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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睢不满:汝何人哉?敢为此大言!
金伯喜目光一闪,御史大夫毕竟沉不住气!这位偏将裴元奇,虽然人微言轻,可他是羽林将军,常在皇上身边行走,这不召唤二位皇子,都派他去
裴元奇理也不理,已转身出殿。
把他的,恁傲气!
皇上心中一笑,甚是赞许,孺子可用!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又洒向金伯喜。金伯喜低眉垂目,装作没看见,只要皇上不点名,还是别人先说吧。
却被前将军窦骁瞧见,他正巴结金丞相,哈,既然金丞相老谋深算,不先出头,我便先抛个砖试探一番,金相也好有个准备窦骁不经意洒一眼金相,出班奏道:万岁容禀,臣以为兵者凶器也,不可轻用,胡人新败,必知吾皇天命所在,不可犯也
皇上眉头微皱,无心再听,哼,不可轻用,朕养你何用!
京兆尹薄宣察言观色,已知皇上心意,咱这个皇上啊,好勇斗狠,年轻时便好大喜功,老来秉性难移!看来他赞成出兵
薄宣素与金伯喜交厚,得了,我也先砸他一砲,金相也好回旋!
他举笏垂首,恭谨有礼:启禀圣上,臣闻君明臣直,臣斗胆直言
爱卿但讲无妨!
薄宣声震屋瓦:谢陛下隆恩!臣以为,胡儿纵能为害,疥癣之疾也!
哦,这是反对出兵!皇上眉头微皱。
“其地苦寒,难为良田,其民粗蛮,难以归化,圣上以坚城阻之,以猛将拒之,以逸待劳,事半功倍,今若劳师远征,徒劳无功也”
薄宣虽忤圣意,毕竟马屁拍得润物细无声,嗯,卿乃直臣,朕乃圣君皇上依然和颜悦色,以示天子有道、从谏如流:薄卿一心为国,言之成理,朕躬甚慰,容朕思之。
金卿意下如何?皇上终于点名。
金伯喜出班奏曰:“启禀吾皇万岁,马大将军忠心为国,思谋深远,为臣甚是感佩。”
皇上眼皮也不抬,这都是客气话,尔等文臣就爱搞这一套
金伯喜接着说:“大军出征,天时地利具备,人和奇谋并举,士卒精练,食用不乏,方为万全之计。”
这都是废话,了无新意,说关键的不过,皇上毕竟有耐性,丞相乃百官之首,面子还是要给。
“弓马材车、粮草补给,为臣亲去准备,披坚执锐、扫荡胡庭自可遗之于大将军。大将军百战名将,必不负皇上隆恩。”,金伯喜说话不疾不徐。
皇上心中一喜,这么说金丞相支持出兵!
“臣心愚鲁,不通军事,常怀戒惧,胡虏奸狡,不可轻敌,先朝虽强,犹有贰师之辱,陈侯奇才,尚且沙棘难守。幸赖圣上洪福,彼东西二胡,世为仇雠,鹬蚌相争,渔翁之利,大将军又有卫霍之才,必能乘其疲敝,迎头痛击,臣等坐镇京城,敬候佳音”
汲渊暗骂:金老儿滴水不漏、奸猾无比!
他表面上支持出兵,却暗示出兵凶险,还提什么贰师将军的丑事儿,贰师逆贼怎能与马大将军相比!沙棘城难守?当年若非朝臣唧唧歪歪嚼舌头,怎会留陈侯一军孤悬胡境又说什么“乘其疲敝”,还不是想隔岸观火,无所事事!
汲渊甚是不爽,有心出班驳斥,一时难以措辞,金老儿这只滑蛋连个缝儿都没有
皇上一笑,心说金卿啊金卿,有话不能直说,你也太会说话了呀
忽然,二位皇子大步进殿,分立两厢,太子自居武将,楚王领袖文臣。皇上道:皇儿来得正好,朕欲出兵讨虏,丞相也是赞成,你二人以为如何?
太子雄赳赳出列,慷慨激昂:“儿臣愿自领一军,深入北番,为父皇分忧!”
皇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此儿毕竟肖我!
