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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外面门声敲响,余舒以为是小蝶小晴来送茶水,说了一句“进来”,片刻后方察觉不对,一抬头,就见薛大少身影立小书房门边。
她忙站起来,笑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薛睿一手背身后,看着她,道:有景少侠消息了。”
“啪嗒”一声,余舒手中龟板掉地上,急急忙走上前追问道:有消息了?人哪儿?”
薛睿见她面上似惊还喜,目光闪了下,越过她,捡起了地上龟板,转身坐她刚才坐过软椅上,道:
“年前腊月二十二清晨,城南玄青门守卫有人看到过一个白衣白衫年轻男子出城,随身还似携带了什么利器,听样子很可能就是景少侠。我已经派人到城外沿途打听,只是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未免难找,你”
余舒闻言色变,腊月二十二,正是她发现景尘不见那个早上,同他一起不见就只有那把锈剑,这么说来,若城门守卫看到确是景尘,那他当天就出了城,离开安陵了吗
薛睿后面说什么,余舒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景尘那个没良心混蛋丢下她跑回龙虎山去了
薛睿看着余舒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没有把他话听进去,眯起了眼睛,举起手中龟壳,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余舒吃痛回神,捂着脑门抬起头,不满地看向薛睿,“打我做什么?”
薛睿道:你有工夫胡思乱想,不如想一想景少侠有可能去了哪儿,我好让人追查。”
余舒抿抿嘴,心里不是滋味地说:这一去都半个月了,还能找得见吗?”不跳字。
若她知道景尘是龙虎山哪一家倒是还好,大不了找到他山门去,也要向他讨个说法,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关键是她压根不知道他是打哪来。
薛睿听出她话里难过,声音淡淡道:找不找得到这我不管,但我既答应帮你找到人,就一定会去找,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找了,现就和我说一声,我也好省了麻烦。”
余舒沉默片刻,低声道:应该是往南去了,走往山西方向。”
薛睿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回去交待一声,你这里吧,裁缝待会儿就过来。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对我说?”
问完不听她应,低头看看,人魂儿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暗叹一声,抬起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等余舒再想起来他,抬头人已不见了。
坐回软椅上,她仰头靠着椅背,想了又想,渐渐回过味来,又觉得景尘不会一走了之。
可他出了城,会去哪儿呢?
裁缝不多时就来了,带着各色布料小样儿,还有两本厚厚图册,余舒随她们量了自己身高尺寸,心不焉应付着,听她们说起眼下时兴款式,拿起画册翻了几页,偶然飘出来一道黄符,落地上,一个裁缝赶忙弯腰捡起来,小心吹了吹,不好意思冲余舒道:
“姑娘见怪,昨日我去观中求符,回来夹这里忘了拿出来。”
余舒看着那张黄符,脑中一个激灵,眼睛亮起来,二话不说把画册塞给他们,提了裙子就往外冲。
“诶?姑娘、姑娘?”
两个裁缝面面相觑,不知这人怎么突然跑了。
余舒跑了两条街,才雇到一辆半不旧马车,甩手给了一块银子:
“去城南,升云观”
坐上马车,余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抚着胸口平复着气喘,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又一巴掌拍大腿上,面露懊恼。
那个裁缝倒是提醒了她,她找了景尘这半个月,只是去了城中他认得几个地方,比如培人馆和回兴街,却忘了她还带他出过一次城,正是城南那间升云观。
如果景尘没回龙虎山,如果他从南门出了城,那他很有可能去了那里
余舒这一路上心里是七上八下,很怕到了地方找不到人,那她就真不知他人哪儿了。
马车跑了很长一段路,到城门前余舒下车经过,又上车继续走,城外颠簸,晃晃荡荡到了升云观脚下一处小坡上,马车还没停稳,余舒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侧目。
余舒先进观中打听了一圈,她知道景尘如果恢复了记忆,必然会避开人群,以免祸累旁人,但是他若此地出没过,或许有人看见。
这家观中道士清高,不喜理人,余舒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一个挨一个问了,然而一无所获,白衣香客是见过不少,但似景尘那般外表出色,又手中拿剑,却没一个。
余舒越找越急,出了道观,又向附近林子里,这方圆十几里,一大片郊野,杂草丛生,她围着道观外围找了一圈,又向远去,起初还能见到几个砍柴,后来日落,天渐渐地黑了,附近便了没人影,鸦雀声偶尔响起。
余舒只怕景尘是有心躲着她,也不敢高声大喊,只恨自己腿不够长,加紧了步子,却因跑太洼地上摔了两回,手上蹭破了皮都没察觉,等她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狼嚎声,才惊觉天黑了。
冷风一吹,把她刮醒了一些,打了个寒噤,回头再望来时路,但见巍巍树影,鸟影飞过,昏暗中是不知她现身哪里。
