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难道你们这么做还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成?”
“臣不敢但事实确实如此!”面对天子的愤怒,严清此时倒显得很坦然了。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都当了位极人臣的吏部尚书的人物了,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这还真是稀奇了,你们放任那些边军将领任用私人,侵吞军饷,并因此导致边城防御大弱,到了你口中这还成功劳了?”万历气得都快笑出来了。
不想,严清却是再次拜道:“臣之所言句句属实,字字发于肺腑,不敢有任何欺瞒陛下之意。臣等做这一切,确实皆为我大明边地之长治久安,却也不敢居功。”
顿了一下后,他又继续道:“陛下身在北京,对北边之事并不详细,那里的守军条件极其艰苦,再加上不时就会与相邻的蒙人发生冲突,多有死伤,这就更导致了边军上下士气不振了。为了提升边军的战斗力,无奈之下,诸多将领方才行了精兵之策,裁汰老弱之兵,而将手上的精锐加以操练。正因为他们身上的责任更重,才会得到多人份的军饷以为鼓励。
“至于陛下所担心的私兵一事,其实也是误会了。其实早在嘉靖年间,为了抗倭,在东南沿海也曾出现了多股看着更像是私兵的存在,比如戚继光和俞大猷的麾下兵马但那实在是出于无奈才定下的主意,难道几位先帝和诸多朝臣也与他们有所勾结么?”
严清确实头脑灵活,言辞便给,只片刻工夫,居然就让他找到了一番合理合情的说辞,把所有罪名都给推了出去。
申时行等官员此刻都不禁微微抬头,有些佩服地看了这位侃侃而谈的天官一眼,若非是在朝会上,当着天子之面,他们都要竖起拇指来喝彩了。
而万历,也被这位驳得一时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但他的神色却更显阴沉了。听他这么道来,边军将领们所做的事情反而很正当,不但无过,反倒有功了!
但一时间,他又拿不出什么说辞,只能在恨恨地盯了对方半晌后道:“即便确如你所言,尔等身为朝廷官员,对此加以隐瞒也是罪过。”
“臣等知罪”严清这一回倒是很坦然就接受了指证,因为他知道,只要把边将的罪名撇清,他们的包庇之行就根本算不了什么了:“但臣等也实在是有苦衷哪。北方蒙人一直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几大边镇可不能有任何的岔子。若是陛下知道了其中问题而责难当地将领,只会导致守御力量大减,从而让蒙人有机可乘!”得,在他这么一番解释下,他们也都成了为国着想的忠臣,而不是假公济私了。
群臣听严清如此辩驳,心下更定,知道这一回算是安全了。
而万历,则气得面色铁青,可一时又拿不出话语来反驳,只能在那儿干喘粗气。他毕竟年岁不大,经验不足,与这些官场里的老油条斗心眼终究有着不小的差距。
见皇帝如此模样,严清便知道自己已基本上安全了,便见好就收:“当然,臣等这么做依然有负圣恩,还请陛下责罚!但为江山社稷计,还请陛下莫要在这个时候严惩那些尚在保卫我大明边疆的将士们。”
这时,那些官员间的默契也显现了出来,他们也随即再次拜倒,齐刷刷地道出了和严尚书相似的话来:“臣等甘受责罚,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本来只道自己已将了众臣之军,可没想到严清的一番话却把整个局面个颠倒了过来,他万历反倒被他们给将军了。
若是他一意孤行,真个严惩了朝臣和边将,那一旦边地真出了事情,责任可都在他这个皇帝身上了要知道,现在蒙人大军可还在宣府一带呢。可要是他采纳了严清的建言,对此睁只眼闭只眼,那他就变成了和这些臣子同谋,自然不可能再拿此事治他们的罪了。
刹那间,万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跪伏一地的臣子们此时心已定了下来,便开始偷眼打量天子,见他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就知道这一关是熬过去了。
而身处其中的杨晨,则是一声叹息。天子终究年轻,在这等事情上远不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而他自己,虽然有心站出来,却也没个恰当的理由。而且,在听了严清的这番狡辩后,他都无法拿出更有力的说法来反驳,那就只能徒劳地成为公敌而已,实在很不明智。
或许只有太祖成祖这样的开创之君,才有魄力和气势压倒这满朝的臣子吧。只可惜,万历虽有进取之心,在此事上依然无法做得了主。杨晨甚至有些担心,这会让万历重新踏进历史的老路里,让他成为那个三十年都不见外臣的宅男天子。
正当杨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内侍突然来到了殿门前:“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杨震求见”
万历正有些不知所措和懊恼呢,听到这话,就如溺水者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精神陡然一振:“宣他进来说话。”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杨震了。
而群臣,则也是身子一震,知道事情又将有所变数。但是,因为此时他们还都跪伏在地呢,所以一时间竟无法提出反对意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一会儿工夫,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缓慢地出现在了殿门口,杨震,踏着稳重的步伐走进了大殿之中
第934章 杀鸡儆猴()
