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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早习惯了旁人对自己的厌恶与畏惧,倒也不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道:“你们是官府的吗,要来义庄验尸可得有衙门的凭证才成。”
“不知这个足够了吗?”杨震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道。
“锦衣卫?”老宋明显是识货的,一看那腰牌,就谦卑地一笑:“原来是锦衣卫的官爷,你们要验尸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请进吧。”他这一笑,整张脸反而显得更扭曲了些,叫人心中大不是滋味。
在引了三人来到摆放尸体的大厅后,老宋才谦卑问道:“不知三位爷要验哪具尸体哪。”
杨震借着老宋手中微弱的烛光在厅中扫了眼,发现这不算很大的厅堂里摆放了十来口薄棺,其中有三口是半开着的,显然里面有还不曾处理的尸体躺着。
照当时的规矩,只要客死他乡之人在一段时日里都明确不了身份,又无人出钱认领掩埋,那就会将他们埋到城外的乱葬岗里去。所以虽然义庄只这十多口棺材,但在循环利用的情况下,倒也是足够用了。像今天这样能有三具未曾处理的尸体,已算是不少了。
不过杨震今日可不是来义庄调研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要验看一具十二日被人杀死的尸体,那是由知府衙门送来的。”
“哦,是这具尸体哪?之前不是在府衙由仵作验过了吗?”老宋颇有些意外地嘀咕了一句,却还是领了杨震来到其中一具棺材旁,然后用力一托,将半盖在上面的盖子给掀了去。
杨震点了点头,又从袖子里摸出半块碎银递到老宋手中:“烦请你在此多点上几根蜡烛。”
老宋笑着接过银子,放下手里的蜡烛后,答应一声就往后面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些时日倒也是怪了,总有人无端死去,听说连府衙的银库大使也因酒醉掉进西湖里淹死了。今日又”说话间,他已转进了后方廊柱,那边已无半点亮光,但他在这义庄都干了半辈子了,即使没有一点照亮,也能很轻松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并找到蜡烛等物。
厅中三人却并没有留意老宋的这几句嘀咕,此时周质正用有些不确信的声音问道:“二郎,咱们真能在这儿查出些什么来吗?”
“是啊,要不还是向百户禀报之后,明日再来查验吧。”赵辉也随声附和道。
看着两人很有些不自在的模样,杨震心下一笑。到底是古人哪,即便是锦衣卫这样的人物,在义庄这种与尸体相关的地方还是有些畏惧心理的。但他却并不接受两人的建议:“既然有了线索,我们就该立刻查明,省得夜长梦多。要是因为咱们这一耽搁而这里出了什么差错,再想挽救可就难了。”
一面说着话,杨震已举着烛台凑到了棺材内仔细看起了尸体来。这个举动他在江陵时也曾做过,此时再做倒显得颇为熟练。
周质两人见他坚持,便也不再相劝,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与他一起仔细端详起尸体来。虽然论资历他们要比杨震这个刚入锦衣卫才没几个月的新人要深得多,但在经历了诸多事情后,他们已渐渐习惯了跟着这个少年做事了。
好在此时天气尚未炎热,尸体摆放了这几日虽有腐烂迹象,倒还没有真正腐烂开来,臭味也还能忍受,但就这已足够叫人心惊胆战了。
昏暗的烛光照射着一张惨白的人脸,这死者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即使已没有了一丝生气,可还是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随着烛火下移,杨震就清晰看到了他致死的原因所在,不禁皱眉轻咦了一声:“这人竟是被一刀割断了咽喉而死,好利落的手法哪。”
周质二人本来还有些不忍卒睹,甚至还屏住了呼吸,听杨震说这一句,两人神色也显得凝重了起来:“这么说来,此案确实另有蹊跷了?”这时也顾不上恶心与害怕了,赶紧凑了上去,仔细观察起来。
“你们看,此人是被凶手从左侧一刀切入,向右一划而被切开咽喉致命的。再看这翻起的皮肉,当真是半点力气都没有浪费哪。若再重一些,就会切到骨头,轻些则无法一刀毙命,足可见凶手杀人之熟练。没有多年的杀手生涯,断割不出如此精准的一刀。”杨震说话间,又想到了江陵的那具女子尸体,当时的情况倒也与此很是相像,只是那次的凶手是左撇子,这次却不是。
在验看过伤口后,杨震又叫两人帮着自己将尸体从怪才里抬出来,他要仔细看看那人身上的其他特征,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而正当他仔细照着尸体查看时,老宋已拿了四五根蜡烛转回来了。有了这四五根蜡烛,厅堂里顿时就亮了不少,但烛影摇晃间,却更添了几分诡异来。
人一紧张,话就多了。赵辉一时看不出那尸体有什么问题,又不敢打扰杨震,便随口问老宋道:“对了,其他两具棺材里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那两具哪。一个是个病死在杭州的商人,说是很快就有家人来领尸体了。至于另一具哪,也是个倒霉的横死之人哪”
他们交谈时,杨震却又看出了些问题来,那尸体的右臂比左臂要粗壮不少,而且右手虎口处还结了一层硬茧,一看就是惯常使用兵器而留下的痕迹。
“死者是个身怀武艺之人。那么说来,一个寻常的村夫就更不可能一刀将他杀死了,反过来倒还说得通。”杨震心里盘算着,眼中已有自信的光芒闪过。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只见老宋继续感叹地道:“这人也确实倒霉,居然是在山坡上一脚踩空,掉下山去摔死的。而且身上也没有过所路引,连个身份都查不出来,真是造孽哪。”
“那这尸体是何时被发现的?”赵辉随口又问了一句。
“是十三那天的早上吧听说是十二傍晚之后才死的。”
“你说什么?他是几时死的?”本来还在验看尸体的杨震突然抬起头来,紧盯着老宋问道。
老宋明显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吓着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是十二那天,也就是六天前哪,怎么了?”