好她人还算冷静,抬头观望天上不甚明亮星斗,辨识了南北,原地呆立了片刻,心事沉沉地择道返回。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寻人城外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寻人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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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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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中
天黑了,余舒还郊外林子里晃荡,或许是她今天背运,往回步行了两里地,竟然不见人烟,想要随手六爻一卜方向,身上带那几个铜板却不知跌落哪里。
郊野不比别处,白日就有野兽出没,野狼野狗到处都是,天一黑,加危险,余舒知道自己迷了路,强自镇定下来,加了脚步,不时停下辨认方向,那远处一声声狼嚎,另她忐忑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余舒走没几步,忽觉得浑身不对,一阵恶寒之感袭来,竖起了耳朵,就听到不远处草丛异动,似有什么东西正速地朝她这个方向奔来。
余舒这下慌了手脚,认准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只盼能见到一棵半棵矮树,好爬上去避一避,可是她倒霉,这附近林子都是直溜溜大树,没有一棵能好让人爬。
后面声音越来越明显,直到清楚地听见一声声低沉狗吠,余舒脸上方露惊惧,欲哭无泪,她宁愿是狼都不要是狗
仿佛能闻到空气中腥臭味,她头都不敢回地向前猛跑,余舒这时恨不得能长出四条腿来,然而她累了一个下午,早没有多少力气,跑不多远,就累上气不接下气,大汗连连。
又或是命不该绝,前方忽显了一簇火光,应是有人点起火堆,余舒如同看见救星,心道敢夜里这林子里生火八成是猎人,不知哪来地劲儿,嗓子眼里尖叫了一声“救命”,跌跌撞撞,猛向那个方向冲过去。
因为跑太慌,看不清脚下路,被地上树根绊了脚,余舒一个狗啃屎向前扑去,膝盖乍一痛,人便趴了地上,脑袋一阵晕眩,恍惚是想——完了。
“呜呜”
几声惨叫之后,余舒仍趴地上,汗水迷了眼睛,嘴里一股土腥,心跳咚咚地乱响,草丛里一阵慌乱逃窜声,片刻后,没了狗叫,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得救了。
余舒瘫软草地上,有那么一瞬间茫然,勉强扭动脖子,想要回头看看,就听轻促脚步声,不远处微弱火光她眼里跳动,一双黑靴停她面前,头顶上传来平缓地说话声:
“姑娘起来吧,没事了。”
余舒眨了下眼睛,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鼻子里往上涌酸涩,哆哆嗦嗦伸手抓住了眼前人小腿,死死拽着他衣摆,哽声骂道:
“你、你这混蛋。”
但觉她手中腿脚一僵,眼前人猛地蹲下身来,手忙脚乱地去扶她,一声诧异:
“小鱼?”
余舒被从地上扶着坐起来,手抓着那一截衣摆,两只红红眼睛看着眼前神情慌乱人,不是景尘那个混蛋,还是能是哪个
景尘搀余舒手臂,将一瘸一拐她扶到火堆旁,让她靠着树坐下,蹲她身边,将手中锈剑放下,低着头,去捏她脚踝,听到一声抽气,赶忙放轻了动作,轻声道:
“你忍一忍,扭到了。”
说着便掰了她脚腕,轻转了两下,用力一错,“嘎啦”一声,余舒疼地咬了牙,却不叫一声痛,绷着灰扑扑脸,盯着这混蛋。
十数日不见,他身上穿还是离开时那件白袍子,染上一层浅灰,长长头发松散地束背后,因为蹲着,垂了地面上,他人似瘦了一圈,清俊眉目不变,只有脸颊微微凹下去了一些。
余舒又觉得气恼,又觉得心疼,试想她若没找到这个鬼地方,他是不是就要饿死这里山林里
“还疼吗?”不跳字。景尘按着余舒脚侧,抬起头询问,正对上余舒复杂眼神,他看着她,呆了呆,而后目光一闪,侧头回避了她视线,低声道:
“你等等,我去找些水来。”
说着便要起身,余舒哪里看不出他躲闪,心头火大,一把拽住他手腕,仰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躲到这里?”
“”景尘垂下头,耳鬓发丝滑落,看不清神色。
余舒捏紧他手腕:说话”
“我记起来了。”
一如预料,景尘恢复了记忆,可是余舒此时半点开心不起来,只剩满腔愤怒,冷笑道:记起来你就跑?你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人?之前我同你说话你全当是狗屁吗?”不跳字。
景尘察觉到她握着自己手发抖,不忍拂开,欲言又止,这模样落余舒眼里,愈发显得他心虚,气她牙齿打颤,拽着他手臂借力站起来,举起了拳头便照他肩上打,这口气她生生憋了半个月,担惊害怕,要是发不出去,真能把她气死。
景尘也不闪躲,又她捶了几下,只是目色担忧地望着她,心中是歉然,待她手上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回去,才轻轻拉开她手腕,低声道:
“对不起。”
余舒这会儿已经平复了许多,听他道歉,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你既然想起来了,就该知道是我骗了你,瞒哄了你一路,从江中到安陵,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
听这气话,景尘摇摇头,面泛了一丝苦笑,道:你是骗了我,可也是为我好,若我当时知道了实情,岂会留你身边连累你,难为你明知我一身是祸,却还不离不弃,小鱼,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余舒不禁鼻酸,既替他难过,又替自己委屈,道:
“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为何又要悄悄地溜走,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和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就算是你恢复了记忆,你也不用走啊,我知道你命犯计都星,是个倒霉蛋,可之前咱们一起那么久,我不都好好没出事吗,还有,我有挡厄石,你大可不必担心。又或者你有什么不得已苦衷,难道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再走,非要一个人躲到这里来?”