因为此番发难极其关键,万历和杨震也对局势有了一定的预判,知道那些官员一定不会乖乖认罪而做些挣扎。虽然皇帝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但终究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于是便做了后手准备,让杨震早早就等在了殿外。
要是天子能压服群臣,达成所愿,杨震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便不须出场。可一旦天子出了麻烦,那就是杨震出场的时候了,有时候恶人还是得由他这个特务头子来做的。
杨震也确实有着这样叫群臣畏惧的气场,当他漫步踏进殿来,照足了规矩向皇帝跪拜行礼时,众人都觉着心里一阵发紧,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还会有新的变数产生哪。
虽然二人早有定策,彼此心照不宣,但该走的过程还是不能少,皇帝在让杨震平身后问道:“杨卿此刻入宫却为的何事哪?可是与边军有关?”说这话时,他又着意看了下面的臣子一眼,让他们的心里更是忐忑。
“陛下圣明。臣确是查到了一些新的情况,因事关重大不敢拖延,故前来禀奏。”杨震恭敬地答道。
“却是什么,杨卿快快道来。”
“臣遵旨。”杨震说着,便从袖筒里取出了早准备好的东西,在众人不安眼神的关注下将之递给了正走下来的内侍之手,这才继续道:“臣在昨晚收到来自几处边镇探子的回报,他们已查明那些因得当地边将庇护而在那儿为官为将者的名单,而这些人,更是与朝中不少大人关系匪浅。”
此话一说,众臣子的神色更是一阵大变,几个心理素质差的,更是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刚才天子点出这些时他们虽然有些慌张,但因为打击范围很广,倒还能占个法不责众的便利。但现在,情况却明显不同了,有了确凿的名单,还与自己一一对照起来,情况便很是被动了。
不过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杨震却并没有就此把那名单上所罗列之人一一道出来,就是天子,也没有急吼吼地发怒或是读出名单上的人来,而只是随意地翻看着,脸上一片沉寂。
可这种引而不发的压迫力,却比刚才天子大发雷霆时的威力更大,竟让群臣一阵胆颤,头也不觉伏得更低了。
在好一阵的沉默,给足了群臣以足够压力之后,天子终于再次开口。而出乎不少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跟刚才那般直指所有臣子,而是将目光再次落到了严清的身上:“严清!”
“臣在”严尚书很有些颤抖地答了一声,同时心下很有些后悔了,自己刚才就不该如此说话,这下好了,彻底得罪天子了。
“朕来问你,严鸣宽可是你本家内侄啊?”皇帝说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盯在了这位天官大人的头顶。
严清顿时一阵嗫嚅,有心想否认,却知道这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了。这种如此亲近的关系,甚至都不用锦衣卫的人查,只消去吏部查查官籍,便无所遁形。所以他只能低头应道:“回陛下,他他确是臣之内侄。”
“就这上面所写,这个严鸣宽从未有任何科举成绩,怎么却能成为大同的一个通判了?不知严尚书你能否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天子的声音很冷静,甚至带着些叫人心悸的冷酷。
严清的身子更是抖得厉害了,这理由可不好找哪。事实上,大同那边肯如此破格,正是因为这位是他吏部尚书的子侄,为的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这种官场上的潜规则,不被点破自然不是问题,可一旦被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大问题了。而且其他官员自身也不干净,这时候更不敢站出来为严清说话了,这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堪。
“怎么,你答不出来么?”天子这时却是趁胜追击,继续逼问了起来。
严清张口结舌之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在那儿垂头不言。但杨震可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个自己和天子一心要拿来立威之人,便拱手道:“陛下,臣倒是能说出些缘由来。”
“哦,杨卿你说,朕倒真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皇帝这时候显得可就比刚才要沉稳得多了,同时也更叫人心存畏惧了。
“除了这一份名单之外,臣还收到了一份详细的笔录,记录的,乃是大同几名将领与严尚书的几笔生意往来。”在说到生意二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从这几笔生意里,严尚书已收到了不下二十万两银子的好处,同时,还有严尚书送去大同那边的几封感谢信,里面就提到了严鸣宽一事。不过因为这些事情尚未能完全查明却确切性,臣不敢直接拿来奏禀天子。”
“严清,可有这些事情?”皇帝的脸色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当即再次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严清想为自己分辩都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了。刚才雄辩滔滔,只是因为这涉及的是全体官员,他尚有所依仗,但现在既是针对他一人,且还证据确凿,叫他如何分辩。
“臣臣知罪,臣也是一时糊涂,这才”严清唯一能做的就是认错,并寄希望于自己多年的苦劳,再加上其他官员的帮衬求情来脱罪了。当然,从如今的情况看,自己的仕途算是彻底完了。
