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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吧。想来秦思义这样的人这辈子也没走过这么多的路。
方伊一直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直到转进那条巷子，琳琅的街灯出现在面前，凝重的夜色被吵杂声搅碎，她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那家店关了，起码还有别的可吃，不会让身边这个秦少爷白白跑了一趟。
方伊已经许久没来这条巷子了，一眼看过去好几家陌生的店铺。她一间间看过去，终于在一家小馆子门前停住。
方伊内心欣喜不已。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和诗诗来吃宵夜的日子。
那时她还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女生，她的父亲还没有出事，诗诗还没有去美国，她还以为可以和诗诗做一辈子黏在一起的闺蜜。
“秀禾串串？”秦思义看着这家不起眼的小店，着实没想到。
“是啊！‘秀禾’是老板娘的名字，和《橘子红了》里面周迅演得女主角名字一模一样，是不是很好听？”
秦思义笑笑，他想问的不是“秀禾”两个字，而是“串串”。
什么是串串？烧烤嘛？可这门前也没炉子啊？
方伊不由分说拉着秦思义进了店。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前台，他正对着桌上的IPAD看电视剧，见到有客人进来，只抬了抬眼皮。
“要吃什么自己拿。你们再晚来一会，我就要打烊了。”
“那还真是幸运。”方伊感慨道。
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苍蝇馆子吃宵夜，也能叫幸运？不过高手在民间，也许眼前这个不爱搭理人的老板就是个世外高人呢？世外高人通常都是这么狂傲的。秦思义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联想吓了一跳。
方伊带着秦思义来到一个冷柜前，问道，“你爱吃什么自己拿。”
秦思义这才好好打量眼前的菜品。如果这也能叫菜品的话。
两个冷柜，排了满满的白色塑料盒子，里面放着格式菜品，都用竹签子串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串串”两个字的由来。
“这难道不就是麻辣烫么？”秦思义问道。
方伊颇为吃惊地回头看他，“你爱吃麻辣烫嘛？”
秦思义连忙摇头，看着方伊有些失望的眼神，又改口道，“是没吃过。但我见过。”
店老板听见了他的话，将目光从电视剧移了出来，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
方伊苦笑。“那今天我就带你见识见识。”
方伊不一会已经捡了一大盘子的串串，再去看秦思义，他还在两个冷柜前赳结徘徊，不知从何下手。他手上的盘子里只放了四只竹签。
方伊皱眉，最受不了吃东西还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人了，索性将秦思义盘子里的竹签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一起吃吧。”
秦思义笑着没拒绝。
“老板，要微辣的。再来一份脑花，一份干碟，一份油碟。”
老板冲着方伊一笑，这姑娘倒是又漂亮又干脆。“好叻。”
拿着方伊的盘子奔向了后厨。
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已经吃完了，在喝着啤酒聊天，声音倒是不大，可方伊觉得秦思义是个矫情的人，便带着他去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角落。
第30章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秦思义更可怕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下雨的缘故。虽然是夜里，可也有些闷热。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老旧的电风扇来回摇摆，嗡嗡作响，吃力地搅合着店里凝住的空气。
秦思义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看着一直笑眯眯的方伊，不禁觉得好笑。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方伊吃东西这么高兴。
“就这么喜欢吃这个么？”秦思义的话里多少有一丝鄙夷。
“你不懂，这叫情怀。”方伊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还偏偏要把“情怀”二字挂在嘴边。秦思义嘴角一抽。
店里没别的客人，菜也上的很快。
老板捧着一个大盆上来了。
方伊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板手里的盆子，感觉快要把那盆子看穿了。
老板刚把串串放下，方伊便忍不住拿了一串咬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道！”方伊对着老板夸赞道。
“看来姑娘是老客户了？”老板一面对方伊就笑吟吟的，完全不是刚才爱理不理的样子。
秦思义冷冷看了他一眼。
方伊笑道，“五六年前就在你家吃呢。”
老板好像忆起往事，心生感慨，面前的女孩子又这么招人喜欢，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老板，我们刚刚还要了什么‘碟’来着？”秦思义已经憋不住了，感觉这老板快要搬个凳子跟他们一起坐下了。
“唉唉，这就去给你们拿哈。”
终于走了。秦思义看着老板的背影腹诽。
秦思义回过头来，看着方伊只吃了一串就停下来了，不禁低声问道，“不好吃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吃别的？”
方伊笑着摇头，“等老板的小料呢，要沾那个好吃。方才是解馋。”
秦思义实在是get不到这些玩意有什么可吃的，只是尴尬地笑笑。自己拨了拨竹签子，说道，“这不就是麻辣烫么？只是竹签子还在上面。”
