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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凑上去,却又担心已经物是人非;想驻在原地,却又有些不太甘心。毕竟,她一直是我牵挂的人,也是让我满怀歉意的人。
我几乎是硬起了头皮,一只手抚着胸口,控制着心跳的速度,走了过去。当然,这种心跳并不单纯是因为激动,更多的却是那无边的纠结。然而这短短的几步路,我却仿佛是走了一个世纪。这段路途中,还原了多少记忆。当我与姜天天相隔两米的时候,姜天天终于扭过头来瞧到了我,她像是要摘去墨镜,但手停在鼻梁上方,却又重新收回。
她一直没有摘掉眼镜,我确信她不是得了什么眼疾,也许她是不想看到这个真实的世界。因为曾经的真实,给过她无尽的伤痛。
三年后再次与姜天天晤面,我已经拿不出当初的从容。我甚至觉得,我们像是在这一刻才刚刚认识。我想伸出一只手跟她一握,却又担心这只手会尴尬在时空的隧道里,再也收不回来。于是我第一次尴尬的直搓衣角,我像是个扭捏的大姑娘一般。
没想到的是,姜天天却表现的比我坦然很多,她甚至是提高音量冲我喊了句:李正同志!
我心里猛地一震!这四个字,没有丝毫的亲切感。刚才还存在的一丝幻想,在瞬间破灭。我本以为她仍会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句‘烤地瓜’,那也许会唤醒很多尘封住的美好记忆。但她没有,她近乎生硬地叫了一句‘李正同志’,让我的心有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其实,我一直想喊她一句天天,但是在听到‘李正同志’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改了口,在‘天天’前面,加了一个重重的‘姜’字。
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姜天天姓姜。她是姜副团长的女儿。
姜天天很坦然地笑了笑,这才一甩头发,摘掉了墨镜。我在她的眼睛当中,感受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或是岁月,或是成长。
她长大了。从她这从容、美丽的眼神里,我发现了太多的风霜留下的痕迹。这种风霜的确是一种成长,成长可以让女人变得更加端庄,更加大方。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女人淡化一切凄美的记忆,甚至是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已经鼓不起勇气来说什么,有很多话从心里冒出来,却被卡在了嗓子眼儿,哽咽不出。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苍白无力,甚至是想像以前一样,被姜天天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互诉心声。当然,岁月的长河,可以轻易地淹没所有的激情。不管她现在怎么看我,哪怕是已经将我遗忘。我却仍然很想问问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但所有臆想中的情节进展得到了颠覆。姜天天将墨镜装回到了坤包里,几乎是很生硬地冲我说道:挂上红牌了,据说要毕业了?
我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我本以为自己会很荣耀。但经由姜天天这么一问,才知道,自己仍然很渺小。曾经,我是在姜副团长面前渺小,从而被他拒之门外;现在,站在姜天天这个刚刚从国外回来、带有几许异国情调的女人面前,我再次被衬托的如蚂蚁一般渺小。
姜天天并没有再跟我说话的意思,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缓解冷场。僵持了片刻后,姜天天坤包里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旋律。
是一首日文歌曲,很轻柔,但又觉得有些逆耳。当姜天天从坤包里掏出手机的一刹那,我没有从这种旋律当中,识别出任何熟悉的基因。我基本上已经确定,此时的姜天天,已经不再是当初我熟识的那个姜天天了。
姜天天熟练地一甩头发,接听了电话,并用日语与对方亲切交流。她的日语流利的让我诧异,也让我尴尬。就像当初她喜欢说英语一样。最后她用流利的日语结束了对话,她手指按键的一瞬间,让我感应到了一丝熟悉,这一刻,我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将手机亮到我的眼前,问我她的新壁纸好不好看……但实际上,她没有。她将手机重新装回到了坤包里,就像是将曾经所有的美好记忆,扔进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我多么希望,夜晚的灯光不要如此明亮,如此刺眼。以至于将我曾经的天天,照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模样;我多么希望,刚才姜天天说的,不是日语,而是母语,或者是英语。但这一切都像是一把明亮的剑,毫无悬念插进了我的胸膛。以至于让我清醒地联想到,姜天天这三年,或许是去了日本,或许是结识到了日本的友人,甚至是男朋友。
曾几何时,姜天天也曾经学过日语,也曾无意当中在我面前说过几句日文。但是当她知道我对日本人和日本文化没有丝毫好感的时候,她变得与我一样义愤填膺,从此发誓与关于日本的一切,挥手告别;发誓这辈子不再学日语,不再理会日本人。哪怕是,工作需要。
但此刻,她的日语却讲的比日本人还要流利。我再一次深深地意识到,我的姜天天,早已不在;面前的这个姜天天,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姜天天了。
我正要借机离开这个物是人非的环境,却听得姜副团长突然冲姜天天问了一句:天天,你不是说要带男朋友回来的吗,他没陪你?
