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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张谦直到这个时候才猛地惊醒,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已没有任何退路,便壮起胆子来直视杨震道:“杨佥事,我这百户可不是靠你当上的,也就没什么背叛之说了。而且,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你所犯下的罪行,这镇抚司里到底在干些什么,这回是一定瞒不下去了!”
第695章 抄检镇抚司()
听张谦如此嚣张地说话,周围的锦衣卫一干人等顿时就恼了,一个个满怀敌意地盯着他,似乎恨不能将之生吞活剥了。被这么多人如此狠狠地盯着,也叫张谦心里一阵的发虚,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很明白自己绝不能在此刻退缩,便回望着杨震:“怎么,杨佥事觉着我这话有错么?”
“你说自己不是靠我当上的这个锦衣卫百户,我是没有任何话能够反驳的。”杨震淡然一笑,不见半点怒意:“你可是张阁老的子侄,这京城各大衙门里,你想进哪个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哼”听出杨震话中的讥讽之意,张谦有些羞恼地冷哼出声。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事,神色陡然便是一僵:“你你怎么知道我和张阁老的关系?”
杨震见他居然看出了问题所在,便自失地一笑,自己还是说漏嘴了。不过这并不影响眼下的大局,便只是含糊地道:“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是咱们锦衣卫查不到的,你以为你这点小计俩能瞒过我么?”
虽然心中因为身份被识破而略有不安,但张谦却也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便再次冷笑道:“即便你知道我身份又如何?这难道还能改变事实不成?”
“哦?却不知你所谓的事实又是什么?”杨震似乎颇有些兴趣地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糊涂地蒙混过关么?你们锦衣卫的人在此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你会不知?”
“我刚才就说了,我确实无法反驳你的前半句话,但后半句,指控我们锦衣卫有何罪行的,却是无法承认的。”杨震说着又把目光落到了祝永身上:“祝大人,你就是这么着被他骗来我镇抚司的?”
其实自杨震他们突然露面后,祝永心里就已有些犯难了。这儿可是锦衣卫的地头,在对方有所防范的情况下,自己的人真能查出那所谓的证据与线索来么?
见他有所迟疑,张谦顿时就有些慌了,忙道:“祝大人,你可别被他这一番虚张声势的话给唬住了!我之前早派了人在这儿盯着了,他断然没有机会把东西藏起来的,只要你命人一搜,必能将东西找到,到时候加官进爵也只在转眼之间。”
祝永先是一阵犹豫,但在神色一阵变幻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坚持下去。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不接着作搜查之举,自己也已彻底得罪了锦衣卫。那还不如索性赌上一把,只要找出证据来,定了杨震他们的罪,自己不但不用担心今后会被锦衣卫的人报复,反而会立下功劳呢。
所以很快地,他的眼中就闪过了坚毅的光芒:“杨佥事,你如此叫人挡着我兵马司的人搜查,可是做贼心虚了?现在既然有人指定了你们锦衣卫在此私造火器,有图谋不轨的可能,我身为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有责任一查到底!来人”说着,他的声音陡然就拔高了:“给我进去搜,但有阻挠者,一律视为作乱之徒,可当场格杀!”
“是!”正所谓将是兵之胆,当首领大人放开手脚下达命令后,那些兵马司的兵卒精神也是陡然一振,即便此刻他们身周依然围了好多锦衣卫的人,但他们的神色已变得无所畏惧了。有人也反手拿出了自己的弓弩,一旦真个开战,大不了就和这些锦衣卫干到底便是了。
而锦衣卫这边,见对方如此模样,也是大为恼火,一个个目光深沉,攥紧了刀柄,亮出了长枪,拉开了弓弦,准备立刻就迎击上去。
一时间,整个锦衣卫的前院这儿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一场硬碰硬的正面交锋。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死伤难免的当口,杨震突然开口了:“都把兵器收起来!”
他这话虽然突然,很叫人有些想不明白,但那些锦衣卫却极其听话,应声就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紧绷的弓弦也收了回去。不过不少人却还是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家大人,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张谦心里却是一喜:“这杨震果然没有传说的那么难对付,只要我们自己够强,就不必怕他!”
“祝大人,你说我锦衣卫里有人私造火器,所以才会带人前来搜查拿人。但就我所知,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了,我锦衣卫一向谨守本分,又对陛下忠心耿耿,是断然不会干出这等事情来的!”杨震说着一顿,又眯着眼睛道:“不过我这么说来,恐怕你也是不会信的,除非叫你的人在这儿搜查一番,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看法,是也不是?”
“不错。我身为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既然辖内有人可能危及到京城安全,自然有必要查个明白。”祝永当即点头道。
“既然如此,为示我们镇抚司的清白,我可以叫你的人进去搜。”杨震说到这儿,声音陡然一沉:“可你这么做,却是大大地不把我锦衣卫放在眼里了,这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你们的人在这儿搜不到什么线索以及证据,你又该怎么说?”
