问个明白。”
回旋笑着说,“顺便给老祖宗请安哦。”
“对了?”龙啸桐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啊,想说,最近不方便,来红呢。”
……
……
韩若生看看子桐,“你觉得尴尬么?”
“我是已婚妇女。”
“尚是完璧的已婚妇女啊…”
“比你这个童子鸡强!”
龙啸桐知道这个气氛下,今晚是泡汤了,挥别了归璇,顺便拖走了韩若生和子桐这不让人消停的一对。
“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龙啸桐突然停下,看看韩若生,“你把那刺客搬后面去了?”
“搬了,这是熟练工种。”
“今天第几次了?”
“梅妃一个,皇后一个,外加妖蛾子太后一个,仨——”韩若生摇头晃脑,“动用杀手的,也就这么几个吧?”
“不对,不对,不对…”龙啸桐左思右想,前思后想,韩若生不耐烦了,“喂喂喂,陛下啊,你快点,我还得回储秀宫呢,我家当还在后院那棵树上呢——”
“对了!储秀宫!”龙啸桐如被雷击中,“岺儿!”
“啊?”
“她爷爷是御国元帅!家里最缺的是钱,最不缺的就是刺客!”
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不好,有危险。
纤纤细手泡泡茶,归璇悠然的看着满天星斗,今个倒是热闹,白天虐心,晚上虐身,最愉快的是,被虐的不是她。
是跳个舞还是画个画呢?如此月明星稀之夜,做个诗倒是也不错。
茶泡的差不多了,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局,也不失雅兴。
末了,还可以继续去绣战马,鸳鸯早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她现在在研究怎么绣马毛,倒也是一乐。
一双深深俯视的眸子,一个静静伺机出动的身影。
蒙元帅恩典这许多年,终于被大小姐呼唤来刺杀,虽说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一点有些丢脸,但是只要是小姐吩咐的,他这大炮宁愿来轰苍蝇。
利刃在手,见血封喉,这懵懂不知的待宰羔羊,仍只是运行着小女人的简单思维。
嘴角上扬,猛地飞扑下来,拔剑而出,直顶眉心。
可惜了这样一张精致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明眸皓齿,好不妩媚。
这真是他杀的人之中,最漂亮的可人。
可人轻轻一闪,剑刺向茶杯,可人惊呼“我的茶——”,本是离开的身又转了回来,一伸手两只手指夹住了飞速刺来的剑,另一只手悠悠拿起茶杯啜了口,“刚泡好的,别浪费了。”
抬头微笑。
我靠,你是人类么?
刺客抽出剑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雷的外焦里嫩。
她就是有那么股气势,越是高手越明白,面前的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比他们高多少个层次。
黑衣人四号,至今唯一一个职业杀手,眯着眼,举剑却刺不下去。
归璇空出的一只手,两只手指敞开,露出一小截刀片,锋利。
“疼么?”
“啊?”
刺客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在他用力抽剑的一刻,自己的手已经被划了几道,血丝才刚刚渗出来。
猛抬头。
“你又死了一回了。”
刀片分毫不差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上。
“你还算是个过得去的刺客,我不想难为你。”归璇慢慢垂下手,“你走吧。”
“你太小看我了——”
专业刺客有一个致命伤,那就是他们太专业了,不懂得该退就得退。
龙啸桐三人赶到锦绣宫的时候,一个吐着血不停抽抽的男人正在地上蠕动,还说着
“再来——”
“哎,我就说刺客要有危险了,你们俩不紧不慢的,万一死了,我怎么跟作古的老元帅交代?”
“反正他也是发配宁水的人了,再说老大也不会取他性命的。”韩若生满不在乎的说,“这不蠕动的挺好的么?精神状态很不错嘛!”
