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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等态度,杨震不怒反笑:“看来各位就是因为所谓的祖宗规矩,这才铁了心要反对天子了。”
“不成规矩,无以方圆。”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小到一家,大到一国,概莫能外。我大明幅员万里,黎民兆亿,事关重大更不能因一时之念而随意决定了。”申时行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道是理直则气壮,此刻无论申时行,还是其他那些官员都表现出了这一点,一个个神完气足的,就是与杨震面对面站着,也不见半点退缩之意。这也正是大明官员一直以来敢于和天子作对的底气所在了,因为他们自认为是站在道义和礼法这一边的。
倒是王锡爵,这时候感到自己很有些尴尬。因为刚才自己的沉默,导致他注定要被人视作是群臣中的背叛者,一旦事情真被申时行他们敲定,他这个次辅之位可就坐不稳了。
与他一样的,还有杨晨等人,那些官员也满心忐忑,生怕事情真个被对方一番话所定下来,那样自己在官场中的前程可就彻底完了。
杨晨心里不安,便把目光定在了杨震的身上,他知道,这一刻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自己的这个兄弟了。
而杨震的反应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见他突然仰面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仿佛面前这些人所说的是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
这一反应落在众人眼里,也叫他们为之一怔,很有些诧异。半晌之后,申时行才有些不快地道:“怎么,杨都督你觉着我们这些人的话很可笑么?”
“当然!”杨震没有留半点情面地点头道:“各位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规矩,拿什么祖宗成法来反对陛下之意,在我看来,实在是可笑得紧。”
“哼!杨都督,你虽然身份不低,但说这话却也不怕闪了舌头!”申时行目光灼灼,盯着杨震:“都说你胆大妄为,本辅原来还不以为然,现在却是彻底信,你连祖宗都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好大的胆哪!”
为了压制住杨震这个万历最大的助力和靠山,申时行已顾不了太多了,必须用最大的压力来压住此人。而在他眼里,这天下间就没有比大明的列祖列宗能对杨震施以更大压力的存在了。而且,这还能避免上面那位天子偏帮杨震,因为那些可都是他的祖宗,为人子孙者又怎敢说祖宗的不是呢?
杨震再次一笑,然后把脸一板,斥道:“申时行,你身为内阁首辅,现在居然敢和我说什么祖宗成法,就不觉着很可笑么?”
此言一出,莫说申时行,所有人都为之一呆,不知他哪来的如此逻辑。随后,就有人跳了出来,大声呵斥道:“大胆!杨震,你好不放肆,居然在朝堂之上如此侮辱内阁首辅!”
“怎么?首辅大人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么?”杨震没有理会那人的叫骂,只是把眼一眯,看向了申时行,他的眼里闪闪发光,放着叫人心悸的寒芒。
申时行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杨震怎么就摆出了这么一副笃定的模样来。自己这些话实在没有什么问题哪,怎么可能让其抓住把柄呢?难道他是在虚张声势,或是拖延时间,想着如何反驳自己么?
越想之下,申时行越觉着这一判断很是靠谱。为了不给杨震以太多反应的时间,他便索性顺着对方的话道:“杨都督这话实在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想必如今朝堂上的各位也不明就里,还望你解释一二。”说出这话后,他发现杨震眼中的光芒又是一盛,这让他下意识地再次感到一丝紧张,觉着自己似乎真掉到了什么陷阱之中一般。
杨震轻轻摇头:“申阁老你还真是叫人失望哪,还有各位”只见他不断摇头,满脸的可惜模样。就在众人都有些快忍耐不住,要再追问时,他才开口道:“你们口称什么规矩,其实最不守规矩的却是你们这些人自己了,尤其是你这个内阁首辅。”
“我道杨都督有什么高见呢,却原来是这般虚言恫吓,当真叫人失望!”虽然心下不安,申时行却还是勉强镇定着应付道。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杨都督,你莫要说这些大话唬人,既然敢指首辅大人的不是,就拿出像样的证据出来。”
听着群臣这番针对性的话,就是万历也是一阵焦急和担心,他并不知道杨震能拿出什么反驳对方的言辞来,反正他这个当皇帝的是想不出什么招数来了。而一旦杨震败了,今日之事自己一人可着实撑不住哪。
有那么一瞬间,万历甚至都感到后悔了,他后悔听信杨震的劝谏,居然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这会让自己彻底失去对立储一事的控制的。本来,他还可以继续再用拖字诀,拖他个十年八年,到时或许还有转机。但现在嘛,却是只有两个结果了,要么杨震成功,从而扶保朱常洵为太子,要么失败,然后让朱常洛为太子
即便是对杨震最有信心的杨晨,这时候也是满心的纠结,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期盼地看着自己兄弟,看他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反驳借口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震开口了:“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自以为是的看法罢了。我来问你们,唐太宗和本朝成祖皇帝可是立嫡立长才继承的皇位么?你们敢说他们不适合当这个天子么?”