方伊笑笑，“管他是什么，你吃就好了？”
如何跟一个连麻辣烫都没吃过的人解释麻辣烫、串串、冒菜？
秦思义捡了一串，拿起来问方伊，“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猪肺。”
秦思义吃过猪肺粥，可不是这么个样子。他颇为嫌弃地放了回去，又捡了一串出来。“那这个呢？”
“这个是泡椒牛肉，辣的，你估计吃不来。”
秦思义咂咂嘴又放了回去。
“秦思义，你能挑你认识的吃嘛？”显然，方伊有些不耐烦。
秦思义挑了一串海带，这个是他自己拿的，他认得。
方伊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放进嘴里。然后又眼见他呲牙咧嘴的差点吐出来。
“好辣。”
方伊差点笑晕，“你真的一点辣的吃不了？”
秦思义灌了一大口水，有些窘迫，“都说了，一点点。这个能算一点点嘛？”
“要不，咱们换一家？”
“算了……”
“你要么沾这个油碟，解解辣……老板，再来一份红糖糍粑，那个好吃，还不辣，我保证。”
没多一会儿，老板又当当当跑上楼来，将一盘红糖糍粑放在桌上。
秦思义一看，笑道，“这个我吃过的。”
方伊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吃辣，我就不带你来这家了。”
秦思义笑道，“那下次你再补偿我。”
方伊一个人差不多吃完了一盆串串，又把剩的冰雪碧一口气灌进去，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她颇为调皮地冲着秦思义笑笑，才像是个20多岁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看得秦思义心情颇好。
他二人吃好下楼，只见楼下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对着老板嚷嚷。
“都跟你说了，让你看到25集，然后跟我一起看！你怎么自己就看到27集了！”
老板一脸无辜，“一不小心，看过了嘛……”
“看过了？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每一集片头都写明了多少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别生气，别生气。我再陪你把这两集看了呗。”
秦思义头一偏，在方伊耳边低语，“这就是‘秀禾’？”
方伊尴尬地笑笑。
老板瞥见他二人，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连忙道，“还有客人呢。”
老板娘朝他们看了一眼，又蹬了蹬老板，进了屋。
秦思义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老板。
老板冷着脸，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敲了敲桌子上贴着的一张字条。
只收现金。
秦思义只好收起卡，又要从钱包里掏现金出来。
方伊已经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子上。
老板笑吟吟地收起来。还是这位姑娘是个明白人。
“一共72，找您28，收好哈。”
“这么便宜？”秦思义不敢置信地小声问方伊。
方伊的笑容凝在脸上。显然，这样进的距离，再小的声音也会被老板听到。
方伊看着老板忍住不发作的表情，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物美价廉，十年如一日，这样的良心店家如今不多了。”
店老板听得心里美滋滋，笑得像能开出花一样。
秦思义迫不及待地把方伊拉了出去。
“你这个人啊，看着挺精明的，怎么情商这么低？当着老板的面说便宜？还是你嫌弃我请你吃得不好啊？”
他哪里敢。
秦思义摇头，唯恐方伊误会了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将那句话脱口而出。大概是今天太累了。也或许吃得太辣，脑子都辣坏了。
两个人又散着步回去开车。深夜的市中心黑得骇人。
以前，就算方伊加班到深夜，也是下楼直接打车回家。这还是第一次步行穿梭。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街巷，现在冷清的没有丝毫人气，偶尔出现在街边的人影，如同鬼魅。
她一个人的话，大概会真的有些怕。
可现在身边还有一个秦思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秦思义更可怕么？没有。
方伊在心里自问自答，把自己逗笑了。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也不用急……”
方伊有种被母亲念叨的错觉，点头示意他不必多说。
秦思义无奈地笑笑，“后天你来公司，别忘了……”
“还有，后天就是周五，我们约好回去看小忆的。”
第31章 现场出事了（）
次日，方伊难得睡到八点多。醒来时觉得全身酸痛，仿佛骨头都被一根根拆下来再装回去似的。
她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去楼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这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了。
去卖场将剩下的几件买好，然后赶回样板间，将采购的软装拆包，一件一件摆在属于它们的位置上。
方伊看着大功告成的现场，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
那时，母亲搬去许叔叔家，她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一番时，也是这样的心情。
痛苦和阴暗总会过去。美好的日子终会到来。
秦思义坐在20楼的会议室，面色凝重。
几个董事在他面前时而唇枪舌战，时而虚与委蛇。
思安意气风发，如同三年前的自己。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也许，他本就是局外人。一开始就不该搅进这趟浑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从未在会议上看过手机，这一次他心不在焉，索性将手机悄悄拿了出来。
方伊发来的信息。几张样板间的照片。
