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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板每隔一日都会来荣福楼中用饭,此刻能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腌菜,简直喜得跟什么似的,麻溜利索的将腰间的钱袋子给解开,取出了一两银子,看了看盼儿,又瞅了林氏一眼,不知道将银子交给谁。
林氏伸出掌心,她一身皮肉生的十分细嫩,掌心莹白细润,即使身上穿了粗布衣裳,灰扑扑的难看极了,但只瞧着这一双雪白的小手,就跟用凝脂一点点雕出来的般,刘老板将银子放在了林氏的掌心上,犹豫了片刻,一张长脸上露出笑,问道:“你们家到底能做出多少腌菜,一个月能卖给我三坛子吗?“
只供自己家人吃的话,其实一个月也吃不了三坛子,偏偏刘老板还有不少打秋风的朋友,时不时会去棋社中蹭饭,这腌菜佐饭佐粥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也不必费什么功夫准备,下棋若是饿了,只用筷子夹出来些腌菜,配上米饭就是一顿。
听到这话,林氏一双美眸瞪大,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的腌菜,竟然能有三两银子的进账。
“三坛子自然是能卖的,等到做好后,直接送到您府上即可。“
盼儿一边说着,一边打听了刘老板的身份,知道他在碾河镇开了一家翰轩棋社,平时有不少儒生在棋社里下棋喝茶。
前世里盼儿在碾河镇乞讨过大半年,现在仔细想了想,也能想起棋社的位置,将腌菜交到刘老板手里,盼儿喜滋滋的打开钱袋,把银子收好。
荣福楼的掌柜匆匆从楼里走了出来,他人生的胖,此刻刻意加快脚步,满身满脸的肉都在轻轻颤抖着,一看到盼儿,荣福楼掌柜眼里喜色一闪,直接走上前,道:“你这腌菜愿不愿意卖到我们楼里?“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荣福楼的掌柜能将自己家中的馆子开到这么大,在整个碾河镇位居第一,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这腌菜一坛子得要一两银,不知掌柜的是否乐意?“
荣福楼掌柜连连点头,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怕是不会将腌菜的方子给卖出来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买来成品,在荣福楼里分开卖出去,一小碟一百文,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这腌菜你必须两日往镇上送一坛,除了棋社之外,再也不许卖给别家“
盼儿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倒是林氏先开口了。
“掌柜的放心,这腌菜只会卖到荣福楼跟棋社,余下的地方是绝不会卖的。“
荣福楼掌柜在碾河镇还有些根基,就算盼儿母女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万一惹怒了眼前之人,让这荣福楼掌柜想尽了方法折腾她们母女两个,不止银子赚不过来,甚至还会惹出不少麻烦。
林氏年轻时就吃过这种亏,现在年纪大了,对于这种事情也有些经验,知道地头蛇的厉害,索性也就应了他。
见林氏这么识趣,荣福楼掌柜的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虽然眼前的这一对母女头上都戴着帷帽,将脸挡住完全看不清模样,但此刻微风轻轻刮过,将女人脸上的帷帽边缘给吹起来了几分,隐隐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以及雪白柔嫩的皮肉,在加上林氏的声音娇甜,又清又脆,如同黄莺出谷般。
模样长得标致的女人多的很,但声音这么好听的刘老板还是头一回见,他此刻虽然没有看清这女人的五官到底如何,但只凭着刚刚那一眼,管中窥豹之下,他就知道这妇人定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想到此,刘老板心里头热乎的厉害,眼珠子好像黏在了林氏身上一般,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道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林氏感受到刘老板的视线,心里头咯噔一声,寻了个由头就直接拉着盼儿从荣福楼门口离开了。
林氏一直惦记着要去锦绣布庄买一匹料子,给盼儿做两身小衣,来回替换着穿,现在她已经来了葵水,算是长大成人了,这些小事虽然并不大,但却万万不能马虎。
拉着盼儿一起进到了布庄里头,这家锦绣布庄在碾河镇上是最好的,不止料子的品相上乘,花纹图样也十分精致,比起京城来也晚不上几日。
铺子里的女子不少,其中许多人头上也戴了帷帽,盼儿跟林氏在里头也不算眨眼,林氏很快就走到了放置绸缎的货架前,看着那一匹浅绿色的布料,色泽青翠欲滴,又不算浓艳,就跟刚刚长出来的草梗似的。
用手摸了摸,这绸缎十分丝滑柔软,林氏也觉得十分满意,便掏出银子买了一匹。
