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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
“你为什么要向那纪小姐道歉?”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但只有余舒把话说完了。
“”余舒问题,景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看着她明显不悦脸孔,搁膝上手掌握了握,低声道:
“小鱼,我们天师道从不妄杀,可因为我撒了谎,使得那纪怀山今日落了个惨死下场,我心有内疚。”
闻言,余舒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按捺住心中憋屈和烦闷,对他解释道:
“景尘,你把人心看太简单,我实话告诉你,纪怀山今天会死,全是他自己找,没人逼他。他是为了保住纪星璇,保住纪家才选择寻死,这次大衍试利用职权徇私舞弊一定还有人,可他就这么死了,再问不出什么,人死为大,再大罪还能再追究什么,就连你都同情他们,莫说是别人不会心软。那些侥幸逃过人承念他恩情,十有**会帮他照顾后人。纪星璇不必为作弊一事担罪,凭着她资质,这次大衍试必然高中,一旦她成了大易师,这个年纪女子,必定名动京城,到时候不光她会翻身,纪家也不会没落。”
说到这里,她嘲笑一声,两手抱着臂膀,道:纪怀山这一死,非人逼迫,而是他种种算计,死得其所,你何须要为他内疚,我又何须要为他死担错。”
听了余舒话,景尘神情略变,抬头对上她冷漠无情目光,心中不明一悸,闭了眼睛,又想起纪怀山惨死那一幕,叹息道:
“你说没错,他本不用死,确是他自愿寻死,然而,倘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又何必要以死保全家门后人。小鱼,他们确是有错,但罪不至死,早知会让人丢了性命,我一开始就不该说那谎话。”
看着景尘无奈闭目样子,余舒冷笑,听出他后一句话中对她不苟和后悔,心中顿时有些悲戚,那纪怀山是罪不至死,那纪星璇也罪不至死,她就活该被人陷害暗算,拧断了手指吗?
那天晚上她被他们从司天监送回家,半昏半醒时,是听见贺芳芝和薛睿低声交谈,说她手指就算接好了,往后也不能再正常用了。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就装成不知,每天灌那些苦药,忍着夜里生骨疼痛,对谁说没事,对谁都说好了,怎想这指头连着心,那纪星璇被夹了一下,还没见血,就疼又哭又喊,她小指却是生生被人折断了骨头,连皮带肉,她还要忍着这钻心疼,从那祖孙两个给她挖坑里爬出来,再将他们推进去,只是他们没站稳,摔死了一个,能怪她狠心吗?
景尘只是看到纪怀山惨死,纪星璇可怜无依,他却不知,将他们逼到这一步,是她保护自己方式,挨了打就要狠狠地还回去,对于那些敢来招惹她人,她从来不会心软,也没有心软必要。
如果景尘以为她这么做不对,那她无话可说,他有他道义,她也有她固执,她就是这样狠心一个人,前三十年是,再过三十年,依然是。
余舒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慢慢郁气吐出来,大声道:
“停车”
马车突然街口停下,景尘身形一晃,睁开眼,就看见余舒挥开帘子,弯腰下车。
“小鱼?”
余舒跳下马车,一手撑着车帘,坦荡荡地看着他,道:景尘,我没有做错事。”
对与错本来就是这世上说不清楚事,是与非,但求问自己心无愧,不需要别人赞同。
景尘看着余舒这样认真眼神,不知为何,竟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疏离,忽然有些无措,张口想要说话,那绣满了青枝幔帘却他眼前垂下,不等片刻,遮住了车外光阴。
他愣了愣,直到车外太监问询他是否回宫,才赶忙推开帘子,向外看,却见眼前一条人来人往大路,余舒人影,早已消失人群中。
余舒大步走过陌生街头,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马车是走是留,也没想过景尘是否会追上来,她只是沿着街市,漫无目地行走,一如她此刻心情,既是明朗,又觉茫然。
她只知道,她现不想一个人待着。
就这么,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她又朝前走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着行人稀松街中央,一人骑着马略显得匆促地追上来,她身旁停下,那马上人低头看看她,松了口气,额头上一层薄汗被正午阳光照微微发亮,连同那促狭笑容:
“我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吗,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害我追了你半条街,真是。”
似乎何处听到过相同话,余舒无心计较,仰起头,只觉得眼前这人顺眼极了,于是灿然一笑,朗声道:
