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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强挤出一丝笑:“娘,收拾那点零零碎碎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您身子刚好,又得日日做着腌菜,这些事情就交给我”说着,盼儿直接冲到了林氏跟前,早先一步迈进了西屋里。
林氏见盼儿如此乖巧,倒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就回到自己房中了。
之前卖那些腌黄瓜得了一两银子,这石桥村里的村民一年能攒上一两银也就不错了,她们娘俩手上有余钱,林氏就琢磨着弄些好料子,给盼儿做两身小衣。
女子的贴身之物万万不能马虎,以前林氏手里头还有些银子时,盼儿的吃穿用度在石桥村里都是最顶尖儿的,后来跟齐家交好,一笔一笔的银子往外掏,又给了五十两的大数目,将林氏的私房钱都给掏空了。
这些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也没照顾好盼儿,否则林氏就这一个女儿,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算毁了脸,脑子也有些痴傻,但那又如何?总归是她的骨血,自然是一定不能亏待的。
林氏记得碾河镇有一家布庄,里头买的绸缎颜色品质皆是上乘,穿在身上十分轻薄,比起苏杭的织锦来也不差什么,那种料子做成肚兜儿以及亵裤,一点也不累赘,再加上盼儿生的白,配上葱绿色跟嫩红色都好看
此刻盼儿倒是不知道林氏在操心什么,她进了褚良的屋里,也不吭声,低头看着脚上的灰布鞋,一步步挨到桌边上,将盘子碗什么的都给归拢起来,端着东西就要往外走。
房内十分安静,悄无声息针落可闻,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盼儿端了东西往外走,只觉得身后像是被人戳穿了窟窿似的,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额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儿,盼儿也不敢用手擦,等到终于出了门后,这才倚靠在墙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端着托盘回了厨房,盼儿用皂角洗碗时,总觉得掌心火辣辣的发热,这皂角磨手的很,之前林氏让她拿碱面洗碗,但那些碱面用着也不怎么舒坦,还能拿来做馒头,盼儿没舍得,也就换了皂角用。
用清水把碗上的皂角全都给冲洗干净,盼儿只觉得左边的掌心明显要比右边的掌心细嫩些,她每夜都会用泉水涂抹脸上的疤痕,那泉水对皮肉滋养的很,连陈年的老旧伤疤都有用,更何况是薄薄的一层茧子了?
端了只碗,盼儿舀了一勺红糖,又添了些蜂蜜跟泉水,一股脑儿的用温水给冲开,搅合搅合之后,两手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将红糖水喝进肚。
单单的红糖水只是十分甜腻,都有点齁人,但现在加了她之前买的野蜂蜜以及泉水后,味道仍是偏甜,但甜中却透着一股清香,让人喝进肚里,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腹中缓缓升起。
因为来葵水的缘故,这几日盼儿的小腹总有些闷胀之感,林氏年轻时也是如此,甚至疼的更加厉害,不过喝了些活泉后,这种难耐之感虽未消失,但却减轻了几分,起码不会影响盼儿白日里做活儿。
她搬了个小杌子,就坐在炉灶前,炉子上烧着热水,现在还没开锅呢,她今日虽然不能在木桶中泡澡,但出了一身汗,天气又热,总觉得有股酸味儿,拿巾子蘸了水擦一擦也是好的。
喝了一碗红糖水后,盼儿有点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直打架,也顾不得看着锅,马上就要睡着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水声,把盼儿给吵醒了。
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一边揉着有些发麻的膝盖,一边走到厨房门口,发现一道身影正赤。裸着胸膛的站在院子里。
男人背对着盼儿,手里头提着水桶,桶中装的是沁凉的井水,木桶被褚良高举过头顶,微微倾斜,冰冷刺骨的井水就将男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盼儿愣住了,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能看到褚良结实紧致的背部,那处皮肉上满是疤痕,一道道仿佛蜈蚣般,狰狞可怕,根本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人用带着倒刺的马鞭狠狠抽打过般,要不是盼儿自己个儿脸上就生了一块碗大的疤,平时都看习惯了,换上个稍微娇弱可人些的姑娘,现在肯定会吓得直接厥过去。
褚良并没有脱光,身上还穿着亵裤,但一桶水浇下来,薄薄的布料已经被打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盼儿不敢再看,吓得就跟一只炸了毛的小鹌鹑没什么两样!
这、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褚良想要洗澡,回自己屋里就是,现在在院子里光明正大的用井水冲凉,若被林氏瞧见了该如何是好?真是个人事不知的混帐东西!