盼儿在一旁看着,发现这么一匹布料,竟然要五百文,她们今日卖了一罐子腌菜,也才赚了一两银子,现在就去了一半,还得买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带回家,这一来一去的,银子仿佛流水一般往外涌,花销着实算不得小,幸好今个儿谈成了两笔生意,否则盼儿还真有些舍不得。
回去的时候母女俩买了不少吃食,镇上的栗子糕做的特别好,闻起来香得很,盼儿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吃过什么点心,今日一看到这方方正正,只有两指宽的四方形小块儿,随即便觉得口水泛滥。
所谓知女莫若母,即使林氏看不见盼儿的脸色,但她的脚步却顿了顿,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林氏花了十文钱买了一块栗子糕,这东西当零嘴儿还算凑合,却真称不上什么好物,毕竟京里头荣记糕点做的比这个简陋的栗子糕强多了,当年林氏也吃过不少回。
尝过的好东西多了,也将林氏的口味养叼了,这种粗陋的小点心,林氏只尝了一口就觉得腻歪的慌,偏偏盼儿嗜甜,手里拿着一块糕,吃的津津有味。
母女两个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出了碾河镇,正好看到了一辆驴车停在长满杂草的小道边上。
说实话,林氏不乐意坐在驴车上,农户家里头的驴平时就是用来拉磨的,身上的脏灰极多,又沾了屎尿粪便等物,从来都没有打扫清洗过,这日复一日的,驴车上头的味道越来越难闻,偏偏像石桥村这种偏僻地方,根本没人能雇得起马车,林氏也没有办法。
坐在驴车上,现在正赶上了太阳下山的时候,天气也没有晌午那么热了,盼儿手里头捧着一只刚买的坛子,里面装了不少雪花盐,用这种盐来腌制腊肉腊肠之类的荤食,不仅入味,而且口感也要更好些。
虽然林氏做这些腊味的手艺比不上腌菜,但腊味是做着给自家人吃的,味道只要过得去就成,也不指望能用它来换银子。
驴车刚到石桥村,盼儿给了车夫银钱,这才跟林氏从驴车上跳了下来,走过了村口的那颗老槐树,盼儿远远的看到了齐母。
上辈子盼儿因为齐母的狠辣无情,受了不少苦乃至于丢了一条命,她本就是心眼儿小的,别人待她不好,她过了五年十年都不会忘,现在看到齐母,说不恨也是假的。不过她跟林氏母女两个是后来才搬到石桥村的,比不得齐家一家子本村人,身边的亲戚不知有多少,而她娘俩都是寡妇,身边没有别人帮衬着,万一齐家人要找她们母女的麻烦,事情恐怕就不妙了。
这么一想,盼儿低着头,想要避过齐母,起码不能跟她起冲突,她本以为自己跟林氏都戴着帷帽,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哪曾想天不遂人愿,齐母只一眼就看出了这母女二人。
在齐母眼里,林氏母女都是天生的贱人,明明吃的不好,饿的面黄肌瘦,偏偏胸前的那一对乳儿却长得十分饱满,再加上腰肢纤细,即使穿着宽松的粗布裙子,依旧掩不住她们的身段儿。她就算看不见脸,只凭着她二人的身材,也能分辨出来,齐母直直的迎了上去,那张满布横肉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先是狠狠的瞪了盼儿一眼,之后才两手叉着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氏。
“亲家母,我之前还以为你得了肺痨,怎么病好了,现在还能卖起腌菜来了?“
第14章 抢料子()
齐母又不是傻子,看着林氏将头顶上带着的帷帽摘下,露出来白里透红的脸色,好像涂了胭脂一般,比十六七的小姑娘还要生嫩红润,与之前那副蜡黄蜡黄骨瘦如柴的德行完全不同,明显不像是害了肺痨的模样。
石桥村拢共就那么大,家家户户都熟悉的很,村里一旦出了什么事,用不了半日功夫就会从村头传到村尾,根本瞒不过别人,看来这林氏不止没有生病,反而将那副病怏怏的身子渐渐的给养好了,否则也不能做出来腌菜,让林盼儿这个傻子带到碾河镇,卖出了一两银子的高价。
现在林氏母女靠着卖腌菜发达了,过上了日日大鱼大肉的舒坦日子,让村里人眼馋的很,尤其是齐母,更是红了眼。
毕竟盼儿在名分上,还是齐川的媳妇,两人可是拜过天地换过庚帖的夫妻,按理而言,父母在不得存私财,林盼儿赚出来的银子,全都应该交到她手里才是,现在母女两个用她的银子在镇上胡乱挥霍,就好像有人在用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齐母身上的肉一般,让她疼的呲牙咧嘴,眼中都露出了凶光。
林氏看到了齐母,微微皱了皱眉,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厌恶,她自认为母女两个没有对不住齐家的地方,偏偏他们拿了银子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根本不将盼儿当成儿媳妇看待,反而把她视为丫鬟,平日里在齐家没少做粗活儿,手上长了一层的茧子。
而那齐眉却像是个娇小姐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使生在齐家这种穷困人家,仍然日日精心打扮,往面上涂了碾河镇卖的脂粉,头上也带着绢花,与灰扑扑的盼儿站在一起,让林氏看着,心里头哪能好受?