“大哥,走,我们去喝酒。”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没错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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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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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还正月里,正午时分阳光并不热烈,可是晒人浑身暖和。
薛睿牵着马缰,陪同余舒沿着一条林列着店铺商家街道往忘机楼走。
“大哥,你怎么骑马出来了,老崔不是驾车了吗?”不跳字。
“我还有别事让他去办,就自己骑马了。”
薛睿随便找了借口,实则是半个时辰前,他目送余舒和景尘从大理寺离开,不能放心,所以进去匆匆整理了案卷,交托给同僚,便骑马赶回去。谁想路上没遇到宫中马车,倒是回途一条大街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人群中余舒孤单人影,他见状不对,就没有冒然追上去,而是跟她身后走了两条街,直到发现她是没有方向乱走,才赶上前去叫唤她。
余舒说要喝酒,薛睿一口应了,既没有问她景尘哪儿去了,也没有问她为何突然想要喝酒,他是何等精明人,管余舒没有脸上表现出一丁点不开心,他还是能猜到她是回来路上和景尘隔了气。
其实原因,薛睿大概也清楚,无非是因为纪怀山惨死,让他们两个有了分歧。
对此,薛睿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来,那位心性淳然道子,和心思狡诈余舒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一个是道门中深受教化、目下无尘谪仙人,一个是市井中摸爬滚打、争强好胜烈女子,这样两个人,是非观念大不相同,若是一方能够迁就倒还好,若两人同样固执己见,可想而知早晚都会起争执。
薛睿认识余舒时间不短,就凭着他对她了解,断定对付纪家这件事上,她不会因为什么人而改变主意,就算那个人,是她曾经对他说过喜欢那个人,也一样无法让她这是非之中动摇,只要是她觉得对,她就会一直坚持,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而这一点,恰恰是薛睿欣赏余舒地方,之一。
这厢余舒并不知薛睿将她和景尘矛盾猜了个囫囵,心情不好时候,有人陪着,就总想找点话说,来分一分心:
“上回元宵节咱们喝十年陈花雕酒还有吗?”不跳字。
她现很想喝个醉,然后什么也不想,痛痛地睡上一觉,等醒过来,再去考虑别问题。
薛睿道:有是有,不过那酒太醉人,待会儿回去我让老林去酒窖找一坛桂花酿我们喝。”
提到了酒水,余舒扭头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前几天他喝醉酒占她便宜事情,小声嘀咕道:花雕醉人么,还不如金泉酒劲儿大呢。”
薛睿听到她话,不免暗幸,那天他装醉酒亲近她,喝正是这金泉,还好那金泉后劲是出名大,不然一准是会露馅。
这两个人,一个是揣着糊涂当明白,一个揣着明白当糊涂,竟然谁也没有再提那天事。
说着话,时间不由过去,两人因为绕路回来,就没从后门走,经过忘机楼前门,被站门前迎客贵七看到,赶紧上前来帮薛睿牵马,余舒和薛睿一起走进去,刚刚过了午饭点,楼下客人不多也不少,没人认得他们两个,柜台边上林福瞧见人,赶紧放下银盘,绕出来跟着。
“公子爷,姑娘。”
后院一般不许外客出入,就算有客人也都是待雅房里,因此大中午就有些冷清,到楼下,薛睿询问余舒:
“是去你房里,还是去我房里。”
他问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妥,似有些轻抚,连忙加上一句:到楼上吧,我前几晚睡这里看公文,房里有些乱。”
“好。”余舒没什么意见,这里雅房布置,本来就是让人聚众喝酒,又不是女儿家闺房,没什么能进不能进,于是就同薛睿一起上了楼。
余舒随身都带着这里房门锁匙,她有些贵重物品就存放忘机楼,包括她前阵子整理出来数学公式和算册,所以她出入都不忘锁门。
这个小习惯薛睿是今天才发现,见她从脖子上掏出一把拴着绳子钥匙,低着脑袋凑上去对锁眼开门,行为略显稚气,不由失笑,道:
“我还没见过什么人把钥匙挂脖子上,不沉吗?”不跳字。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余舒摘下锁头,直起腰来,带着他进到屋里,才将门一带,转头甩了甩脖子上绳子,微微一笑,对他道:
“这屋里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物品,所以这门钥匙就贵重了,而我向来喜欢把贵重东西挂脖子上。”
薛睿问:为什么?”