楚王不慌不忙,气度雍容:“我国强盛,番邦小儿何足道哉!提一旅之师,扫荡胡尘,此偏将事尔,何劳父皇费心!”
冯毅在一旁冷笑,太子眉头一蹙,这厮说什么话来!分明是贬低本宫!
楚王用眼角余光洒一眼太子,心中乐不可支,接着奏道:“范雎远交近攻,孙子围魏救赵,此皆智士用巧,非一勇莽夫之所能为也。今胡地僻远,大军远征,事繁少功,东西二胡,狮虎相斗,此用巧之时也”
又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倒也有理,皇上微微一笑,看了金伯喜一眼,这不是金卿教的吧金伯喜低眉垂目,愈发恭谨。
皇上本来自有主意,被金伯喜及二皇子一说,弄得有些犹疑不定,只好再问诸卿还有何高论。
朝中文武各执一词,吵得人发晕。或直抒己见,说世无万全之计,先出兵干他一票再说,或口吐莲花,绕了几百里的圈子,无非未虑胜先虑败不出兵为好。
总而言之,支持马正山的极少,支持金伯喜的居多。
汲渊十分恼火,终于按捺不住,直叱金相结党营私,丝毫不留情面。
文武朝臣都吓了一跳,这厮真是个青瓜蛋子,不识时务!芝麻大小的言官,竟敢当庭与丞相作对,那可是百官之首!不过也不奇怪,他连太子都敢参一本,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皇上大怒:汲渊!不可信口开河
汲渊叩拜于地,丝毫不肯改口:微臣可是有证据的前将军如何如何,后将军如何如何,京兆尹如何如何都是和金伯喜穿一条裤子!
此子信口栽赃成何体统多少朝臣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皇上怒叱了汲渊一番,不过出乎意料,只是让他闭嘴,并未如何惩治他。
金伯喜不动声色,后颈却有些发凉。幸亏他思谋甚远,平素群臣争相巴结,他皆单独奏明皇上,从不隐晦。皇上料想不会起疑,不过也不得不防
汲渊也不曾想到,他这一番折腾,反而起了反作用,皇上有些改变了主意,倒觉得金相所言也是有理
不过就此决断,皇上毕竟犹豫,索性明日再议?还是先把冯不疑找来再说刚要宣布退朝,忽然中官来禀:冯老丞相告进!
皇上一喜:哎呀快请,冯老爱卿一贯替朕分忧
啊,冯老爱卿,不在家中修道,今日怎地入朝来也?
皇上春风满面,明知故问。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锤定音()
明君委决不下。
忠臣必有高论。
皇上喜滋滋望着冯不疑,甚是期待。
冯不疑先不说话,忙着叩拜圣上。虽然皇上早就许他入朝不驱、面君免礼,冯不疑却从不逾矩,照例行过君臣大礼,这才开腔奏事。说儿子冯毅自边关来,老臣料定必有大事,是以不揣老朽,特来面圣言事
皇上喜道:冯老爱卿快快请说
冯不疑实话实说:犬子冯毅回家来,想请老臣作说客,劝说圣上发兵。
冯毅一愣,此乃父子私语,父亲怎地直接抖露出去
冯老丞相一言出口,君臣皆是一愣。
果然是忠臣无私,秉公直言。皇上不免感慨,冯不疑忠心耿耿,从不欺君罔上皇上眉彩飞扬,笑道:出不出兵,战与不战,请冯老爱卿替朕一决!
冯不疑惶恐道:岂敢!岂敢!国之大事,老臣姑妄言之,还请皇上圣心独裁!
