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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轻响,走出一个书童,眉目舒朗,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等族叔开言,赵豫上前一步,拱手施礼:仙童哥哥,我们叔侄误闯宝第,还望恕罪,今天色已晚,恳求借宿一晚,明日早行。
那书童打量了二人一番,又瞅了赵豫一眼:什么仙童哥哥?小嘴儿还挺会编词儿!待我禀明师父再做道理。
赵璞赶忙致谢:如此劳烦仙童小哥。
不多时,楼梯声响,书童回来通报:我家师父请二位上楼叙话。
二人随书童上到三楼,步入中间正房。房内陈设甚为简单,窗下有榻,榻上有几,趁着窗外夕照余光,两人正踞坐对弈。其中一人,年纪比书童略大几岁,看起来相貌清秀,另外一人,年届不惑,容貌古奇——第一眼看貌似很丑,再看一眼精气神,足令人过目不忘,倒忘了他的长相。
不似凡间人物。
赵璞殷勤致礼,说明来意。中年人继续埋头下棋,甩了甩袍袖,吩咐书童:带去二楼安歇便罢。
赵璞连连道谢,正欲退下,中年人执白正欲落子,抬头扫了一眼,忽道:且慢。
他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起身过来,并不瞅赵璞一眼,却仔细打量起赵豫来。
赵豫并不多言,恭敬一礼。
奇!奇!好!好!中年人目光甚为奇特,堪比赵璞发现了千年何首乌。
他看赵豫,虽然小小年纪,目光清澈,气度昂扬,膀宽腰细,骨格雄奇,语气似乎也客气了些,言语却莫名其妙:天下奇才!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中年人请叔侄二人落座,吩咐书童摆酒。不多时,书童端来几道野味,山鸡、黄猄、野猪、岩羊之属,均是卤制熟食,又有几样山野小菜,外加一壶米酒。
赵璞赶紧客气几句,中年人倒不客气:某家非敬汝辈商贾,敬的是令公子美玉之材!
在人屋檐下,只好暂低头。赵璞乃是生意人,并不着恼,依然笑得亲切:先生谬赞了,这是我远房侄子,也无甚超人之处啊,我等冒昧叨扰,敢问先生高姓尊名?也好日后答谢。
中年人不理,书童插言道:我家公孙先生早已忘却俗名。
哦,原来是公孙先生,幸会!啊,不,是三生有幸!
公孙先生不与他客套,直抒胸臆:某家欲留令侄住上几年,你意下如何?
啊?这个这娃儿是舍弟重托于我且容我思之。
赵璞哪里肯答应,一则赵豫聪慧机灵,正是难得的好伙计,二则这公孙先生怪里怪气,莫名其妙留下赵豫作甚!
但赵璞心里盘算,倘若当面拒绝,这位公孙先生秉性不似凡人,说不定立刻将我轰了出去,今晚再到哪里安身!我且马虎过去,待到明早,哈哈,我带赵豫一走了之便罢
公孙先生似乎看穿他的小九九,微微一笑:不愿便不愿!吃罢晚饭歇息去吧。
赵豫却突然开腔:叔父,侄儿情愿留在此处,聆听公孙先生教诲!
适才公孙先生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公孙先生。这位公孙先生超凡脱俗,身上有一股劲儿难以言表,反正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赵璞大惊:你这碎娃儿!全是孩子话!你父再三托付于我,为叔如何向他交代!
赵豫却主意已定:待侄儿长大成人,再来报答叔父厚恩,若家父问起,叔父直言便可。
如此甚妙!公孙先生喜形于色。看赵璞恋恋难舍,便令书童去另室取来一个木盒,递与赵璞。
赵璞打开一看,登时双眼放光。盒内一物,支须蔓张,酷肖人形,乃是一株难得的老山参,实乃无价之宝!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年前故友千里来访,他那白山黑水穷乡僻壤,无甚特产,带来此物勉强充数,今日转送于你如何?