“同样是三月十二日,同样是查不出死者的身份他们是真没有路引等可以证实自己身份的东西,还是这些东西被凶手拿去了?”杨震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随即又对老宋道:“哪具是那摔死的尸体,赶紧让我瞧瞧。”虽然那人是摔死这一点或许无法推翻,但只要再找到一点与被杀者相似的证据,两起案子就很有可能是相互关联的了。
“哦,就是左手边那棺材里的了。”老宋忙指了指棺材道。
不用杨震吩咐,赵辉他们就赶紧上前,把那具尸体也搬了出来,放到刚才那具旁边。杨震也不先看其伤口,而是直接拉起了那人的手辨认起来。
可惜这人的手上却没有使用兵器之人般的硬茧,手臂大小也差不多,与之前那具显然不同。正当杨震感到有些失望时,突然目光落到那尸体的脚上,却是一顿,那人的腿脚可比常人要粗壮得多了。
“莫非他是善于用脚的武人?”杨震想到这儿,也没什么顾忌地俯下身子查看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山上滚下的缘故,此人脚上只剩一只鞋子,右脚是光着的,而杨震的目光落到右脚上时便知道自己的推测不错了,那人的右脚十趾竟是一般长短,上面还有层厚厚的老茧,那是勤练脚上功夫的明证了。
正当杨震要站起身来时,突然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人的脚后跟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只因他发现,那人后脚跟处竟有一个刺青,那刺青赫然是一朵四瓣白莲花
第79章 意外收获(下)()
在这时人们看来,脚乃是最不洁,最隐私的身体部位,即便是夫妻之亲,也少有去看人双脚的……当然,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除外。而一个男人,一个死去男人的脚就更不会被人重视了。
可杨震这回却偏偏盯上了那名摔死之人的脚,而且还真就让他发现了了不得的问题……脚上竟有莲花刺青。见他盯着死者右脚跟面色凝重,赵辉二人也忍不住弯腰看了过来,这一看,他二人面色也变了:“白莲教”
这两人在锦衣卫中的资历自然是要远胜过杨震的,也曾有几次与白莲教中人打过交道,故而比他更快确信这刺青所包藏的意义。他们也早有了习惯,只要某件事情有白莲教的踪迹,就必然不是寻常事件,牵连必广。
在他们愣怔间,杨震又已来到了那名被杀者脚前,也一把扯去了他脚上所套的鞋子,露出了他的两只脚来。虽然这脚上的臭味更浓重些,杨震却根本顾不得了,继续仔细观察,还将那只右脚给抬起来,细看其脚后跟。
果然,在那人的脚跟处也有一朵白莲刺青。杨震在将这人的脚放下后,才慢慢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才道:“现在已可以确信这两件案子是有关联的,而且此事绝不简单!”
要说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死在同一天,同一府辖地还能找出些没有关系的理由的话,那在确认他们同样是白莲教徒身份后,就不可能再存在任何否定两者有必然联系的理由了。
周、赵二人也深以为然,肃然点头:“此事确不一般。二郎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回,两人更是摆出了一副以杨震马首是瞻的架势来,这也是对他行事缜密的佩服所致。他们自认为没有杨震是不可能发现这些细节的。
“赵兄,你这就回去见百户,请他带人来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杨震沉吟之后,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他们留在这儿总不让我放心。我和周兄就留在此地,看着这两具尸体。”这个主意自然是以稳妥为主。
“好,我这就赶回去。”在点头后,赵辉就拔步往外奔去,身形一快还带起了一股风来,吹熄了两根蜡烛。
看着他们如此郑重其事,甚至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老宋瞪着一双大小眼竟是有些看呆了。好半晌才大着胆子道:“两位大人,这是怎么说的”
杨震只是一摆手道:“你不必担心,这事与你无关,做好你的本分就是。”
“是”老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又退到了阴暗的角落之中。
而杨震则又开始打量起那具据说是失足摔死的尸体来,对周质道:“此人练的是腿脚功夫,那么下盘必然极为稳当。要说他会这么从山坡上失足跌落摔死,我是怎么都不会信的。来,我们仔细查看一下他的身体。”
“好!”周质点头应道,就与杨震一起把那尸体身上的衣服都脱下,仔细检查了起来。要是没有查出此人是白莲教徒身份,他或许还会有所保留,但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他也不信一个身负武艺的白莲教徒会这么巧摔死。
在仔细查看之后,杨震终于在那尸体的腰背之上找到了一些明显不像是滚落山坡时摔擦所造成的瘀伤,倒像是被人用拳脚击打出来的。看出端倪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更深的疑惑:这次的事情越发的诡谲了。
赵辉去得快,唐枫来得也自不慢。一旦知道有案子竟与白莲教相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疏忽的,只半个时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踏踏的马蹄声。
在得到差事和驾贴之后,唐枫他们已能向官府获取骏马,如此才像真正的缇骑锦衣卫的模样。这次事情重大,他们自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一进义庄大门,唐枫就开口道:“二郎,死者当真是白莲教的人?”