景尘看她面上难过,十分自责,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不想隐瞒她,坦白道:
“我命中计都星,已有十九个年月,儿时还仅是偶犯,后来年岁越长就越频发,会牵连周遭**事连连,尤其是月初,我还记得,有一位师弟因就曾因月初为我送了一顿饭,第二日便山崖采药时失足摔断了腿。可这还不是严重时候,计都星凶之时,当之每年旧交岁,山门中每逢此节,我便会一人到山中置宿,不敢同人有半点交集,这时间,纵是黄霜石也压不住凶星戾气。”
余舒听他说到这里,已有些明白,却还是不解:那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再走吗?”不跳字。
景尘无奈道:小鱼,你还是不懂这计都星有多凶险,你可知你身边接二连三遭遇,皆是因我而起,若非是我,你会顺风顺水地抵达安陵,不会几次险遭杀手,那且还算你好运。若我那日不走,或与你留言,便是犯了忌讳,十有**再给你找来杀身之祸,即便如此,我想还是牵连了你,我且问你,自我走后,你是否事事不顺?”
面对景尘询问,余舒哑口无言,回想起来,她从年尾到年头这些日子,确是霉星高照,先是雪里病了一场,后来又差点没交上奇术一科答卷,再后来就是被纪家刁难,能称得上顺利事,还真想不起来一件。
看她犹豫,景尘便知道了答案,低叹一声,轻轻道:谁知你还是找了过来,小鱼,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下还煞时,刚才若非见到有人林中被野兽追赶,他断然不会出手相救,只会离远远,千万想不到来人会是她。
余舒这时已没了火气,她不是不明事理,这话说起来不怪景尘躲藏,她早琢磨出计都星有发作时间,一直小心提防着,谁想到年头年尾还有一大关,那黄霜石又不管用,景尘跑到这荒郊野外受罪,还不是为了她么。
她日子不好过,他就舒坦了吗?
抬头看看景尘,愈发觉得他瘦了,余舒后悔起刚才打他那一通,便闷声问道:
“那你是说,我若不来找你,你躲过这阵子就会回不跳字。
“不会。”
余舒本以为他会点头,或会答“是”,怎想他竟说“不会”,这刚压下去火又冒出来,忍住了不再伸手捶他,质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不回去找我,那你打算去哪儿?”
景尘不敢直视她目光,别过头,藏起了目光,袖中双拳握起,缓缓道:
“小鱼,我们还做好兄弟,好吗?”不跳字。
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明白了意思,余舒一时瞪大了眼,好一口气喘不上来,脑袋里隆隆作响,张张嘴巴,半晌答不上话。
景尘忍不住回头看她,却见她傻傻看着自己,一张脸上有灰有泥,说不出狼狈,那红彤彤眼里,是火光。
景尘怔了怔,顿时慌了神,伸手想要安慰,刚碰到她肩膀,就被她一把甩开了,但见她后退两步,左右扭头,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锈剑,一抬手横他脖子上,沉声道: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信不信我砍了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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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景尘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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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景尘身世
余舒之前有想过,找到了景尘以后,或是骂他一通,或是打他一顿,景尘有可能会怪她失忆时隐瞒,同时也有不得不离开苦衷,都话说清楚就好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说要和她做回兄弟。
这话是什么意思,余舒还不至于傻到听不明白,兄弟是什么,就是很好很好朋友,到此为止,以前说什么男女朋友,喜欢不喜欢,都成了废言。
当初她就是拿这种话去婉拒薛睿,现反过来自己也听了一回,什么滋味?说不清楚,余舒脑子一团乱,伤心是难免,但多是恼怒,和犹疑。
她拿剑指着景尘,并不是真就伤心恼怒到了要伤人地步,而是这种没头没尾拒绝,让她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就算是景尘恢复了记忆,多了不得已,多了苦衷,也不能随随便就否定他们之前关系。
“小鱼,”景尘侧头看着肩颈上锈剑,眼中又多几分愁绪,“是我不对,我之前并不记得事,所以对你多处冒犯,又逾越了情理,你应该恼我,倘若砍上我一剑能让你消气,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