“别贫了。”归璇微微笑,“抬后面去吧。”
韩若生给了子桐一个眼色,俩人拖着刺客就往后走。
龙啸桐借机又蹭向归璇,归璇低着头红着脸,“其实我没来红。”
“那你原本要说的是——”
“我原本要说的是,桐,有刺客。”
龙啸桐笑了,搂住这个风情万种善解人意的女人,额头顶额头“你怕我没有发现下不来台?我的玉将军——我败给你,又不是第一次——”
“讨厌。”
“那你就讨厌我吧。”
此夜如此美好,前屋子滚床单,后屋子滚箱子,木头大床和木头箱子的咯吱咯吱声如此和谐。
明天,又是个不错的天啊。
正文 镜花水月(上)
更新时间:2010…8…13 13:03:05 本章字数:5086
八仙会历时六天,两天一道题目,由三位评审各出一题,届时三位评审作为主裁,七位位高权重的名门人士作为副裁。
三位主裁自然是皇帝、皇后和太后。
七位副裁中,当朝丞相曹彬、镇国大将军柳长风及司督青衣自然占据一席。副将军左腾因为喜附庸风雅对六仪鉴赏颇高也入围。至于傀儡六部尚书罗尚书,也勉强出一次镜。
另两个位子,给了梅妃和子桐。
至此,群魔乱舞,悉数登场。
归璇第一次看到这阵容时还舒了一口气,十人之中,皇帝公主柳长风是自己人,皇后太后梅妃是对方的,至于丞相罗尚书左腾,暂为中立,只是这一个青衣,不知是红脸还是黑脸。
百花会都挺过来了,小小八仙会,鄙视之。
归璇站上战场的那刻起,骨子里那个叫玉将军的魂魄,就开始显灵。
第一天,第一题,是皇后出题。
题目曰:镜花水月。
考场之上是一片肃穆,未提及到底是六仪哪一项,也没说什么要求,只是从公公那窄窄的嗓子眼里,挤出这么四个字。
镜花水月。
“明天此时此地,秀女依序展示,裁定取五。最优者,一面小旗。”
淘汰三人。优胜一人。
归璇知道自己不会是淘汰的那个,但是这是一场和岺儿的公平决斗,每一场都不能小视。
回到锦绣宫归璇就把这四个大字写下来挂在墙头,反复琢磨,却不知昭仪在想些什么。
这是在告诫新人,后宫日长情短,一切皆是镜花水月么?
还是她的自白?这个什么都有了女人,为何灵魂是如此不安和孤独?
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冷宫的珍妃,想起她的诗。
灵光一闪。
顾不得那么多避讳,起身向行。
行至冷宫门口,脚步却慢了下来,一打眼便可看见珍妃还在一刻不停的研墨写字,谁都不看清的那个污点,深宫谁都说不得的最大忌讳。
归璇迈入院中,却是一个激灵,一双眼睛,正在某个地方盯着自己。
何方神圣?
梅妃?昭仪?岺儿?太后?
无论是谁,这个人只要是针对自己,那就是帮着岺儿。
归璇眼睛一眯,装出左顾右盼的样子,小心翼翼走到珍妃身旁。
“珍妃娘娘,归璇又来看你了。”
“我错了,我是个罪人。”依旧是那句话,如同最坚硬的壳,保护着自己。
“珍妃娘娘,归璇在参加八仙会,皇后出了题目,叫做镜花水月,不知道娘娘能不能帮归璇一个小忙?”
“我错了,我是个罪人。”
“娘娘是错了,娘娘是罪人,所以归璇才看到这四个字想到了娘娘你,冒犯了娘娘,请恕罪。”
说罢,拿起案上墨盒,一扬手,那纷纷墨迹,如同白雪上梅花绽放,遍开全身,却只有那张脸,雪一般惨白。
“昨日还是一块宝,今日零落变成草,娘娘,这镜花水月四个字,说的,不就是你么?”