拍照技术真是一般。然而似乎还能感受到方伊的欣喜。她大概是急于让自己看到，才拍得这样草率。
秦思义露出一抹笑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将手机放好，又是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出戏。
方伊在样板间兴致高涨地来回踱着步子做着最后的检查，挂画似乎有些歪了，方伊伸手去扶了扶。花瓶不够居中，方伊又去调了调。
她哼着小曲，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便在这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还没等方伊反应过来，只见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冲了进来。他看到这里面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便回头对后面的人比了个手势，紧接着几个凶悍的男人一下子涌出。
方伊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整个人呆住，尽管她努力维持镇定，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你们是谁？”
那个为首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瞥了一眼方伊，对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声“砸”！
紧接着一阵阵打砸声迎面而来，方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一刻还是完美无瑕的样板间，如今已是尘土飞扬化为狼藉。
她自知无力阻止，便溜到一边给秦思义发了一条短信“现场出事了”，然后迅速切到拨号键盘，按下了“110”。
电话那头还未接听，方伊的手机便从手中飞了出去。
方伊惊吓万分，看着冲到她面前的那个凶悍的男人。
那男人手里拎着一只木棍，指着方伊的脸，骂道，“小姑娘别玩火，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方伊也不知怎地被激起，竟是毫无畏惧地说道，“先生，您知道这里是秦氏的地盘么？”
那男人看着方伊坚定无畏的眼神愣了一愣，继而冷笑一声，“砸得就是姓秦的！”
他没再理会方伊，只是走到一边捡起方伊的手机，在方伊的惊呼中，将手机扔出了窗外，对在门口放风的小弟说“看着这个女的”。
方伊稳住了情绪，照目前的情势看，这些人至少还不想伤害她。那么她只能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一切毁掉么？
方伊从未感到如此难受，她自知自己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可她看着自己这些十日来付出的努力就这么付之一炬，她不甘心。
一个花瓶坠地的破碎声将方伊的思绪拉回。
她定了定神，轻轻挪步走到了一个柜子前。
那个被吩咐看着方伊的男人大喝一声，“你还想干什么？”
方伊停下脚步，蹲坐在那柜子前，双手环着膝盖发呆。
那男人看她的表情，想来是这姑娘被吓傻了，不像是会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样子，便也由她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出现一辆车，在楼梯口停住。
放风的男人对里面的人大声呼唤，“老大！来人了！”
那个为首的男人对其他人一挥手，所有的人又迅速地跟着他撤离了现场。
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方伊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那面前的一片狼藉。
满眼都是玻璃、陶瓷餐具、木头的碎片，甚至还有整扇的柜门被拆下扔在地上……
正在她为此难过至极时，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秦思义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蹲坐在地上的方伊，便踩着一地的碎片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来，将发呆的方伊轻轻护进怀中。
“我来晚了。”秦思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没受伤吧？”
方伊摇摇头。
秦思义松了口气，看了眼方伊身后的柜子，心中突然剧烈地起伏。
这个柜子因为尺寸的关系，无法安装标准尺寸的配件，因而都是定制的，一旦被破坏最难复原。
她竟然在这么危急的情形下，想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个柜子前。
秦思义看着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的女孩子，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轻抚她的发丝。她的身体还因惊吓而不由自主地颤栗，他的手掌稍微用了些力，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上。
“我没事。”方伊已经从惊吓中缓和回来，“只是现场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办？”
秦思义嘴角一弯，哭笑不得，他这样紧张她，她却只想着现场。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话从秦思义的嘴里说出，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种话向来是别人对他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方伊面前，她比较像自己的老板。
“我们先离开这儿。”
秦思义说着便要将方伊扶起来，方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