贝齿死死咬着唇,盼儿脸红如血桃儿,心里头不知将外头的男人骂了多少次,偏偏她没那个胆子冲出去与褚良理论,只能缩起脖子老老实实的挪到了厨房深处,生怕被这姓褚的发现。
只可惜褚良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盼儿的脚步声根本瞒不过他,当小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时,褚良就已经知道她在偷看了。
不过他是男子,又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被女人看上一眼就不会少块肉,褚良自然没有遮挡的意思,此时此刻,他甚至还能想到那个毁了容的丑妇脸上露出惊骇羞窘的神色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粗噶的低笑一声,褚良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变得紧绷起来,即使身上满布着冰冷的水珠儿,他体内仍有一股热流从鼠。蹊处缓缓涌出,让男人的眸色更深,整个人如同饿极了的猛兽一般,已经盯准了猎物,正在等待时机将猎物捕获。
第12章 母女进镇()
盼儿坐在炉灶前,也不知是炉火烧的太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被烤的热的厉害,身上的汗哗哗往外流,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外头清晰的水声渐渐停了,盼儿终于松了口气,将热水倒在了木盆里,端着盆站在厨房门口抻着头看,发现院子里除了一大片水迹之外,再也没有褚良的身影,好像她之前看见的人影不过只是一场梦,并非真实存在似的。
端了热水回了自己屋里,盼儿将灵泉滴了一些在水中,这才把细棉布扔进水里,一件件的脱了衣裳,棉布打湿后,盼儿飞快的擦了身,将身上的汗渍给擦得一干二净,之后披了一件宽松的粗布外袍,打开了屋门,想要把水倒出去。
盼儿倒水的时候并未发现,西屋的窗扇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大半,此刻她鬓发半湿,衣衫不整的模样被褚良完完全全的收入眼底,因为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袍,虽然没有露出皮肉来,但里头空空荡荡一件衣裳也无,外袍的料子沾了水后,便紧紧的黏在身上,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身段儿。
褚良看着这一幕,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只觉得这女人真是一点防备心也无,今日是他在还好,若是别的男子也住在这西屋中,是不是她还会打扮成这样出来?
想到此,男人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阴沉起来。
盼儿倒完水后,就将房门仔细掩上,不留一丝缝隙。
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偷瞧了一遭,毕竟她身上还穿着衣裳呢,什么东西都未露出来,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黄豆酱需要在太阳底下曝晒三个月,现在才只晒了几天而已,酱的咸鲜味还没有腌制出来,吃着也并不算好吃,不过石桥村的水质好,又有灵泉相助,弄出来的吃食口感也不错,拿到碾河镇也能卖出些银子回来。
之前在荣福楼卖腌黄瓜赚了一两银子,这几日林氏又做了别的小菜,腌香菇腌笋子这两种。
林氏用的笋子并不是新鲜的,而是去年晒干了的竹笋,是村里头一个老妪晒的,都是品质上乘的笋子,用刀切成一指粗细的长条,将老汤倒在瓷罐里头,加了料放在锅上用小火熬煮着,炖了足足有三个时辰,老汤的滋味已经全都渗入进了笋子中,再加上里头被盼儿加了几滴泉水,吃起来十分鲜美,又隐隐的带着一股清香,不论是炖汤还是清炒,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添上一点就十分好吃。
将腌菜放在了坛子里,盼儿打算带着这些东西直接去碾河镇,她之前在荣福楼里卖过一回腌菜,这一回虽然不一定能进楼里,但在外头叫卖应该也能有些生意,赚的银钱不必太多,只要够母女两个嚼用就好。
若是之前能有上碾河镇的机会,盼儿定然美滋滋的,喜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却不由有些发愁。
她要是去了镇上,家里头就只剩下林氏跟姓褚的两人在家,一旦出了什么事
越想盼儿脸色就越是苍白,重活一世,林氏就是她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林氏都不能有事。
心里坚定了这个念头,盼儿扯着林氏的袖子,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小声哀求,求了好一阵儿林氏终于松了口,准备跟盼儿一起去镇上,顺便逛一逛。
林氏貌美,盼儿却十分丑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人都戴上了帷帽,这年头在街上带帷帽的女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她跟林氏两个就算如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母女两个都要出门,无论如何都必须跟褚良交代一声。
走进了西屋,即使盼儿心里多厌恶褚良,脸上都得挤出笑容来,她站在男人面前,腆着脸道:“褚公子,我跟母亲要去镇上一趟,估摸着天黑前能回来,你可有要捎的东西?”
褚良虽然是个武将,但京里头那些虚伪的文臣他见得多了,常年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像盼儿这种村妇到底是什么心思,哪里能瞒得过褚良?
这女人脸上虽然带笑,但眼底深处浓浓的厌恶都快藏不住了,其中还掺杂着一两分惊惧。惊惧还好说,毕竟自己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这母女两人的性命,的确会让这个女人害怕,可是厌恶又是从何说起?明明昨日这女人来送食水时,还不是这副模样。
褚良一时半会也摸不透女人的心思,心里头无端有些烦躁,冲着盼儿摆了摆手,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这副模样骇的小姑娘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小跑着离开了西屋。
要去镇上卖腌菜,母女两个也不必穿的太好,干净整洁就好,盼儿还将略长的指甲稍稍修剪了一下,这才将腌菜坛子抱在怀里,跟在林氏身后慢慢往村口走去,石桥村一早上出来做活儿的人不少,看到盼儿母女出现,一个个都不免诧异。
之前林氏那副病秧子模样,见过的人都觉得她没有几年好活了,没想到现在不止能下床走动,甚至还能做一些腌菜拿到镇上去卖钱,有这一门手艺,养活一个盼儿又有什么难的?