“好哪,都说吏部乃六部之首,权倾天下。你这个吏部尚书还真是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哪,居然凭此获取了如此之多的好处”万历寒声道。
面对如此质问,严清唯一能做的,就是磕头认罪。
但周围的那些官员却也清楚一点,兔死狐悲。自己和严清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真个严惩了他,自己只怕也得不了好处,于是便有人欲出言为他说情。
这一点,也是杨震和天子最不希望瞧见的。因为他们并没有把这些自私自利的官员一锅端的意思,只除一个严清立威是他们今日的目的所在,要是群臣力保的话,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好在,杨震对此也早有了预防措施,这时候就该由他出马了。
就在那些官员们心下一动,欲要出言时,一人比他们快上许多地挺身出来,朝天子施礼道:“陛下,臣工部侍郎杨晨有事启奏。”
“说。”万历看了杨晨一眼,随后目光又与杨震交汇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位是杨震的兄长,是和他们一路的了。
“臣以为严清虽有以公谋私之过,然其自入朝以来一向勤勉,于朝廷也立下过不少功劳,陛下本不该重惩。”杨晨朗声说道。
这话却再次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让不少刚憋足了劲儿想要与之唱对台的官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杨晨的身份,他们是很清楚的,作为杨震的兄长,又是靠着这个当锦衣卫都督的兄弟帮衬着才坐上工部侍郎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和杨震,不和天子同一阵线呢?所以他站出来,一定是为了给严清加罪的。
可现在倒好,他居然就出来为严清求情了,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哪?
就在众人愣怔的工夫里,杨晨的话却并未停止,只见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另有一项罪名却是比他公器私用更加严重的。”
“却是什么?”皇帝很是配合地问道。
“闭塞言路!”杨晨毫不犹豫地道:“其实早在边地蔽情不断时,朝中就已有不少言官御史欲向天子禀明一切了。可就是他严尚书,凭着手中可定夺这些言官前程的权力,不断威胁,这才使得边军之弊不断加重。
“而这一次,因为宣府之危,边军中诸多问题再次为人所共知,诸多言官亦有心揭发。不料还是他严尚书,出言阻止,还放出话来,若有敢上书言边军之弊者,明年的京察定不会手下留情。此中种种,皆是臣从工科几名给事中的口中得来,定不会错。
“而就臣认为,此等阻塞言路,欺上瞒下之举,比之假公济私更加不堪,更数朝廷之大患,还请陛下明鉴!”
从为严清开脱到突然的发难,只在短短的一瞬间。别说其他官员,就是严清自己也是一阵恍惚,半天都没能缓过劲来,更别说与杨晨分辩了。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罪名确实极重,而杨晨又只把他一人单独拎了出来,绝口不提其他官员相同的举动,这让不少官员都不敢站出来为他说话了,因为那样很容易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
人都是自私的,要是大家一起被责难,他们或许会团结一致。但当所有矛头都对准严清一人时,一切就全然不同了。
严清终于慌了,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这时候,他终于知道今日的朝会,天子是完全针对自己了,这应该是为了杀鸡儆猴,而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猴子。
此时,万历冷冷的声音在上面响起:“严清,对此种种,你可还有什么话说么?”
第935章 各有所得()
就在刚才,严清就已觉察到天子要刻意针对自己了,所以他才会挺身而出,明为替百官同僚辩护,其实更多的只是以攻为守罢了。
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官场多年所练就的辩驳之能,足以化解这次的危局,甚至还能因此得到其他同僚的人情。可没想到,随着杨震的到来,情势陡然就发生了逆转,一项接着一项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而自己居然连反驳的说辞都拿不出来。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自己面对如此处境时,那些本该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同僚们居然没一个出言说项的。无论是有多年交情的老友,还是靠着自己的庇护和推荐才能有今日地位的门生,他们此刻居然都成了泥塑木雕,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跪伏在地,听着天子斥问的严清既感愤怒,又是一阵悲凉,或许这就是官场上的人情冷暖了吧。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当官的可比这两者更加的无情无义了。
后世之人总喜欢说一句话,叫作小孩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这话或许有失偏颇,但用在官场之上,却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当官的想要不断进步,想不犯错,趋利避害是最重要的能力。
而对如今那些官员们来说,他们已彻底看清楚了眼下的局面,既然天子和锦衣卫都掌握了如此充分的材料和证据,说明他们是真个铁了心要拿严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