杨震赶紧迎了出去,点头道:“想来是不会错的,他们身上都有白莲教特有的刺青。而且我和赵兄还查出两人都是被人杀害,而非死于意外。”
“哦?待我看来。”事关重大,不是唐枫信不过他们,而是责任在身,不能不亲眼看了再作判断。
在一番验看之后,唐枫也确信了这一事实……确实有两名白莲教徒被人杀死在杭州城附近。这个认识也让唐枫产生了更大的疑问:“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白莲教徒一向行事隐秘,这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不但找到他们,还杀了他们呢?”
但这个疑问一时是想不通的,唐枫只得命人将两具尸体带回他们的住处加以保管,再仔细查验有了头绪后再做处置。
既然是锦衣卫的人要把两具尸体带走,老宋自然是不敢阻拦的,但他还是壮着胆子来到唐枫跟前赔笑地问道:“敢问大人,若是有人问起怎么义庄中少了两具尸体,小人该如何回答?”
这话其实就是暗示唐枫给个交代了,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这个丑陋的男子一下,随口道:“这事很快就会被官府所知,你无须担心。”
在从义庄往回赶时,唐枫忍不住看着杨震叹道:“二郎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能力强了,这不过两日工夫,就让你挖到了这么大一起案子。看来接下来咱们可不得闲了。”
“就是哪。咱们在其他衙门还在埋首卷宗案牍,最多找出些判决不公的案件,可你倒好,直接就翻出了这么大个案子来,这回可有那些官员忙碌的了。”马峰也随口附和道。
他这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唐枫,他猛地拉住了缰绳,停下马来:“这确实是个机会。于阚,你去一趟提刑司衙门,周质,你去府衙,将几位大人都叫去咱们的院子里。打铁就要趁热,今天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如此我们才能占据绝对的主动。”
听他这么安排,杨震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唐枫的用意。在杨震看来,这次的发现必然能洗脱那齐铁柱的罪名,并可以借此拿捏住府衙或是提刑司的把柄。但唐枫却早已超脱了这一层,想到以白莲教徒被杀一事闹出更大动静,获取更大好处来了。
“看来我着眼的位置还是低了些,今后当要多想才是。”杨震在心中暗自提醒着自己。
无论是谁,当在三更天睡得正香时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总是会感到愤怒的。所以当杭州知府裴宣、推官罗正章、提刑司按察副使黄默三人赶到时,脸色都很不好看。要不是知道锦衣卫不好惹,又从传讯者口中得知出了要案,他们根本都不会摸黑赶来这儿。
但即便如此,在见到唐枫他们后,罗正章还是没好气地发难问道:“不知唐千户这儿有什么要案大案,竟要咱们夤夜而来!”
唐枫命人上茶,而后似是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发现了杭州城里有白莲教匪的踪迹而已。”
“什么?”三人原来还有些气愤与懈怠的神情顿时为之一扫而空,瞪着唐枫,只等他把话说完。
而在唐枫真个把所掌握之事道明后,三人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了,他们的心中已充满了担忧与不安。其中罗正章最是难安,因为那齐铁柱杀人一案可是他主审的,只见他有些急切地问道:“这你们所说可都是真的?”
“当然。虽然罗推官你对我们大有保留,可咱们却不会如此对你的。”杨震半是讽刺地说了一句。
罗正章面上一红,此时却顾不上计较这些了,而是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若真像他们所说,无论那人是不是齐铁柱所杀,他都不用领罪。不,不但无罪,人要是他杀的,反倒有功哪。看来自己回去后,得赶紧把人放了。
但这根本还是其次的,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就没有查出那死者还有白莲教匪这一层身份。一旦事情传开,一个办事毛躁的评语便会落到他的头上,甚至还会有更恶劣的评价,说他为官轻浮,说他草菅人命。到那时,别说什么考评成绩了,就是这推官都未必再能做得下去。
如此一想,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