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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哪儿弄得?”,周三通问道。
“这可都是上等好马,一共一百四十七匹!”,刘龙洋洋自得,嘚不嘚没完。
周三通大眼珠子一翻:“没问你那个!”
“我带弟兄们长途奔袭,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所向披靡,闻风而逃”
刘龙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把自己如何夜袭胡图尼,又如何消灭小股敌骑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也不顾文辞狗屁不通。
“看把你狗日的能的!”,周三通嘴上骂骂咧咧,眼神满是赞许。
“将军给我两千人马,刘龙再去抢他个痛快!”,刘龙口若悬河,一时刹不住车。
说你能你还喘上了!周三通哼了一声,问道:“王俊呢?”
看来王俊回撤,与周三通、冯毅并未相逢,或者,别是王俊深入草原,遭遇胡骑了吧
“二位将军,火速进兵吧,若王俊未回朔方,我恐他危矣”;刘龙不免担忧起来。
“不忙,且待消息。”,冯毅下令就地下马休整。刘龙心中有些焦躁,不知这荒郊野外能有什么狗屁消息。
约么过了一刻时分,陆续有人骑马回来,看打扮,或为贩夫,或为牧人,有两人纵马飞奔,不等近前,飞身下马,气喘吁吁道:“启禀将军,有重,重要军情禀报”
“全体上马!”,冯毅眼中精光四射。
冯、周二将略作计议,各带人马分向西北、东北方向而去。
刘龙自告奋勇,愿为周三通前驱。
冯、周乃惯战宿将,二人迂回包抄,几乎同时出现在胡阵背后。
此时,王俊正力竭不支,九死一生。
两支队伍如洪水猛兽,铺天盖地而来,偏偏风格迥异,一支喊杀震天,气势骇人,一支默然无声,埋头砍人,只冲得胡骑七零八落,不成队形,胆大的拼死抵挡,胆小的夺路而逃。
混邪王和卢骨比被追得晕头转向,正不知敌人有多少人马,心中十分疑惑,自己百般小心,还是中了埋伏,这些中原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邪门儿!
二人声嘶力竭指挥抵抗,无奈军心大乱,大势已去,只得分头突围。
卢骨比瞧得真切,向敌人两军间隙处全力冲杀,连杀数人,夺路而去。
混邪王正向北飞驰,见敌军合围,折而向西,忽然斜刺里飞出一将,银枪如怪蟒出洞,向混邪王肋间急刺。
无可遁逃!
混邪王本能地侧身急闪,慌乱中弯刀一扔,双手抓住枪杆,不料敌将力量极大,长枪顺势横扫,混邪王翻身落马,束手就擒。
那使枪的将官盔明甲亮,白面浓眉,英伟雄壮,赫然便是骠骑将军冯毅。
混邪王暗叹运去时衰,英雄末路,嘴里叽里咕噜骂个不停,都怪卢骨比这厮鲁莽,陷自己于如此境地。
正巧周三通纵马而来,早听得不耐烦,大骂一声:“你娘的,嘟囔个鸟,给老子闭嘴!”,混邪王未必听懂,但慑于这黑厮气势,只得暂时噤声。
再看四周,伏尸遍野,满目疮痍,马失其主,萧萧而鸣,混邪王难过得闭上了眼睛。
周三通派刘龙带队打扫战场,这活儿他擅长,又得胡马数千匹、军器无数,刘龙喜不自胜,大嘴叉咧成个山洞,能钻进一只大鸟。
忽见胡尸形容惨烈,刘龙心中有些不忍,吩咐挖了十数个大坑,将之悉数掩埋,欢喜之情为之稍抑。
王俊转头问梁粟:“我们还剩多少人?”
梁粟咬咬牙道:“尚存二十七人。”
昨日,梁粟诸人分头寻找阵亡弟兄,让人缚在马背上,要他们魂归故乡。
冯毅瞧见,叹口气:“江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百人出城,只余二十七人,王俊沉默无语,心中悲恻。
“你先前说马将军派兵来救,我还不信,想不到果真如此!”;祝英雄笑得夸张,他见王俊悲伤,便没话找话,转移他心境。
王俊勉强一笑,暗叫惭愧,自己只不过是信口开河,以安军心,孰料歪打正着,真如做梦一般!若非救兵接应,恐怕这二十七人也侥幸!
