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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不觉打了个寒颤,似乎已能预见到自己最终的结局了。
只是在又一阵沉吟之后,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也是将他彻底打入到万劫不复深渊之中的决定。
在确信冯保因为这场流言事件而渐渐被宫里众人所敌视和冷落之后,此事真正的策划之人孙海就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可以走最后一步了。
于是在腊月二十七日早朝之后,趁着冯保借口有事离开皇帝跟前时,他再次屏退了左右,然后跪在了万历跟前:“陛下,奴婢有一件要事启奏。”
“你有什么说便是了,何必如此模样?”万历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也是一愣,便把手上的奏疏往案上一放,神色严肃地看着他道。
“陛下,事关重大,奴婢不敢不慎重以报。”说着,他已麻利地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几份证据来,膝行几步来到御案跟前,将之放了上去:“还请陛下御览。”因为不知道冯保什么时候会回来,孙海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所以也没有兜什么圈子就直奔着主题而来。
万历拿过那几份可以证明冯保种种贪污受贿行径的证据,飞快地扫了一遍后,便有些不当回事地一笑道:“朕当你是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儿啊,其实这些事朕早已有所耳闻了,他虽然是做错了,却也不至于”话说到这儿,皇帝渐渐就有些回过味来,脸上的笑容倏然退却,换上了一副阴冷的神色来。
只见他再不说话,而是迅速再次低头,匆匆将几张纸上所记下的冯保贪污受贿的银子数字加了一下,随后脸色就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八十六万五千三百两银子吗?”这是这几张纸上所写到的冯保从各式人等身上得到的贿银总和。而万历心里很清楚,若这些证据为实的话,冯保贪污所得将远不止这个数字,起码翻上一倍是必然的事情。
而他万历身为天子,身为冯保的主子,现在却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想要赏赐一下宫里那些人还得向外朝开口。结果,还因为冯保从中作梗而只能作罢。
本来就因为这事而感到憋屈,还对冯保怀恨在心呢,这下知道了冯保居然背着自己贪污了这么多银子,这种感觉实在不是用言词所能够描述出来了。
万历的一张小胖脸上,已尽被阴郁之色才充斥,双眼也冒着熊熊的怒火,死死盯着前方,握着那几张证据的右手不觉用上了力量,把几张可怜的纸张给纂得成了一团。
看到万历如此模样,孙海是既感心惊又感一阵快意。不过聪明的他还是赶紧磕头道:“陛下息怒,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把这些证据呈交给您御览,要是气坏了陛下的龙体,那奴婢就万死莫赎了!”
在孙海的这一番磕头之下,万历才从愤怒里略略回过神来,只是神色依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并没有错,若是为了怕朕发怒而不将这些证据交上来,才是真正的不忠。你说,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孙海只略作犹豫,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锦衣卫的杨震交给奴婢的。”
“是杨卿吗?”万历心里迅速转着念头,已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对此他倒不是太过介意,便在一声冷笑后道:“看来他也确实抓住了一个最恰当的机会哪。”虽然万历年纪还不大,但长期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却比以前要精明得多了,一眼就看出了杨震的目的和意图。
见他如此模样,倒叫孙海心里一阵紧张,生怕事情会再生变化。这时只见万历把几张纸往御案上一扔,然后道:“去,把冯保给我叫到这儿来,朕要当面问问他,看他能做出什么样的解释来!”
“是!奴婢这就去把冯公公叫来!”
第525章 穷途末路冯双林(上)()
在离着万历现在所在的暖阁有着不短距离的一处偏殿之中,二三十名在宫里有着不小职司的宦官们正战战兢兢地聚在一起,而在他们跟前,则站着当今皇帝的大伴,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冯保冯公公。
此刻的冯保正面沉似水地看着面前这些同样出身,现在却完全无法和他相比的下属们,直看得不少人都开始冒冷汗了,他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心里也稍微好过了些。
虽然大家在背地里不断地说着冯保的坏话,都在打算着如何与之为难,但真到了冯公公的当面,这些人却连与冯保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真把在背后所说的那些话给道出来了。
终于,在漫长而叫人压抑的沉默之后,冯保开口了:“我知道最近你们对我很是不满,因为据传是我阻止了陛下向外朝国库要银子,而这些银子,陛下本来是打算分发给你们过年的。确实,我这么做是有阻了你们财路的罪过,你们对我不满也是应该的。毕竟像咱们这等六根不净之人,当奴婢的为的不就是活下去和多弄些钱财来让家乡的家人能过点好日子吗?”
