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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但前边那个粗布衣衫的大汉却实在叫人吃惊,他身量颇高,足有将近八尺,而在他的肩上竟扛着两只足有普通人身高的大麻袋。
看那搭在高大汉子肩上的麻袋模样,就可知分量不轻,而从他每一步落地时所发出的腾腾声响来看,麻袋里的东西只怕有上百斤的分量了。但就是如此,也没有减缓大汉前行的脚步,竟比寻常人都要快上一些。但这还不足以惹动杨震的关注,让他分神去看他们的,是刚才发生的一个变故。
这城隍庙附近本就人流不少,再加上今日是正月十五,正是赶庙会的时候,那整条街可就被人给挤满了。而除了人,还有一些牲口也拉着板车行在路上,那就显得这条本就不那么宽阔的街道更加拥挤。
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小孩或是缺德的大人,竟在这人堆里扔下了一枚炮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自然是让众人为之一惊。但人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倒是一头本来拉着车的黑驴却受了惊吓,嗷嗷叫着竟向前头撒腿奔去。驴子主人一时不防,没有拉住缰绳,就只能看着这头受惊的黑驴冲进了人堆之中。
对面行人见驴冲来,也是大惊纷纷闪避,不想大人是闪开了,一个穿着花袄的小女孩却被人留在了当地,正是驴子冲来的方向。
杨震一眼瞥见这一幕,便知不好,待要抢身去救,却发现自己身周都是人,想从这人堆里挤过去却是来不及了。正当他暗自叹息,以为小女孩这回不死也得重伤时,就听哗啦一声响,然后是一声闷哼,和驴子发出的几声叫唤,身边百姓也都愣怔在了那儿,半晌才有人喝起彩来。
就在那驴子要撞中女孩时,就见那名颇为高大的汉子把右肩上扛着的那只麻袋往地上一扔,便一个箭步蹿到了女孩身前,先是沉肩一靠,居然就顶住了那受惊驴子的冲力,然后再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驴子的缰绳,将它完全给控制住了。
这一下先顶后抓,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极难得的,即便那些百姓看不出其中门道有多深,也知道这绝不简单。何况大汉左肩此时还扛着一只麻袋呢,他竟是只靠着一只肩膊的力量就挡下了一头疯驴的冲劲,救下了一个小孩。
“好!壮士当真是好本事!”那些百姓都纷纷叫起好来。而那大汉却只是憨厚一笑,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倒是转头看到那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麻袋时,脸上有了惶恐之情。
果然,刚才被他一蹿甩掉的生意人此时已黑着张脸来到他的后面,伸出手掌就在大汉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拍打起来,一面拍,一面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居然把我的货物给丢了,那可是经不得摔的琉璃器啊。”打骂着还不解恨,他更是用脚踹起了大汉。
刚才还威风凛凛,能一力降住一头奔驴的大汉此时却已耷拉下脑袋,就跟个犯了错的小孩般不敢做声,只任那生意人不断踢打。
旁边众人自然不忍救人的英雄就这么被人欺辱,就有人上前劝说:“这位大哥,他也是为了救人,这才失手打碎的东西,还望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那生意人就翘着两根鼠尾须尖声道:“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娃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凭的什么要坏我一袋子琉璃器?你们可知道这些琉璃值多少钱吗?”
有那为人耿直的看不过眼了,便在旁回了一声:“即便再值钱也比不得人命哪。你要是舍不得,咱们这里的人凑出钱来给你就是!”
“就是,这位好汉救了人,咱们不能叫他赔钱”
“你说吧,那一包啥子琉璃器要多少钱吧。”众人纷纷为那大汉打起了抱不平,倒是那大汉此时却一脸的焦急连连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刚才救人时的利落果敢此时是半点都瞧不见了。
那生意人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连琉璃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赔。给我听好了,这袋子里有两百二十个琉璃瓶子,每个作价三两纹银,你们说这要多少银子才能赔得起。”
“啊”众人都是一惊,有几人已缩身回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六百多两银子,对这儿的百姓来说可是笔天文数字,即便人再多,也赔不起的。
“哈,刚不都想赔吗,怎么现在却哑巴了?”生意人冷笑一声,又踢了那大汉一脚:“你个丧门星,现在就是把你卖了都不够我一个琉璃瓶的,你这一辈子就在我刘记琉璃铺里当牛做马吧。要是你还不完,就让你儿子,你孙子一辈辈地还下去。”
正当众人无奈地看着救人的好汉无能为力时,杨震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看着那姓刘的道:“且慢,我给他赔上这笔钱。”他见那汉子如此受辱,也不忍心,便决定帮他一把。
“哦?这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好心人,我还真是开眼了。”生意人满脸的不信,伸出手道:“那你倒是把银子给我啊。”
“兄弟,你怎就在这么个刻薄的主人手下做事啊?”杨震却不作理会,只看着那大汉问道。
“这个”大汉摸了摸后脑勺,吃力地道:“我前几日刚来杭州玩耍,却与同伴走散了。因为去刘掌柜的铺子里看玩意儿,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他的一只器物,赔不起就”
他话未说完全,但杨震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摇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这次你的选择不错,正该如此,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什么。”
“哼,话说得好听,你倒是拿钱出来啊。”刘掌柜又提了一声。
“钱不会少了你,但你说那袋子里的是琉璃器我就得信吗?我得仔细查了才能给你钱不是?”杨震边说着,已走到了那麻袋跟前,用手一提,便忍不住又看了那大汉一眼。这袋子竟有超过两百斤的分量,这汉子竟能扛着四百斤东西在街上如常而行,这力气确实大得惊人,怪不得能一手降住疯驴呢。
“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杨震解着袋口上的绳索,随口问道。
“我叫蔡鹰扬。老鹰的鹰,飞扬的扬。”没想到这么个粗大憨厚的汉子名字居然不是石头、铁柱之类的,竟颇有些诗意。杨震听了也是一笑:“你是九月生人吧?”