转送?赵璞大喜,连呼: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却紧紧抓住木盒,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尘缘难断()
商人自来重利。
隐士看透世情。
老山参无价之宝,赵璞喜得热汗滚滚。
“承蒙公孙先生如此厚爱,在下无以为报就让舍侄留在公孙先生这里!种田打猎,端茶倒水,铺纸研墨,这娃儿不怕吃苦,全凭先生差遣。”
入夜,赵璞翻来覆去,难以合眼,唯恐公孙先生变卦。见赵豫睡得香甜,便偷偷起床,抱起老山参和何首乌,蹑手蹑脚出门,牵上两匹坐马,连夜逃走了。
赵豫就此在山中住下,每日里干些粗活儿,劈材做饭,种田学圃,设围捕猎无所不为。闲时也跟公孙先生杂七杂八学些字,磕磕绊绊读些书,一晃便是三年。
除了思念父母,赵豫倒也逍遥自在,无甚烦恼。至少每日不用为三餐发愁,个子长高不少,身材更加壮实。这一日,公孙先生在房前负手而立,昂首远望,似在观赏群山。赵豫正抱了把扫帚,洒扫庭除,忽而被公孙先生叫住。
赵豫恭敬道:先生有何吩咐?
公孙先生摆摆手,问道:你到此已然三载,学会锄地否?
锄地?
啊,回先生,锄地我从小就会!
未必!
公孙先生摇摇头,吩咐:去拿把锄头来。说着头也不回走进一块梯田之中,赵豫扛着锄头紧走慢走跟上,心中万分不解。
公孙先生抓过锄头,一送一拉,锄起地来。
赵豫站在一旁,初时心不在焉,只怪公孙先生好笑。多看了几眼,眼神不由得发直,不知过了多久,赵豫面有喜色,扑通跪倒在地,大呼一声:多谢先生教诲!
公孙先生扔掉锄头,哈哈大笑:孺子果然可教!言罢负手而去。
赵豫赶忙拿起锄头,模仿公孙先生,锄起地来。这赵豫本是极其聪明,适才他见公孙先生锄地,初看与寻常农夫并无不同,再仔细一看,其中大有玄机!
但见他双足前后站定,微蹲马步,如磐石之坚。力发乎双足,兴于双腿,运转于腰,通灵肩肘,汇达双手。气发乎丹田,润泽脏腑,达乎百会,周天圆转。一呼一吸、一送一拉之间,气力相合,虚实相接,开阖有致。内达乎阴阳,外纯乎自然,融合天地灵秀
玄妙非常!
非有缘之人不能识!
赵豫练了一个时辰,大汗淋漓而气息沉稳,浑身无一处不通泰。不由得喜从中来,虽然难称悟道,已初窥门径矣!
公孙先生不再理他,赵豫每日专心苦练锄地不辍。不知不觉间,运气使力之法与往昔大不相同,如自然天成,无需思索,就水到渠成,运转自如,豪无凝滞。他禀赋本高,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但是锄地,劈材、扫地、担水一切杂务,皆成他运气练力良机,这倒好,良机无处不在。
如此又过了三年,赵豫已年届弱冠,看容貌虽仍稚嫩,看体格已然是棒小伙。加之络腮胡须有勃发之势,更显得雄姿英伟。这日正在树下乘凉,鸟语花香,遍野葱绿,好不惬意,忽听公孙先生在背后说话。
赵豫赶忙深施一礼,叉手侍立,静听吩咐。
公孙先生道:看树冠上那只鸟儿,如此呱躁,扰我清净,你去把它捉来。
赵豫一听,面有难色。那鸟儿雄踞高枝,轰走倒是可以,如何能捉的来!有了,先生,待我用簸箩、米糠做个机关,诱它下来便罢。
诶,何须诡计!公孙先生摇摇头。
赵豫挠挠头,要不我做张弓,将它射下来。
诶,何须费力!公孙先生摆摆手。
总不成我爬上树去鸟儿早飞了!