被杨震这么一问,祝永心中不觉又是一阵忐忑。但很快地,他又把这份不安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沉着脸道:“倘若真搜不出什么来,我自当向你杨佥事赔罪,同时向朝廷请罪!”
“好,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让你们的人进去搜。”杨震说着把手一挥:“所有人都留在此地,让他们进去搜,不得阻挠!”
这些锦衣卫的人确实听话,即便心里满是怒火,这时候也都低声答应,然后垂下兵器站立当场。哪怕那些兵马司的人打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一个有任何表示,更别提阻拦的了。
“去,先去几个人往东北角那处院子里给我搜。其他人,分散开来,四处给我仔细的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要遗漏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的客套也不用讲了,祝永当即指派人手,四处搜查起来。
面对这些人登堂入室,到处翻索的模样,杨震虽然神色间有些不悦之意,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冷眼看着。倒是其他兄弟,此刻一个个目光森然,死盯着张谦和祝永,恨不能将他们给吃了。
要说起来,这些人确实要感到恼怒非常了。这锦衣卫镇抚司可不是一般所在,就是当初锦衣卫最落魄时,都未曾被人如此上门羞辱,更别提如今他们之势如日中天了,这么被人欺侮上门,简直跟被人当面打耳刮子不能还手一般。
张谦看到这一局面,心里却是一阵快意:“什么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被我几句话就给压得死死的!”
只是他这得意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不断有人回来禀报说没有任何发现而渐渐消失了。直到那一队被祝永着意派去东北角的院落搜查的人马只带了一只箱子出来后,他的神色就更见慌张:“这怎么那院子里只有这么个箱子么?”
“你以为那院子里会有什么东西?”杨震冷笑着反问道。
“那院子是你们私造火器的场所,里面一定有火枪火药等物的!”张谦心中发急,也顾不上太多了,当即冲上前去,一把按住了那只被人抬到面前的箱子,随后用力地掀开了上面的盖子。
“哈你还说自己没有私造火器?”本来还一脸紧张的张谦在瞧见箱子里的所盛放的东西后,顿时就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同时抬头盯住了杨震:“现在物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那院子里的屋中只放了这么个箱子,小的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十斤火药”这时,带人进去搜查的一名军官也向祝永禀报道。
本来好心下忐忑的祝永听到这话,面上也是一喜,赶紧快步向前,来到了箱子跟前朝里面看去。赫然瞧见那里面有一堆黑色的颗粒状物体,虽然他对火药不甚了解,但只闻到那刺鼻的硫磺气味,却还是确信这是火药无疑了。
“杨震,这便是我们要找的证据了,你果然私造火器。还有,你赶紧交代,你将其他那些东西都藏到哪儿去了!”在确信锦衣卫真有私造火器的举动后,祝永心下大定,再开口时,语气就森然得多了。而且对杨震也不再称呼其官职,而是直呼其名。
面对这种情况,杨震却连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反而一脸的好笑:“祝大人你真是孤陋寡闻了,这么二三十斤火药能做什么火器?你居然想以此为借口定我的罪么?”
“哈,物证面前你杨震居然还想狡辩?若不是在造火器,你存这些火药做什么?”张谦忍不住讥讽道。
“火药就只能造火器了?张谦,你这脑子里都是浆糊么?”杨震奚落道:“来,大家告诉他们,这火药还有什么用处?”
“造炮仗!”他身边的一干下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
第696章 真实目的(上)()
听到这个答案,包括张谦和祝永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脑子几乎都停止运转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显然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思维进入了一个定式之中,认定了用到火药的只有火枪火炮之类的武器,却把火药在民间最广泛运用的地方给抛到了脑后。而当这个答案被人揭晓之后,这些人便懵了,他们实在难以相信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杨震这时慢步来到了那箱子跟前,冲一脸愕然的张谦一笑,又探手入箱,抓起了一把那黑乎乎的火药,使之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些火药都是民间造炮仗之类的匠人普遍所用,与军队里用来造火炮弹丸的火药可是有所区别的,你们若不信,大可以去神机营这样的地方要点来比上一比。”说着手一松,那火药就簌簌地从他的指间漏下,回到箱子里。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这箱子里的火药都不可能造出什么危害京城安全的火器来,这个结果叫祝永的脸上顿时就现出了担忧与尴尬的神情来,口中嗫嚅道:“这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吧”
“误会?你们深夜破门进入我镇抚司,强行搜索衙门上下,只因为一场误会?”杨震目中绽放着叫人心悸的光芒,从祝永等人面上一扫而过,直叫他们的身子不觉朝后一缩,目光更不敢与之相接。
“不可能,你这是在说谎,完全是为了掩盖你私造火器的罪行,这才拿出这些火药来的!”沉寂了好一阵的张谦突然抬起头来,紧盯着杨震的眼睛:“你们锦衣卫又不是工部衙门,怎么会操心制造炮仗的事情?这完全不合常理,这都是你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所做的掩饰。一定是这样!”