付副局长愣了一下:什么,天天谈男朋友了?
姜副团长似是很自豪地笑道:是啊。天天的男朋友,是一家跨国集团的总裁。不过我只见过照片。
在炫耀之后,姜副团长还有意地瞧了我一眼,老谋深算的表情当中,藏了一丝不屑的神韵。我知道,他是故意在向我示威。这时候付副局长说了句:天天的现任男朋友,是个商人啊?
他的这句话插的略有拘谨,想必是要故意将姜副团长一军。姜副团长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扭头冲付副局长道:领导,商人不假,但‘现任’这个词儿,用的不妥。
姜副团长没有引申开来说,只是间接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寓意很明显,没有前任现任一说,他姜副团长根本不承认我曾经是姜天天的男朋友。同时,姜副团长也暗示众人,别在自己的新女婿面前,说漏了嘴,提到什么前任现任,以免引起误会。
姜天天突然扭头冲本田车一招手,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色衬衣的年轻男子。姜天天又开始忙着向大家解释道:其实他今天陪我过来了,只是他一直比较听我的话,没有我的信号,他不敢下车出来露面。
众人一阵笑议。
但此时此刻,我还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吗?
180章各种压力()
姜天天的骤变,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是除了对故人的惋惜,我李正就没有任何责任?
斯人已去,人心不古。我终究还是在剧烈的心理斗争中败下阵来,狼狈而逃。我躲在宿舍里,久久地回味着,却又不敢太过用心去回味。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一种莫名的惶恐之中,度过了屈指可数的学员生活倒计时。我们三十几名学员,陆续地被接收的单位接了过去。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当然要属孙玉海。因为一首小诗,他受到了A首长办公室的青睐,A首长警卫秘书吕向军,亲自开了一辆奥迪A8把他接了过去。奥迪A8在中国意味着什么,权利和地位的最高象征。在官场上,只有政治局常委才有资格乘坐。吕向军用首长的车来接孙玉海,无疑让全体学员羡慕至极。
两天时间内,三十几名学员,都被各个单位出车接走。学员队只剩下我孤仃仃的一个人。
可以想象,昔日的老队长,此时该有多么幸灾乐祸。辗转了好几圈儿,却仍旧回到了他的手下。但是曹队长没有如来佛的胸怀,我没有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却直接把我晾到了学员队,连个车都没有派过来。一般情况下,学员队在毕业时,都是由各单位派车来接,毕竟,教导大队距离北京市内较远,交通也相当不方便,黄队长总不能让我跑步去二中队报道吧?
望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和物品,我突然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自从当战士开始,曹队长就没少给我小鞋穿。后来我调到团里给姜副团长当公务员,的确曾让曹队长另眼相看,甚至以礼相待。那时候他之所以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是想让我成为他的通信兵,随时将领导的行踪和团里的动向向他汇报。但现在,我辗转来辗转去,最终还是要回到他的那一亩二分地儿上。
学员队队长见没人过来接我,于是给四大队打去了电话。结果四大队的参谋干事推说大队的车都在用,司机一个也没闲着,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报道。
这明显就是一个下马威!但我李正思来想去,似乎也没有把四大队和二中队的领导得罪完,为什么就连大队的领导也如此搪塞呢?再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四大队大队长与姜副团长关系甚密,是姜天天的干爹,有了这层关系,还愁我李正不受到冷落?
苍天啊大地啊,难道在军营里,就注定没有我李正的一方天地了吗?
学员队孙队长无奈地苦笑,说我人品有问题。我能看的出,他已经在这种冷场当中,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他没有言破,只是用一句玩笑,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孙队长还算够义气,他见我没人过来接收,便向教导大队领导请示,看能不能派辆车把我送回去。但是这一请示不要紧,孙队长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教导大队领导明确表示,这是原则问题。教导大队是培训人才的地方,没有送佛送到西的义务。毕业的学员一直以来都是由接收单位派车接走。如果我们出车送,那岂不是坏了规矩,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教导大队一向如此,从领导到战士。孙队长在无奈之下,只能帮我联系了一辆黑面包出租车,接我走人。
面包车颠颠簸簸地驶了两个多小时,才驶出郊区,进入了北京五环内。而且又因为堵车严重,我们直到下午五点钟才到达四大队大队部。
大队部门口,值班哨兵将面包车拦下。我下车跟哨兵解释了一下,哨兵放行。但实际上,这辆噪音极大的破旧面包车的到来,无疑给整个四大队蒙上了一层特殊的阴影,已经陆续有几个参谋干事,听闻了动静后赶了出来。
卸下行李的一刹那,我发现大队部停车场上停了三辆车,上面都蒙了一层灰尘。这也就意味着这三辆车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了。当然,更意味着,大队部明明有空闲车辆,却不肯派人去教导大队接我回来报道。这种失落感,已经不能单纯地用语言来形容了。想当初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至少还有一分希望。但我这一回来,又会有多少座山,想要把我压在下面,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这时候刘大队长也挺着大肚子倒背着手赶了过来,他似笑似笑地打量着我,我却又不得不冲他标准地敬了一个礼:大队长同志,学员李正向您报道!