这话听着舒坦,皇上满面春风:冯老爱卿但讲无妨。
冯不疑又是恭敬一礼,慢条斯理道:老臣日渐老朽,不复盛年豪情,这些年醉心黄老,亦颇有所得
皇上端详着冯不疑,点点头,心中不免感叹:岁月无情,看他虽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可毕竟是老了,朕何尝不是日渐衰老冯不疑昔年推崇儒术,颇有治世之能,历来主张,痼疾当纠之以猛药,从不肯姑息待毙、庸碌无为,怎地如今摇身一变,醉心黄老了
冯不疑接着说:儒者事繁少功,道者事半功倍。不费一文,而天下大治,不伤一卒,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又善者也。
这个固然有理,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静坐清谈,而海晏河清,胡酋远遁,最好等着他自己跳河
皇上有些发懵。
冯毅眉头紧锁。
冯不疑眼不花、耳不聋,只是有些絮叨:孝公困居西陲,始皇一统六合者,奋六世之余烈。高祖被围白山,圣上鞭笞四夷者,亦非一日之功
哦,这是说秦始皇一统天下,那也是几辈子的奋斗,陛下您拿鞭子打得胡虏服服帖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这是劝皇上别着急呢!
圣上即位以来,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扫北番腥膻,开万世太平,武功彪炳青史,文治万民称颂,真乃不世出之英主也!
这马屁拍得相当不赖!直接将今上扶上了圣君排行榜。皇上听得晕晕乎乎,龙颜大悦。
然日月轮转,白驹过隙,圣上春秋虽富,亦不可责己太酷,也该安享繁华一二!圣上雄武,北疆大定,些许敌顽,何须道哉!何须毕其功于一役,遗之后世英主有何不可
啊呀,皇上您日夜操劳,太辛苦了!也该歇歇了,过两天好日子吧!些许残胡,留给子孙去收拾吧。冯不疑这话不但皇上听着舒服,连朝臣也是纷纷称是,就是,我等跟着皇上一起歇歇,还没歇够呢
金伯喜好不奇怪,冯不疑历来主战,今儿这是怎么了?偏偏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皇上整天卧薪尝胆、吃糠咽菜似的,哼,皇上玉食珍馐、车马古玩、宫室美人,哪一样落下了不过,他金相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
皇上心情相当不错,笑道:冯老爱卿肺腑之言,容朕思之,退朝!
冯毅回到家中,十分生气,质问父亲道:我的亲爹!在家不是说得好好的么,军国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冯不疑乐呵呵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儿啊,为父垂垂老矣,你也老之将至!皇上他不服老,又想大动干戈,可是他不会御驾亲征,上阵拼杀的可是儿子你啊
冯毅跺跺脚,急得心急火燎:岂不闻为将者不惜死,父亲大人历来脱俗,怎学此凡夫陋见!马大将军岂不气死
冯不疑笑眯眯凝视儿子,半晌不语,忽而笑道:马正山?你去问问他父马槐,可赞成出兵否
儿啊,皇上年岁渐高,愈发猜忌多疑,你姊夫不知藏拙,可谓前车之鉴!你爹我门生故旧遍天下,儿子你又是边关大将,不可再立功勋啊冯不疑意味深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入后堂去了。
冯毅望着父亲背影,有些失神。这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古稀老人,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冯老丞相
张恕乃是无名下将,甚至连将也不是,全不知此行轻重,只道是护卫冯毅省亲罢了。他一身轻松,这几日将帝京逛了个遍,除了皇宫内院、勋贵王府不能进,伏羲祠拜神,聚仙楼吃饭,钟鼓楼听声,连“丽斯坊”门口都晃了晃,只是瞥一眼里面莺歌燕舞、淫辞浪语,不像个正经所在,也就掉头就走。还给王俊、刘龙、姜婷儿买了些稀罕玩意儿,也不知那俩厮寻着她没有
他保着冯毅,策马北归。只是,冯将军怏怏不快、百无聊赖,甚是奇怪,回京省亲该是高兴之事
张恕哪里知道,冯毅此行徒劳无功。
皇上不同意出兵!
冯毅勒住坐骑,仰望北方天际,那里白云滚滚、山峦绵延。
也不知马正山作何感想,冯将军深深叹了口气,一身戾气无处发泄,索性打马飞奔。张恕纵马紧追,一老一少嗷嗷怪叫,几乎并驾齐驱,心境完全不同。
人报冯毅将军回转,马正山倒履相迎,笑得合不拢嘴,不及落座上来就问:皇上如何谋划?
一见冯毅面色郁闷,像霜打的茄子,马正山笑容僵住:莫非不肯出兵?
