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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熟练地翻弄着那部黑莓智能手机,一边用一种特殊的语调说道:“怎么,你跟小红,还没断?”
我道:“断了,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联系过。”
中队长皱眉道:“可是现在有人反映,说你上岗是为了见小红。我本来还以为你真的跟那些面临退伍的老兵不一样,你们区队长还在会上说你善始善终,要坚持上好最后一班岗,坚持扫好最后一片地。笑话。宁可相信鱼能上树,不能相信你李正能重新做人。我警告你李正,可能你也知道了,虽然你在部队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别再给我整这些男女关系。想整可以,等你脱下军装回到地方,你就是一天换一个,也没人管得着你。你明白吗?”
我苦笑道:“队长,您听风就是雨。如果您一定这样认为,那您完全可以去锅炉房查一下监控录像,录像会证明我的清白。”
中队长骂道:“扯淡。有意义吗,那样?”
我道:“对您来说,也许没多大意义。因为我在您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只要是诬陷我的,您百分之百相信。不过也无所谓,我问心无愧就行了,清白在自心。”
队长将手机放到暖气片上,站了起来,冲我一摆手:“走吧走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岗嘛,你就不用站了。中队今天晚上点名的时候,会宣布一下留队结果。你甚至可以不用再参加训练和劳动,我只有一点要求,这几天,别再给中队捅篓子惹事儿,我就烧高香了。”
我一笑了之,觉得再多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一个人的形象,一旦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我并没有按照队长的暗示,随风潜入夜,送礼细无声。
那种事,我李正做不出来。
当天晚点名,中队长果真宣布了新转士官名额,并着重地对面临退役的老兵,提出几点最后的要求。
反映很淡然,这些结果,早就通过各种途径,在中队上下流传开来。他的宣布,只能说是一种确认。
接下来的日子,我觉得中队到处都回荡着一种凄凉的哀乐,漫天飘凌的枝叶,印证着我们这些为部队尽完了义务的老兵,即将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
距离退伍的日子,仅仅剩下不到十天了!
面临退伍的老兵们,渐渐疏离中队的管理,领导们不再对我们喋喋不休,我们可以自由外出,自由购物,自由活动。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换上了便装,天天在记事本上,为自己最后的军旅生涯,倒计时。
而我很少出去,直到我的那件心事,再次令我做出了去见杨丽娜的决定。
大队部卫生队。
我找到杨丽娜的时候,她正站在军容镜前整理衣装。
不爱红妆爱军装,军装笔挺的杨丽娜,仿佛吸取了世间一切美丽的基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人陶醉。
她在镜子里发现了我的到来,一扭头迎了过来:“咦,小毛贼,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我一怔:“找我?有事?”
杨丽娜一扬头:“跟我来!”
她将我带进了值班室。值班室里还有一人,正是那个曾经打过我一拳的男军医云晓东。
云晓东正一边喝茶水一边玩儿‘拉火车’的扑克游戏。见杨丽娜带我进来,顿时眉头一皱,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又是你!”
我懒的搭理我,只是附和了一句:“又是我。”
云晓东很潇洒地将扑克牌收了起来,一边洗牌一边说:“你又装病来了?”
还没等我说话,杨丽娜便道:“我找他有事,你先回避一下。”
云晓东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冲杨丽娜埋怨道:“你找他什么事,这种兵!”
杨丽娜反问:“哪种兵啊?他怎么了?”
云晓东冷哼道:“被学兵队退回来,养猪去了。全大队历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位神仙。”
杨丽娜纠正道:“云医生我告诉你,李正被退回来不假,但是后来经过调查,他是被冤枉的。他在学兵队的成绩很优异,而且还是汇报表演的指挥员。”
云晓东冷笑道:“这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打背包滚蛋!要是个好兵,能留不了士官吗?”
我心中荡漾着愤怒,却一直压抑着。心里有一种声音,在腹中沸腾着:要是一年前,你敢这样挑衅我,老子一定把你打残!
杨丽娜道:“你能不能改一改嘲笑别人的习惯,懂得尊重一下别人?每个病人来看病,你都要笑人家几句,有意思吗?”
云晓东一扬头:“我没嘲笑谁。”
杨丽娜干脆也不再理他,一摆手催促他离开。
云晓东将耳机插进耳朵眼儿里,哼着歌走了出去。
杨丽娜扯过一把椅子,让我坐了下来。她的神情,也随之凝重了起来:“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据我所知,你最近表现一直挺好的,而且进学兵队的战士都留了士官,为什么没有你?”
我自嘲地一笑:“你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没什么,走就走了。也许我真的不适合部队。”
杨丽娜皱眉道:“小毛贼!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啊?你在学兵队指挥汇报表演,我也看了,很精彩。你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员,如果留下,肯定是个优秀的骨干……”
我打断她的话:“现在再说这些还有用吗?哪怕我真的是一匹千里马,没遇到伯乐,我仍然是一只害群之马!”
