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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黑肉’,被林学峰用巧妙的形式,转化成了中队干部们家庭享用的美味儿,这种美味儿又发生了化学变化,转化成领导们口里的一句句赞美和表扬,返还到了林学峰身上。
而吃到战士们口中的,却是一块一块的大肥膘儿!这些大肥膘在体内也发生了化学变化,最终以大便的形式,排出体外。
林学峰每次悄悄地将自己的劳动成果交给领导们享用后,心情都格外舒畅。因为这意味着晚上点名的时候,领导又会表扬他工作积极,思想进步。更重要的是,这是一项长远投资,是有回报的。
他还慷慨激昂地将这些基本常识传授给我:“别以为在后勤上养猪就亏了你!告诉你,你看着吧,年底立功受奖的,大部分都是后勤上的兵!为什么,因为现在是和平年代,后勤容易出效益。养猪更容易出效益,一头猪杀它百十斤肉,战士们吃了高兴,领导也跟着高兴。部队上讲究‘尊干爱兵’的优良传统,什么意思?你得先尊干,干部才能爱你。明白不?条令条例上都规定了,士兵要关心照顾干部,尊重干部。咱们生产组最容易将这项条令落实到行动当中!因为咱们手里有货,有猪,有菜。拿着公家的东西给领导一送,领导吃的爽了,不表扬你表扬谁,你不进步谁进步,你不立功谁立功?”
他的话虽然很现实也很有哲理,但我听了,却很不爽。
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偏离了人生的轨道,甚至是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我不渴望立什么功受什么奖,更不想用那些从猪身上剔下来的一块块精肉,去铺垫那近乎畸形的军旅之路。
我需要的,是一种奋进的力量,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和平台。
而这个平台,当然不会是猪圈。
部队里有名俗话: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部队里还有句俗话:革命战士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纯粹是裤裆里拴绳…………扯蛋!
现实往往比内裤要残酷的多,从学兵队的激情岁月,猛地演变成了生产组与猪为伍的日子,那种酸楚,只有我心里才能体会。
但是我并没有丧失斗志。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学兵队的节奏,我早上起的很早,到猪圈里检阅一下猪仔们,然后开始跑步,练拳,喊口令。
林学峰觉得我简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趁着回中队食堂拉泔水的空当,林学峰给我做起了思想工作:“李正我告诉你,既然来到了生产组,既然选择了喂猪,那就把喂猪当成是自己的饭碗。这孬好也是一门技术不是?要把猪当成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照顾,猪照顾好了,战士们生活改善了,你照样能立功受奖,能留士官。”
我据理力争:“把猪当成是亲兄弟?亏你形容的出来,昨天你杀猪的时候,那叫一个狠!你自相残杀啊?”
林学峰气的满脸通红,伸手就照我胸膛上推搡了一下:“这是队长的指示!别他妈的给我抬杠!我告诉你李正,现实一点儿吧,四区队有一个好处,自由空间大。菜地里转转,猪圈里转转,没事儿还可以借卖废品买材料的名义出去兜兜风。看看美女,看看花花世界。在基层的战士,谁有这么自由?一个一个练的都快把肠子给拉出来了,身体素质再好有个屁用?所以说你也不用逞那能,早晨起来还跑步打拳,喊JB口令。有鸟用?规规矩矩地喂好猪,这些猪,就是你进步的阶梯。”
我说道:“这种步,不进也罢。当兵的一旦丧失了斗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学峰骂道:“你斗个屁啊你!咱们中队谁还不知道你?你他妈的都斗到人家小红的被窝子里去了!床上斗,你行。我承认。”
我皱眉道:“林老,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林学峰道:“别在我面前装孙子!我告诉你,喂猪这是一份美差,多少人想钻钻不进来呢!你不是喜欢喊口令吗,有本事你把猪也练练,练的它们能踢正步,能喊番号!”
我道:“要是能踢正步能站岗去,那还要人干什么?”
林学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他妈的无语了!就你这种状态,在哪里都是个屌兵,都干不好。惹毛了我,我打申请让你滚出生产组!”
我笑道:“那最好。打吧,我等着。”
林学峰真是拿我没办法。
也许是太累了,当天晚上我睡的很香。但是半夜里,却被林学峰拿臭袜子在我脸前晃来晃去,给熏醒了!
这种老士官真他妈的没素质!我忍住了愤怒,坐了起来。
林学峰神神秘秘地说:“,快,快起床!搬被子去猪圈睡。快点儿!”
我皱眉反问:“为什么?”
林学峰不耐烦地道:“不要问为什么,听话照做。反正对你有好处!”
我迷迷糊糊地穿好了衣服,与林学峰一起扛着被褥来到了猪圈,一个浸着恶臭的房间里,我们迅速地铺开被褥,林学峰伸手拉开了电灯。
躺在床上,臭味难耐,我禁不住苦笑,不明白林学峰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待林学峰钻进被窝里,我下床关灯。却被林学峰止住:“别关,灯敞着。”
我被灯光照的刺眼,冲林学峰反问:“你睡觉还开灯,不费电?”