归璇看看呆呆的珍妃,看着她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说,“娘娘,归璇要给您作画了。”
归璇用珍妃的文房四宝当场画着,那珍妃甚是乖巧,只是倚在大树上不动。那黑白分明的凄凉,最是难过。镜中花,水中月,不过如此。
一个时辰,半盒墨,一方纸,黑白两色话凄凉。
归璇一边画着一边注意着那双一直在偷窥着自己的眼睛,末了末了,才故意大声说,“抓住娘娘这个神态,归璇明天的胜算便有了八成,只可惜,娘娘虽在冷宫,却也是富贵之神,归璇不能大不敬,否则,泼的不是墨而是血,便更销魂。”
珍妃面无表情,只是说,我错,我错。
归璇站了起来,起身,把画卷起,看着珍妃,一字一顿的说。
“你是错了。皇宫一入深似海,脉脉情深终成空。所以,你还要继续错下去。”
珍妃的表情有着千分之一秒的变化,归璇笑笑。“告辞了,天色不早,再耽搁下去,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话当然是说给躲在暗处的某个人听的。
梁上君子,偷学我的伎俩,也要趁早,否则天暗了,什么都迟了。
当然,你最好,多“学”一点去。
第二天同时同地,八仙展示的时间到了。归璇和岺儿被排在最后。
前面的展示很是精彩,每个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彩蝶虽然第一个出场,却以一副旷世绝伦的绣图震惊全场,那潺潺流水中破碎的月亮和随波逐流的花,看得出她深厚的女红技艺。
凤云的舞蹈展示也很是精彩,将武术和舞蹈结合在一起,踏着醉玻璃起舞,舞到最后,玻璃片正好围成一个空心圆,象征着月亮。
归璇频频鼓掌,这两个妮子,果然都藏着一手呢。
当然重头戏还是在岺儿和归璇身上,全场无论是秀女还是冲裁,包括看热闹的打下手的,都在等着这两个人的对决。
岺儿先登场,似乎是对归璇有利,可是当岺儿那一副画卷舒展开来的时候,子桐和柳长风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柔弱女子纤纤影,倚树不语,最是心碎。
最是那用笔和颜色,苍白画面,墨黑构架,那女子身上嫣红点点,如梅花盛开。
血。不知是他人,还是自己。
岺儿开口说,“这就是岺儿心目中的镜花水月。”
昭仪也慢慢站了起来,不做声,老祖宗点点头,得意的说,“岺儿的看过了,什么璇的,你又有什么展示?”
归璇站出来一步,神态自若,“也是一幅画。”
画展开来,却像是被水浸泡过,皱皱巴巴,全场哗然。
不仅仅是因为这意外,而是因为,那竟然是一模一样的作品。
“紫衫来报,那小妮子,是选了珍妃做画,我已经给了岺儿消息,她现在就过去。”吴妈点点头,“老祖宗,您放心。”
“一模一样,那就有真有假。谁真谁假,人嘴一张。众口烁烁,可不能单凭我喷点口水就说岺儿才是真的,那么做,往后没的唱了。”
“老奴也想到了,您放心,不是一模一样,而是更胜一筹。”吴妈狡黠的说,“错不了。”
岺儿到了冷宫的时候,珍妃还是那个姿势,只不过身边多了几个大汉,她稍动一点便有人帮她纠正回来,紫衫提着一桶鸡血,说,“那就开始吧,天色不早了。”
说罢,整一桶带着腥味的血,劈头盖脸喷洒在珍妃身上,只留下一张惨白的脸,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吴妈的意思你都知道了吧。”紫衫说,“给你准备了最好的丹红。”
岺儿看着血还在往下滴的珍妃,轻声问了句,“这人是谁?”
紫衫瞟了珍妃一眼,“差点当了皇后的人,不过也就是,镜花水月。”
岺儿觉得全身都冷了,久久看着那似血的丹红,“我下不了笔。”
“你若不在八仙里博得头筹,以后都得看归璇的眼色,她已经霸占了皇帝了,你甘心如此?”
岺儿的眼神瞬时间变得冰冷起来,手有些颤抖的伸向丹红,那里是一滩她搅入就再也脱不开的血。
“你们会怎么对归璇?”
“你放心,单凭这一色丹红,你就赢定了,不必再多做什么,上面的意思,多做多错,低调一些。”
点点头,岺儿拿起笔,珍妃看着这个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卷入欲望漩涡的女人。
如此美人,怎么能吝啬笑容?
如此肮脏,怎么好全身而退?
珍妃扬起更灿烂的微笑,黑白红混沌,一如疯癫。
画毕,岺儿收笔,正是此时,珍妃却开口说——
朝朝暮暮空思量
疑似燕归春来早
子暮晓晨晚来风
非雾非雨泪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