这,这倒难了。
公孙先生忽然袍袖一甩,平地里陡起一阵狂风,吹松鸟儿的翠羽。那鸟儿在枝头摇晃不定,竟然不能飞走。乘着鸟儿分神,公孙先生飞身而起,矫捷似金丝猴,轻灵似云中燕。他袍袖一挥,已将鸟儿裹住,轻飘飘落地,气息如常,面不改色。
赵豫如傻了一般,半晌才缓过神来,大礼参拜:先生真乃神人也!请先生传授这平步登云之法!
公孙先生舒展袍袖,张开手掌,那鸟儿惊恐万状,扑棱半天,愣是不能飞走,仿佛身陷沙漏的爬虫,徒费虚力。最后公孙先生手掌平展,掌心一松,鸟儿如蒙大赦,这才歪歪斜斜飞走了。
赵豫更是惊呆!
公孙先生扯下一根树枝,撸去树叶,做成一根木棍,三尺长短,一把塞在赵豫手中:把这满树绿叶给我取光。
赵豫一脸无辜,他甩动木棍,扫落几片树叶,心中困惑不已。但他知道,公孙先生言语虽然古怪,此中必有深意!
公孙先生夺过木棍,辗转腾挪,进退摇闪,往来游走,身姿潇洒,好似神仙。木棍在他手中,像是神灵附体,变幻莫测。劈、削、砍、刺、撩、搅、粘、点绿叶萧萧而下,不多时,地面上已是厚厚一层,偌大一棵树,似遭冬日严霜,光秃秃甚是萧索。
呀,这哪里是木棍,分明是一柄宝剑!赵豫都看呆了。公孙先生突然将木棍扔来,倒吓了他一跳,赶忙接住。公孙先生将双手一背,卖着方步,三步一摇地去了。
赵豫另找了一棵大树,模仿公孙先生,苦练不辍。任他聪慧异常、记忆力惊人,不解之处也是甚多,只好向公孙先生求教。公孙先生耐心解答,满面春风,此子果然可造,每一问皆直奔要旨!
有一天,赵豫练罢剑法,心中欢喜,随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剑法?公孙先生道:此剑无名。为师曾枯坐大树下数日,苦思冥想,终有所悟,你便唤它“秃树”剑法也是无妨!
无名万物之始
赵豫知道师父高兴,笑道:“秃树”不大好听,那弟子便称它“落叶”剑法吧
不知不觉间,又是三年时光匆匆而逝,公孙先生居所附近,再也找不出一棵大树不是秃头。
这一日,赵豫练罢剑术,坐在树下发呆。他又想起了家人,父母、祖母大人可是安好?姐姐也许已许配人家了吧心中忽然莫名烦恼。
唉,你尘缘未断,出山去吧!
不知何时,公孙先生来到身旁,目光中又是理解,又是怜惜。
赵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唤声师父,泪流满面:弟子不走!
公孙先生轻叹一声,笑道:你若不走,这满山遍野皆是秃树,大坏我居所景致!日后若有不如意,可再来寻我!
说着负手而去,衣袂飘扬,吟哦之声依稀传来:
三十年前旧梦,残叶飘落风中;且莫说仙侣情缘,空辜负绿鬓红颜;纵灭却仇雠无数,只可怜琴焚弦断已无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百尺高崖()
此身客居深山中。
红尘却在心底留。
也不知公孙先生曾有什么伤心往事!
赵豫抹一把眼泪,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师父,弟子告辞!
凭着记忆,赵豫向着家乡一路小跑。终于,那座破瓦寒窑就在眼前,如今它更加残破。近乡情怯,想着家中每一位亲人,他心中咚咚乱跳。
推开柴门,面前是一个老妪的背影,她头发全白,佝偻着身体,正在收拾几抱干柴。赵豫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下意识地揉揉眼睛。
眼前的景象并未消失,他没看错!他有些不确定,恍恍惚惚呼唤一声:奶奶?
老妪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呆滞。
赵豫登时双泪纵横,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娘!不孝儿回来了!