本来憋了劲想要反驳他的众人闻得这话顿时一窒,都到嘴边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唐太宗李世民可是一代贤君,是历代帝王心中的楷模,更是百官希望辅佐的君王,自然没人敢对他说一句不是了。
至于本朝成祖皇帝就更不用说了。哪个家伙敢说一句他的不是,杀头抄家那都是轻的。而且,这二人还真就跟杨震所说的那样,不是由立嫡立长的规矩得来的帝位,这论据倒还算充分。
不过众人又都面露异色,看杨震的目光里满是古怪,就是万历,也感到心情复杂,不知作何感想才好。只因为这两位获得帝位的方式可实在不好说哪,一个弑兄杀弟,一个更是直接起兵靖难,将自己侄子的天下给抢到了手里。杨震的这一比喻实在很不恰当。
不少官员都在心里暗暗腹诽不止:“这杨震到底是个粗人,虽然读过些史书,却显然对此所知不深,居然拿这两位来为自己张目,只怕连天子都未必会承这份情吧。”
但想是这么想,可要反驳却又极难,这让朝上的场面一度显得很是寂静,大家都沉默地站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申时行动了动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但杨震却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若说规矩,我大明以往所立下的规矩可多了,却早被尔等破坏殆尽。”说话间,他的目光又朝着众人一扫,最终落到了申时行的身上:“申阁老,我有一事还请你代为解答一下。”
申时行不好不接这话,只能略一点头:“杨都督请说。”
“本朝这内阁制度因何而来哪?”杨震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众人听他居然问出这么个常识性的问题来,都有些错愕。而申时行也是一愣,这才道:“本朝内阁之制乃是出于太祖之时。因为胡惟庸一案显出宰相之制弊端太多,太祖撤去了这一流传数千年的制度而后,为了方便辅佐天子处理诸多政事,太祖便创立了内阁制度”说到这儿,他的话音顿时就停了下来,脸上继而露出了惊惶之色,眼底更满是了然和对杨震的敬畏。
其他人都奇怪地看向申阁老,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只有如杨晨这样的少数几人,才露出了异样的神情,他们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第1019章 早朝激辩(七)reens。()
作为一代开国之君,明太祖朱元璋的强势和权力欲可算是自古少有了。哪怕他已是天下第一人,说一不二的存在,可他依然很不满足,不断想方设法地要掌控更多的东西,不单是大明的现在,更有大明的将来。
于是,朱元璋便殚精竭虑地设计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涵盖了大明朝的方方面面。但即便这样,他却依然不满足,因为在他之下,还有一个足以与之抗衡的位置丞相。
自秦统一天下后,丞相制度就一直存在于朝堂之上,作为皇帝和底下朝臣之间的缓冲和纽带所存在。当然,有时候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会干出威胁到天子大权的事情来,甚至取而代之也所在多有。但总的来说,君权与相权间的平衡,正是一个政权能保持安定的关键所在。
可朱元璋却并不认可这一点,强大的权力欲和猜疑心,再加上担心后世子孙会被这位置上的人所控制,他悍然出手,取消了丞相这一职位。而能让他做成如此大事的,正是胡惟庸一案。
只是除掉丞相一职后,问题也很快显现了出来。本来许多琐碎或是不需与朝臣起冲突的事情这会儿就全直面了朱元璋。哪怕他再是勤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忙于政务,也根本顾不过来。为了应付这一切,朱元璋便设置了内阁。
事实上,内阁在草创之初不过是天子身边的秘书机构而已,除了帮着处理下文书工作,几乎是没有任何实权的。而生性多疑的朱元璋也知道这么个机构将来可能会成尾大不掉之势,于是更是做出规定,内阁成员的品级不过五品,品低而权大,正是制衡他们的重要手段。
但即便是朱元璋这样的人物,生前或能掌控一切,死后却不是他说了能算了。不但他之前辛苦建立的种种制度被后世子孙一一破坏,就是这关系到皇权的内阁制度也完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内阁在其自成祖朱棣手上虽然权力更大,但好歹其中成员的职位依然不高。可等到后面那些子孙上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内阁首辅不但迅速取代了丞相,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权力更在自古以来任何一个丞相之上。
于是大明也成为历史上涌现出权臣,或可以叫贤臣最多的朝代之一三杨、杨廷和、李东阳、徐阶、高拱、张居正这一个个光照后世的名字,每一个都足以在任何一个历史朝代里成一代贤相。
对此,这些文官自然是与有荣焉的,多少人更是以这些先贤为榜样不断努力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他们那样的内阁辅臣。但没有人去细想,事实上,如果从大明的祖制和规矩上来说,这些人的存在完全是不合理的!