“咦?你怎知道的?”
“九月鹰飞,正是狩猎的好时候哪。”杨震回了一句,已打开了麻袋,见到的却是一个个的玻璃瓶子。
倒不是那刘掌柜的讹人,此时的玻璃也被称为琉璃,因为是从西洋传来的,很是稀罕,这价格自然不菲。不过怎么算,都不需要三两银子一个的。
杨震仔细看了看,发现还有不少并没有破的,就都一一拿了出来,一数竟还有三十七个完整的。在沉吟之后,他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对刘掌柜道:“我出五百两银子赔你的瓶子,但你得让他跟我走。”
这话一出,不光是周围之人,就是刘掌柜也有些不敢相信了。这个少年真肯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出这么一大笔钱?但银票总不会有假,他便一点头:“好,那我就吃点亏,也不让他赔之前打破的东西了。”
“如此最好不过。”杨震笑吟吟地将银票交到了刘掌柜的手里,然后招呼一声:“蔡鹰扬,把你肩上的东西给他,咱们走!”
第58章 蔡鹰扬(下)()
蔡鹰扬本是一脸的忐忑与懊恼,不知这回自己赔人刘掌柜多少钱,不知他说的要自己的儿子、孙子一辈辈都在他店里干活的话是不是真的……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媳妇儿在哪呢。听到杨震这声招呼,又看他给了刘掌柜钱登时喜不自胜,扛着那一麻袋货物就奔刘掌柜而来。
这时候,刘掌柜才突然想起一事,一旦蔡鹰扬走了,这些货可就要他自己个儿运回店里去了。本来就因觉着这大汉气力大,才只叫了蔡鹰扬一人进货,倒还能省点工钱。可没料到竟生出如此变数,但话既然出了口,银票也拿了,他只得承认,反正那些被打碎的琉璃器不过三百多两银子的进价,现在转手就赚了一百多两,再花点钱雇人带去店里倒也不算亏。
但刘掌柜明显看错了杨震的为人。刚才他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急公好义的豪爽之人,分明是不在乎钱财的。可杨震绝不是这么个人,不可能被人讹了钱也不作声反对,对于这样的家伙,他是要好好修理一番的。
于是,就在蔡鹰扬来到刘掌柜跟前时,杨震就又是一声吩咐:“把麻袋放他肩上。”
“好嘞!”蔡鹰扬想都没想,便把将近两百斤重的麻袋搭在了刘掌柜的肩头,然后转身便走。
只听身后一声惊叫:“哎呀”随后又是呼地重物落地,以及一片哗啦声响。刘掌柜身体单薄,怎么可能架得住这两百斤重的货物,一压上来,肩膀便是一垮,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个麻袋落地,满袋琉璃器皿砸落地上,破碎声响起。
顿时,刘掌柜的脸都青了,指着蔡鹰扬和杨震,浑身颤抖起来:“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不是说了他接下来要跟我走吗?自然不可能再帮你拿着货了。只是你自己无能,接不住货物,怪得了谁?大家说对不对哪?”杨震话说到最后,已提高的声音,向周围众人征询意见。
这时,其他人才明白过来,纷纷点头附和起杨震来:“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咱们大家都可以作证,是这位掌柜的自己拿不住货物才砸坏的东西”他们早看刘掌柜有气了,刚才没法讲道理,这回自然帮着蔡鹰扬他们了。
“你们”刘掌柜愤恨地瞪着那些幸灾乐祸的围观者,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可一时却又讲不出反驳的话来。半晌才道:“你们这是故意的,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蔡鹰扬脸色一变,他虽然为人老实,却并不傻,自然知道此事告官的后果。但他也和自己原来的掌柜一般,小瞧了身边少年。
“我们有这么多人可以证明事实,还怕你告官不成?”杨震冷笑一声,又来到刘掌柜身前,亮出了自己的腰牌,只让他一人看到:“我是什么人你该知道了吧,还想告官吗?”