不过,茫茫草原寻这百余人马,岂非大海捞针?若自己做大将军,只怕未必会救?这马将军行事,当真出人意料
王俊胡思乱想,又有些困乏,不觉沉沉睡去,忽而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梦见马大将军论功行赏,大笑不已,传皇上敕令——王俊二十七人出征,回来一百人,带回了勇士之魂,特赏宝刀一把!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梦!还带回了鬼魂!老人说梦是反的,笑既是哭,赏刀一把,莫非要杀头?
王俊心中一凛,大汗淋漓。
第三十八章 其罪有三()
王俊一声大叫,能把野狼吓跑。
祝英雄正在帐外,更是吓了一跳,赶忙入帐查问。他心思细腻,见王俊一头冷汗,想是梦靥一场,笑问何事惊慌?
王俊笑笑:没事!
军中多是粗汉,反怪祝英雄多事,做个噩梦有个甚么!屁大的事儿看把你吓得!滚!一派胡言!祝英雄喝骂一声;出帐吹笛子去了,却见周、冯二位将军正在争辩。
周三通像是吃了猛药,双目灼灼,须发戟张,他提议继续追亡逐北。冯毅正色道:“在马将军面前,你保证的话都忘了?”
“这个嘿嘿”,周三通讪笑一声,只得作罢,眼神中万分遗憾。二将只留下几路探马游骑,即刻率领大军转回朔方。
王俊勉力上马,缓缓而行,二十余名部下,紧紧护持左右。同生共死,劫后余生,足令人生死相依。
见王俊行得艰难,周三通打马过来探问,知他体力未复。黑将军飞身下马,一把抱住王俊,不容分说,扶上乌骓马背,自己换乘了王俊的马匹。这乌骓马通体黑亮,乃大宛名种,果然神骏,闲舒舞步,快如乘风,稳如坐船,哪象适才那匹驽马,颠得人屁股开花。
王俊口中不言,十分感动。
周三通人虽粗粝,却惜才敬贤,早将祝英雄等人盘问得清楚,尽知王俊行止作为,不由得暗挑大指。这小子是块材料!别看他为人忠厚,寡言少语,却武艺超群,心思敏捷,竟然还想出假冒天朝使节这等奇招,可惜不通胡语漏了马脚
总之,很对老子脾气!简直酷肖老子!尤其这脸色,跟老子不相上下,黑得那叫一个瓷实周三通甚是满意,颔首而笑。
王俊暖流激荡,真情流露:“若非二位将军相救,我命休矣!”
周三通牛眼一瞪:“少废话,谢个鸟,你谢马将军吧!”
王俊口讷,一时不能对答。祝英雄听着别扭,嘿然一乐:这话说得毛糙——怎么像是说马将军是鸟?
“老子不过来草原散散心,捎带打了这一小仗,何足道哉!”,周三通大嘴一撇,似乎甚不过瘾。他是个直性之人,喜怒皆形于色,对喜欢的后生,惯常嬉皮笑脸,废话连篇,对厌恶之人,那是横眉冷对,毫不客气。
王俊只当他说笑,自然不信。
“啊哈,你别不信,这次出兵,本来没老子什么事儿!”,周三通好不容易逮住个听众,说得来劲。
哦,马大将军没派您?王俊默然无语,洗耳恭听。
“喂!小子你倒是应一声老子磨破嘴皮子,这马将军硬是不允,最后被老子磨得没办法,便与老子堵了一把。”,周三通神秘一笑,似乎回味无穷。
王俊终于搭腔,问道:“如何赌法?”
“哈哈,对弈一局!”,周三通笑得酣畅。
“对弈?马将军赢了?”,王俊心中更奇,这位周将军五大三粗,不像个会下棋的。
小子!会不会说话!周三通甚是不满。
王俊一笑:“说错了,是周将军赢了?”