冯毅艰难地点了点头,沉默得像块山岩。
马正山缓缓落座,慢慢穿好靴子,似乎瞬间变得无比苍老。他失落地一笑:皇上不听冯老丞相之言?
冯毅摇摇头:言听计从!别提了冯毅似乎对国事没了兴趣,掏出一封家信递给马正山。马正山接过一看,正是父亲马槐笔迹:
正山吾儿,家中安好勿念。吾马家世叨君禄,吾儿保境安民,不可丝毫疏忽,以报圣上隆恩也!圣上雄略过人,远非臣子可及,吾儿若有难以委决者,自当奏报朝廷,不可擅作主张也
满篇官话,辞令乏味,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倒像是说给别人听的,适合贴大街上,最好贴在皇上龙案上。其中只有一句要紧真话:让儿子听皇上的,别自作主张!
马正山无心再看,与冯毅对坐良久,不交一言。二位老将皆同此心: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过去
是该哀悼,是该庆祝?
马正山哈哈一笑:明日大摆筵宴,与诸位将军痛饮!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将军白发()
飞觞求一醉。
悲喜笑谈中。
见冯毅愣神儿,马正山笑道:前番於菟大捷,也该庆功不是
犒赏三军,上下同乐!
大帅府张灯结彩,各大营喜气洋洋。酒醇未饮先醉,肉香香飘十里,朔方城仿佛过年一样。
马正山兴致高昂,亲为诸将把盏,几轮痛饮,脸色红晕,不复苍白,已有醺醺之意
“遥想当年,我与诸公孤军远征,驰援陈大将军。彼时年方弱冠,全凭一腔热血,幸而成功。二十余载弹指而过,而今须发花白,老之将至矣!”
这话有些悲壮,有些凄凉。冯毅默默颔首,似有所感。
裘戎却一拨浪大脑袋,十分地不以为然:“大将军一向豁达,今日何故如闺中女流一般,多愁善感起来了!此番我等并肩杀敌,威风依旧,何谈老之将至!”
马正山一笑,也不怪这厮说话无状,这货就是这么个人儿,嘿。他停顿片刻,忽而叹道:“此番虽然大胜,吾恐国家从此多事有马某和诸公在,尚不至颠覆,倘马某不在”
吞吞吐吐,悲从中来,真不像大将军往昔风格!
李琦插话道:“大将军正值壮年,何故如此丧气!”
冯毅心中一动。是也!倒是已很多年未曾想过,倘若没有他马大将军,世事又能如何?唉,马正山老之将至,冯某也无复少年,早消磨了多少英雄豪气
吴大鹏瓮声瓮气道:“不错!大将军体魄康健,二十年内可保国家无虞。二十年后,想那么多作甚岂知没有后人堪当大任!”
马正山一笑:“但愿如此!今日把酒欢宴,是老夫不该谈起这些事来”
诸将粗鲁少文:“就是!”
冯毅心中暗叹,马大将军自经丧子之痛,大病一场,此次又请兵不成,言语中已有深秋萧索、落日余晖意味,实非国家之幸!此次回京,父亲也曾提起朝局,现今朝政日非,皇上懒于听政,所用非人,朝野怨声载道
就说那金伯喜,官居太宰,空怀满腹才学,只知曲意逢迎。太子殿下虽然英毅然而为人阴刻,心思莫测。马大将军又心性刚直,长于军事谋略,不擅虚与委蛇。上次太子重礼笼络,其意昭然,马将军却扫尽他颜面,难保不折福速祸唉,也是,太子少年之时,那件事太过惊悚常人无法释怀,马大将军也不例外
忽听一声断喝,打断冯毅思绪。马正山眼睛一瞪,佯怒道:“就是个屁!”
言语十分粗鄙。
除了冯毅,裘戎等诸将无不大笑。这马将军雅起来题诗作赋,俗起来污言秽语,不过还是这污言秽语对味儿些!
马正山全无主将威仪,忽又说笑起裘戎来。
说这厮当年只带四名兵丁,一乘小轿,还乡迎亲。那小姐生于官宦人家,从小娇生惯养,整日舞文弄墨,偶或春闺有梦,皆是文人雅士,才堪相配,倜傥公子,样貌可人。父亲却不知哪根筋不对,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