不错,你内阁辅臣并无实权,更只能是五品小官,可后来呢?一个个把持朝政,成为说一不二的存在,就是六部尚书在职位上都没有他们高,这从今日早朝的站班位置上就能看出端倪来了。
要说违背祖宗规矩,只怕没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了!
申时行的头脑很是灵活,杨震只提了个头,他便已迅速做出了反应,神情变得很是古怪,刚才的气势也顿时一敛,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但杨震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便冷笑着道:“怎么,真提到了祖宗规矩,申阁老就不提了呢?你们张口闭口地谈什么太祖时的规矩成法,现在你们自己违背了太祖定下的规矩总不能当看不到吧?”
底下的官员有不明白的,便和周围的同僚们好一阵交流,随后他们的神色也都变了,这事他们也不好为申时行他们分辩哪,做人总不能明着立双重标准,一面用祖宗规矩压天子,一面又对破坏祖宗规矩的内阁说话吧。
万历也没想到杨震还有这么一手,看到群臣那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他心中顿感一阵惊喜:“杨卿果然早有准备,这一回把握应该是不小了。”
默然半晌,申时行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像样的反驳之话来。见此,杨震底气更足,便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些官员:“另外,提起祖宗规矩,尤其是太祖时的成法,我还记得有一点是与诸位大人息息相关的呢。”
“却却是什么?”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更多的人却是一脸的担忧,不知这位又会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出来。
“太祖之时,官员俸禄皆有定数,并曾下过谕旨,后世不得随意更改,不知各位可还记得么?”杨震的目光里满是调侃之意。
众人一听就傻眼了。大明官员的俸禄本就不多,可这还是逐年增加出来的呢,只够寻常官员温饱,要是真倒退回太祖时,那他们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对这一点,那些没什么实权,更没什么外财收入的官员更是感到一阵心惊。倒是手握权力,并因此获得过诸多好处的官员并不太当回事,本来他们就没指望靠着俸禄过活,只要有权在手,就是没俸禄也不影响自己发财。
可就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一般,杨震又是一声嘿笑:“另外,早年间太祖更有严令,单凡有官员贪污受贿超过三十两银子者,尽皆处死,剥皮萱草!诸位,这一祖宗成法又如何啊?”
这一回,所有人都慌了神了。大家心里都很是清楚,自己私下里干的那些事儿十有八九是被锦衣卫盯着的,他们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贪污了不下三十两银子。就是再清廉的官员,除非你跟海瑞似的,否则这项死罪怎么着也得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你们张口祖制,闭口规矩,不知对这样的祖制成法又有何看法哪?各位总不能只提对自己心意的成法,以此来反对天子,却看不到这些针对你们的规矩吧?”杨震这一回的声音并不响,但在众人肃静一片的广场上,依然能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他们的脸上阵红阵白的,半晌做不出太多反应。
这一回,他们总算是知道杨震所做的准备有多么充分了。而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们却连反驳的理由都有些拿不出来,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万历早不是以前的那个懵懂天子,见此心里已然有数。在看到群臣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后,就知道该是自己出面了,便埋怨似地看了杨震一眼:“杨卿,你这番话也太过分了些。今时不同往日,怎能拿太祖时的种种严法来苛责朝臣呢?至于内阁,他们也是为朕分忧,列位先帝都厚待他们,朕怎能随意更改呢?”
“陛下英明,是臣一时气愤不过,这才如此出言不逊!”杨震当即很光棍地承认了错误。
这君臣二人一唱红脸一唱白脸,让申时行而下的一众官员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了。张口结舌之下,只能是一阵叹息。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已无法继续坚持反对天子立朱常洵的决定了。因为他们能拿出来抗衡君权的理由已站不住脚,若非要坚持,只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便是申时行,也只能心中暗叹,不敢作声。他向来不是个强硬之人,刚才的反应已属难得,若继续纠缠,结果可就不敢想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用前些日子的那一招,用集体请辞来要挟天子改变主意。但那带来的后果却是极其严重的,君臣间必将彻底反目。而有杨震在旁相帮,说不定天子真会拿太祖时针对臣下的种种严法来定他们的罪,甚至连那部让人想想都会头皮发麻的大诰都有可能重新出山,真到了那时,他们可就真有苦吃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的规矩,为了一个他们甚至都未必能认出人来的皇长子,这些官员实在没有必要冒着自身丢官被杀的风险哪。
能在朝堂上身居高位者,是绝对没有喜欢意气用事之人的。他们的种种决定,那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他们只会坚持对他们最有利的事情
所以,当杨震再次开口,询问他们对天子欲立三皇子朱常洵为太子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