“那是自然!”,周三通肚子一腆,差点儿撞弯前鞍桥。
将军您吹牛吧!王俊一笑,笑得可疑。
周三通明察秋毫,牛眼一瞪:“怎么,你小子不信?这马将军棋力自然是好的,自以为稳操胜券,哈哈”
我信!王俊一笑,心说您接着吹。
“他怎知老子在雁门没事,除了骑马射猎,就是下棋了,哈哈,这叫士别三日那个啥老子着实吓他一跳!”,周三通眉飞色舞,颇为自得。
王俊曾听罗洪讲,尧舜以棋教子,琴棋书画,自来是文人雅事。实在想不出,如此粗豪汉子,踞坐棋盘,黑白论道,是何景象?想必万般不协调,想到此,不由得微微一笑。
周三通表面粗豪,实则聪明过人,他察言观色,早看出王俊心意,骂道:“小子竟敢不信!马将军曾云,这棋盘上黑白争诈,与疆场上纵横捭阖有何分别?偏偏老子摸不得?”
王俊笑道:“摸得,自然摸得!”
“那是不信老子赢了马将军!”,周三通睥睨万里,咄咄逼人。
王俊赶忙正色道:“如何不信!这棋局对弈好比战场争锋,胜负只在一线间,马将军岂保一定能胜?”
“这话要得,十分要得!”,周三通哈哈一笑,这才作罢。
王俊不露声色,心中暗笑:人说马大将军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八成故意让周将军一局也未可知!
周三通有一点没说,其实他早该返回雁门,却死乞白赖拖延不走,马将军虽然军令如山,但现今天下承平,对这爱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王俊、刘龙擅自出城,马正山了如指掌,其实他更有深意——试玉烈火之中,选材危难之际周三通知他心意,强请带兵出城,悄悄尾随庇护,也确有散心之意,想来多年无战事,驻守小小的雁门,当真憋屈的要命
忽然,刘龙策马来到,和周三通并辔而行,沉吟片刻,似有话说。
周三通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刘龙一笑,问道:“周将军,我忽然想起一事马将军是让周将军来救我们,没说要捉我们吧?”
周三通呵呵一笑:“没有!心虚了不是?”
哈,这臭小子,对自己做下的事,到底有些不踏实。
“那我们这一趟算不算立下些功劳?”,刘龙笑嘻嘻问道。
不如为何,刘龙在周将军面前,敢于说笑,在冯毅将军面前,却是万万不敢。
周三通嘿嘿一笑:“我看算得!”
“周将军,应该会有赏赐吧?”;刘龙笑得像花儿似的。
“这个,想必会有”,周三通笑道。
唉,逞能时心高气傲,事成后想想后怕!刘龙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他和王俊随大队人马回撤,与来时心境大不相同。来时前程未卜,唯恐危机四伏,十二分小心。此时大摇大摆,仿佛闲庭信步,游街观景。放眼四望,天高云淡,美景无边,草原如此迷人。
回到朔方,冯毅、周三通到将军衙署交令。将军衙署青砖黑瓦,朴实无华,唯有门前左猛虎,右麒麟似在宣示此地的不凡。
进去半晌,里面传出令来:王俊、刘龙入见!
刘龙挺胸叠肚,施施然而入,王俊在后跟随。人一高兴,分外精神,瞥一眼门前猛虎,若论精气神,恐怕比我刘龙尚且差些!
王、刘二人穿过两重院落,进入衙署大堂。大将军马正山居中而坐,背后壁画中,麒麟瑞兽卓尔不凡,诸将分立两旁,各有各的威仪。
二人见礼已毕,静等大将军发话。
马正山似笑非笑,忽而面色一沉,喝道:“来人,将王俊、刘龙给我拉出去砍了!”