他越是心平气和地说着这话,下面那些人心里就越是不安,有的甚至都开始抖了起来。他们可是很清楚的,以冯保现在的权势,要对付几个他们这样的宫里小人物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是灭了他们满门都不困难。所以就有人赶紧壮起胆子来分辩道:“我小的们当然不敢有任何怨怼之心了,其实咱们也知道冯公公您这么做是为了我大明朝廷着想,小的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已被冯保伸手打断了:“我说了,你们不必惊慌,虽然我身份比你们高一些,但却也明白你们的难处,不会因此就怪罪你们的。”
只可惜他这话却没多少人敢信,大多数人都当冯公公说的是反话,更是吓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有人更是惶恐之下跪倒在地:“公公饶命哪!小的再也不敢在背后说公公的不是了,小的再也不敢有所抱怨了。”说话间,还砰砰地磕起头来。
有第一个做出如此反应,很快就带动了一批人先后跪下求起饶来。看着他们那副害怕的模样,再想想之前他们散播谣言时那可恶的嘴脸,冯保只觉着气就往上撞。他真恨不能叫人用廷杖狠狠地教训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只可惜,眼下的情势却让他不得不故作大方,不去追究这一切。
在略略咬了下牙,平息下心中的怒意后,冯保才用柔和的声音道:“你们不必如此,赶紧都起来。我说了,我不会怪罪你们的。而且今日把你们叫来也不是要找你们算账,而是要向你们做出补偿。来人”
虽然耳中听到的是这番话,可早被冯保吓到的一众内侍还是认定了冯保今日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又见他招呼手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趴在地上浑身打起颤来,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勇气。
不过应声而入之人并没有动手捉拿他们的意思,反倒是碰地连声响,放下了一些颇为沉重的物件。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发觉事情果然有些异样,便赶紧偷眼朝旁边看去,正瞧见几口大木箱子并排放在那儿,那几十名大汉还在冯保的示意下打开了箱子盖。
随着箱子盖一开,这些担惊受怕的内侍们的眼睛就有些直了,他们被箱子里那一锭锭闪耀着光芒的银子给闪花了眼,心里更是疑惑,不知冯保到底要干什么。
冯保也没心思再和这些人打哑谜兜圈子了,拿手一指那几大箱子的银锭道:“这儿是五万两现银,是我私人从家里取出来的。现在,我就把这些银子都分给你们,以及你们手底下那些人,就当是我补偿给你们的吧。”
“啊”所有人都再次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人甚至还拿手在自己的腰腿上用力捏了几把,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事实在是太也奇怪,太过出乎人的意料了,以往只有他们这些底下人孝敬冯保多少银子的份,何曾有过地位尊崇的冯保给他们送银子的事情?
“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次事情确实是我之前有欠考虑了,所以我自己个儿拿银子出来补偿给你们。也是想让你们知道,虽然我现在身份确实要比你们高些,但这心却依然是向着你们的。”再次做出申明之后,冯保把手一摆道:“好啦,都起来吧。我已经叫人按照你们各自的职司和手下人的数量定了数额,你们只管上前领银子便是!”
“多谢冯公公”众人这时候才相信冯保确实没有惩治他们的意思,相反是要给他们银子。顿时一个个大为激动,在连连磕头之余,也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同时不少人对冯保的感激之情也到了顶点,对他的敬意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重。没办法,人都是重实利的,虽然之前他们也知道了皇帝会分发银子,但那毕竟只是个传言,怎么比得过现在实打实出现在眼里,将要拿到手上的银子呢?
而冯保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这让他在肉痛得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买好之余,也稍微好过了些,总算是有些收获的。、
但就在众人纷纷起身上前,想要排起队伍来领取银子时,关闭的殿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推了开来,一个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冯公公原来你在这儿,真是叫我好找哪”
“嗯”冯保眉头猛然一皱,神色间也带上了一丝怒意。他为了做好这事,可是早吩咐了人守着这偏殿外面的,不准任何人靠近,更别说叫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只是,当他看到进来的是孙海后,便无法再怪外面那些人了。反而心里猛是一懔,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已迅速袭上了心头。
“哟,这儿竟还有这么多人吗?”孙海进来后也不急着和冯保说话,而是目光一转,扫过了那些明显愣住了的太监们,随后又把目光落到了那几大箱子装得满满的银子上面,在愣了一下后,眼中便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来:“看来,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哪。”
“孙公公你说的哪里话,其实就是你不来,这里也有你一份银子,我正准备事后给你送过去呢。正巧你来了,那就由您先来领一份?”冯保见事情已经暴露,只能打算用银子来堵对方的嘴了。