余舒一边将钥匙塞回衣服里,一边随口道:你说这人身上,还有什么是比脑袋重要吗?”不跳字。
薛睿想了想,明白地一笑,道:说不错。”
脑袋不能丢,所以能够挂脑袋上东西,当然也就不能丢了。
两人坐桌边,聊没几句,小蝶和小晴便将热好酒壶端上来,并着几样下酒菜,拿精致小碗小碟盛着,漂漂亮亮摆桌面上。
两个小丫鬟站一旁布菜,余舒主动提了酒壶,先给她和薛睿一人满上一杯,小口绿瓷酒杯,杯口不过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圈大小,上好桂花酿杯子缘口泛着一层金黄,粘稠似是蜂蜜一样,引人口欲。
“来,大哥,我先敬你一杯,”余舒端着杯子,就要去和薛睿碰杯,却被他一个轻巧躲开了。
“先说好,”薛睿举着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她面前,同她约法三章:不管你是有什么不开心,今天喝完这酒,过了就过了,等到了明天,断不许再为同样一件事借酒消愁,你若答应,我今天就痛痛地陪着你喝,你若是不答应,那你现就给我把杯子放下,别等到日后让我撞见了,你看我会不会收拾你。”
看到薛睿故意板起脸,余舒哪能不知他是为自己好,“噗嗤”一声笑了,伸长手他杯子上轻轻一碰,仰头饮下这绵甜带醉桂花酿,手指蹭了蹭嘴角,也擦去心中一点苦涩,低声冲他道: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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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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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不方便
余舒酒量并不算差,只是这桂花酿香醉人,一壶过后,她便感到有些晕眩,于是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端着杯子伸到薛睿面前,让他继续给她倒酒,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些无关紧要话:
“皇上赏了我干爹一块金匾,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呵呵,他每天早起头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那块匾,晚上睡下之前后一件事还是去看那块匾,一天要擦个三四遍,夜里说梦话都叫‘谢主隆恩’,惹得我干娘很不痛,她虽没说什么,可我瞧那样子,再过两天,非得撵我干爹去同那块金匾一起睡不成。”
“哈哈,”薛睿笑出声,将酒给她满上,放下酒壶道:商量好挂匾日子了吗,到时候我派人去送贺礼。”
余舒将酒杯送到嘴边,朝他摆摆手,喝一小口说一句:这个月剩下没几天,我查看过没合适挂红头日子,唔,要等到二月了,嗝。”
话说完,她打了个酒嗝,嫌这么喝不兴,就自己拿了酒壶,拿了三只杯子一一倒满,先和薛睿碰一杯,而后一手拿着一只杯子,自己和自己碰杯,嘴里还哼哼有词:
“喝完这一杯,再来一杯,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薛睿看着她跟酒较劲,并不劝阻,陪着她一起,不过她喝三杯他才饮下一杯,偶尔还会夹一筷子小菜到她面前碟子里。余舒看到碟子里菜,就会停下来吃上一口佐酒,再和他东拉西扯一些琐事,因她说话俗白又好打趣,听薛睿直发笑。
他原以为她心中烦闷,酒后会向他诉苦,谁想她会是这么个无忧无虑样子,让他准备好安慰话,一句都还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被她逗乐了。
“我秋桂坊摆过算命摊子你知道吧,我还记得刚出摊那阵子,有一回,街上来人收地租,哦,就是那个后来因为聚众赌易被你带人一锅端了长青帮,那几个地痞问我要地租,好赖那天我没带钱,他们就把我摊子给砸了,当时气我呀,恨不得冲上前一人捣他们一拳。”
“那你冲上不跳字。
余舒翻白眼:当然没有,你当我傻啊,我又打不过他们,冲上去还不是白挨揍。换了是你,你一个人对上三四个流氓地痞,你试试,还不赶紧跑。”
薛睿送到嘴边酒杯一停顿,忍不住纠正她:阿舒,我没那么不经用,几个人我还是能应付。”
他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自小就拜过习武师父,还不至于见了几个流氓就吓得掉头跑。
余舒撇撇嘴,道:三四个你不怕,那要是一群呢?”
薛睿轻咳一声,道:你忘了,我会武功。”
“会武功怎么啦,蚂蚁多了还能碾死大象呢,你又不是三太子长有三头六臂,人多了你一样得跑。”余舒咂着酒,硬要和他唱反调。
“”薛睿一边暗暗告诉自己,这丫头喝醉了,不要和她计较,一边又忍不住问她:
“三太子是?”
余舒甩甩手道:就是哪吒。”
薛睿没听清楚:呢、什么?”
“哪吒就是哪吒呗,什么跟什么,”余舒大着舌头,把酒杯拿到下巴底下,她这会儿是醉了,但还没糊涂,恍惚想起来这大安朝并不存于历史,想必是那《西游记》还没有问世,哪吒还不出名。
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对他道:这个哪吒吧,是天宫中一个天将,因为他爹位列天王之位,而他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人就称他三太子,他有一招绝学,可以演化出三头六臂,厉害很,可惜打不过一只猴子。”
薛睿点点头,原本只是一问,听她讲起来,倒有兴趣听了,“什么猴子,这么厉害?”
余舒嬉笑一声,放下酒杯,两手交握,垫下巴底下,眯缝着眼睛,慢腾腾地对他讲说:
“想当年有一个地方叫做花果山,那里有一只石猴子,修炼成精,能说人话通人性,为求长生,这猴子跋山涉水道教仙门一位祖师爷那里学了法术,成就鬼神之能,天上神仙很是忌惮他,就想办法招安这只泼猴儿,谁知道竟惹了个天灾,那群神仙骗他到天宫任职,却只安排了个养马差事应付他,暗地里嘲笑他,这猴儿有通天之能,却被一帮子神仙小瞧糊弄,后来被他发现,一怒之下就大闹天宫,砸了凌霄宝殿,后来——”
薛睿刚听到趣处,突然见她闭起眼睛,就没了声音,屋子里静下来,他以为她是想后面故事,可等了一会儿,却不听她吭声,他试探着轻声唤她:
“阿舒?”
“嗯。”余舒眼皮动了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没睁开眼睛。
薛睿看看她没有睡着,又看看桌上放空几壶酒,知她喝了不少,觉得差不多了,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