“啊”这下刘掌柜是彻底被吓到了,锦衣卫可不是他这么个商人敢招惹的,当即就摆手道:“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杨震冷笑一声,拉了蔡鹰扬就走。只留着那位刘掌柜哭丧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堆破碎。本来他确实可以赚上百多两银子,可打碎了第二袋货物后,就得亏上两三百两银子了。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好歹人家没有要回那五百两的银票不是?
拉着蔡鹰扬回到刚才的小面馆,杨震便又取出了几个铜板要会帐。却听身旁的大汉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他便一笑:“怎么,饿了?”
“嗯。”蔡鹰扬是个实在人,闻言憨憨一笑,眼睛已扫向了那一碗碗香气扑鼻的汤面,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来是饿得狠,也谗得狠了。
杨震笑了起来,对这个诚恳的大汉又增了些好感,这是个实在人。便招呼道:“掌柜的,再来一碗片儿川。”
“三三碗”蔡鹰扬竖起三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嘿,你倒是老实不客气。”杨震苦笑了一声:“来三碗。你这胃口着实不小,居然能吃三大碗面。那刘掌柜留你做事倒也得下些本钱。”
蔡鹰扬闻言苦起了张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在他店里半个来月,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呢。”
“嘿,算我没说。”杨震再次苦笑,却被这位的坦诚给彻底打败了。
三大碗面很快就端了过来,蔡鹰扬也确实饿得狠了,也不顾还烫,端到面前就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转眼功夫,一大碗热气腾腾连汤带水的面条就被他给消灭了个干净。
见他吃完了一碗,杨震才好奇地问道:“我看你身手不错,是练过些武艺的吧?”
“嗯。”蔡鹰扬只顾着吃第二碗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发出个含糊的声音算是回应,直到第二碗面汤见底,才抬头说道:“我练了十年武艺,还算有些成就吧,反正咱们村子一带是没人敢和我动手的。”
“哦,你是哪儿人氏?听你刚才所说不是杭州的?”
“哦,我诸暨来的。听说杭州这里的正月半很是热闹,想来看看,没想到”
对他所提到的地名,杨震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轻点了下头。随后又问道:“既然你有一身武艺,力气又大,那刘掌柜怎么可能拦得住你?你一个外乡人,只要抽个空子一走了之,他还能找到你不成?”
“呃我爹告诉过我,做人一定要讲诚信。既然确实是我打碎了他店里的东西,就该赔偿。我没钱,就得在他店里干活”蔡鹰扬眨巴着一双眼睛,很是严肃地说道。
杨震一听,脸色也是一肃。想不到此人看着有些蠢笨却是个叫人敬重的诚信君子。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像他这样被那刘掌柜欺侮,但唯其如此,才是真正的难得。这让杨震觉得自己救对了人,他自个儿不是这等方正君子,但却欣赏佩服这样的人。
在看到蔡鹰扬吃完第三晚面,显得很是满意后,杨震才笑着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这个当然是你说了算了,我还欠了你好多银子呢。”蔡鹰扬说得理所当然,却让杨震为之失笑。看来这汉子确实老实,居然把自己无偿的帮助也视为了需要回报的。
但想到此人刚才拦下惊驴时的迅捷与气力,他倒很希望能将其收为己用。如今他们的处境可不太好,能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而且看着他的本事也自不弱。但有些话还是得问下的:“你要是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吗?”
“没事儿,我爹一直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在外面闯荡一下。我都十六岁了,也该做出点事情来了。”蔡鹰扬说话间努力装得很是成熟,但却适得其反。
杨震看看他那张方脸,显得有些吃惊:“你才十六?”
“嗯。你不是知道我生日吗?”
“我知道的只是你生于九月,可猜不出你的年纪。”杨震无奈道。不过看他那不通世事的样子,确实年纪不大,十六岁比起自己还小了些。
“既然你想做点事情,那倒确实可以跟着我。不过有句话我却要先说明了,跟着我做事可有些危险。”跳过刚才的话题,杨震正色对他道:“你现在说不,我可以让你走,不然你再想走可就难了。你考虑一下。”
“跟着你做事能吃饱饭吗?”蔡鹰扬的关注点总与常人不同。
好在杨震已渐渐习惯了他跳跃的思路,便点头道:“不单能吃饱,还能吃好。”
“那我就跟你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话间,他已把第三大碗面也给干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叫了声:“掌柜的,再来一碗。”好嘛,三大碗面都没让他吃饱,一旁的杨震都想剖开他的肚子看看那胃有多大了。
好在吃下第四碗后,蔡鹰扬终于打了个饱嗝,说是饱了。杨震便会了帐,带了他就往回走。
此时,刚才的风波早已过去,人群再次变得熙熙攘攘,呈现出一派喜庆气象来。
“对了,既然你要跟着我,就得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杨震,你今后可以叫我二郎或是二哥。我十八,倒是比你大了两岁。”杨震一边走着,一边和蔡鹰扬说着话:“还有,我那儿还有些兄弟,年岁都比你大,你去了后看着叫就是。”
“我晓得了。二哥,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刚才看你拿出块木牌牌就把刘掌柜给吓得不敢告官了。”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杨震的举动,此时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