“是啊是啊,孙公公,您在陛下跟前职司可比咱们这些人要高多了,这银子当然得由您先来取”本来还有些争先恐后的太监们也回过神来,赶紧闪出条道来,想让孙海进去领银子。
只可惜,孙海虽然在看到银子后目光一闪,却并无贪婪之色,依旧端然站在门口处冲着所有人一抱拳道:“各位的好意,我孙海心领了。不过这银子咱可没胆子要,也奉劝各位一句,这银子拿着可着实烫手,能不拿就不拿吧。”
“孙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干爹好心好意地送你银子,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在这儿大放厥词,是仗的谁的势!”一旁冯保的太监干儿子顿时就恼了,厉声喝道。
只不过他这威胁之语却根本吓不到孙海。只见他嘿嘿一笑:“我仗的是谁的势,我想冯公公应该比你更清楚。冯公公,陛下有要事叫你过去,你我就不要在这儿耽搁时间了吧。”
“嗯?”冯保一听果然是皇帝让孙海来召自己的,心里猛就打了个突,面色再次一变。
而当听到此话后,本来还有些嫌孙海不懂事的太监们也都停了下来。事情似乎有些不正常,再联系到冯保今日迥异以往的行事风格,一些心思灵敏之人就犯起了嘀咕,再不像刚才那般只顾着去拿银子,反倒向后退了几步。
“陛下召我所为何事?不知孙公公能否先告知一二?”冯保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只得先试探着问道。
“还请冯公公恕罪,我不过是个奉命办差的奴婢而已,怎敢去问太多呢。冯公公,还请快随我去吧,别叫陛下等得太久了。”孙海却压根不买这个帐,只是催促道。
事情到这个地步,冯保再没有了转圜余地。只能在给自己鼓了下劲:“没什么好担心的,陛下毕竟和我有十多年的感情,一定不会真把我怎么样”又给身旁几个亲信打了个眼色,让他们想法去后宫找太后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后,才抬步走了过去。至于那些下属能不能看明白他的示意,就得看他冯双林的造化了。
见冯保没有推托迁延的意思,孙海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以他现在的地位,还真不敢用强拿下冯保,即便他真是奉旨办差。
“冯公公,请吧!”待冯保来到他面前时,孙海还很是有礼地作了个请的手势,只是这看在冯保眼里就暗藏杀机了。
第526章 穷途末路冯双林(中)()
当随着孙海来到万历所在的暖阁之中,看到小皇帝那张阴沉的胖脸时,冯保的心就沉得更深了些,赶紧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冲上面磕头道:“奴婢冯保拜见陛下,不知陛下这么急着找奴婢来有何吩咐?”
阴沉沉地盯了冯保有好半晌之后,万历才用同样阴沉的音调道:“冯保,你可知罪?”
听到这个称呼,冯保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知道事情真的已坏到了极点。因为平日里,即便皇帝再怎么不待见自己,也只叫自己冯大伴或大伴,还没有如此直截了当地连名带姓地叫过自己呢。这个认识让他更生警惕,赶紧更加老实地趴在地上,用力磕了个头道:“奴婢一定是在哪方面没把差事办好气着陛下了,还请陛下惩治。”
这话明看着似乎是认罪了,可其实却是在变相说自己不知哪儿有错。听出他话里意思的孙海心下也不得不生出佩服来,即便是在这等时候,冯保依然言辞便给,胆大心细,光这一点自己再历练几年都拍马难及哪。
不过他这点小心思却压根没被盛怒之中的小皇帝体会到,只见他冷哼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肯认罪,你冯保的胆子还真是不小。还是说你以往背着朕做了太多错事,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朕指的是什么事啊?”
“奴婢不敢”冯保的脸色已作青白,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了。自己已表现得如此退缩和老实,可皇帝的怒意却不见半点消除,反而将自己的退让当成是罪过,这事情可就真的很严重了。
已然极度恼怒的万历再不想和冯保兜这个圈子了,当即拿起案上那几张纸片往冯保身前摔去,一面说道:“那朕就让你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吧!你给朕仔细看清楚了!”
几张皱巴巴的写满了字的纸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落在地上。只是因为纸片太轻,根本受不得力,虽然万历怒极之下用上了不小的力量,可它们依然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近处,离着冯保跪着的位置尚有不短距离呢。
这时候暖阁里自然是有不少其他内侍的,可在孙海略带威胁的目光注视下,以及看出皇帝这回是动了真怒,这些人便没一个敢上前帮冯保取过这些纸张的。于是,在稍作愣怔之后,冯保只能膝行几步来到那几张纸前,很是狼狈地跪在地上看起了上面的文字来。
这等屈辱的举动,已让冯保这个一直不希望提醒自己只是奴婢只是个太监的敏感心灵大受摧残。而当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后,他的整个人更是被惊得愣在了当场,连刚生出的委屈和屈辱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
虽然这几张纸上所写只是一般的贪污受贿等罪名,若是摆在寻常时候,他冯公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就是将更多这方面的罪状证据什么的一股脑地都送到皇帝这儿,也动不了他分毫。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几张证据可就真是要人命的存在了。自己才刚刚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架势制止了皇帝向国库要银子的决定,现在就突然曝出这么一档子罪名来,这会让皇帝对自己的厌恶情绪成倍增加,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