林氏紧了紧怀里头抱着的那一匹料子,道:
“托您的福,我的身体好了些,现在也能跟盼儿好生过日子了”
齐母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盯着了林氏怀里的绸子,上前几步,用还带着污泥的手摸了摸绸子,口中道:“小眉的年纪也不小了,最近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连件儿能见人的衣裳都没有,我看这料子不错,不如拿给小眉吧,你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不会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
以前林氏因为病重,不能下床走动,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住在齐家,那时候林氏家里头的好东西被齐母搜刮了一通,就连一根像模像样的银簪子都没留下。
盼儿往日是个傻子,自然不懂这些,现在脑子清楚了之后,看到了齐母这副贪婪的嘴脸,气的牙关紧咬,小脸也涨的通红,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
“婆婆,这是我娘给我买的,才不给齐眉!”
盼儿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声音大的很,让小道周围扛着锄头干活的村民不由侧目。
齐母的脸皮虽厚,但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心头更气,扬起手作势要拧盼儿的耳朵。往日她打骂盼儿惯了,也没想到盼儿会反抗,此刻小姑娘身子往旁边一转,齐母正好扑了个空,她本就生的极胖,平时走路时身上的肉都会直晃悠,现在这么大的动作,一个不察竟然将腰给扭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昨夜里刚下过雨,泥地上湿漉漉黏糊糊的,这一摔下去,齐母身上沾满了泥汤,就连眼睛都被泥水给糊住了,吃了一嘴灰。
齐母往地上呸了两手,用手背一抹脸,嘴里骂骂咧咧道:“你最近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躲”
林氏上前一步,一张娇美的脸上透出薄怒,她的模样本就生的好,最近的吃食比往日好了许多,再加上有泉水的滋养,林氏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整个人显得十分娇嫩,即使穿了一身灰褐色的粗布衣裳,仍旧掩不住她的姿色。
这种美人胚子跟齐母面对面站着,明明年纪相近,都是同辈之人,但瞧着却好像母女一般,齐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亲家母,盼儿是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我自然会教,便不牢你费心了。”
林氏不愿意跟齐母撕破脸,否则盼儿身为齐母的儿媳妇,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齐母憋着气,还没死心,想要将绸子带回家,毕竟这绸子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难得的好料子,光润细滑,虽然只是素料子并无花纹,但这种鲜嫩清翠的色泽特别显肤白,穿在小眉身上一定好看的很。
“料子我拿着吧”一边说着,齐母作势要枪,但因为她刚刚摔了一跤,脸上身上全都是脏兮兮的泥汤,林氏怎么敢让她碰到料子?赶忙往后退了一步,柔声细语道:“这料子是给盼儿准备的,不能给小眉。”
齐母厌恶的看了盼儿一眼,嗤笑道:“盼儿就是个丑八怪,用这种好料子做衣裳也是浪费了,别人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何必糟践东西?”
林氏被齐母气的眼前发黑,好悬没有厥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齐母会这么不客气,为了抢东西这么轻贱她的女儿。
盼儿就算毁了容十分丑陋又如何?那也比齐眉好上千倍万倍,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盼儿是林氏十月怀胎好悬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早年又受了苦,林氏心疼她都来不及,哪里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人欺辱?
林氏的脸色冷了冷,声音中带着怒气道:“亲家母,家中还有事,就先回了。”
母女两个看也不看齐母一眼,转身直接往山脚走去,齐母刚才腰扭了一下,根本追不上她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盼儿母女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小道上。
甩开了齐母,盼儿母女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跑着回了家,好像身后有恶鬼再追一般。
盼儿把买来的吃食全都放在厨房中,五花肉以及猪腿肉装进了一个大的酒坛子里,犹豫了一会儿,取出瓷瓶儿倒进去了两滴泉水,之后将酒坛封好,吊在井水中镇着。
如今虽然天气炎热,但水井因为挖的深,里头的井水沁凉,将肉给冰镇一番,这样一来也不容易腐坏,等到林氏倒出了空,倒是可以将这些食材仔细处理了。
呆在西屋里的褚良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只凭着脚步声他就知道是盼儿母女回来了。
男人又浓又黑的眉头紧紧皱起,盘腿端坐在床上,手里头端了一碗热水,神情十分严肃。褚良想不明白,像林盼儿这种出身贫寒相貌丑陋的村姑,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何他会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甚至想要剥光了她的衣裳,占了她的身子。
褚良出身高门,多少模样娇美的大家闺秀想要嫁给他,但他因为忙于战事也不愿意让女子近身,就一直没有成亲,现在好不容易就一个女人动了欲念,竟然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丑陋妇人,褚良心中挫败也是自然。
如今褚良身上的伤已经养好,随时都能离开这小小的石桥村。
不过他却莫名其妙的不想走,也不知道是因为林盼儿那个女人,还是她身上的那眼活泉。
说起话,这活泉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好物,当时褚良心口中了一箭,那伤口极深,箭头又带着剧毒,他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本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没想到竟然被那泉水给救了一条命。
若是普通人得知了灵泉的消息,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这种稀罕物据为己有,毕竟有了灵泉后,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褚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行事却还有些底线,林盼儿既然救了他,他便不会恩将仇报。
心中转过许多思绪,褚良的面色忽青忽白,俊朗的一张脸也不由扭曲起来。
站在院子里的盼儿可不知道褚良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将猪肉用井水镇好后,就直接走到了后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