杨丽娜轻晃了一下脑袋,微微地笑了笑:“本医生,就是你的伯乐!”
我道:“行了别逗了,说正题儿。”
杨丽娜道:“这就是正题。你给我说一说,找我做什么?”
我微微一思量,不敢直视杨丽娜的目光:“还是那事。我今天就是要郑重地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恢复了!”
杨丽娜双手合一冲我央求道:“拜托,不要再变着法儿的给我吃定心丸了好不好,我都要被你气死啦。不行,下周我给你预约专家。都拖了两年了,再拖下去,本医生就真的对不起你们李家列祖列宗了。”
我很诚挚地望着杨丽娜,道:“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已经好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杨丽娜眼睛狡猾地一眨:“那也要让专家检测一下。否则,我这心病就了却不了。其实你真的用不着这样,我犯的错,就有责任去弥补。”
在她面前,千言万语的解释,仍然显得苍白。或许是在学兵队杨丽娜为我检查裆部情况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地坚信了我是在说谎。
我心里很急,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能让杨丽娜相信我的恢复。
总不能,在她面前实战演示一把吧?
047章美女的魔爪()
我平定了一下情绪,注视着杨丽娜,道:“杨医生,这件事已经困扰你两年了,眼下我就要脱下军装回地方了,我不想再让你心里有疙瘩。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就像是我的一个姐姐。虽然大不了我几岁,但是你身上,却散发着亲情一样的仁爱。我李正这辈子心领了,我会记住你的!”
杨丽娜轻咬了一下嘴唇:“说什么呢。小毛贼!说的让人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望着杨丽娜这惊世骇俗的美丽,我的心里充满了不舍的元素。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怕我留在部队,也终将会有分别的那一天。除非,我当了干部,娶她。
但那仿佛是天方夜谭!我曾经对她心存太多的幻想,但这里是部队,不比地方。在地方上,我可以施展自己的泡妞绝技,金钱和智慧两手都硬起来,再高贵的美女也会上钩。但是不知为什么,当我再次回忆起自己入伍前的那些‘丰功伟绩’时,竟然觉得是那么幼稚那么可笑,简直像是过家家一样。每每记起那些年轻漂亮的面孔,我都会忍不住为自己当初那可恨的行为,默哀。如果老天再给我李正一次重生的机会,我绝不会再以玩弄女性感情为乐趣,绝不会!
然而,我心里却有一种声音,不住地翻腾着跳跃着。这种强烈的声音告诉我:我是真的喜欢上了面前这个善良美丽的白衣天使。
这种喜欢,这种爱,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心血来潮。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受。我的情绪,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或喜或悲。一个天使,永恒地住进了我的心里。
但我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我只不过是一介即将退伍的义务兵,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可言。而杨丽娜身边,追逐者却不胜枚举,甚至就连传说中的一号特卫吕向军,也在其中。我拿什么跟他比?更何况,部队的那些不成文的规定,已经牢牢地制约住了我,哪怕我和杨丽娜是两情相悦,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军队条令中明确规定,军人不得在驻地谈对象,内部的男女关系更是大忌讳。但实际执行起来,这项规定成了专门针对士兵的雷区,干部却不受此项规定束缚。社会主义吆喝出来的‘人人平等’的口号,听起来振奋,实践起来,难!
这一刻,我想到了很多。
因为也许从这里离开后,将成为我和杨丽娜的最后一面。
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向她表白的冲动!反正现在我马上要脱下军装了,有些秘密,倾诉出来,也是心事的了结。
杨丽娜却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轻轻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小毛贼!我帮你想办法留士官!”然后放低了语调,凑到我耳边接着说:“治不好病,你休想逃离我的魔爪!”
她伸手两手,在我面前画了个弧。
我苦笑道:“你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不信。除非………………”我也凑近她的耳边,不失时机地开了个玩笑:“除非你用美人计!”
杨丽娜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骂了一句:“小毛贼!”
杨丽娜微微地思量了片刻,道:“呶,按照咱们部队的惯例,大队部肯定也有一定的机动名额。我去找大队长问问!”
我苦笑道:“别了!名额早就定下了,估计已经上报局团了,问了也白问。”
杨丽娜道:“不问怎么知道!我告诉你,越往上,机动名额越多,定的越晚。部队就是这样,不到脱下军装的那天,就还有机会。”
我摇头:“即使有,我也不想争取了!不食嗟来之食!”
杨丽娜笑怨道:“别装清高了!好了你等我,我马上打电话问一下!”