报道词虽然很响亮,却没有人能够体会其中的苍凉。
刘大队长没答腔,只是扭头瞧了一眼载我过来的面包车,眉头一皱:你坐的车?
我点了点头,心里既激愤又无奈。
刘大队长啧啧地道:简直是胡闹!我们这是军事重地,怎么能让地方车辆随便进入?李正啊,你这三年军校是怎么读的,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他这一句话还真把我将住了!
我真想撸起袖子来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你们不派车接我,我只能找辆车载我过来。难不成你要我从教导大队徒步背着这么多行李走回来?我李正不是马车,没有那么大容量。
但我还是忍下了,我付了面包车司机车费,让他回返。刘大队长看了一下时间,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仍然回二中队任职,去找你们曹队长报道吧!
他说完后就想转身走,我皱眉反问了一句:敢问刘大队长,我怎么过去?
刘大队长微微一愕然:这,这个。好,我马上派辆车送你过去。
迫于无奈,刘大队长还是派了一辆接近退休的吉普车送我。我敢相信,从他内心深处,他巴不得我像拉套的老牛一样,背负起全部的行李,以蜗牛的速度,向二中队进军。但是他又知道做人不能做太绝的道理,领导还要稍微拿出点儿风格,于是这才极不情愿地派了辆车送我。刘大队长派的车,堪称古董。坐这车还不如坐拖拉机舒服。而且偏偏他派的司机还是个二把刀,是刚刚从汽车中队调分配下来实习的。一路上三四个急刹车,差点儿把我从前挡风玻璃甩出去。
但我也认了。
老中队门前,这里的营房、树木仍然如故。只是物是人非,战士们却已经换了好几茬儿。
车子驶了进去,值班室的几个干部走了出来。曹中队长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不少,走起路来更像螃蟹,差不多就横起来了。
理所当然地,我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个曾经容纳了我两年的老中队蓬荜生辉,相反却是遭受到了无形的冷遇。一般情况来说,学员下来实习,对于单位来说是注入了新鲜的干部血液,都会有一种相对隆重的接待。但是我的到来,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中队的平静,曹队长随便安排了一个区队长,陪我放下行李物品,然后到餐厅里吃了一顿‘残羹冷炙’。
按照正常的流程,新学员分下来之后,中队应该召开军人大会,介绍并宣读任职命令。但是曹队长却只是在晚点名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把我介绍了几句,并认命我为二中队一区队副区队长。
而实际上,新下的学员,尤其是在机关呆过一段时间的学员,在基层是很难吃得开的。各方面的压力,中队领导、区队长织成了一张迷天大网,盯得你闯不过气来。对于领导的严格要求,这一点尚还好说,关键在于,我还需要一步一步为自己培养威信。对于在二中队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培养威信并不是难事。但偏偏我在局里团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军校三年,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战士换了好几茬儿。因此想让下面那些老士官服从你拥戴你,并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新入干部培养威信,还与上面的领导有着直接的关系。二中队当家人曹队长显然不会为我这颗眼中钉树什么威信,因而我来到久违的二中队任干部,需要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然而这时候,曾经对我关心倍至的老区队长陈刚,已经调任其它中队任副中队长。这也就意味着,我在二中队,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你无法想象那种初乍到时的无助,那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由于中队领导对我的就职漠不关心,我像是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工作切入点。我的直接上级,一区队区队长是个上尉,整天阴沉着脸,指使我干东干西,我简直成了他的贴身佣人。
但这一切,我都忍了!作为一名实习干部,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在某些程度上来讲,我已经知足了。至少,我初步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名军官。尽管,我肩膀上仍然挂着学员的实习红牌,还未换上军官肩章。
在我下到二中队三天后,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开始极度地凸显了出来。
以至于,我有些闯不过气来了。
181章公报私仇()
我毕竟不是在二中队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局团机关的经历,再加上曹队长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在这个物是人非的环境当中,想吸取到养分快速成长,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名挂着学员牌实习的年轻干部,没有领导的支持,工作开展起来是何等艰难?
而且,副区队长这个头衔,原本就属于学员的炼金