老妪跌跌撞撞扑上来,抱住赵豫,放声大哭。
母子们也不知痛哭了多久,老妪擦干泪水,转悲为喜:儿啊,娘还有好东西给你留着呢!她急急忙忙奔回破屋内,拿出两块蒸山芋,递到赵豫手中。儿啊,快吃!娘就知道你回来会饿!
赵豫泪水模糊了视线,将山芋一口咬掉一半儿,艰难地嚼了起来,甘甜而苦涩。
娘亲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她目不转睛望着儿子,喜滋滋,看不够,苍老的面庞似乎有了光泽。
娘,俺爹他们呢?赵豫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你姐出嫁了。
俺爹呢?
你祖母过世了。
俺爹!
你爹他他走了!
走了?
他,他他去世了!
娘亲闪烁其词,答非所问,似乎竭力回避着巨大的痛苦!
赵豫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父亲独力养活一家人,终于熬尽血汗,一病不起。这个穷家家徒四壁,哪里拿得出几个铜钱治病!
眼看着父亲奄奄待毙,有一天,姐姐带着几贯铜钱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秀才。那秀才病病殃殃,面色极差,似乎行将就木。
母亲惊问缘故,姐姐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娘,我把自己卖了。
你说什么?!母亲一下子跌坐于地。
那秀才赶忙扶起母亲,让她坐在凳子上,他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岳母大人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还是给岳父大人治病要紧
母亲久久无言,睁着空洞的大眼睛,一滴眼泪也没有
毕竟回天乏力。父亲归天的当日,祖母大人却突然精神起来,一向病病歪歪的身躯,此时却活力四射。她从炕上跳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儿啊,娘这白发人也送一送你这黑发人不多时,祖母大人也撒手而去。
父亲辞世后,母亲拖着病体,东摸摸,西动动,仿佛有做不完的事儿,一刻也不使自己闲下来她的身体竟然渐有起色,虽然吃的是挖来的野菜,邻居施舍的剩饭,姐姐还有那病秀才偶尔送来的一点儿余粮
她不停地念叨着,我还有儿子,我还有儿子她打发姐姐去找赵璞。赵璞说,你弟弟啊好运气,遇到一位活神仙,文的武的都会,天上的地下的都通,他正跟着学本事呢!
姐姐让他带路,赵璞说,那可不行,那活神仙事先说得明白,你弟弟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休想拜他为师!你且莫着急,过几年他学成好本事,自然就回家。
姐姐哪里知道,这赵璞哪儿敢再去见公孙先生,万一他反悔,索还那千年野山参那还了得!
母亲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儿子归来她终于盼到了!
赵豫搀扶着母亲大人,目光坚韧:娘,您放心,儿子定然让您过上好日子!
他一文不名,但他头也不回,背着一根木棍直奔二百里外的卧虎山。
那里盘踞着一伙强寇,无人能敌,令官府丧胆,豪强远遁。山里的大寨主名唤佟简,据说是个毛头小伙儿,不过二十几岁。
赵豫拜山!专找佟简!
卧虎山的喽啰也不是胆小之辈,看你这小子单枪匹马——呸,没有枪,也没有马,背着根棍子,你算哪根葱?有什么惊人本领!不过你小子胆子不小,跟老子来吧
百尺高崖,聚义厅内,佟简坐在虎皮交椅上,打量着来人:小子,说吧,你来作甚?要想入伙得有两下子,老子这儿不招饭桶!
我不入伙,我来取银子!
什么!再说一遍?鸦雀无声,旋即哄堂大笑。你小子是大傻子吧?还有人敢来卧虎山,找佟简取银子!岂非是脑子坏了!
佟简笑道:老子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取走!
赵豫举起了棍子,佟简空手迎敌,他哪里将这愣头青放在眼里!只见他神拳百变,虎虎生风,身法精巧,步步出奇,他山中弟兄无不拜服,彩声不断。
这是赵豫第一次实战,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初呈败象。耳旁时有群豪耍笑之声,声声刺耳: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咱卧虎山撒野!笑话!就是!
赵豫大喝一声,凝神应战。交手数十合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