他这话倒也有一定的道理,顿时叫祝永心里一动,本来胆怯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不错,杨佥事,这一点你却该如何解释?”
似乎是急中生智,福至心灵,转眼间,张谦又想到了一个破绽:“还有,之前你的人对那院子可看守得极紧,就是王都督派人前往探查都不得进,如此守卫,你说居然只是为了保护这么个小作坊?你当我们是如此好骗的么?”
这几个疑点一旦被他点出,周围兵马司的人本来还有些担忧的神色便是一收,同时露出了戒备之色,深怕理屈词穷的杨震和锦衣卫的人会狗急跳墙发难。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杨震对此不但没有任何恼怒的表现,反而仰天笑了起来:“哈哈居然把这种事情视作证据想指证我们私造火器?张谦,你也实在是太想当然,也太把自己当回子事儿了。只因为你身份低微,所以才不知道我锦衣卫里到底接了什么任务。”
在轻蔑地看了张谦一眼后,杨震才看向祝永道:“其实这两件事情很好解释,只有一个原因我们乃是奉陛下旨意来制造炮仗的。正因事涉天子,我们才会如此小心,以防出什么纰漏,把事情给搞砸了。”
祝永再次一怔:“真是陛下叫你们造炮仗的?”
“正是,当今陛下年纪尚轻,对这种东西还是有些兴趣的。尤其是当他听我说起在杭州时的故事后,便更对那种能在空中绽放出各种花式的烟花大感兴趣,所以这些日子才会叫我在锦衣卫里造出更好的烟花来以供宫内使用。若是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入宫请见陛下,还有,杭州之事,也不是太难打听!”杨震轻描淡写地就把个中缘由给道了出来。
这一下,张谦等人是彻底无话可说了。他们知道,杨震所言绝不会有假,因为事关天子,这天下间就没一个敢撒谎的。
“怎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你明明在这儿暗中私造火器,怎么会变成了造炮仗?”一时间,张谦变得神神叨叨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面容则迅速地扭曲起来。
“张谦,这回叫人来查我镇抚司全是你个人的意思吧,并未禀报张阁老,所说得不错吧?”杨震在看到对方下意识地点头后,又道:“这正是你本事不足的地方了,倘若你早早地将事情报与张阁老,他是断然不会干出这等愚蠢之举的。而且早会打听到我前段时日去见陛下,谈到了炮仗之事,从而推断出这院子里那个所谓的火器工场不过是个炮仗作坊而已。”
这番话说得张谦更是无地自容。一直以来,他都觉着自己可以帮叔父的忙,自以为有才能,有谋略。可现在看来,自己在杨震这样人的眼里,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了。
在刻骨的后悔中,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点疑问:“不对,我所以有此判断,是因为那洪奎星给我的线索,若杨震他所言属实,也就是说洪奎星在撒谎他难道他也是杨震的人?”心里想着这些,他的目光便朝着四下里寻摸着,很快地,一个熟悉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适才因为一心扑在了搜查上,他完全没有去注意周围锦衣卫众人的模样,而现在他才发现,前方廊下,赫然站着洪奎星。当他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时,洪奎星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中计了!原来一切都是杨震设下的一个圈套!什么私造火器,什么不受重用之人,全都是针对我布下的陷阱!”明白这一切的张谦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既羞且愤,恨不能找条缝隙钻进去。
看到张谦已被杨震几句话挤兑得面无人色,只会在那儿发抖了,祝永也是如坐针毡:“这回却该如何收场?我们夜闯镇抚司衙门,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事儿可不好交代了。”
“祝大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担忧,杨震转头看向了祝永:“今日之事,我必会上报,让朝廷给我一个公道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你们也不是犯人,我也不好留你们。所以,兵马司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见杨震并没有留难自己的意思,本来还极其忐忑不安的祝永等人心下略略一宽。现在他们已顾不上接下来可能被朝廷怪罪的事情,能赶紧从那些虎视眈眈的锦衣卫身边离开已是唯一的奢求了。
“多谢杨佥事宽宏大量”到了这个时候,有些吹捧逢迎的话还是要说上一说的。
“我可不是什么宰相,没有太大的肚量,明日便会把今晚的事情如实上报,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给出个正当理由来吧。兵马司虽然职权不小,但就我所知,似乎也没有大到能够随意夜闯我锦衣卫镇抚司的地步。却不知是什么人给了你们如此胆量。”杨震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