村里头有人要去碾河镇上工,虽然坐着驴车要大半日才能到碾河镇,但驴车日日都有且价格公道,去一趟只要十个铜板。
盼儿母女两个现在的银子虽多,但却都是褚良的银钱,她二人也不能随意花用,俭省些还能细水长流,如此一来,母女两个就坐在驴车上,今个儿日头足,阳光毒辣的很,她们二人头上带着帷帽,又闷又热,脸上捂的都是汗。
偏偏盼儿知道自己的脸吓人,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将帷帽给摘下来,驴车上除了她跟林氏之外,还有一对母女,要是将那个三岁大的小姑娘给吓着了,她心里头哪能好受?
一路上忍着热挨到了京城,等到从驴车上下来时,林氏急忙掀开盼儿的帷帽,看到小姑娘一张脸涨的通红,颊边满是汗珠,湿漉漉的好像从水里头捞出来的般。
这副模样可让林氏心疼坏了,急忙将盼儿带到了镇子口的大柳树下,用袖口给盼儿擦了擦汗,心疼的嗔道:“热就把帷帽摘下来,你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若是中暑了怎么办?”
盼儿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趁着四下无人摘了帷帽,倒是觉得凉快了不少,等到周围又有行人经过,盼儿又赶紧将帷帽戴了回去。
因为脸上的这块疤,盼儿心里自卑极了,即使在泉水的滋养下,疤痕一点点的好转起来,但只要它没有彻底的消失,悬在盼儿心口的大石就永远不会落下。
看着她缓过来了,林氏不再多说什么,与盼儿两个一起往碾河镇里走。
林氏当年搬到了石桥村后,也就来过一两回碾河镇,对镇子并不算熟悉,好在盼儿前世里在此处乞讨过,将一整个镇子都走了个遍,很快就将林氏带到了荣福楼门口。
盼儿这已经是第二回来了,再加上她手里头抱着一个腌菜坛子,这幅模样连荣福楼的小二都记住了,他一看到盼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掌柜的交代过,要是再看见这个带帷帽卖腌菜的小姑娘,一定得给请进荣福楼里。
“姑娘,您这是要卖腌菜?”小二脸上的笑容十分谄媚,与他头一回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大不相同。
盼儿点头,没有直接进去,她知道荣福楼的掌柜是个生意人,无利不起早,自己上次在他的堂子里卖了东西,按说已经得罪了这位掌柜的了,现在又派小二来接,也不知道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林氏微微叠眉问:“小哥找我们可有事?”
小二一笑:“我找你们有什么事?是我们掌柜的想要买腌菜。”
荣福楼里头也会卖一些小菜,它的价格在整个碾河镇都算是高的,偏偏腌菜的味道也就那样,虽然能称得上好吃,却远远比不过盼儿这种加了泉水的腌菜。
之前买过腌菜的刘老板是荣福楼的常客,他那一罐子腌黄瓜分的分吃的吃,现在已经快要见底了,每次来荣福楼里喝酒,都会拉着掌柜仔细询问一番,想要知道那小姑娘是不是来了。
岂料千等万等,等的望眼欲穿,盼儿还是没来,即使刘老板每次吃的再少,家里头的人一起用,时不时还有知交好友上门打秋风,一罐子腌菜数量虽不少,也终于吃完了。
他这日没精打采的来到了荣福楼,想要碰碰运气,就看到了荣福楼门口站了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其中一人怀里头还捧着腌菜坛子,正是刘老板心心念念的东西!
刘老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几乎是健步如飞,直接冲到了盼儿母女面前,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实际上这笑里透着几分狰狞,把盼儿吓了一跳。
“小姑娘,你可是来卖腌菜的?”
第13 章 谈生意()
之前买腌菜时,刘老板跟盼儿交谈过,只听着她的声音就能判断出这应该就是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年纪肯定不大,但手艺却好的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腌菜做出来的,只要一想到腌菜的滋味儿,刘老板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盼儿听到刘老板的话,仔细瞅了瞅,也认出了这个男人,知道自己之前在荣福楼里卖的那一坛子腌菜,就是让眼前的中年男子给买下的。
此人的手头应该挺宽裕的,否则也不会花这么多银子来买腌菜。
盼儿将手里头端着的坛子往前送了送,口中道:“今日的腌菜是香菇跟笋子,也是用老汤一点点腌制出来的,那老汤跟之前腌黄瓜的是一锅,味道也差不离,若是您要买的话,还是一两银子“
之前从盼儿嘴里得知,她做出的腌菜能卖这么多的银钱,林氏心里十分惊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买卖都上门了,也由不得林氏不信。
刘老板每隔一日都会来荣福楼中用饭,此刻能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腌菜,简直喜得跟什么似的,麻溜利索的将腰间的钱袋子给解开,取出了一两银子,看了看盼儿,又瞅了林氏一眼,不知道将银子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