刘、王二人大惊失色。尤其刘龙这厮,蛙系大嘴差点儿脱了臼,周三通这个不靠谱的,他不说没事儿么
几个军汉立马过来,将二人捆住,往外就推,粗鲁得像赶牲口。
刘龙扭头大呼:冤枉,冤枉
王俊心下一黯,自己私自出关,手下弟兄伤亡惨重,也罢,俺就随他们去吧!他叹口气,沉默不语,那个噩梦果然准着哩
周三通赶忙出列,嚷嚷道:诶,杀不得,这两个小子,能着哩,冯毅也出列求情。
刘龙瞥见,心中一暖,周将军也就罢了,不意这冯将军,平素拒人千里之外,竟也能替无名小卒说情。
马正山面无表情,全然不理。
眼见被推出门外,刘龙大怒,破口大骂:“你个狗屁大将军,军纪稀松,好坏不分,是非不明,浪得虚名,猪狗不如
衙中诸将皱起眉头,这臭小子胆大包天,不知轻重,再看马正山,气定神闲,混不在意。
刘龙、王俊被绑在柱子上,刽子手分立两旁,人高马大,胡子拉碴,面目可怖,像是索命鬼卒。
只待开刀。
这下子完戏了,刘龙又要大骂,想来骂也无用,不如省点儿力气,闭目养神吧。天将近午,太阳暖洋洋的,还真他娘的舒坦唉,爹娘啊,儿不能尽孝了。
刘龙、王俊心潮起伏,情绪低落。正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被架起来,推入屋内,一时不能适应,只见黑乎乎一片,仿佛森罗宝殿。
半晌才看得清楚,正中坐北朝南,正是马大将军。
刘龙刚要破口大骂:要杀便杀,别来戏耍老子!一想不对,赶忙憋住,且看马正山搞什么鬼。
衙内气氛沉闷,马正山半晌无言,忽而问道:“刘龙,说说看,你冤枉什么?
刘龙壮起胆子,昂然辩道:“大将军!我和王俊有功无罪,无罪而诛,当然冤枉!”
马正山冷笑道:“何为无罪?尔罪有三!”
“其一,强抢军马,私自出城!”
“其二,徇私枉法,私纵敌酋”
“其三,滥施悲悯,掩敌尸首”
马正山如竹筒倒豆,生嚼青瓜,噼里啪啦,干梆节脆。
刘龙暗想,这第一条吗,马马虎虎说得过去,第二条,想必是放走胡图尼父女一事,不知哪个王八日的暗进谗言,回头老子劈了他!这第三条也算个事儿?简直鸡蛋里挑骨头!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脖子一挺,昂然叫屈:“不然!不然!大谬不然!”
“其一,大将军曾说,西北有一百匹好马,令我等牵来,军中无戏言,不能算私自出城!”
刘龙咽了咽口水,自伐其功:“刘龙得马一百四十七匹,回来交令,有功无罪!”
“再者,我等新兵,不知军令,大将军不教而诛,断无此理!”,刘龙怪到了马正山头上。
喔呵,这厮伶牙俐齿!马正山暗暗一笑,瞅了周三通一眼:不知军令,哈,这是说你教得不行呢
“其二,我部军粮告罄,那敌酋胡图尼是个饭桶,实在是养他不起,放了他还可以省点儿马肉,不能算徇私枉法!”
堂上诸将闻言大笑,裘戎道:“那你不能就地杀却?”
刘龙慷慨道:“我中原礼仪之邦,不杀束手羸弱之贼,那敌酋还带着个女儿,如此不武之事,刘龙不为也!”
周三通笑道:“八成你小子看上人家小妞了吧?”
众将笑得放肆。
刘龙心中一窘,脸上发烧,不敢接腔,赶忙道:“其三,当时我军大捷,有乘胜之喜,无颠覆之危,敌兵尸横遍野,一则有碍观瞻,二则易生瘟疫,掩其尸首,不算滥施悲悯!”
马正山微微一笑,哼道:“巧舌如簧!岂不闻慈不掌兵?你滥施慈悲,倘若敌军掩至,如之奈何!”
这个俺刘龙哪有那么差的运气,何况周、冯二位将军都在,怎地全来怪我!
“那我来问你,本帅又如何浪得虚名,猪狗不如了?”,马正山目光如炬,直视刘龙,似乎有些生气。
刘龙窘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