杨丽娜果真掏出手机,左右观察了一下动静,确定没有第三双耳朵后,才拨通了一个号码,待那边接听,笑说:刘大队长,打扰您一下。我想问问,咱们大队还有留士官的机动名额吗?
听不清那边说了什么,杨丽娜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真的没有了?我这儿有一个挺优秀的战士,走了挺可惜的。我想请大队长您通融通融,不是不是,是好好考察考察,看看符不符合留队的标准……不是不是,不是卫生队的兵,是基层的战士,进过学兵队,而且还担任了学兵队汇报表演的指挥员……对对对,就是李正……什么?他们中队长是这样反映的?我觉得李正他们领导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把八百年前犯的错误再搬出来?李正改了,改了很多。这个兵真的很优秀,能力出众,集体荣誉感强,是个骨干的苗子……我和他?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就是觉得他复员的话挺可惜。您忘了我今年也去教导大队打援了,李正表现怎么样我一清二楚。他训练可刻苦了,工作也积极……真的,真的还有留下的机会?那,那太好了,大队长您费费心,我向您推荐李正,不带任何的私人利益,是站在大队建设的角度上……哦,那好,那好。我等您的消息……
挂断电话后,杨丽娜冲我摆出一个‘OK’的手势:“大队长说考虑考虑,估计应该,大概差不多。”
我苦笑道:“领导说考虑考虑,一般是委婉的否定。”
杨丽娜摇头:“不会。一会儿我再去催催他。你放心,有本医生在,就有你李正在。在我没有完全了却心事之前,你休想逃出我的魔爪!”
我真想告诉她:我巴不得。
但我没敢说。
也许,不是不敢。是担心这会像是一颗石子一样,惊扰了原本平静的内心。
或许是因为杨丽娜又让我重新看到了一丝留队的希望,我将到了嗓子眼儿的很多话,又咽了回去。
对于她的许诺,我是半信半疑。现在估计全军的士官名额都已经定下来了,几乎没有了任何的回旋余地。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向大队长要名额,我相信得到的结果,肯定会是失望。但开口的是杨丽娜,却有些不同凡响。她虽然只是一介女军医,无权干预单位管理。但是她在整个特卫局的影响力,却是有目共睹。她的美丽令人无法抗拒,她的请求,也令人难以拒绝。
当然,我也并没有对此报太大的希望。
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事情不可能得到逆转。
几天后,院子里的落叶越来越多,尽管每天都要打扫,但扫帚的速度,远远根不上落叶的频率。
我们这些面临退伍的老兵,已经彻底地沦为了三不管人群,可以穿着便装随意地出入走动,甚至是夜不归宿,都不会引起领导们的重视。
因为此时此刻,我们已经处于军人向地方青年的过度期,军衔领花开始上交,而且我们手中保存的警卫业务名单和重要资料,都要统一收缴上去,集中销毁。
中队甚至开始提前安排人员为退役老兵买返乡车票。在这方面,我们部队和其它部队略有不同,很多部队,老兵退伍的时候,仍然都会有专门的干部组织集体返乡。但特卫局士兵退役,却相对要自由的多。老兵可以自由选择哪趟车次甚至是哪天离队,大队还将安排几十辆专车,分批将老兵送至火车站。
没有任何奇迹要发生的征兆,我像所有的退役老兵一样,买好了便装,买了一些北京特产,随时恭候着返乡之日的到来。
这天晚上第二年度面临复员的三十几名战士,在距离中队不远的一家酒店,进行了最后的晚餐。
为国家奉献了两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或喜或忧或遗憾。曾经在工作和生活中发生过摩擦的战友,此刻也抱头痛哭。所有的辉煌和磨砺,都将化为泡影,化为回忆。
不得不说,战友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情谊之一。和平时期,虽然没有了共同出生入死的豪迈,却一直像新兄弟一样共同训练,共同生活,共同接受着领导的表扬和批评。同样的生活模式,同样的穿着,同样的追求,同样的作息。五湖四海汇成一个大家庭,但眼下,这个大家庭,即将面临着劳燕纷飞,各奔前程的命运。
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哭了笑,笑了哭。笑曾经可笑之事,哭如今离别之痛。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注定了只是这火热军营中的过客,两年的军旅生涯,随风飘逝,留下的,只有一行看不见的脚印和汗水。
有个天津的战士,突然站起来提议:“妈的,憋了两年了,两年当中,部队里就连耗子都是公的,见不到异性见不到女人。今天晚上咱们就玩儿个痛快,好好地享受一下没有享受的东西。我们去洗浴中心乐呵乐呵,敢不澉?”
起初大家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但是见他越来越一本正经,都开始信了他。一开始响应的人很少,但是随着这位天津小伙绘声绘色的憧憬和描述,逐渐将这群快要憋疯了的老光棍们的兴奋之情,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