林学峰骂道:“废话,你不开灯谁他妈的能注意到猪圈有人?”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林学峰兴致勃勃地解释道:“看在你刚刚被学兵队退回来的份儿上,处于对你的同情,哥教你一绝招!我告诉你,还有十五分钟,队长会到哨位上查岗,查岗就得经过猪圈吧?经过猪圈他一看灯亮着就知道里面有人,就会过来看看。当他看到我们跟猪睡在一起,会有什么感想?所以说,干工作得讲究策略,得动脑筋,埋头苦干白搭,你得想办法让领导认可你!你平时干的再多,领导看不见不是白费吗?明白了没有……”
我心里暗骂:真他妈的阴险!
然而事实上,果真如林学峰所料,中队长在查岗的时候,路过并查看了猪圈的情况。当他看到我和林学峰可怜巴巴地睡在那个充满猪屎味儿的硬床板上的时候,他甚至伸出了大拇指,大加赞赏林学峰对本职的投入和热情。而且,第二天早上饭前集合的时候,中队长利用很大的篇幅,表扬了林学峰与猪同住的先进事迹,说他不怕苦不怕脏,为了养好猪,晚上忍着恶臭与猪住在一起,随时观察猪情……
听到这些,我心里朝天吼出三个‘呸呸呸’!
我感到很悲哀,为领导悲哀,更为林学峰这种老兵油子的投机取巧,感到悲哀。
我觉得,兵,不应该是这么当的!
确切地说,在生产组稀里糊涂地呆了两天,我的斗志便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何谈激情,何谈斗志?
我担心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将会变成第二个林学峰。
在某些角度上来说,我很不习惯部队的这种成长风气。在和平年代,部队里检验一个战士是先进还是后进,不是看你训练有多卖力,政治学习有多刻苦。而是看你会不会抓细小工作。所谓细小工作,所囊括的内涵相当丰富,比如说打扫卫生,给领导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部队里很适合林学峰这类人生存,因为他懂得怎样表现自己,怎样做表面工作。部队里经常抨击那些做表面文章的现象,但是实际上,领导内心深处,还是认可的。明明知道你做的是表面工作,他还是要表扬你奖励你。因为你重视他,所以他要把你树为典型,让其他战士向你学习。
部队里的关系学,在某些程度上来讲,比社会上更复杂一些。社会上无非是权钱利益,狗肉朋友当道。但在部队,倘若你能处理好与领导的关系,哪怕你训练不出色专业素质不过硬,那你也会前程似锦,拨云见日。反之,你军事素质再过硬,专业技能再精湛,没有领导的赏识,想在部队有所作为也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哪怕你是一块金子,也需要领导去发掘去进一步培养,你没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他培养你干屁?领导需要的,是一个能听话会见风使舵的下属。就像林学峰,一个养猪种菜的老士官,为什么能连年立功受奖,甚至被树立为全中队的学习模范?原因很简单:他懂得为兵之道。他能利用一切手段和方式,让领导认可自己,甚至是依赖自己。
林学峰很懂得从领导的闲聊和谈话中寻找进步的切入点,比如说有一天中队长和一个干部闲聊,聊到说自己的一个喝水的杯子摔到地上摔碎了,挺可惜的。林学峰就找到垃圾筒里弄到了那个杯子的碎片,紧接着去外面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放在中队长的桌子上。对于这种细心的战士,领导肯定要一查究竟,知道是林学峰给自己换了新杯子,那会是怎样一种感想?
一个小小的杯子里,蕴藏着诸多的为兵之道。
041章莫名惊喜()
在这种环境之下,我觉得部队仿佛进入到了一种近乎畸形的状态。可能你各方面素质都不强,但你却深刻地领会了为兵之道,懂得如何取悦领导,如何做表面工作,那你仍然是先进的;反之,你则是后进。
正如广泛流传的一句名言: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行也不行。
可如今,我沦落为一名猪倌。也许正如林学峰所说,猪倌有猪倌的好处,相对于战斗分队而言,自由了不少,而且容易出成绩。但是我毕竟不是林学峰,像林学峰这样深深领会了为兵之道的战士,无论在哪位岗位上,也许都是领导眼中的先进份子。但是我不行,靠取悦领导巴结领导得来的先进,我觉得那是一种耻辱。
尽管,现实很残酷。各种迹象表明,我只有变成林学峰式的先进份子,才有一线希望扭转自己在领导心目中那根深蒂固的屌兵形象。但我觉得,这线希望,不要也罢。
学兵队的变故,让我重新丧失了得来不易的斗志。与猪为伍,我又开始了当和尚撞钟的日子。
日子过的比女人的长筒袜还要漫长,一天24个小时,对我来说,像是一年。而林学峰也一直不遗余力地想将我刻录成他的翻版,一有空闲便为我传授为兵之道。我听了那些很现实但很畸形的理论,连一秒钟的热度都提不起来。
也许我是真的不适合部队。
我的生活模式,在生产组渐渐固定了下来。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拉泔水,喂猪,杀猪,去菜地里拔草……
每次杀猪之后,看到林学峰熟练地将猪肉分成若干个等级,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不同的职务不同的级别,享用的猪肉也不同,中队长带回家的是猪鞭和猪尾巴;教导员带回家的是里脊;两个副队长带回家的是瘦肉、猪肝和排骨。剩下轮到战士们享用的,就只有大肥肉膘子了!
我觉得他们带走的,不仅仅是肉,还有我那颗激情的心。
我习惯了和菜地里的白菜萝卜们交谈,习惯了站在猪圈外喊口令给大猪小猪们训练队列。尽管,它们从来都没有听懂过。
现实如此,我只有认命。
当然,我每天早上仍然会早早起床,跑步打拳,锻炼身体。
但那只是一种身体上的发泄,而并非是出于斗志。
我就这么认命了?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某些意义上来讲,猪倌和猪倌还不同,我和林学峰,有着本质的区别。都是养猪的,但是战友们显然更尊重他,但却鄙视我。林学峰深得领导们的赏识,在各种场合表扬他树他为典型,就相当于树立了他在战士们心目中的威信。但我不同,我原本就是四大队第一屌兵,表扬和奖励对我而言,远在天边。领导不在军人大会或者点名时为我穿小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且再加上我被学兵队退回,已经间接地导致中队领导在大队领导面前挨了批。在领导和战友们心目中,我仍然是一只害群之马,是一摊没有任何价值的臭狗屎,哪怕是到了生产组喂猪,我仍然是屌兵,仍然是影响中队建设的罪魁祸首。倘若今年年底我们中队拿不到先进中队,估计中队长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
我真的不想当屌兵。以前,屌兵的帽子是我自己扣上的;但现在,当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它摘除时,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它扣回到我的头上。这顶帽子太结实太牢固,就像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我天天受尽它的折磨,但是单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摘除。然而我比孙悟空的命运要惨的多,因为能为他念紧箍咒的,只有唐僧一人。而我不同,所有人的讽刺和嘲笑,都像紧箍咒一样让我受尽煎熬。
要摘除紧箍咒,除非是观世音菩萨显灵。
谁是我的观世音菩萨?
那是我下生产组喂猪的第六天下午。
天出奇的晴,温度也出奇的高。天上没有一片云彩,那轮火热的明日,大公无私地燃烧着自己,为人间送上温度和光明。
我和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从食堂里拉回了泔水,然后开始清理猪圈卫生。
林学峰仍然是站在猪圈外盘腿而坐,叼着烟指导着我的清扫工作。不过或许是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指导方式有了一定的改善,没再骂粗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通信员风风火火地赶到。
林学峰问了句:“是不是领导下达了什么指示?”
通信员摇了摇头,转而冲正在猪圈里忙的不亦乐乎的我说:“李正,队长有请!抓紧时间,快点儿!”
我用迷彩服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我这几天没犯什么错误吧?”
通信员不耐烦地道:“别废话!我哪儿知道!”
他转身而去,我从猪圈里爬了上来,将工具交给林学峰。林学峰瞪了我一眼:“快去快回,回来接着干!”
我想骂他一句‘黄世仁’,但忍住了。这家伙太会做表面工作,这几天养猪拔草打扫卫生全是我的活儿,林学峰光站在一旁指导。但是他的反应特别灵敏,只要领导一过来视察,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起工具,迅速地投入到劳动状态中去。
我本想简单地洗漱一下,但是刚进了洗漱室,通信员却又出现在面前,冲我骂了起来:“你还磨矶什么?领导们都等着你呢!”
我只能是简单地洗了把脸,带着一身猪屎味儿,敲开了中队长的房门。
我尚且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中队干部几乎都到齐了。中队长、教导员,以及两个副队长、副教,都挤坐在床上,正中间坐了一个英俊的少校军官。
见我到来,中队长冲那位陌生的少校介绍道:“他就是李正。”
少校军官微微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上下审视我一番,画蛇添足地追问了一句:“你就是李正?”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职务,我只能敬礼答道:“报道领导,我是李正。”
中队长不失时机地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团训练科洪参谋。”
我马上补充了一句:“洪参谋好。”
洪参谋一挥手,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你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儿?”还没等别人搭话,他便接着说:“收拾东西,跟我走!”抬腕儿一看手表:“三十分钟,够不够用?”
我惊愕地望着洪参谋,追问了一句:“要,要去哪儿?”
中队长冲我呵斥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